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不,这怎么可以?这……岂不耽误别人一生幸福?”
白衣少女恍然一笑道:
“盟主且请勿虞,能力盟主近身侍妾,皆为本盟眷属中未嫁少女之殷切愿望,全为各人自愿,没有丝毫勉强,昔年老盟主亦曾拥有近身侍妾数十人呢!”
楚云用力摇头道:
“不,这不大好,啊,你们可以站起来了。”
四名白衣少女,缓缓起立,俏生生的站在一旁,八只眼睛,却不停的凝注楚云,眼中的光芒,柔腻得足以化百炼钢为绕指柔。
楚云不料劫后恩仇中,还有这条旖旎的规矩,但是,反过来说,这又何尝不代表全盟上下,对他们盟主的熨贴关注呢?
这时,门外一阵步履声响,一名黑衣大汉躬身站立门外道:
“禀盟主,副盟主与凌霄堂主求见。”
楚云颔首道:
“快请!”
他又回头道:
“咳,你们四人可以先进去收拾一下。”
四个白衣少女微微一福,碎步向内室行去。
片刻间紫心雕仇浩已偕狂鹰彭马行人,见礼后,楚云让二人落座,迫不及待的道:
“仇副盟主,闻说明日须由在下挑选六名恃妾,未知此事可真?”
仇浩颔首道:
“不错,未知盟主意下如何?”
楚云摇头道:
“在下性不近此,大无必要,而且,将来更会误及人家一生……”
仇浩笑道:
“盟主,回想老盟主在世之时,曾言人有天性,无庸假冒道学,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自可顺乎自然,而这批少女,不论今昔全力自愿侍候盟主,全为侍妾,与盟主日后正式结亲,毫无于连。”
楚云深沉的道:
“话是不错,但在下尚有大任未了,如何能沉溺温柔乡中?罢了,尚请副盟主代为谕令免行。”
楚云言谈之时,有一股自然的威严与雍容流露语中,紫心雕仇浩肃然正座,在感觉上,他几乎以为是在倾聆昔年的无畏金雕亲自说话。
此刻,他用力点头,道:
“谨尊盟主谕示。”
坐在一旁的狂鹰彭马,沉声启口道:
“盟主,盟主的两大随身护卫已于门外静候谒兄,此乃于各环各堂属下精选,盟主是否召见二人?”
楚云一笑道:
“真麻烦各位了。”
彭马连道不敢,回首招呼一声,两个身着青衣,面目精悍冷峻的青年,已大步行人,纳身便拜。
楚云注意到二人所着衣衫与众不同,低声问道:
“二位大名?”
两人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右面一人恭谨之极的道:
“‘煞星子’盛阳。”左首一人随着道:““快刀三郎’李销。”
楚云道:
“二位可以平身了,日后相处如常,勿庸过于拘泥。”
楚云雕仇浩忽道:
“盟主,此二人乃为本盟年轻一辈中,功夫最为杰出者,他们一心为盟主效力,依循盟规,二人已褫夺穿着‘太阳衣衫’之权,直到三年之后,经盟主认定二人确实忠贞不渝,恪尽职守,方始准其复穿‘太阳衫’,否则,便永远躯逐出盟,并残一臂以示惩戒。”
楚云嘴唇微动,似欲有所言谈,但随即又淡淡一笑,没有多说。
这时,紫心雕与狂鹰二人,又将劫后恩仇目前情况详细解说了一遍,于是楚云知道这灵秀的山有一个悄丽的名字:“情影山”,更惊异着劫后恩仇现在这一股奇大的力量与严密的组织,最后,紫心雕道:
“本盟人数极众,连眷属约有两千余人之多,在倩影山后垦有良田百顷,拐子湖内可网新鲜鱼虾,除了衣饰油盐须每年出山购置一次外,其他均可自给自足。”
三人又随意聊谈了一阵无畏金雕昔年旧事,夜已渐深,紫心雕与彭马相偕起身,问安后缓步离去。
楚云送走二人后,回身却发现煞君子盛阳及快刀三郎李销肃立未动,他一笑道:
“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
煞君子盛阳躬身道:
“弟子等将日夜不息为盟主护卫,盟主有事尚请指派。”
楚云双肩微耸,尔雅的笑道:
“罢了,在本山之内,无庸如此紧张,不会有刺客的,而且,我也不会偷偷溜走啊,你们先去休息吧。”
二人不敢多说,躬身退去。
于是,楚云愉快的笑了,他在这几年来的痛楚生活中,第一次觉得情感的泉源充实了,第一次有回到“家”的感觉,是的,他怎能不深深的感激呢?那神秘老人——无畏金雕武血难,给予他的大多了,而他的昔日部属,也与他有同样的丰富情感啊!
