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北,人丛中站着三个穿黑劲装的少女,相貌一个比一个清丽,美得令人窒息。其中之一向两位同伴低声说:“他守得很稳,可惜无力进攻,恐怕不是潜龙的敌手。”
“走着瞧好了,潜龙大概到了山穷水尽后劲不继的境地啦!二妹,小心那妖媚的鬼女人。”中间的少女说,向潜龙的妻子呶呶嘴示意。
“我准备用暗器打她,如果她敢插手的话。”第三位少女说。
“不!由我来,我靠近她。”为首的少女低声说,开始向潜龙的妻子移近。
潜龙梁北狂攻了十余招,仍未能得手,心中逐渐感到焦躁,一声怒啸,一腿斜飞,人向左前方冲出。
秋华向左一闪,猛地出手劈出。
潜龙突用奇快的手法拔剑,腿势未收,剑已出鞘一半,如果能拔出,顺手一挥之下,必可劈断秋华的脖子。
秋华已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杀机,因此决定先下手为强,对方的拳路掌势他已经摸清,是反击的时候了。他闪身避腿,恰好让腿擦过身右,及时出掌猛劈潜龙的膝骨,“噗”一声劈中了,力道千钧。
这瞬间,他发现潜龙拔剑,无暇多想,反手抓住潜龙尚未落下的腿,大喝一声,扭身便摔。
潜龙会飞,飞出丈外“蓬”一声重重地掼倒,剑脱手飞出两丈外,当啷啷滚到入丛边缘方行停止。人滚了两滚,立即爬起。秋华正等着他,“噗”一声一腿再将他踏翻在地。
潜龙的妻子一声不吭,三枚毒药镖悄悄脱手射出。
第三十一章 阴风平地起
潜龙梁北不该情急拔剑,因而分了心,给予秋华反击的机会。同时,一开始他就错了,求胜心切,妄图以雷霆万钧的快速攻势,一举击倒秋华,徒耗真力劳而无功,他没有秋华机警,仅凭修为精纯没有用,长处未能发挥,一着错全盘皆输,被秋华出其不意地一举将他击倒,右膝挨了一掌,受伤不轻。
秋华自参研西海怪客的拳剑后,经过多次生死存亡的搏斗,不仅艺业糟进,经验更为丰富。再加上两次吞服了灰袍神秘客所赠的神丹,练气术更上一层楼。练武的人要想有成,第一要有明师,其二要有天份,其三是须下苦功,其四是悟力,最后须有药物相辅。最后一项十分重要,没有好药物,决不可奢谈练武,即使扭伤些少筋骨,没有好药物最少也得耽误十天半月,即使能复原,尔后麻烦更多,成为终身隐疾并非奇事。
秋华五项要件皆备,加上他的聪明机警,因此艺业日进,比刚出道时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比在宜禄镇时也进步多多,能击败潜龙并非偶然。
他等潜龙站起时一脚疾飞,踢中潜龙的胸口,把潜龙踢得向后倒翻,再次倒地。
这瞬间,三枚毒药镖从潜龙的妻子手中发出了。镖从身后射到,他一无所知,镖来势奇疾,体型小无声无息,一闪即至。
黑衣少女已到了潜龙的妻子身侧,可是,却未料到鬼女人不拔剑上前相助,却用毒药镖暗算,因此她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生死关头,她情急大叫:“小心暗器!”
