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叹了一声,他呐呐道:“她如今是鬼迷了心窍,我与她昔日多年夫妻,最知道她的性情,眼前对她来说,已是无药可医,只得由她去了!”
说到这里,脸上现出了一片愁容。
沈雁容道:“老仙师你……”
无相居士摆摆手,道:“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对于此事我何尝没有尽力?只是我那山荆个性倔强,月来我已与她数度晤面,也曾苦口劝说,她既不为我言语所劝,反倒似仇人待我,我也就无能为力了!”
顿了一下,他呐呐接道:“至于你父亲,我总算与他还有点缘份,到时候我必尽全力救他就是!”
沈雁容感激涕零道:“谢谢仙师成全,弟子感戴大恩,永世不忘!”
说时触动伤怀,又自痛哭起来!
无相居士道:“你也用不着再难受了,这里行将大乱,且随我去吧!”
说罢起身,向沈雁容走近一步,双手一合,即有一幢祥光裹簇二人腾空直起,刹时间消失于太空清冥之间!
那边,尉迟鹏直挺挺地趟在“冷香阁”石床之上,只见他面若金纸,牙关紧咬,全身不时地打着颤抖,看上去虽不会死,却也相去不远!
岳怀冰、尉迟青幽以及苍须奴焦急地守在一边。
尉迟青幽已把本门秘藏的“返魂丹”一连给他服了三粒,却依然未曾使他醒过来,兄妹情深,目睹及此,也不禁汩汩流下泪来!
岳怀冰叹息道:“青妹暂时不要难受,鹏兄受伤不轻,我看这件事只有恳乞铁笔恩师加以援手,或可有活命之机!”
尉迟青幽顿时面色一松,道:“你不提我倒忘了,眼前既有这位前辈仙人,当该去求见他老人家为是!”
苍须奴点头道:“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我们就快走吧!”
说完双手轻轻把尉迟鹏抱了起来。
岳怀冰自从随铁笔太岁习功以来,时间虽不过二月,只因他天资敏悟,人又勤学,复经名师指点,自是进展极快,大有“一日千里”之势!
三人各驾遁光,由岳怀冰前导,转瞬间即来到了铁笔峰半谷之上,各自按下遁光。
岳怀冰率先下跪,方自磕了个头,尚未发话,即闻得石内传声道:“你等不必多礼,各自站起。”
即见石面下青光一现,如若明镜,先起时只见镜光,再看时,却有一貌相清癯、道貌岸然的中年儒士映身镜光之间。
一隐一现不过是弹指当儿,镜光中人,已现身三人现前。
岳怀冰天天见面,早已熟悉铁笔太岁之一切,自是不以为奇,然而尉迟青幽与苍须奴却是第一次面谒高人。
他二人对“铁笔太岁”昔年之种种早已向往,得知对方如论出道年月,较诸本门开派祖师“玉洞真人”还要早上百年,应该早已是真仙之体,即使因俗劫世缘未了,也应称得上“地仙”之份。
面对如此前辈古仙人,自是不敢丝毫怠慢失态,三人各自行了大礼!
苍须奴称起来也有百数十年的道龄,先见对方现身无声无息,仅借青色旋光导引即出,心中已知对方精于石遁,那团如若明镜的青光必系对方体内元神所显之“本命神光”。
纵观此二者,看似无奇,实则得证金丹大道于目前者万难达到,由是推测,这位“铁笔太岁”无异当世真仙,其法力之广大,已难猜测。由是对面前这位出世高人,不禁肃然起敬。
三人行过大礼之后,遵言站起!
尉迟青幽与苍须奴打量着面前这位闻名丧胆的古仙人,只见对方由外表上看去不过三四旬中年人,瘦削的面颊上像是结有一层寒雾般的木讷。
只见他长发散肩,发根际扎着一条杏黄色的带子,带子正中配着闪闪有光的一面玉结。
他瘦削的身子端正地坐在一面石板上,自脐以下覆盖着一面纹彩斑斓的虎皮。
这个人身子就像天生长在石板上一般稳固,石下的四只轮子,如意进退,简直无异于他的一双腿。甚至看上去远比他的腿更要灵活!