拐子湖的湖水永远是那么平静与澄清,绿得可爱,蓝得醉人,空中的白云映在水中,如一只只透明而难于捉摸的天鹅,倩影山似一个凝眸睬视着湖水的含黛少女,悠悠的,痴迷的,却又永恒的啊,于是,太阳与月亮循环着捉迷藏,湖水不息的轻吻着细沙,不知不觉的,六十个白天连着六十个夜晚,迅速而又安详的逝去了……
这两个月来,劫后恩仇往昔的愁云消散了,信心重又恢复,一切旧日的施律开始行展,到处充满了蓬勃的生气,如初升的朝旭,有着明朗而艳丽的光芒,而不久,当旭阳再升,就会刺目与耀眼了。
又过了十天。
劫后恩仇的一切内务,都已进入常规,楚云对一切的事物,皆己熟悉得宛如对他自己身体上的各部分一样了。
这些天来,他忙于策划与巡视各处,发挥了他惊人的毅力与雄才,精神上的透支是巨大的,因此那一股埋藏在他心灵深处的仇恨,被他强制着,压迫着,甚至不去回忆,不去思考,但是,如今劫后恩仇内的事已经告一段落,那股深沉的仇恨又不可抑制的爆发了,如山洪的突溃,汹涌而澎湃,在静止时如火烙般烤炙着他的神经,午夜时又似毒蛇般啃啮着他的心灵,这些仇恨不是单纯的,其中包含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更迫得他险死还生,受折磨,这不仅是恨,还有强烈的自尊与希望的幻灭,多少悲苦和辛酸组成的啊。
楚云这时才体悟出,在两个多月以前,他忽然疯狂得宛似失去理性般杀戮那一百多名马贼的原因,那是他压制在胸中的怨恨与愤怒太久了,在突然的血腥下激发了他最深沉的隐痛,他要发泄,他要任性,于是,那一百多名凶戾的马贼,便成了他疯狂时的牺牲者。
现在,楚云正在他华丽而舒适的房间中烦躁的蹀躞着,双目煞气时现,两手不断的互相搓扭……
肃立一旁的“煞君子”盛阳及“快刀三郎”李销,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四只眼睛却关切的注视着他们的盟主。
忽然,楚云停止脚步,回头道:
“盛阳,你去召请副盟主及三环一堂的各位首要到来。”
盛阳答应一声,匆匆离去,出门时,却几乎与一个冒失闯入的大汉撞个满怀。
楚云抬头一瞧,这毛躁躁的大汉,正是那蒙古武士哈察!
哈察一脚踏进,便大嚷道:
“主人,他们给我穿好的,吃好的,却不准我随时来伺候你,我不穿不吃都行,就要呆在你身旁才舒服。”
楚云强笑道:
“也罢,你以后整日跟着我便了,现在,先到一旁站着,容我独自思考一件事情。”
哈察从来没有见过主人如此烦躁之状,不禁张大了嘴,愣楞站到一旁。
片刻后——
一阵步履轻响,紫心雕仇浩、凌霄堂堂主狂鹰彭马、首环环主天狼冷刚、羽环环主大漠屠手库司、爪环环主金髯客毕力等人已连续而入。
楚云待众人一落坐后,闭目静默刹那,沉声道:
“各位,在下骤请各位到来,实有一件重大事情宣布,这件事情,已隐藏在在下心中数年之久,现在,在下如再不说出,只恐这澎湃的仇火会将在下的心灵焚成灰烬!”