同时,她顺手一肋顶出。“噗”一声闷响,撞中鬼女人的左臂,力道奇重,她下毒手了。
“啊……”鬼女人厉叫,丢掉剑滚倒在地哀号,肘骨断了三根,劲透内腑,怎受得了?用肩用肘用膝,都是要命的狠着,不击中要害则罢,击中了不死也得在床上躺上一两月。
秋华命不该绝,刚向倒地的潜龙梁北纵出,而且是向左前方纵,三枚毒药镖成品字形射到,黑衣少女的警告声也到了,无意中避过一场大难。
最左一位毒药镖射入右肩背,他恰好闻警再向前纵,消去镖的不少劲道,入肉三分,被琵琶骨挡住了。
他感到右肩一麻,心中一懔。
“当”一声毒镖落地,其色暗蓝。
他俯身拾起镖,恰好看到黑衣少女将鬼女人击倒,一看便知是黑衣少女向他示警,更看出鬼女人是潜龙的妻子。
他无名火起,急冲而上。
潜龙刚昏天黑地踉跄爬起,秋华到了,手起掌落,“啪啪”两声暴响,给了潜龙两耳光。
“哎……呀!”潜龙狂叫,仰面第三次倒地。
街南首的人丛中,黑、白二虎躲在人丛内,两人都心中暗懔,黑虎阴平见潜龙被打得完全失去抵抗力,不由冷哼一声,便待拔三棱刺上前相助。
白虎甘兴连忙按奈住他,附耳低叫:“不可,阴兄,千万不可出面。小不忍则乱大谋,少了一个潜龙,咱们同样能到石家堡按计行事,甚至还少一个分红的人呢。”
黑虎醒悟,不再作挺身而出的打算,但仍恨恨地说:“石家堡事了之后,逼出名单,我要好好整治他,他凭什么管老梁的家事?哼!岂有此理。”
秋华一把揪往潜龙的咽喉,用右膝压在他的小腹上,将镖尖抵在他的右眼旁,切齿道:“说!解药在何处?你要不说,太爷就用这枚毒镖,挑出你的眼珠来。”
“我……”潜龙狂乱地叫。
秋华用镖尾在他的两颊各撞一记,大喝道:“说!解药呢?”
秋华感到右臂发麻,已用不上多少劲,不然这两镖尾准可将潜龙的颊肉撞破。
“咱们同……同归于尽,解药你……你休想。”潜龙顽强地叫。
秋华正欲将镖插入他的眼眶,突听店门方向传来老太婆尖厉的叫唤声:“住手!你不能伤了他。”
秋华手一软,毒镖堕地,麻木感已传到指尖,握不牢任何物品了。
老太婆踉跄奔到,泪下如雨地叫:“你要杀我儿,就连老身一起杀好了。”
秋华感到头脑有点发晕,站起说:“你的媳妇打了我一枚毒药镖,不给我解毒的药,在下必定杀他。”
老太婆挡在潜龙身前,叫道:“我不管别的事,只知这次是你先挑衅,其过在你。我儿不孝,那是老身梁家的事,用不着你教训他,要管可以管你自己的子侄,管别人的事不合情理。”
“老太太,难道说,我不和你的儿子交朋友,他就该口出不逊动手杀人吗?谁管你梁家的臭闲事,你简直胡说八道。”秋华愤然叫。
老太婆立即放起泼来,向四周看热闹的人哭叫道:“诸位爷们请看,天地良心,这人说我儿要杀他,你们看看,到底是谁要杀谁?天哪!”
秋华已感到不支,必须找地方歇歇,迈开沉重的脚步,只感到眼前景物浮动,一面迈步一面恨恨地说:“有其母必有其子,这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人丛中突然有人叫:“你不向他要解药?”
他摇摇晃晃,含糊地说:“我……我不能将……将老……老太婆逼……逼死……”
话未完,他感到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再也支持不住,扑地便倒。
一名青袍人及时抢出,一把将他接住了。
人群大乱中,三名黑衣少女挟起鬼女人,一溜烟走了。
笑无常急急抢出,要将秋华接过。青袍人身侧的一名灰衣中年人伸手拦住,笑道:“老兄,没你的事。”
笑无常认得这位灰衣人,是秦家的朋友,堆下笑说:“老朽接他去安顿,然后找梁老弟要解药。”
灰衣人摇摇头,说:“不用劳驾了,已有人去讨解药啦!你帮帮老太婆的忙,把受伤的人送到驿站安顿好了。”
秋华迷迷糊糊地醒来,只感到头脑仍然有点昏沉,发觉自己睡在一间窄小的房中,一灯如豆,已是午夜啦!
