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壮。
北街浅水牧场的人马先到,十八匹健马蜂涌而来。场主辛大爷一马当先,辛三爷紧跟在后,后一乘是辛姑娘,再后面是十五名穿劲装带兵器的彪形大汉,师父、保镖、打手,全来了。
辛大爷身材结实,相貌成猛,属于鸷猛暴躁型人物,令人一见便很难忘怀,他那迫人的气焰和锐利的眼神,会令胆小的人战栗,令有求于他的人不敢开口。
十八匹马分三列排开,辛三爷勒马在左首,大声说:“大哥,就是这个人。”
“哼!他又没三头六臂。”辛大爷忍着怒气说。
“大哥,这家伙利害得紧哩!”
“再利害也只有一个人,咱们用马踹也足以将他踹成肉泥。”
辛大爷冷冷地说,扭头大喝道:“赵师父,带五个人出去,用马踹他,先好好抽他一顿皮鞭。”
后面应声出来了六匹健马,六骑士抽出搁在鞍前的丈二长鞭,先一字排开,由中间的赵师父发令,大喝一声,六匹马发狂似地急冲而出。六条皮鞭呼啸,叫吼声刺耳。
十字街心的秋华站在那儿微笑,直候马儿冲近至五六丈内,方一声长啸,左手一晃,踏出一步身形下挫,连发三把飞刀,喝声似乍雷:“接刀!”
“希聿聿……”马嘶声应声响起,中间的三匹健马有两匹人立而起,长嘶着蹦得老高。另一匹前蹄骤失,“砰”一声大震,冲倒在过,连人带马向前翻,声势骇人。
“蓬隆隆……”连声大震,蹦起的两匹马也倒了,似乎天动地摇,尘土飞扬。
三名骑士有两名见机跃下,踉跄急退。一名骑士被死马压伤了股部,掷滚三丈外,狂叫救命。
另三匹健马仍然向前冲,第一名骑士驱马疾冲而上,长鞭虎虎厉啸,凌空向秋华抽去。
秋华一声狂笑,退后两步伸手抓住鞭梢,大喝道:“下马!
老兄。”
第二名骑士驱马从左侧冲到,鞭已抽出,健马来势急似奔雷,疯狂地冲到,蹄声震耳。
秋华突然吸气下挫,双臂一振,人已带着夺来的长鞭,凌空上升两丈余。
两匹健马狂冲而过,被夺去长鞭的骑士从马首侧方飞出,“砰”一声掷倒,恰好被从左侧冲上的健马所踹,铁蹄不偏不倚,踹在他的右膝上,在狂叫声中,连滚三匝,几乎被踹破肚皮。
秋华凌空发鞭,“叭”的一声暴响,从左面发鞭冲过的骑士狂叫一声,滚鞍落马。
最后一匹马上的骑士没有机会接近,从右面三丈外冲过,直冲至南街口方始勒住坐骑。
六匹马倒了三匹,另两匹失了主人的马驰至两侧停住了。地面上,三名骑士赖在地上哀嚎,两名骑士脸无人色地向后退。
冲至街南的一人一骑,勒转坐骑不敢过来了。
秋华倒拖着长鞭,走近在地上挣扎的三匹马,拔出马胸前只露出一星闪光的三把飞刀向脸色大变的辛大爷哈哈一笑说:“还有多少人,放马过来。太爷除非不得已,决不下毒手杀人,可是如果你们自己找死,就又当别论。”
街道上不宜用马战,辛大爷急疯了心,冤枉送掉三匹马,伤了三个人。他无名火起,跃下马背大喝道:“孙师父,带人上,死活不论。”
他自己不上,辛三爷和辛姑娘也不上,九名彪形大汉纷纷跃下马背,带了兵刃列队奔出。
秋华向后退回街心,倒拖着长鞭严阵以待。
街南的人马到了,十二匹健马分两列排开,十二名骑士高踞鞍桥,神色肃穆地注视着街心。