众人惊愕的睁大眼睛,正待说话——
楚云双手一举,道:
“且请各位暂勿出声,容在下先行发抒一番,这郁积心中多年的愤恨吧……”
于是,悠遥的、迂缓的、悲枪的语声似来自天边,来自云端,如梦幻也似袅绕响起,一个字是泪,一句话是血,一声喘息像哭泣,一丝语尾似叹息,泪洒在血上,血印在心版,灌溉着仇恨,使它萌芽,蓬勃,终至不可收拾。
这是悲痛搀合着愤怒,哀伤溶合着鲜血的心声啊。
良久——
语声如一根紧绷的琴弦,紧紧的,蓦然中断,拔了一个尖音,飘向虚无,终于散了,散了。
楚云说完了他积压心中多年,如怒火般燃烧的仇恨,默然走到一张紫檀椅上坐下,他已说得大详尽了甚至连最细微的枝节,最轻巧的行动也没有遗漏。
室中一片沉默——每个人已沉溺人深深的哀惜和浓厚的愤怒中。
蓦然,紫心雕仇浩双目血红的站起,大声道:
“盟主,我们还等什么?请即时下令,劫后恩仇全部出动,生生斩绝这些神人共弃的鼠辈!”
身材肥胖,永远细眯着一双眼睛的首环环主大狼冷刚,缓缓站起,沉声道:
“盟主,你是全盟上下的精神寄托,天下任何一个人伤了盟主的心,动了盟主的一根汗毛,我们便会毫不怜惜的用这人的狗命来顶罪,现在,中原那些鼠辈的罪恶已不止于此,那么,我们便用较这更惨厉千借的方法去对付他们。”
天狼冷刚,掌劫后思仇首环环主之职,武功之高固然不在话下,心性之残酷狠毒则较其武功更有过之,只是他深沉已惯,不易现出而已。
这时,凌霄堂堂主狂鹰彭马亦缓缓起立道:
“我劫后恩仇隐迹武林已达五十余年,现在江湖之上只怕早已不复记忆了,昔年老盟主率领吾等闯荡江湖之际,并未宣扬本盟盟号,因而武林中仅知老盟主及其左右数人之名而已,待老盟主厌倦江湖,率吾等归隐此处之前,始扩充盟务,宣扬盟威,但为时甚短,仅如昙花一现而已,故此江湖之上,少有提及劫后恩仇者,而本盟除凌霄堂有数个人之外,大多未曾历迹江湖立名扬万……”
彭马说到这里,双目红光倏盛,宏声道:
“吾等正可惜为盟主复仇雪恨之机,在盟主率领之下大举出山,杀尽江湖鬼虾魍魉,使劫后恩仇之名响彻云天!”
他话声一住,众人轰喏之声随起,群情激动,金髯客毕力霍然站起道:
“本座首先向盟主请命出山!”
一头乱发丛生如草,须髯杂乱的“大漠屠手”库司慢吞吞的站起,声如鬼号般道:
“盟主,本座不会说话,不过,本座之意是跟随盟主左右,杀他妈个寸草不留,将那些工八羔子,五马分尸,凌迟细剁!”
这位劫后恩仇下羽环环主,平素不善言词,沉默寡言,但心狠手辣之处,不亚于天狼冷刚,二人可谓劫后恩仇中一对煞手!
楚云感动无己的自椅上站起,眸中泪光隐隐,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是的,对着这么浓厚的关切之情,对着如此深挚的兄弟之爱,又如何用言词去表达心中的感激于万一呢?
