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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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恩仇-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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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与仇敌对拼之际,希求宽恕与仁慈,只不过是一种最奢侈的妄想和梦幻而已。

这时,他强忍着肋下的疼痛,用出全身任何一分可以发挥出的力量,形若疯虎一般的猛拼狠斗着。

双方的势力,虽然相距悬殊,但只因有一方面,已经豁出性命相拼,所以在一时半刻问,青印掌等六人亦无法取得绝对的优势,这时浪子楚云肋下的鲜血,虽已将他的衣衫浸透,然而这彻心的痛楚,却并未影响到他身形的迅速与出手的凌厉,因为这与他整个的生命来说,总是极为微小的一点啊!

细软的沙地上,脚印凌乱,然而在凌乱的脚印上,又不断地踏上新的,更深的脚印……

雨水,自每一个人的面颊上淌下,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去拭抹,七双眼睛毫不眨动的怒瞪着,随着身形的进退,招式的挥展,闪射着神韵各异的光彩。

蓦然——。

在一声闷雷响起的当儿.白湖二鬼的老二焦光,在蟒龙鞭李三义的招式掩护之下,进中宫,踏洪门,右掌匕首闪起一溜寒芒,狠辣无比的插向楚云胸前,左掌猛然抓向对方肋骨要害。

同时,青印掌胡桑亦竖掌如刀,劈向楚云后脑,宫里双钩戴伦戴道二人的钩影,也如毒蛇般封住敌人两侧退路,各人招式的配合,已形成一片罗网,将楚云紧罩其中!

浪了楚云在瞬息间作了一个危险的决定,身形不闪反进,猛然向前冲去,手中金环刀在一连串的暴响声中猛压白湖二鬼焦光刺来的匕首,顺势往前直削,而对焦光抓向肋下的掌势,则毫不闪躲。

人影闪动中,青印掌胡桑掌势竟告落空,他目光一瞥,不由脱口大叫道:“焦贤弟,快闪!”叫声中,慌忙出掌抢救。但是,时间上已迟了一步,两声骨骼折断的脆响,一阵血光随即四射迸溅!

浪子楚云已在险招之下,将回避不及的白湖二鬼焦光一臂斩落,刀尖更深深嵌人焦光左肋之内!

这是付有惨痛代价的胜利,楚云亦被对方抓断两根肋骨!

焦光长嚎一声,瘦削的身躯跄踉退出数步,面孔在刹那间变得如白蜡,那一双失去神采的眼睛,却呆滞的望着沙地上那条自时间断落的残臂,而那只断落的手臂,却仍然紧紧地握着那柄寒芒闪耀的匕首!

在焦光退后之际,青印掌胡桑的掌缘,正亦沾到楚云背后!

楚云狂笑一声,金虹疾闪,反削而回,强劲的刃风,逼得胡桑迅速缩手跃退,浪子楚云挥刀回斩之时,断裂的肋骨起了一阵彻心的疼痛,额际的冷汗,立时如黄豆般淌落。

一条黑影,正在他微微一窒当中,呼地卷向右腿。

浪子楚云这时已没有闪避的余地了;他强忍着刺骨的痛苦,倾力挪身,当他身形才艰辛的移出两寸,那尖锐的倒须利钩,已自他腿上扫过,血肉横飞中,一大片散碎的布屑纷纷洒落。

楚云哼也没有哼一声,大腿上有如被一块鲜红的烙铁灼炙过,歪斜地退出三步。

沙地是湿软的,在他艰辛地退身时,两缕锐风,又毫不留情地袭向耳旁。

在时间与形势上,楚云欲待躲避这适时而至的攻击,几乎已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他在绝望之际,反而纵声长笑,脚步钉立不动,金环刀与天边的闪电同时闪起,半片头颅随手而飞,两柄锋利弯曲的利钩,也分别插入他颈旁琵琶骨将及两寸!

