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水鳌的分水刀,就在这瞬间劈落,刀光一闪,罡风霍霍厉啸,劈向秋华的右肩。
秋华志在速战速决,不再试探,猛地后退一步,但见银虹一闪,剑已出鞘,在身形挫退的同一瞬间挥出,人从刀锋下退离险境。
“咔”一声暴响,火星飞溅,剑锋接触刀把。
分水鳌的分水刀翻腾着飞走,握刀的右手丢了大姆指和食指,鲜血涌现,双脚一蹬,飞退丈外,惊得脸色泛灰,痛得呲牙咧嘴。
秋华人如狂风,迎上了后到一步的锦城馆主。
锦城馆主见秋华声势汹汹,攻出的剑招倏止,前冲的扑势一顿,拉开马步伸剑准备封架。从神色上看,老家伙心中发虚了。
秋华并未扑进,伸剑立下进击的招势,冷笑道:“姓聂的你我的血债是你我的事,拉别人替死,你于心何忍,你这个不要脸的浪得虚名之辈,你配做什么侠义门人?”
锦城馆主徐徐后退,挥手叫:“朋友们,咱们同心协力毙了这小辈。”
众人纷纷拔兵刃抢出,欲倚多为胜了。
秋华一声长笑,突然后退,一闪而下,便退出三丈外。
众人呐喊一声,飞步急赶。
秋华转身向坡顶走,刚踏上披顶,青城五五中的胖子已经风似的追到身后了。
这瞬间,他的剑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归鞘,身形倏转,双手齐扬,吼声似石洞中响起数声焦雷:“接飞刀!”
声出刀出,但见银芒似电,接二连三联珠飞射,他的身形忽高忽低,忽左忽右,银芒像暴雨般洒出隐隐的破空啸声刺耳。
“啊……”第一个狂叫的是胖子,左大腿根贯入一把飞刀,立脚不牢,身形一震,砰然倒地,骨碌碌向下滚。
狂叫声此起彼落,人群大乱,十四个人手忙脚乱地躲避飞刀,但躲得开两把飞刀的人并不多。
十四个人倒了八名之多,倒了的人都是左大腿根挨了一把飞刀。只消内偏一两寸,命根子必定完了,不死也得一辈子残废。
剩下的六个人,已倒退下五丈外。他们是锦城馆主、青城钓翁、矮子、瘦竹竿,另两人是锦城馆主的同伴。六个人脸色死灰,恐怖地向后退。
秋华脸上罩着一重浓霜,掌中亮着六把飞刀,一步步迫进,用令对方毛骨悚然的声音说:“吴某知道你们人多,因此已打造了一百把飞刀做礼物。我四海游神不准备死抓住武林道义不放,因此今后将不择手段,明暗俱来,每人奉送飞刀一把。当然我还不至于卑鄙得从背后暗算,但见一个打一个决不轻饶的。谁想要我的命,他必须将命交出来。刚才吴某手下留情,只射大腿根,让那几位好朋友爬不起来,以免自寻死路也就够了,这次飞刀再发,中刀人便会残废,第三次发飞刀,那就有人要见阎王了。你们六个人,看谁是第三次发飞刀的人。”
锦城馆主心中发冷,叫道:“朋友们,列阵联手,拼了!”
秋华狂笑,笑完说,“你们六人联手,可能足以将吴某乱剑分尸。这儿地势辽阔,很难围攻,一比一你们有死无生,而且合围联手的机会太渺茫,决难如意,在下和你们保持一丈四五的距离。你们想扑上也非易事,首先使得练有九成以上的护身先天真气,方可免受飞刀的袭击。可惜你们这些人中,谁也没练有六成以上的火候,因此只有挨刀的份儿。准备了,第二次只发射六把飞刀。能躲过这次大难的人并非好事,因为第三次便会见阎王了。”
他这一顿话,给予对方精神上的威胁奇重,六个人都惊得额上冒汗,脊梁发冷,恐怖地向后退。
矮子的虬龙棒已毁在飞仙岭,这次用的是单刀,他横刀护身,一面退,一面切齿叫道:“姓吴的,你不可欺人太甚。”
秋华重重地哼了一声,厉声道:“你这狗东西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简直糟踏粮食。在飞仙岭,你们上百名高手十面埋伏,无缘无故地要将吴某置之死地,从山巅追杀至山脚,吴某浑身是伤,力竭殆危,如果不幸被你们杀死,还不知被杀的原因何在呢!吴某游踪四海,确曾到过四川,但并未在四川得罪四川的白道英雄,而你们却啸聚飞仙岭,要将吴某置之死地。你这狗东西瞎了狗眼,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丢下飞仙岭的事不谈,以今天来说,十六个人倚众群殴,你们哪一位的辈份不比吴某高?你居然昧着良心黑着心肝,说吴某欺人太甚,公道何在?你,将是最后死的一个人,吴某要叫你死得惨惨的,方消吴某心头之恨。”
锦城馆主一咬牙,沉声道:“朋友们,我掩护你们退,是非在下一身担当!”
秋华冷笑道:“我知道你有种,但我还不想要你死,我要你亲眼看到惨报,让你亲眼看到聂家的老少一个个肝脑涂地,以惩戒你这无耻老狗!”