“咦!这是什么地方?”他心中暗叫。
他挣起上身,不住摇晃着脑袋,似要将昏眩感摇落。枕畔,放着他的小包裹和用布包着的凝霜剑。床头的矮几上,放着一壶茶和一个茶碗。
房中陈设极为简陋,一床、一几、一柜、一椅,别无长物,一看便知是客舍。
右肩的麻木感已经消失,他发现上身赤裸,但裹有伤布,背部的创口并无痛楚,只感到头脑仍有些少昏眩而已,显然已有人替他取得了解药,解去镖毒啦!
“好利害的毒物,这鬼女人决不是好路数。”他想。
他取过枕旁的外衣,伸手到暗袋中一摸,掏出了小布包,还好,神秘灰袍人所赠的三颗丹丸仍在,令他大为宽心。
他伸手取过茶碗,虚掩着的房门徐开,李管家出现在房门口,跨入房中抢着帮他倒茶水解渴,一面笑道:“老弟台,伤势已然无碍,不知目下感觉如何了。”
秋华恍然,接过茶杯笑道:“哦!原来是李爷,如果小可所料不差,定然是李爷和秦老伯救了小可的,小可感激不尽。”
李管家拖过木凳,在床前坐下,微笑道:“确是家主人救了老弟的,但泼妇的毒药镖药力十分霸道歹毒,家主人虽精于歧黄,但对毒药却所知有限。如不是三个自称老弟故交的少女及时从泼妇手中将解药取来,家主人就束手无策,爱莫能助了!”
秋华惑然,问:“是那位击倒泼妇的姑娘么?”
“她是三人之一,三人中似乎以她为首。”
“怪事,我……我记不起有这么一位姑娘朋友呢。”
“那位姑娘自称姓曾,另两位一姓张,一姓文。她们似乎很神秘,仅通姓不肯通名。目下她们往在另一间驿舍,明天她们可能会来探望你呢。别多说了,好好歇息。”
李管家告辞走了,他始终想不起有这么三位少女朋友,在思索中不知不觉重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看望他的第一个人仍是李总管,替秋华引见了青袍人秦柏年。
秦柏年是秦姑娘姐妹的生父,两位姑娘也诚挚地向他问好,令他感到无限的温暖。
接着,是笑无常前来探望,为昨天引见潜龙的事深表歉疚。据笑无常说,潜龙的外伤无碍,但鬼女人被黑衣少女撞断了三根肋骨,不能在草凉驿等死,已在今晨赶赴凤县就医去了。
秋华毫不在意,他想:连他自己也被潜龙的外表和武林声誉所愚,旁人更易于上当罗。
他本来打算立即动身,但秦柏年拒绝了,认为他元气未复,必须多住一两天。
一夭中,秦柏年父女和他作过多次长谈。大小姐芳名素缣,二小姐叫素蓉。秦柏年在凤翔府学中,曾任训导六年。训导不是官,府学中有四名训导,一位教授。教授的官阶是从九品,算是刚入流的起码官,与一个巡检或副巡检相同,而巡检副巡检有油水可捞,教授与训导活该枵腹从公,苦得要死。幸而学舍生员只有四十人,附学生也不足二十,五个人尚可应付。
不管是教授或训导,都是清苦的穷夫子,最没出息。但秦柏年不同,他托祖上余荫,家有良田千顷,算是凤翔地方的豪绅,任训导只是他的兴趣而已。他自己算起来也有功名,曾经上京会试,考中一名三甲同进士出身,在翰林院做了两年学生,不幸大病一场,未能等到散馆,告病返乡从此无心功名。假使他能多熬上一年,也许目下正在仕途得意,用不着在府学做穷训导了。
据他说,在成都他有一位姨表兄,这次带了两女入川,利用探亲的机会,到峨嵋开开眼界,看看万盏佛灯朝普贤,并观赏青城天师圣迹,由于所约的几位好友未能依期在鬼迷店会合,耽错了不少日子。