宫里双钩之首戴伦,连一声最后的喊叫也没有,像一截朽木般,颓然倒毙地下。

青印掌胡桑趁隙而进,大喝一声,一团劲气随手而出,竞将已是力竭伤重的浪子楚云兜起六尺之高,若一块殒石般摔出寻丈之外。

黑色的身躯,在沙地上微微抽搐,鲜血洞旧横溢而出,却又在瞬息间被雨水冲淡。

雷声又响了,雨也较前落得更急,浪涛在呼啸,在咆哮,仿佛为这场人间的悲剧发出不平的怒吼。

青印掌胡桑望着自己厚实的双掌,面孔上隐隐露出一丝内疚与惋惜。

地上,躺着白湖二鬼焦光业已僵直的尸体,瞪着一双如死鱼也似的眼珠。

雷雨交作的夜空,细腻的软沙,却如婴儿的嘴唇也似,贪婪的吮吸着流淌的鲜血。

宫里双钩之一的戴道,正悲枪的跪在乃兄尸旁,热泪混合着雨水,滴落在戴伦缺去一半的头颅上……

情景是悲哀的,气氛在凄厉中带有恐怖……

白湖二鬼仅存的老大焦德,蓦然伸展双臂,疯狂的叫道:

“杀……杀啊!楚云,我要你的鲜血,来洗脱我二弟留下的仇恨!”

叫声中,他双目泛红的举起手中的匕首,踉跄的向楚云扑去!

匕首在焦德手中映射出一道寒光,当他正扑至楚云横卧的身前,高举着这锋利的兵器,猛力向下刺落的时候

一缕耀眼欲眩的电光忽然闪起,一声震入耳膜的暴雷平地而起,天,在震怒了——

躺在地下的楚云,被这一声巨响,将迷糊而朦胧的意识惊醒,他感到雨水的沁凉,瞳孔内充满着闪电的光辉,自然,更看到了那向他胸前刺落的锋利匕首!

一股自然的本能反应,促使他麻木的右臂奇迹似的迅疾挥出,握在手中的金环刀,在夜雨中闪起一溜金虹,一声暴响,跟着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呼,在风雨中摇曳传出,一条手臂,又飞落在丈许外的浪花之中。

血,如雨似的喷洒而出,楚云的头脸上尽是一片嫣红,顺着雨水向下直流,淌进他翁动不已的口中,满是咸腥的味道,他已分不出是自己的血,抑是别人的血。

白湖二鬼的老大焦德,断去了一条手臂,狠瞪着一双似欲夺眶而出的眼珠,眼中充满绝望,凄厉,与愤怒……

然而,他没有说出一句话,喉头里一阵呼呼低响,热血循着血管向断臂的伤口汩汩冲出,他缓缓地倒下,又艰辛地匍匐至楚云身前,与他弟弟一样,愤怒而呆滞的瞪着双目,像一条死鱼的眼睛。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使已经认为楚云早已绝命的青印掌胡桑等不能及时援救,他们个个惊惧莫名的呆立着,为眼前的事实而感到震怯,因为。在一个人遭受到如许多致命的打击之后,居然尚未死去,更能在刹那之间,奋起伤敌,这简直是一桩不可能的事,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

浪子楚云安静的望着自己左腹之上,一柄颤巍巍的匕首,而这柄匕首,正插在他的肌肤之内,这是他适才挥刀劈敌之时,焦德手臂被斩之际,痛楚之下:稍为偏斜的插入一段留在他的体内。

楚云没有呻吟,没有叫喊,甚至连一声最轻的哼声也没有!

但是,自他身上所受的伤势看来,即便是一个铁打金刚,只怕也会忍受不住了。

他全身血污狼藉,创口的肌肉向外翻卷,面孔上,血与雨已混成一片,身躯更在轻微地痉挛,四肢也不断地颤抖着……

蟒龙鞭李三义倏然大吼一声,挥鞭猛劈而出,口中大叫道:

“你这恶鬼,老子劈了你!”