锦城馆主打一冷战,切齿问:“你要向聂某的家小报复?”
“大概会的。”
“你不是太过份了吗?”
“吴某如果死在飞仙岭,便不算过份了。”
“那是你有该死的理由。”
“即使有该死的理由,你们为何不明说?你说我该死,总不能凭你的话就要我死,更不该不许我分辩,是吗?今天的大援尚未赶列,你可以拖延时间,把我该死之由说来听听,岂不两便?”
“老夫不能说。”锦城馆主断然地说。
“你以为我真的不杀你么?”
“聂某头可断。血可流,不说就不说。姓聂的顶天立地,决不是无耻之徒。”
“哼!你还说不是无耻之徒?你让朋友替你挡灾,用朋友的性命来成全你。你手上的剑,是从我手中抢走的,你与那些强盗土匪有何分别?哼!在下不再问飞仙岭的事,反正我会查出那天参予的人,决不让一个人漏网,你们必须受到比死更惨的惩罚。你给我快滚!好好回家等着大祸临头,等候家破人亡的恶报到来。”
蓦地,身后的坡顶传来一声佛号,有人宏声叫:“施主请息怒,请听老衲一言。”
他扭头一看,脸色一变。
他所站处,因逐步迫近六位高手,而距坡顶已有十余丈了。坡顶上,两个和尚中,有一位是云门僧,其他共有二十余人之多,其中赫然有追魂判官子徒三人在内。这些人中,有些他认识,有些完全陌生,但看了他们的器宇风标,便知决不是等闲人物。
二十余人急步向下走,一拥而降。他必须走,不能逞英雄。
他狂笑一声,转身双手一扬。
除了锦城馆主,其他五人不约而同地齐向地面仆倒,以躲避他比阎王帖子更可怕的飞刀。
他并未将飞刀发出,凶猛地拔剑扑向锦城馆主。
锦城馆主一声怒吼凝霜剑狂野地挥出,仗宝剑之威,招出“飞花点翠”,展开所学奋勇迎击。
“接飞刀!”秋华冷叱。
秋华机警绝伦,对方人多,他岂肯和老家伙硬拼?老家伙有宝剑在手,情急拼命,硬拼讨不了好。他的扑势看似狂野,其实却是虚着,在双剑行将接触的刹那间,他的剑突然避实就虚,从对人的剑尖光华前折向侧掠,左手的一把飞刀从光华的空隙中锲入。
锦城馆主心中一懔,赶忙收招振剑拍击飞刀,左手改剑诀为掌,劈空掌力发如山洪,辅佐剑的不足全力对付钻剑隙而入的飞刀。
果然上了秋华的当,剑拦不住飞刀,掌劲却派上了用场,凶猛的劈空掌力,将飞刀震得偏向而飞。
这瞬间,不啻给秋华攻击的好机会,但见银虹一闪,秋华从侧方一掠而过,远出两丈远。
坡顶冲下的二十名高手,恰好飞奔而至。
秋华发出一阵震天长笑,但见人影冉冉而去,长笑声余音袅袅,逐渐走远,消失在前面的竹林树影之中。
老和尚的叫唤声,也在笑声中振荡:“吴施主请留步,请……”
追魂判官父子师徒三人,紧蹑着秋华的去向,奋全力狂追,追入远处的竹林树影中。
锦城馆主左肩近肘处被剑尖划过,皮开肉绽,深近臂骨,横裂了一条三寸长的口子,痛得脸色泛灰。
追魂判官越野狂追秋华的背影,前一里路程,他三人简直望尘莫及,从三丈距离拉远至三十丈左右,尽管他三人的轻功十分了得,但与秋华相较,差得太远了。
再追了半里地,秋华脚下渐来渐慢,双方从三十余丈又拉近至十丈左右了。
已看不清官道,双方在田野间追逐,看看接近了前面一座小土山,山附近全是茂林修竹,可看到北面的山脚下,有一座小小的村落。
追魂判官在开始追逐时,感到暗暗心惊,秋华的去势如电,宛若星跳丸掷,令他愈追愈胆寒。但等到秋华慢下来了,他心中大喜,向在后紧跟的两人喜悦地说:“这家伙已是强弩之末,到底年岁太轻,修为不够,经验欠缺,在田野中逃命,不知蓄劲而妄耗真力,逃不出咱们掌心了!”
罗超已追得汗流浃背,接近虚脱境地,气喘吁吁地,脸色带苍,吃力地说:“前面的山林容易脱身,爹可全力追赶,不必兼顾我和骏弟。如果被他逃入林中,便不易追及了。”
追魂判官深以为然,脚下一紧,说:“好,为父全力施展,你两人随后来。”
他把所余的真力全用上了,不顾后果地全力施展,奋勇狂追,果然又被他拉近了三丈余,快接近山下的林缘,双方已拉近至五丈左右了。
后面,罗超和师弟柴骏已真力虚脱,像是老牛拉破车,已远远地落后半里地,比常人快不了多少!
秋华似乎也到了不支境地,一脚高一脚低,吃力地奔跑,脚下十分沉重,也快跑不动啦!