素缣姑娘很大方,她对秋华所说的江湖事特别感到兴趣,不厌其烦地向他访问,似乎对江湖生涯相当羡慕。但大多时间,父女俩谈文、谈医,谈山水、谈各地风土人情,也谈谈天下间有关奇技异能的传闻秘辛。秋华走了十二年江湖,乃师落魄穷儒是个满腹经伦的饱学之士,强将手下无弱兵,他自然不怕问难。
整整一天中,彼此之间极为投机。但秋华不愿将自己的底细告诉外人,巧妙地避开对方有关家世出身的话题。
晚间,秦柏年置酒小聚,替秋华引见了四位朋友,他们的姓名是:
龚璇,西安府的殷实商人。
袁珩,潼关卫附近的惠民药局掌柜。他的药局不是官营的,虽然店名也叫惠民。
柳琮,平凉府的牲口贩子。
康琛,四川龙安府的猎户。这次入川,他是游山玩水时的保镖,武艺相当了得,能一口气掷出十二支掷枪,发则必中,搏猛兽的经验最为丰富。但在外表看,他却像是忠厚老实的平常人。
秋华没留心,四人都是单名,而且都带了一个王字旁。如果留心,当然可发觉他们定然是用了假名。
两位姑娘在下首另设一席相陪,席间,众人对秋华昨天与潜龙冲突的事,赞誉有加。但康琛却独持异议,认为秋华因为老太婆出面放泼,便放弃迫取解药的举动,委实令人不敢苟同。也许他是个猎人,对强存弱亡的观念与常人不同,所以认为秋华未免太过轻视自己的生命了。
谈到入川的事,秋华心中一动,向秦柏年间:“大叔带了箱笼,不知是否带了值钱的珍宝?”
秦柏年惑然,半晌方间:“哥儿的意思是……”
“道路不靖,如果带了珍宝,最好小心些。”他慎重地说。
康琛呵呵一笑,泰然地说:“这条路上没有大贼,一些劫路的小寇,我还打发得了。”
“康大叔只有一个人,如果劫路的人势众,到底难以照顾。据小可所知,连云栈就有一群强盗。”
素缣姑娘紧张地问:“吴爷,你怎知连云栈有强盗?你不是没走过这条路么?”
“小可听受害的人说的,大概不假。”
“吴哥儿,连云栈不会有强盗,也许是谣传有误。”康琛极为自信地说。
秋华想,这些游山玩水的富家子弟,果真是不知利害,他不愿惊吓这些好心的人,笑道:“也许是传闻有误,但小心些总不是坏事。”
素缣姑娘脸色变了,向乃父悚然地说:“爹,还是回去好了,万一真有强盗……”
“孩子,别怕。”秦柏年安慰她说,稍顿又道:“吴哥儿是风尘豪侠,江湖英雄,孩子,你不希望请吴哥儿保护我们么,再说,我们又没带有金珠珍宝,怕什么?”
秋华不等姑娘开口,说:“小可也是人孤势单,不敢说保护二字,但理当尽力。这样吧,沿途小可在前与尤老们徐行,希望能有所照应。再就是到了堡子铺之后,希望秦大叔能在堡子铺或老君崖小留一两夭,小可先到前面探道,确保无虞时再折回请诸位启程。”
秦柏年向朋友们打眼色,彼此的眼神中皆有惑然的神情。久久,康琛沉重地说:“柏年兄,你向吴哥儿说明好了。”
秦柏年脸色沉重,轻吁一口气,缓缓地说:“不瞒哥儿说,入川栈道中,不会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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