第二十一章预布仙家阵,等候妖魔来
“铁笔太岁”乍一现身,伸出一只白晰瘦手,向着空中微微一挥,即有一团白光自其袖内飞出,其光灿然,刺目难开!
眼看着这团白光,上飞约十丈左右,倏地停住不动,即有万蓬银光自空洒下!一时间,照射得方圆百十丈内外,如同白昼般!显然铁笔太岁以此代替灯光,彼此相见清晰如昼,也便于谈话!
铁笔太岁看着三人道:“你们的来意,我知道,有关黑石公出山之事,此前我已与岳怀冰说过。”
微微一顿,道:“这件事是无可防止的,沈姑娘只是正巧应了这步劫,即使她不出手帮助,黑石公在百日之内,也会自行破山而出。那时地火会同雪山下寒泉一并揭发,只怕数百里地面化为尘灰,造成罕见之水火浩劫,其惨况远非你们今日所能想象的了!”
三人聆听之下,俱不禁一时悚然!
铁笔太岁接着道:“上天假沈姑娘之手,消弥了一场浩劫,也就为沈家积下了一份德,冰儿!”
眼睛一扫岳怀冰,又道:“你却要切切记住,任何事情的发生,都非偶然。就以此事而论,沈家姑娘明似纵恶行凶,其实乃上天假她之手,消灭了一场人间浩劫,两相得失权衡之下,这位沈姑娘无形中也积了极大的一番善功!只是在人世者的眼睛看来,她不啻犯了大错,这也就是天人的着眼点大异之处!”
“是以人在每行一事之前,却要多体天心,外面的一切得失,常常并非是积善成功的准则!”
三人都深深为他这番话说动,应了一声是!
岳怀冰心中更体会出铁笔太岁所以指名告诫的含意,内心在极短的一刹那起了一番冲突!
铁笔太岁目光注向平躺在石面的尉迟鹏,微微点头道:
“此子心地纯厚,行事多任性,你等也休要小看了他,经此一劫之后,他的劫难过去,也就该渐次步入道途,未来‘天一门’,倚赖此子之功犹不在少呢!”
三人闻言,俱不禁喜形于面。
铁笔太岁两只手缓缓搓动不已,霍地出一掌,并不见有何异状,却发现睡在地上的尉迟鹏身子一阵疾颤!
铁笔太岁收回手掌,感叹着道:
“他为黑石公‘子午离合光’所伤,想不到如此之重,黑石公这般逆天行事,看来是自取灭亡了!”
说完双手同出,十指箕开,隔空向着尉迟鹏身上一按,倏地向后一收。
说也奇怪,就在他手势向后一收的当儿,地上的尉迟鹏蓦地坐了起来!
他似乎方自由梦中醒转过来,双眼倏地睁开来,紧接着铁笔太岁的十指抓处,一片紫色微光闪了几闪,即见由其顶门上蒸散几缕轻烟,烟色纯紫,随着铁笔太岁两只手来回地抓动,紫烟冉冉。
如此,十数抓之后,才不再见紫烟现出!尉迟鹏鼻中长长呻吟了一声,由地上翻身站起。他惊愕地打量着眼前各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尉迟青幽生怕他言语莽撞,忙上前道:“哥哥,你被黑石公魔法所伤,幸亏铁笔老仙师妙手回春,还不跪下谢过!”
尉迟鹏怔得一怔,又向当前铁笔太岁看了几眼,慌不迭地一头拜倒!
“弟子尉迟鹏叩谢老仙师活命大恩!弟子……弟子……”他心中积压着过多的悲伤、愧疚,一时词不达意地哭泣起来!
“痴儿、痴儿。”
铁笔太岁喃喃说道:“你本是慧心独具,何以泥淖至此!”