右面两里地的一条东行小径中,黑煞女魅也向小山奔来,与罗超师兄弟并行,但相距在两里外,小径两侧茂林修竹连绵不绝,她可以看到两里外田野中奔跑的人,田野中的人却无法看到他。
她不再是戴鬼面具的怪女人,而是在府城活动的面色僵黄小伙子。小径中有往来的村民,看到这位小伙子快得像奔马,全部惊奇地驻足而观。
追魂判官的真力,也耗损得差不多了,追至小山上,始终未能追及。
秋华脚下踉跄,奔入树林,左闪右避转折奔逃,不辨东南西北,四面八方乱跑乱窜。
追魂判官己无力发声喝骂。只能盯在秋华身后三丈左右狂追,他只看到秋华的身影,和秋华虚浮的脚步,无法看到秋华的脸色。
他的脸上已被大汗所布满,脸色已呈苍白,竟然愚蠢得穷追不舍,在易受暗器袭击的树林狂追。
后面,罗超和柴骏早就不知追到何处去了。
在树林中追人,逃的人如果折向闪避或觅路,必定吃亏不少,追的人可抄近拦截,稳占便宜。该死的追魂判官竟不想想,既然稳占便宜,为何仍然无法追上的原因,痴迷心窍居然锲而不舍地狂追。
已经到了小山的南端,两人入山先向北,再折东,然后几经转折,到了南山麓。
小山是一座高度甚小,而占地却广起伏不走的土山,山北前临河流,河对岸是新都县的地境。距北上的官道,已有八九里地。
前面是山坡,缓缓下降的山坡下是短草坪,一端荆棘丛中,野生的荆棘高与腰齐,却生有无数近寸长的利刺,密密麻麻地,如果跌入棘丛中,有苦头吃了。
秋华奔近荆棘丛,倏然转身,咧嘴一笑,说:“你来了吗?”
追魂判官倏然止步,大太阳当头,晒得他汗流如雨,腋、腹、背汗湿衣衫,呼吸紧迫,脸色有点苍白。当秋华发话的同时,他也同时发话,道:“你可跑不掉了……”
他的话未说完,秋华的四个字音已落。这瞬间,他看清了秋华的脸色,听到了秋华平静而阴冷的声音,感到心向下沉,脊梁发冷,下一句话被惊回腹中,说不下去了。
秋华脸色红润,但平静安详,汗水不多,呼吸仅比平时略紧,根本不像是经过长途逃命,山穷水尽的人。两相比较,已可看出双方的练气修为上的差异了。
“你好好调息,我等你。”秋华微笑着说。
追魂判官心向下沉,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秋华跟上一步,笑道:“阁下,你如果也想尝尝逃命的滋味,在一里之内,我可以让你十丈之远。”
追魂判官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把心一横,手徐徐按上了笔柄。
秋华手轻摇,笑道:“你歇会儿,调息后可以恢复精力,咱们再玩玩并未为晚,这时拼老命,发挥不了你追魂一笔的威力,岂不是死难瞑目吗?”
追魂判官想想也对,坐下坦然地说:“你很有风度,恭敬不如从命,在下领情。”说完,闭上双目专心一志调息。
北面,隐隐传来罗超师兄弟呼唤寻找的啸声。
秋华淡淡一笑,抱肘而立,说:“他们在找你,何不将他们召来见识见识?”
追魂判官沉得住气,全心调息渐入紧要关头。
秋华发出一声长啸,召引罗超师兄弟循声寻来。
久久,追魂判官吁出一口长气,缓缓整衣站起。
秋华扬了扬左手的四枚飞电录,说:“在下用你的暗器对付你,你可千万不要死在飞电录上。”
追魂判官也取出他的五枚金色飞电录,冷然地说:“罗某也希望你别死在飞电录上,多谢关照。”
秋华徐徐拔剑,沉静地说:“彼此彼此。是时候了,阁下。”
“且慢!”追魂判官叫,又道:“在生死一决之前,罗某希望知道倒底是谁在我五雷谷生事。”
“恕难见告。”
“你真要不顾一切一力承当?”
“这就是朋友间的道义。”
“你犯不着代人受过,更不用替人挡灾。”
“今日之会,还不知鹿死谁手呢,受过挡灾无从预测。”
追魂判官钢牙一挫,沉声道:“那么,老夫只好成全你了。”
“哈哈哈哈……”秋华狂笑。
“你笑什么?”追魂判官不悦地问。
“你,笑你大言不惭。”
“哼!你……”
“不必哼哼哈哈。阁下,你真不愿放手?”
“说出盗录人,老夫放过你。”
“吴某的答复很简单:不行。”
“老夫的要求也简单:你必须说。”
“你要以生命、名位、声誉,作孤注一掷?”
“不追出盗录人,决不罢休。”
“你既然想血溅荒山,你成功了。”秋华冷冷地说,徐徐撤剑出鞘。
追魂判官也撤出判官笔,立下了门户。
双方距丈余,剑尖笔锋相距尺余遥遥相对,两双虎目凝注在对方的脸部,紧吸住对方的眼神,神色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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