白衣少年黑而亮的眸子里突然射出两道冷电一般的光芒:“你敢。”
话虽这么说,他的手却没有挣。
江山笑得好可恶,“要不要试试?”
白衣少年没有说不要,他低低头:“放开我!”脸上的红晕突然变浓了。
江山两眼往前一瞟,“该你了,别耽误别人,人家会说话的,有我护着你,包你能 安安稳稳的进入“百花城”。
他轻轻地推白衣少年。白衣少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了咬牙转过脸,他的一只手 还抓在江山手里。
只听头一个白衣人道:“姓名?”
白衣少年还没有说话,江山在后头已然开了口:“不用问了,刚才那个是和尚,如 今这个是个姑娘,她是我的末婚妻。”
白衣少年一惊色变。
后头的人都笑了!
江山回过头去道:“笑什么,难道你们看不出它是个姑娘,你们也不看看,男人家 那有那么细皮嫩肉的?”说着,他拉起白衣少年的手,举得高高的。
白衣少年的脸更红了,一双黑而亮的眸子里,射出了怒火,但他却没有挣扎,也没 有说话。
只听头一个白衣人冷冷的说道:“姓名?”
江山还待再说,第三个白衣人站了起来,江山耸耸肩道:“告诉你们它是个姑娘, 你们不相信我就没有办法。”
头一个白衣人敲了敲桌子。白衣少年回过头去道:“黄君。”
江山道:“听,这不是姑娘家的名字么?”
第三个白衣人冰冷地说道:“你是来捣乱的还是来参加“赛刀会”的,你要再啰嗦 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江山一耸双肩,道:“好吧,算我没说。”
“籍贯?”
“河北。”
“出身?”
“家学。”
问完了,也登记好了,白衣少年举刀要走。
江山没松开他的手,道:“等等我啊,再急也不能撇下末婚夫不管啊!”
顿了顿,又道:“江山,辽东,我无门无派,这身武艺是跟练把式卖药的王麻子学的,听清楚了吧!”
他一堆白衣少年要走。
第三个白衣人冷冷地道:“慢着!”
江山一皱眉,道:“怎么?没有听清楚……”
第二个白衣人冰冷地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江山两眼一直道:“这话问得出奇,你们这儿今天有什么事?”
第三个白衣人道:““赛刀会”。”
江山道:“这就是,我就是来……”
突然一怔,旋即笑了,笑得有点窘:“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把刀拿出来,瞧我 有多糊涂。”
他左手抓着白衣少年的手,右手探入了怀中,当他的手从怀中抽出来的时候,他手 里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把刀,谁都知道那是把刀,不过那是把裁纸的玉刀。
哄然一笑,后头的人又笑了。
白衣少年没有笑,他瞪着一双黑而亮的大眼睛直看江山。
江山扬了扬手中的小玉刀,拉着白衣少年要走。
第二个白衣人冰冷喝道:“站住!”
江山一怔停步道:“又有什么事,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乃也亮过了,你还有什么……”
第三个白衣人冰冷道:“你这把不是刀。”
江山看了看他,说道:“我这把不是刀,那么请你阁下告诉我,我这把该算是什么 东西呢?”
第二个白衣人还是一副冰冷的神情,道:“你这把是……我是说你这把算不得是用 的兵刃:”
江山道:“你是说我这把刀不能杀人,杀不死人。”
第三个白衣人道:“能杀人,杀得死人的不一定都是兵刃。”
江山道:“好话,我记得贵城贴出的告示上,只写“赛刀会”,并没有注明非兵刃 不可,也没有明文规定裁纸的玉刀不能参加,反之形式不拘四个字写得清清楚楚,为什 么我带这把刀就不能进“百花城”?”
一句话问住了第二一个白衣人。他竟一点也回不上话来。
白衣少年却婗着眼看着他。
江山按着说道:“有理行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站在一个理牢土,就是贵城的 城主也不能拦我,你阁下请坐吧:”他拉着白衣少年往里行去。
第三个白衣人两眼寒芒暴闪,谁都看得出来白衣人动怒了!
突然,第三个白衣人长剑一抖,挥了过来。
江山扬起手上的小玉刀迎了过去。奇快!
小玉刀跟长剑碰在一起,“当”地一声!
江山没有动,手里的小玉刀还是小玉刀,第三个白衣人手里那把百炼精钢却断了, 他握着一把断剑往后退了步。
江山笑了:“你说我这把小玉刀不是兵刃,事实证明,我这把小玉刀兵刃远比你的 刀强,是不是?”
他把小玉刀往怀里一塞,拉着白衣少年,行了进去。
第四个白衣人和第五个白衣人手摸上了剑把。
第二个白衣人抬手拦住了他们俩。
第 二 章 花城风雨
进了“百花城”,江山拉着白衣少年往旁边一拐进了城门,然后他松开了白衣少年,笑笑道:“芳驾何以谢我?”