青印掌胡桑暴喝一声,迅速的挡在楚云面前,生硬的道:

“李老三,他已活不多时了,我们慈悲一些不好么?向一个垂死之人再下辣手,今后还有何面目见人?”

蟒龙鞭李三义悚然收手,有些神经质的大吼道:“可是,宫里双钩与白湖二鬼的三条命,岂能如此便宜就……”

他尚未说完,青印掌胡桑已厉声叫道:

“住口!李三义,今夜我们昧着良心,来做这件天人共愤之事,只怕我们这一生中永远也将得不到安宁,浪子楚云以一对六,并未使用任何诡橘手段,全以真实功夫硬打硬拼,白湖二鬼等战死,只能怨自己功力不济,我们凭什么再去怨恨他人?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这是罪孽,你知道吗?这是罪孽!”

电光再闪,映在浪子楚云那满是血泥的凄厉面孔上,蟒龙鞭李三义全身激灵灵的一颤,默默垂首走开!

宫里双钩的老二戴道,焦黄的面容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双臂高举,跪在地上,呢喃不清的向发怒的海天低诉着,眼神在忧戚中有着无比的恐怖,他的神经好似有些迷乱了。

青印掌胡桑转过身来,沉声道:

“楚朋友,你不愧是一条好汉,胡某如此对待于你,衷心感到惭愧不已,我们今生不能结交,希望来世能和你交个朋友,若是真有来生,胡某更愿意朋友你能十倍报还今日的仇恨,我绝不会有半句怨言,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浪子楚云似乎听到了胡桑的话声,他那血污的嘴唇,浮起一丝极难察觉的微笑,这微笑透着苍凉,他那沉重的眼皮,又缓慢而艰辛的睁开……

胡桑心头一阵凄然,蹲下身躯,语声有些哽咽的道:

“朋友,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浪子楚云微微点头,声如游丝般道:

“请……告诉我……我的……妻子……果真如你……你刚才所说的么?”

青印掌胡桑心中起了一阵深沉的叹息,他从楚云暗淡的双眸中,仍然可以察觉出他对那负情的妻子一片醇厚的爱意,而这爱意,又是多么地痛苦而深刻啊!

胡桑右手微举,沉声道:

“朋友,胡桑以子子孙孙的延续为誓,若有一句诳言,天灭其嗣!”

一道电光闪过,映在胡桑那刚正的面孔上,流露出一股湛然而真挚的光彩!

浪子楚云轻轻地闭上眼睛,两颗含着无限辛酸的晶莹泪珠,在眼角上凄然滑落。

青印掌胡桑强忍心头悔恨,低声道:

“朋友,你喜欢这片皎洁的沙滩么?”

浪子楚云知道胡桑的言外之意,乃是问他愿意葬身何处?

楚云又睁开双目,沙哑的道:

“阁下……不失为武林中……正义之士,我……我会永生记得你……请你将我……拖到海中……我要……让永恒不息……的波涛……涤净我……我满腔的羞辱……愤怒……与仇恨……”

青印掌胡桑虎目之中,热泪盈眶,他用力微微颔首,小心翼翼的将楚云抱起,缓步走到海边,直到浪花吻着他的脚踝,始将楚云缓缓放下。

一层波浪,涌过楚云屠弱的身躯,他睁开双目,再一次望向那凄凉的夜空,再一次看清眼前这正直的仇人,他呛咳了一声,暗哑的叫道:

“再会,朋友……”

青印掌胡桑退后两步,语不成声的道:

“再会……”

一个更大的浪涛浦来,将浪子楚云的身躯卷向海中,更噎住了胡桑的尾声。

波涛翻涌,怒浪排空,待浪花平息后,已见不到浪子楚云那瘦削而屠弱的身躯。

魂随波兮气成殇,

志难扬,未杀尽兮弃碧浪。

生也苦短若朝露,

渺渺予思长……

劫后恩仇……二、绝境逢生 孤岛一线

二、绝境逢生 孤岛一线

海,是广大而深远的,在它暴怒时,虽有着使风云变色的力量,但在它平息的时候,却温柔得似一个脉脉含情的少女的双眸。

浩淼的渤海,水色蔚蓝而深邃,蓝得像发亮的天空一样,显得是如此的清新爽朗,水面上荡漾着一层波纹,有如蓝色的皱纹缎面,时而有几条银鱼,跃波逐戏,在微微起伏的水面上,点缀出几个含有和祥意味的细小浪花。