九名师父两面一分,形成合围。领先的骑士手绰沉重的九环刀,刀环叮当直响,乱人心神,从正面迫进怒吼道:“小辈,休怪咱们倚多为胜。”
“九个人,不够吴某做下酒菜。平时你们欺凌手无寸铁的牧奴,凶横恶毒,面目可憎,真要和江湖人拼老命,你们只能算是酒囊饭袋,派不上用场。去叫贵场主把保镖找来见识见识,你
们前来叫阵只有白送死的份。”秋华冷冷地说。
“上!”使九环刀的大汉怒吼,急冲而上。
九件兵刃几乎全是刀,九方汇聚。
秋华一声长笑,先奔使九环刀的大汉,长鞭矢矫如龙,卷向大汉的双腿。
大汉九环刀疾沉,急架卷来的长鞭。
这瞬间,秋华到了,快逾电光石火,随鞭一闪而入,左掌“噗”一声便劈中大汉的右耳门,大汉应掌便倒。
左右冲上的人连人影也没看清,似乎秋华的身影蓦尔失踪,都来不及将刀递出,同伴已然倒地,秋华已突出重围。
几乎在同一瞬间,秋华冲越尚未倒地的大汉身侧,长鞭“叭”一声暴响,反手抽断了右后方一名大汉的右腿。
“啊……”大汉狂叫着踣倒。
秋华不理会身后的大汉们,人似狂风,掠向北街口的辛大爷。
辛三爷知道不妙,大叫道:“大哥,快走!”
辛大爷总算不错,反应够快,一掌拍中身侧坐骑的后臀,马儿向前急驰,向秋华冲去。他反奔至后面牵过另一匹坐骑,飞跃上马,狠命的抽了马儿一鞭,马儿发蹄狂奔,向北如飞而遁。
辛三爷和辛姑娘也不慢,两匹马衔尾狂奔。
秋华放弃追逐,转身迎向剩下的七名大汉,大笑道:“你们如果不想死,除非留下些什么才行。”
七名大汉脸色大变,惶然后退。
一名使单刀的大汉丢下单刀,战抖着说:“在……在下认……认栽,留……留下兵……兵刃。”
秋华用靴尖挑起单刀,手一振,单刀拦腰断成两截。他丢下断刀,点头道:“可以走了。”
大汉拱手行礼道:“在下深……深感盛情。”
“你记住,在下认得你的面貌,下次见面,你阁下如果带了兵刃,哼!你得准备成为残废,也许还得送命。”秋华声色俱厉地说。
其他六个人有五个丢掉兵刃,被秋华震断刀身的惊人艺业镇住了。只有一名面目阴沉的中年人他不丢,突然撒腿狂奔,奔向西街口,要从西街脱身。
秋华一声长笑,身形似电,仅两起落便接近至丈内,长鞭一卷,缠住了中年大汉的双腿,喝声“趴下!”
中年大汉砰然倒地,立即翻转身躯一挥刀猛砍。
“铮”一声暴响,长鞭的鞭梢击中刀身。
“哎呀!”大汉虎口裂开,单刀脱手而飞。
秋华丢鞭迫近,抓住大汉的双脚,大喝一声,扭身猛扔。大汉凌空后飞,像个大车轮,“砰”一声掷出三丈外,滚了两滚寂然不动,昏厥了。
秋华拾起长鞭,向急急逃命的众大汉背影瞥了一眼,冷笑一声,倒拖着长鞭,问南街口走去。
南街口十二名骑士先后下马,牵着坐骑目迎徐徐走近的秋华。
中间的骑士年约半百,浓眉鹰目,马脸凸颔,属于精明、剽悍、意志坚强、个性刚愎的一类人。左面那人身材高瘦,年约花甲,一双鹰目锐利无比,似可穿透人的肺腑,留着花白山羊胡,皮袄下悬着一把长幻。右面的骑士粗壮、结实、矮冬瓜似的身材,五官朝天,年约四十开外,长相令人不敢恭维。其他的九个人,都是胳膊长拳头大的精壮彪形大汉。
秋华看清了左首山羊胡的花甲老人,脚下略一迟疑,最后仍然从容走近,向众人含笑点头招呼,笑道:“诸位如果有兴,
在下奉陪,如何?”