尉迟鹏叩道:“弟子天质弩下,万请老仙师指示迷津!”
“本来慧心独具,又有什么迷津好指的?”
铁笔太岁冷笑着道:“抬起头来!让我看上一看!”
尉迟鹏叩头应了声:“是!”遂即缓缓抬起头来!
他这里方一抬头,陡然间觉出铁笔太岁一双眸子里奇光乍闪,即有一团白光由他脑后现出,霍地向着尉迟鹏身上袭来!
尉迟鹏顿时只觉出身上一冷,机灵灵打了一个寒战,那团白光却已透体而过!
再看上首铁笔太岁,一如先前模样!
只是尉迟鹏自身感受,却已大大的不同!
铁笔太岁沉声道:“尉迟鹏!你可明白了?”
尉迟鹏不住叩头,泪下如雨,但脸上却现出了无比喜悦之色,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
他频频叩头道:“弟子明白,弟子明白!”
铁笔太岁木讷的脸上,竟然带出了一片笑容,缓缓点头道:“明白就好了,起来说话吧!”
尉迟鹏深深一拜,重新站起,向岳怀冰身边走近!
岳怀冰等三人,因见尉迟鹏脸上一团喜悦,俱已猜知铁笔太岁必是以本身慧光,打通了他的一腔痴顽,使其智慧开窍,一时俱都代他高兴不已。
铁笔太岁这才呐呐道:“黑石公这一次脱困离山,前此我早已算中,此人中魔太甚,恶贯满盈,不久当能伏诛。多年来他在石峰之内,借水火风雷诸般厉害刑法,练成了几种厉害魔法,最厉害的是他脑后的一颗‘玄牝珠’,以及感水火风雷四极所成的‘子午离合神光’。这两种魔法威力极大,道法稍差一点儿的人,万难招架,只怕当今宇内,能与之颉顽的为数极微!此人心性狭隘。”
说到这里,他眼睛转注岳怀冰道:
“冰儿你那一剑,虽然断了他一只手,却破了他本身元炁内罡,使他受创甚重,他必不会与你干休。以我看来,少则三天,多则七日,他必卷土重来。”
各人神色顿时大变!
铁笔太岁却似胸有成竹地道:
“所幸时间还从容得很,以我暗中推算大概在三天后也就是十七日‘寅’、‘丑’两个时辰可能性很大!你等正可好好安排一下,以免到时措手不及!”
岳怀冰抱拳道:“弟子等功力浅薄,万难是老魔对手,请求恩师指点对策才好到时应付!”
铁笔太岁冷冷道:“事情发展,到时候会大出尔等意外!”
说到这里叹息一声道:“我原本可在二、五、八择日飞升,只是尉迟真人再三托嘱要我替他完成最后这一场去魔功德,我因百年来早已封剑,莫说是人,就是一只蝼蚁也不曾伤害过,衷心实不愿再开杀戒。所幸冰儿如今已得我传授,小有成就,尉迟姑娘与苍须奴也都不是弱者,就只鹏儿功力少逊,但是方才我已为他开了智域,本来成就也是指日可待!我在想,这一件扫荡群魔的工作,是否可由尔四人全力完成,在我看来,亦可免去飞升之前再开杀戒,就尔等而论,亦不啻是功德一件,自是好事一件!”
尉迟青幽首先拜倒道:“弟子等听候仙师指点差遣!”
尉迟鹏、岳怀冰,连同苍须奴也都相继跪倒,应声附合!
铁笔太岁缓缓点头,略有感慨道:
“你等也休要看轻了这件事,须知来人乃当今最难缠的几个人物,一个不慎,本身可就难免受害。即使本身不受害,若使得这妖魔逃脱,日后再思消除可就更难了!”
岳怀冰惊异道:“听师父口气,莫非还有另外妖魔介入不成?”
铁笔太岁冷冷地道:“到时候看吧,我料定青云九老中之‘紫面神君’秦苍波与青城山的‘朱雀叟’南云这两个人是会来到的!”
