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却为自己编制管闲事的理由。
杨家麒兄妹的鲜明印象,不时地出现在他的潜意识中,印象相当强烈,好感不断地增浓。
人与人之间,第一次见面极为重要,印象的好坏就在这短暂的接触中,形成正反两面的分野,一旦产生好感,便不易磨灭,反之亦然。
杨家麒的坦率豪迈,杨琼瑶的慧黠可爱,让他产生意气相投的鲜明印象,觉得值得交朋友。
传闻中,天马牧场的子弟盛气凌人,性情火爆,似乎并非如此;传闻并不影响他的观感,他直觉地认为自己的看法不会错。
坐骑已远出里外,脑海里突然涌出另一个美丽女郎的身影,武林三凤的无双灵凤柏无双。
这位无双灵凤是有点盛气凌人,但并不令人讨厌;漂亮的女人都不会令人讨厌,除非看的人本身存在有自卑感或嫉妒心态。
至少,无双灵凤没有四海游龙那么强横霸道。
无双灵凤欣赏他的琴,凭这一点他就气消了一大半。
把这一双江湖成名男女,与杨家麒兄妹比较,他对杨家麒兄妹的好感,平空增加了一倍。
“我怎么想起那一双可恶的男女?”他抬手拍拍脑袋自言自语:“荒谬绝伦,唔!为何会突然想起他们?其中是不有什么关连?”
萍水相逢,见面后天南地北人各东西,怎么可能有什么关连?偶然想起而已。
“我在胡思乱想了。”他苦笑,一抖缰健马速度稍增:“也许他们的船仍在洞庭烟波中逍遥呢!”
什么关连?他想起青龙湾,青龙湾那天晚上,江湖群雄的船凑巧在湾内避风。
藕池口的巡捕,已经查出青龙庄出事的经过可疑,可惜没有查出那些江湖群雄的底细,消息难以证实,对他的调查没有多少帮助。
四海游龙那些人,是否也在青龙帮避风?
这就是他联想到的关连。这念头就在这不相关的偶然时间内平空涌现,连他也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为何平空产生的原因。
也许,杨家兄妹的出现,勾起了他对无双灵凤留在他内心的印象,潜意识中加以比较的缘故吧!
男人如果对美丽的女人视若无睹,真得要找心理郎中或生理郎中了。
他居然从想象比较中,涌现甚至与心中的牵挂事故连结在一起,已表示他是极为敏感,心中放不下,经常处在心理紧张中的人,很难获得心理平衡发展,心理和生理都具有潜在的危险性。
远出五六里外,他策马向右折入一条岔路。
这条大官道他熟悉,间道岔路他一清二楚。
在槐树下歇脚的旅客,先后走了七个人,都是乘坐骑走的,扮成普通的旅客,外表看不出所携的兵刃,遮阳帽戴得低低的,掩住了面孔。
杨家麒兄妹不敢忽略文长虹的警告,不但留意那些旅客,而且作了防险的安排,怀着戒心就道。
他俩想找出文长虹所说的独角山魈,还有什么江左妖巫,可惜不便接近观察,而且见面也不认识。
杨家的子弟不是江湖浪人,与江湖成名人物接触的机会不多,虽则听说过一些高手名宿的传闻,也仅限于传闻而已。
牧场不属于江湖行业,赚的可是正正当当的辛苦钱,因此少与江湖朋友往来,上门打抽丰讹诈的江湖人物也不多。
轻车向北缓驶,杨家麒兄妹俩在前面警戒,车后另有三位大汉护卫,加上车把式,与车内的女主人,七位男女应该可以应付一小队劫路贼围攻。
速度不能放快,快了难以应付意外的情况。
比方说绊马索和陷坑,只能对付奔驰的车马,缓慢行进的车马即使受到阻碍,但所受的伤害不会严重。
十里,二十里,今天的旅程将届一半,时间在已牌正末之间,再赶十里八里,便该近午中伙歇息了,要等到未牌正之后,热浪稍退才能就道。
车向一座平冈攀升,速度不得不放快些,以便取得冲力,可以一口气冲上冈。
车把式长鞭一抖,啪一声鞭花响,一双健马逐渐放蹄前冲,前后护卫的人,也保持相等的速度向冈上急驰。
过了冈约三里左右,便是歇脚站平冈村。
冈顶一带生长着十余株大白杨,十里外也可以看到这十余株巨人形的大树,等于是方向的指示标。
炎阳如火,官道上旅客渐稀。
大道两侧行道树榆柳成荫,徒步的旅客可免受日晒之苦,所以间或有些徒步的旅客往来。
以这种地方和时间,偷袭的机会不多,安全上的顾虑不大,只有在人迹杳然的偏僻处所,才有受到不意袭击的可能。
冈半腰,两人两骑以平缓的速度,不徐不疾向冈上走,坐骑是普通的所谓三岁草驹,毫不起眼。
马上的骑士的青直裰已经泛灰,也毫不引人注意。
车的速度快些,在前面的杨家麒兄妹,逐渐接近两骑士身后,策马略向左移,准备绕过超越。
官道上宽阔,两骑士不靠边走,两匹马并骑走在路的当中,后面的马与车必须外移才能超越。
可是,兄妹俩的坐骑突然慢下来了,不但放弃超越的举动,而且尾随在两骑士的马后,要死不活向上走,像是随从。
后面二三十步的轻车很快到跟到,车把式和车后的三骑士,竟然不曾起疑,不曾看出凶兆,不曾提高警觉。
片刻便跟上了,车也慢了下来,逐渐登上冈顶。
两骑士不徐不疾离开路面,折入路右的小径,穿越白杨林,隐没在东面的林木深处。