留山羊胡的花甲老人脸色一沉,哼了一声,正待举步走出。
中间的马脸骑士伸手虚拦,移前两步问他:“阁下姓吴?”
“不错。”秋华简捷地答。
“是你放了辛家的两名牧奴?”
“正是区区。”
“阁下光临敝地,是冲着谁而来?”
“吴某是江湖过客,不冲谁而来。”
“不是为所有牧奴而来的么?”
“很难说,也许是,也许不是。”
“你很狡猾。”
“彼此彼此,阁下贵姓?”
“在下是翔雁牧场的总管王虎。”
“原来是王总管,失敬失敬,尊驾该不是前来对付吴某的吧?”
“阁下也许打听清楚,何必多问?翔雁牧场与浅水牧场互不相容……”
“那很好,翔雁牧场如果置身事外,吴某也不想与诸位为敌,请记住尊驾今天的话。”秋华抢着说话。
“王某奉场主之命,专程前来请尊驾至牧场一会,吴兄是否肯枉驾一行?”
“这样吧,明天在下午间往拜,今天在下须在此看看风色。”
“一言为定,敝场主明午专程恭候大驾。”
“一言为定,在下准到。”
留山羊胡的花甲老人举步迎出,用沙哑的嗓子问:“老弟,老朽向老弟打听一个人。”
秋华淡淡一笑,泰然地说:“江湖上禁忌甚多,但不知老伯何以要向小可打听消息?”
“老弟所用的柳叶飞刀,很像南阳府多臂熊向君宏向大侠的独门暗器,因此,老朽想问问。”
“原来如此,可惜小可不认识多臂熊向大侠,只闻其名,从未谋面。老伯贵姓?”
“老朽姓苍,祖籍武陵,名安隆,匪号叫冷眼追魂。”
“哦!原来是早年横行大江南北的黑道大豪。苍老跑到西北来,不嫌寂寞么?”秋华神色不变地对地说。
冷眼追魂苍安隆,十年前在江湖上大名鼎鼎,在黑道群豪中,他算是其中佼佼者,为人心黑手辣,声名狼藉,做案从不留活口,白道群雄恨之切骨,一度引起公愤,被白道群雄合力而攻,听说他受了重伤,不知所终。但近两年来,江湖上谣传着他已重出江湖的消息,曾经有人在湖广河南一带见过他本人一面,但却没听说他有何作为,似乎他已忘掉当年的事了。
其实,这两年他确已在江湖上暗中活动,只是他比往时聪明,做案时不再留下名号,因此知道他仍然故态复萌的人少之又少,还以为他洗手不干改邪归正了呢。
冷眼追魂冷冷一笑,说:“老弟很年轻,怎么也知道老朽的名号?”
“苍老的名号太过响亮,几至家喻户晓之境,小可身为江湖人,岂有不知之理?”
“江湖上谣传着出了一位少年英雄,与老弟同名同姓,用的暗器也是飞刀,绰号叫四海游神,为人亦正亦邪,亦侠亦盗,不知老弟是否认识这位与老弟同名同姓……”
“呵呵,那人么,正是区区在下,想不到西北偏僻之地,居然有人认识吴某哩!”
冷眼追魂脸色一变,厉声道:“那么,去年九月杪,在岳阳
罗家夺老夫买卖的人,就是你了?”
秋华也沉下脸,冷笑道:“老山羊,竖起你的驴耳听了。吴某受财,取之有道,散得也有道,劫贪官惩恶霸行道江湖,从不杀人越货欺孤凌寡。你这老山羊心黑手辣,奸杀俱来,人性已失,那次被你漏网,在下至今还深感遗憾呢。”
冷眼追魂脱掉皮袄扔在一旁,怒叫道:“狗东西!那次你不敢公然交手,暗中用飞刀伤人,被你破了老夫的买卖,老夫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方消心头之恨。今天在光天化日之下,老夫要看你到底有何傲世绝学,胆敢和老夫作对?”