白衣少年道:“谢谢你?我恨不得给你两个嘴巴。”
江山双肩一耸道:“那就不谈了,算我多管闲事。”
他转身要走,白衣少年冷然喝道:“站住!”
江山停步回身。
白衣少年冷冷笑道:“怪不得你这么大胆,你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江山道:“那么请芳驾告诉我,芳驾打算怎么办?”
白衣少年道:“怎么办?我要狠狠揍你一顿:”江山把双手往后一背,道:“这年头真是好人难做,管闲事落不是,这话一点也不差,芳驾请动手吧,我挨着就是!”
白衣少年眉梢儿一剔道:“怕你不挨着,你当我打不下手吗?”
他扬起了手。
江山目光一凝,直盯着那只手,道:“刚才它还在我手里,现在却要飞到我脸上来了,看来我的脸不如我的手有福。”
白衣少年猛然脸一红,忙把手缩了回去,道:“你敢再说,你、你怎么这么皮厚?”
江山笑笑道:“皮厚有什么不好?皮厚到那儿都占便宜,就拿现在来说吧,它可以免一顿打,是不是?”
他又要转身,白衣少年一整脸色道:“慢着!”
江山道:“怎么,莫非我这皮厚不灵了。”
白衣少年道:“少跟我贫嘴,你真叫江山?”
江山道:“你真叫黄君?”
白衣少年冷冷地道:“你看得出我……”他住口不言,没再说下去。
江山道:“也许我这双眼跟别人不同。今天到这儿来的人多得难以数计,我不敢说我双眼是唯一的一双与别人不同的眼,这话你该懂的。”
白衣少年道:“我懂,还有我不懂的是,我曾经想杀你,为什么你还会帮我的忙?”
江山耸耸肩道:“也许我这个人天生的贱骨头。”
白衣少年沉默了一下,道:“我不欠人的情,你帮过我的忙,有一天我会还给你的,我现在求你一件事,全当你什么都不知道,行么?”
江山倏然笑道:“我已经装聋作哑半天了,我要是爱说话的人,我不会装聋作哑到如今的,只是,这一件你打算怎么还我?”
白衣少年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江山一笑转身走了。白衣少年抬起了手,张口要叫,但是他没叫出声,那只手也缓缓地放了下去。
眼看就要正午了。
一天之中的正午最热。
一年之中的端午最热。
那也就是说:一年之中以这一天的正午最热?
“百花城”的城很大,这么多人进来了并不显挤,而且还有空地。
“百花城”的外城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那座像戏台似的高台也是临时搭建的。
高台上头有个棚,可以遮阳。台上一张长桌,上头铺着大红的桌布,桌后摆着几张椅子,别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往台后看,又是一道大理石砌成的石墙,两扇巨大的铁门紧紧闭着,想必城墙里头就是内城。
外城太光秃、太空荡了,近乎荒凉,未免让人有点失望,因为既没看见一朵花,也没看见一个女人。乱哄哄的,每个人都兴奋,也都紧张。
决定天下第一刀、赢得那重奖厚赏、名利双收的一刻马上就要到了。
突然,内城那两扇巨大铁门在轰轰的声响中缓缓打开了。
马上鸦雀无声,目光一起投射过去。这当儿就是掉根针在地上也能听见!
内城里一前二后走出了三个人。二个人都是一色白衣,戴着银色面具,可是这三个人看在众人眼里却大大的不相同。
因为前面那一个人是女人,而这个女人又踉一般的女人不尽相同。
一般女人,发型没有这个女人好看。
一般人的女人,身材也不及这个女人美。
一般的女人,连走路的姿势都没有这个女人好看。
这个女人是个典型的女人,十足的女人,从头发到脚上那双鞋,没有一处不是属于女人的,但不是一般的女人。,这个女人没有一处不动人,没有一处不散发着诱惑。
这个女人在别处是看不到的,只有在这“百花城”里才有,才看得见。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数了一具银色面具,挡住了它的脸。
但或许就因为她数了这么一具银色面具,才让人觉得她更美,更诱人。
庐山之所以美,巫山之所以动人,就是因为它藏在云雾里。
赤裸裸的美虽然强烈,虽然能给人视觉上的满足,但那只是一时的。
这个女人扭动着她那蛇一般的腰肢,风摆杨柳搬上了台,她往桌前一站,目光从那具银色面具上那两个洞里往外射,略一环扫,有不少人口水滴了下来,也有不少的人摇摇欲倒。
到这儿来的这些人,从没有见过这种目光。
这双目光不但能蚀入骨,而且能销人魂。
“诸位!”这个女人说了头一句话,话声甜美得很,动听得无法形容,就是把古来的文学名家都请来,只怕也要掷笔而叹!