在平静的水面上,忽然有一团金色的物体,载浮载沉的缓缓飘动着,那金黄色的物体,飘动得如此的缓慢,更好似没有目标般随意飘浮,只为离岸太远,看不出是否是个有生命意识的动物。

良久,金黄色的物体终于移近了,原来,这竞是一条形成八角,类似“海星”,背脊柔软宽大的怪鱼!

这八角形的怪鱼,看不见头嘴,也找不到鳍尾,全身闪幻着黯淡而毫无生气的金色光彩,连一丝最微小的动静也没有,随着波浪的起伏,在海中飘浮游离。

而更奇怪的事情是,这条奇形怪鱼的背脊之上,竟然还匍匐着一个衣衫破碎,遍体创伤的人。

这人的一身黑色衣衫,早已破碎不堪,长发湿漉漉的披盖着双肩,全身肌肤,已被海水浸泡得已然浮肿,隐隐中更泛现出一片紫白之色,几处深可见骨的伤痕,却凝结着乌紫的血痕,白肌翻卷,显然泡在水中有一段很长的时间。

这黑衣人的两手,深深的抓人这条金色怪鱼那柔韧的躯体内,嘴唇亦紧紧的抵在怪鱼的背脊之上。

他毫无动静的伏在那里,与这条怪鱼的情形一样,但是,由他背部一阵阵轻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蠕动看来,这人可能尚未死去!

又过了一段极长的时间……

这看去奄奄一息的黑衣人,竟然有了一丝动静,只见他全身在轻轻的颤抖着,深陷入怪鱼肌体的双手,亦随着身躯的轻颤,艰辛的向外抽挪……

好似经过一段为时悠长的激烈劳动,这黑衣人终于拔出双手,在鱼背上沉重的翻了个身。

他的面孔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琵琶骨、小腹两处,更有着数道严重得可以致命的伤痕,而肋下更有一载白惨惨的肋骨,破肤露出体外。

虽然他的双目浮肿得只剩一线,嘴唇乌紫发黑,但是,若我们注意仔细观察,从那依稀的轮廓中,我们就可以惊异的发现到,这气若游丝,浑身伤痕之人,竟然就是那浪子楚云!

他似乎是被空中强烈的阳光的痛了眼睛,双手有气无力的遮于眼前,嘴唇不住地嗡合着,破裂的唇缝间,不但流淌着黄水,更粘附着滴滴微带金黄色的汁液!

气若游丝般的声息,自他口中断续发出:

“水……水……”

但是,在这一望无际的海上,谁会给他水呢?除了上苍。

楚云模糊的意识,由于痛苦与饥渴的煎熬,已逐渐清醒,于是他第一个发现的奇迹是:自己竟然未死!

这个发现,使他顿时兴起了无限生机,双目因激动而流下了两滴苦涩的泪水,他感谢上天对他的慈悲,这恩惠可以说实在太大了……

在这时,除了生命才弥足珍贵外,还会再有什么呢?

楚云待心头的激动慢慢平静后,始想到了第二个问题,现在身处何地?

于是,他微微仰起颈项,两眼吃力的向四周略一环扫,朦胧的双眸中,首先映人一片湛蓝,一片浩瀚无限的湛蓝!

他衰弱的大脑不用细想,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一阵颓唐的感觉,绝望的侵人心中,在这万顷波涛,水天相连的海洋中,纵然活着,还不是等于和死去一样么?

“唉,若是死了,也不用受这么多活罪了……”

但是,自双手迟钝的触觉上,使他感到一片滑腻和柔韧,像一张浸在油中多日的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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