秋华一声长笑,叫道:“在下正要找你呢,接鞭!”
不等冷眼追魂拔剑,长鞭已呼啸着抽到,罡风虎虎,破空的厉啸声慑人心魄。
冷眼追魂来不及拔剑,火速挫身伸手夺鞭。
“叭叭叭!”三声鞭响,把冷眼追魂迫退了两丈余,无法抓住长鞭,但长鞭也奈何不了他。
秋华知道长鞭很难对付这个艺业奇高的老狐狸,十年前老狐狸在三十余名白道高手的重重埋伏中脱逃,十年岁月的磨练,一身艺业更为精进,长鞭运用不灵活,对付老狐狸决难如愿,因此狂攻了六鞭,立即弃鞭拔剑,喝道:“老山羊,拔剑上啦!”
冷眼追魂夺不到鞭,早已气得七窍生烟,心中暗懔,拔剑急步欺进,厉叫道:“小畜生,老夫要乱剑分了你的尸。”
声落人扑近,剑出“飞虹戏日”,走中宫抢攻,不等秋华错剑化招,招变“狂风掠地”,从秋华的身左掠过,剑取下盘,剑上风雷骤发,出招变招奇快无比,身法之迅疾,如同浮光掠影。
秋华心中有数,不能操之过急,对付这种宇内闻名的凶魔,必须小心从事,养精蓄锐准备行雷霆一击,不击则已,击则必中,决不可浪费精力胡乱出招,以免暴露自己剑术的弱点。他沉静应付,侧闪沉剑破招,从侧方攻出一招“飞花点翠”,诱对方反击,接着一声长啸,招发“乱洒星罗”,剑化无数银星,向冷眼追魂左侧洒出。冷眼追魂一声冷哼,挥出一重剑网,“铮铮铮”三声脆响,瓦解了凶狠的“乱洒星罗”,立即切入反击,招出“云龙三现”,怒啸着身剑合一疾卷而入。
秋华向侧一闪,立还颜色,回敬了三剑。
两人凶狠地缠斗,八方闪跃,剑气直迫三丈外,飞腾的剑影耀目生花,剑啸声惊心动魄。
各攻了三十招左右,双方额上见汗,浑身雾气蒸腾,愈斗愈激烈。
这期间,秋华始终紧吸住对方的眼神,全神留意对方出招变招的手法,自己的招式决不使老,并且极力避免兵刃被碰击,前二十招,他无法得心应手,双剑的碰击声不时暴起。后二十招,接触渐少,这说明了他已能把握住对方的剑路,能够控制自如了。
他突然撤招飞退八尺,笑道:“老山羊,吴某名不虚传吧?”
冷眼追魂激怒得像条疯牛,一声怒啸,身剑合一飞扑而上。
秋华向侧一闪,再重新闪回原位,扭头便走,一面说:“少陪,你这点点伎俩,未免太浪得虚名。”
冷眼追魂怎肯放松,急追而上,“穿针引线”狠招递出。
秋华仍未转身,向右一闪。
冷眼追魂跟踪挪移,招变“拂云扫雾”,猛地拂出喝道:“躺下!”
按部位,他这一招十拿九稳,攻袭秋华的背部,贴得如此接近,招变得奇快绝伦,这一剑拂出,正好够上秋华的肋背,秋毕断难幸免。
旁观的人已替秋华捏一把冷汗,有人叫:“完了!这小伙子……”
“宰了他也好。”王总管狞笑接说。
蓦地变生不测,形势逆转。
“哎呀!”王总管惊叫。
秋华在危机间不容发中,猛地再右移一步,大旋身长剑疾挥,“铮”一声暴响,恰好架住近身的一剑,和身挺进,一腿疾飞。快!快得令人眼花。
“噗!”踢中冷眼追魂的右背肋。
“哎……”冷眼追魂惊叫,人向前一栽。
秋华手腕一振,震开架住的长剑,顺势下挥。
“嗤”一声怪响,冷眼追魂的右臂齐肘而折。
秋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