突然,台下响起了一阵惊叹声。紧接着,砰然连声,当真倒下好多值。
“城主让我代表他向诸位致万分的歉意,因为本城礼聘的几位名家在路上有所耽误,不能如期赶来,以至“赛刀会”只好被迫延期,俟各名家赶到,“赛刀会”自当马上举行,在“赛刀会”之前,诸位的吃住自有本城负责,但请诸位不要擅自出城到外头去,因为“赛刀会”随时可能举行,事关诸位的名利,请各位千万不要自误!”她的话说完了,扭动着腰肢下了台,扭动着腰肢又行回了内城。
没有一个人不高兴,甚至连一个抱怨都没有。
因为这些话是这个女人说的。
谁要是生气,谁要是抱怨,那等于是生她的气,抱她的怨,谁忍心?
不但没有人不高兴,不但没人抱怨,反而有人笑了。
那是江山。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果然不出我所料,果然是这么一回事,只是这人又岂是省油的灯?”
果然是那回事?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山没有明说,也没有人问他,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听见。
这座“百花城”的确大这么多三山五岳、四海八荒的人物住进了外城的宾馆里,居然还没有住满。
“百花城”的宾馆建筑,十分精美,而且气派豪华,每一间可以住两人,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凡是日常用的东西,不但应有尽有,而且都很讲究,极尽奢华之能事。
宾馆所在这个大院子里,另有一座大听似的建筑,比一般的大厅要大上五、六倍,四壁分悬名人字画,琳琅满目,美不胜收,举凡一几一椅,莫不是世间最考究的,虽王侯之家也不过如此。
跟江山住一间屋的,是一个瘦弱的青衣少年,人长得很好,可是却像大病初愈一般,不但身子显得瘦弱异常,脸色也苍白得怕人,一举一动慢吞吞的,好似动得快一点就会昏倒似的。
这青衣少年不知是先天残废还是怎么,少只手,少了的是右手。齐肘以下衣袖空荡荡的,所以别人的刀都挂在腰左侧,他的刀却挂在腰右侧。
这青衣少年似乎是天生的冷漠,江山跟他一间屋,但这间屋却像只有他一个人似的,打从午后住进这间屋一直到现在太阳偏了西,他始终没看过江山一眼。
江山躺在自己的床上,嘴里哼着小调,却是一直没理他。
外头步履杂乱,门上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剥叩声,青衣少年在闭目养神,似乎根本没有听见。
江山挺身坐起道:“哪位?请进。”
门开了,屋里走进两个穿白衣的、戴银色面具的女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身于十分诱人。
这两个白衣女子各端着一个大托盘,托盘上放着饭、菜、汤,量嫌少了些,但都十分的精美。
她们像走近了一间空屋于,目不斜视,把两个大托盘往两边桌上一放,转身就走。
青衣少年仍然闭目养神,一动末动。
江山却轻咳一声含笑站起:“两位姑娘请留步。”
两个白衣女子停步转身,四道目光望向江山,没说话。
江山含笑,指了指他桌上的饭菜,道:“我有个小毛病,每餐都要喝两杯,不知道两位姑娘是否……”
只听左边一名白衣女子冷冷说道:“你要什么酒?”
江山道:“什么酒都行,我什么酒都喝。”
左边那名白衣女子目光随即转望青衣少年,道:“你要不要?”
青衣少年跟睡着似的,没动,也没有答理。左边那名白衣女子没再问第二句,偕同同伴转身付去。
江山摇摇头,像自言自语,又像对青衣少年说话,道:“都是“百花城”的人,怎么这位会这么冷。”
江山这句话只能算是自言自语,因为那青衣少年没理他日江山没在意,转身坐在自己那张桌前,刚坐下,那名白衣女于拿着一把银壶跟一只银杯走进来。
江山忙又站起,含笑说道:“谢谢,姑娘吃过了么?”
那白衣女子冷冷地道:“吃过了。”
把银壶、银杯往桌上一放,没再说话转身就走,而且还顺手带上了门。
那青衣少年还是没有动静。
江山看了他一眼,道:“阁下,起来吃吧,饭菜都冷了。”
青衣少年挺身下床,不是走向他那张桌,也没看江山一眼,迳自开门行了出去。江山为之一怔,可是旋即江山的目光落在青衣少年的床上。
青衣少年床上有一样东西,黄光闪动,明亮刺眼,那是一把金黄的小剑,不过一根手指长矩,极其小巧玲珑,剑把上还缀着一个鲜红的丝穗儿。
江山的眼闪漾起明亮的异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