忽然,一旁的哈察号陶着跪到楚云脚边,抽搐着道:
“主人啊,你为何不早告诉哈察这些?哈察要一个个撕裂他们,哈察恨死他们这些狗杂种啊……”
“快刀三郎”李铠急步过来扶住哈察,楚云握住那一双宽厚的大手,久久无语。
于是,待众人情绪平安之后,在楚云的主持下,劫后恩仇大举出山的行动计划已开始商讨了。
外面,天仍是爽朗的,湖水依然澄蓝,山色仍旧翠绿,但是,却好像隐隐含有一股出奇的激奋,宛如溶岩迸溅前短暂的平静……
劫后恩仇……二十一、重辟江山 血影飞魂
二十一、重辟江山 血影飞魂
经过金色的大漠,听着驼铃的轻响与苍凉凄惋的胡前声,无数次风沙逆拂,嫣红的夕阳凝着低迷的眸子,一次又一次,横过“伊金霍洛”成吉思汗陵,雄伟而聚集着血与汗的万里长城已迤逦的展现于眼前,当时的凄惨已经过去,但斑驳老迈的城墙却仍然透露出秦始皇时的暴虐与悲哀,于是,过边关了,进入中原,在连日的奔驰下,这一大,自拐子湖遥遥数千里而至的劫后恩仇中数十乘骑影,已在楚云率领之下来到绥冀相连的娘子关附近。
这次劫后恩仇的大举出动,是经过详密计划的,除了要为他们的盟主——楚云湔雪前仇之外,更要一振盟威,扬名天下。
勒住了坐下的“双日驹”,全身黑衣的楚云极目向前眺望,这是午后,而一条并不十分宽敞的驿道,正自高低不平的丘陵中穿过,像一条死蛇。
在他身后,是劫后恩仇副盟主及三环一堂的各个首座,其外尚有劫后恩仇下三环之中,首环属下“黑白双驼”那京、尉迟鸿,羽环属下“剑铃子’龚宁,爪环属下“八大爷”梁文君、古炎、司马卫、霍定等全已偕行,两大护卫“煞君子”盛阳、“快刀三郎”李销紧随左右,身披银钉软甲的哈察则咧开大嘴,跟在一旁,这尚是他有生以来,首次进入中原呢。
除了这些人外,其他随行者全是劫后恩仇中十挑百选的好汉,个个都有一身不弱的技艺。
这时,紫心雕仇浩策马行上,沉声道:
“盟主,可要下令暂息?”
楚云微笑颔首,回头望了望身后这一行风尘仆仆,却粗扩豪迈的兄弟,每个人俱是黑衣黑马,神采奕奕,没有丝毫疲困之状,好似这连日不停的奔波,并没有影响到任何人的体魄。
紫心雕仇浩向后挥手,马背上的骑士们已整齐划一的翻身下地,各自牵着坐骑,到一旁休息去了。
楚云忽然说道:
“副盟主,你可知道狐偃山的方位?”
紫心雕仇浩正待下马,闻言微微一怔,沉吟片刻后,摇首道:
“老夫久已不入中原,盟主垂询的这狐偃山,却是陌生得很。”
楚云嗯了一声,笑道:
“那么,以后再探寻一下吧,我有一个故友居于狐偃山上。”
哈察这时拿了一个羊皮小囊过来,双手捧给楚云,宏声道:
“主人,喝口水润润嗓子吧,这里天气虽比沙漠中凉快,却也热得头皮发炸呢。”
楚云正待伸手接过,右面已忽然递过一张凉湿的面中,左面却是一双恭敬的捧着一个漾着碧绿饮料的玉杯,不用细看,楚云已知道那是他两大护卫的杰作了。
哈察双眼一瞪,急吼吼的道:
“喂,二位老兄,我侍候主人关你们什么事?大家照先后慢慢来呀,主人哪能同时接过好几样东西?”
紫心雕仇浩一笑道: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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