一提到“紫面神君”秦苍波,尉迟兄妹顿时心头一寒,相继对看了一眼。
其实岳怀冰与苍须奴何尝不曾想到,一提到“紫面神君”马上就使他们联想到尉迟兄妹的母亲葛少华。
葛少华,无疑是他们感到最难应付的一个人!
铁笔太岁道:“朱雀叟是不甘失瓶,秦苍波却志在冰儿手中这口‘苍鹰’剑,两个人同时更具有深心,意图霸占‘天一门’在此的一片基业洞府。”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息了一声,目光视向尉迟青幽道:
“你母亲葛少华也会到来的!她近年行为乖张,本性全失,自投入玄武门之后,日夕与紫面神君厮混,已是罪大恶极,近来因思祭炼十二面妖幡,竟然远至滇川找寻同一生辰年月日之重男女二十四人,予以杀害,采其生魂,使之附身幡上,炼成了‘搜魂夺魄阴阳都天神阵’。其间,紫面神君曾参与祭炼,是以极为厉害,此女中魔已深,生性淫荡,已是无可救药,尔等对阵之时,手下不必留情!”
尉迟兄妹聆听到此,俱不禁低头泣出声来!
铁笔太岁微微一顿,叹道:“诚然,诚然,天下哪有不忠不孝的神仙,我只概述葛氏之罪,却未曾料到你兄妹的处境立场。”
说到这里点了点头道:“那葛氏虽为恶多端,奈何却生有如此一双儿女,也罢,看在我与‘天一门’有此渊源份上,破格对葛氏出处留下一步退境!这件事我已有打算!”
他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道:“虽然她当形神俱灭,有时人亦可胜天,看来葛氏平生所造之孽,却要由尔兄妹今世发立善功,才得偿还了!”
尉迟兄妹想及母亲之诸般作为,当真是恨不欲生,母子天性,哪能不为之动情?一时俱都痛泣出声。
岳怀冰、苍须奴亦在一旁为之落泪!
铁笔大岁长叹一声,道:“你们不要再哭了,这件事我已有妥善安排。”
说时他目注凌光,道:“黑石公、紫面神君,以及手下一干孽徒,份在必死,无从赦免,余者皆可便宜行事,你四人听了!”
四人顿时止住伤心,眼光一齐集中向他。
铁笔大岁沉声道:“这件事我已有万全打算!”
说到这里,一只手搜入左手大袖之内,却只见光华一闪,已拿出了一个水晶圆盘!
只见那圆盘直径约有半尺大小,通体银光闪烁,上覆透明晶罩,其内云气氤氲,却有四支大小仅如牙签的旗帜,分插四周。
铁笔大岁向四人招手道:“你们来近看便知!”
四人一齐走近。
只见铁笔太岁把手里的晶盘平托掌上,各人才看清原来盘内除了立有四杆小小旗帜外,另有一尾看上去极小极小的黄色金鱼,鱼在盘罩内来回游动不已。
四面旗帜颜色不一,分为红、黄、蓝、白,紧紧缠在旗插上。
铁笔太岁随手一指,四旗倏地展开。
各人见四旗呈长方条状展开,每一旗面上都写着一个字,依顺是“水”、“火”、“风”、“雷”四字。
铁笔太岁道:“这是我收藏多年的一套‘四极金鱼阵’,威力极大,我预料着黑石公、紫面神君、朱雀叟这些人固然都不是易与之辈,若想从容逃脱此阵,却也势必要大费周章!”
四人只是惊奇地看着。
铁笔大岁冷冷又道:“你四人且随我来!”
说时袍袖微扬,即有一片五色玄光晶罩,将五人环身四周紧紧罩定。
同时间,四人只觉出足下微托,身躯已腾空升起,转瞬间已升空千百丈高下。
皓月星光之下,四山各处一目了然!
铁笔太岁手指一峰,说道:“此乃‘碧溪峰’,在本山地理脉上,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