后面,马与车形成奇怪的队列,鱼贯尾随前面的两骑士,似乎乖顺地听从两骑士的引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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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生死关头
相当大的石垒房屋,分三进,还真像一座兵垒,位于树林深处,本身就不怕野火烧,更在外围防火地带外,加种了防火林,柳树粗如牛腰。
火攻兵攻,这座石砌房舍皆禁受得起。
七个相貌狰狞,年纪皆在花甲左右的旅客,在三进石室的堂屋中,接受主人热烈的招待。
堂后,用木栅隔开一座丹房,左是鼎炉,右是药室,堆放着动、植、矿等等药材,一看便知主人如不是郎中,就是炼丹师。
主人年约花甲,红光满面,三角眼吊客眉,身材修长,留了略泛黄色的大八字胡,那一袭灰长衫大袖及膝,三角眼中不时突然焕发冷森的光芒。
药室侧方有一间小房,杨家麒兄妹男女七个人,被背捆了双手,排列在石墙根下倚壁而坐,气色甚差。
显然身上的活动神经,被制经穴术或药物制住了,即使不背捆双手,他们也无法活动自如。
七男女的目光,透过木栅,可以看清堂屋中的人,看衣着,便知道是歇息处那些旅客中的七个。
“你们顺利把人弄来了,很好。”主人脸上涌起怪异的阴笑:“老夫把这里暂借给你们藏匿人质,保证绝对安全。冷老九,你可以派人去云梦寄书留柬了,他们如果来三五十个高手名宿,老夫负责打发他们。”
“呵呵!我知道你靠得在,你夺命怪医在附近洒上一些药,毒死三五百人轻而易举,熊黄老狗真要召集亲朋好友来硬的,真可以在短期内出动百人以上。所以,咱们才请你孙老哥相助呀。你放心,咱们一定可以勒索他五千两银子。有一半是你的,五五对分,公平吧?”
冷老九的老公鸭嗓子相当刺耳,脸上得意的神色,表示心中十分愉快,那是属于胜利者的笑。
冷老九,正是江湖朋友畏如蛇蝎的独角山魈冷彪,顶门光秃秃,顶骨前后成棱,正面看好像生了一双角。
是那种传说中,人类上古神话中的人,脑髓甚小,头呈尖形,半人半兽,还没进化成真正的人,难怪他的绰号叫独角山魈。
“你们来时,老夫就表示过,住处可以暂借给你们办事,让你们建立活动中心,为朋友两肋插刀,不要你们的钱,你们没忘了吧?”
“哈哈!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另一位面目阴沉的人大笑:“老实说,咱们的目的不在钱,只要把飞熊黄老狗诱出来宰他。咱们借你这地方办事,已经住了近月,既然人财两得,分你老哥一半也是应该的。”
“我再重申,我不要你们的钱。”
“这……”
“我要人。”夺命怪医一字一吐,不容误解话意。
“等黄老狗来了,你高兴要就给你。”独角山魈说:“咱们只要他死,怎么死咱们不介意。”
“老夫不要黄老狗,老的人没有多少的用处,老夫用人来试药,要年轻力壮的才有用途。”
“哦!你……”
“老夫要这几个人。”夺命怪医指指栅内的天马牧场七男女。
“这个……”独角山魈一楞。
“冷老九,你不会把人质活着交出去吧?”夺命怪医三角眼中冷电湛湛:“你们自始就不打算把人质交给黄老狗,而且有宰掉黄老狗的打算,是吗?”
“五个男的可以交给你。”面目阴沉的人大声说:“两个母的,我们已分配妥当,我们要享用。而且那个小母货是我的,享用过了再轮交其他的人。”
“哼!你不肯?”夺命怪医狠盯着对方。
“我当然不肯。”这人大声抗议:“我江左妖巫的役魂散,价值比黄金贵十倍,这次我一囊十两役魂散,全部用光才能把人擒来,不给我享用,免谈。”
“老夫要定了。”夺命怪医一掌拍在案桌上:“你不肯也得肯,把这里暂借给你们办事,老夫冒了极大的风险,如果黄老狗带来的人甚多,走脱了一个,日后他们大撒侠义柬,我这地方恐怕难以保全。话说得不错,皇帝不差饿兵,如果没有任何代价,老夫会助你们?我又没有发疯,道义毕竟值不了多少钱。”
“你……”
“老夫说话算数,”夺命怪医厉声说:“魏一元,你最好识相些。”
“孙不灵,你不要嗓门大乱唬人。”江左妖巫也拍案而起:“大不了咱们带了人离开,另找地方藏匿,没有你相助,咱们仍有打发黄老狗的能耐,用不着你插手。我江左妖巫好色,男人谁不好色?已经费尽心把人弄到手,决不拱手让人。”
“去你的!大胆。”夺命怪医怒叱,隔案一袖抖出。
罡风乍起,劲气如潮,江左妖巫骤不及防,防也抗拒不了如此猛烈的袖风,厉叫一声,身形暴退丈余,砰然一声大震,背部凶猛地撞在石墙上,似乎房舍摇摇,反弹出四五尺,几乎摔倒。
江左妖巫脸色大变,愤怒地在大革囊掏法宝。
“你再撒野试试看,不把你整得半死,算我夺命怪医栽了!”夺命怪医的右手伸出袖口,那泛青的掌指呈现抽动的线条,手与脸的颜色完全相反,不像一个健康的人的手,倒有点像是传说中的僵尸,难怪衣袖又长又大,用途是掩盖住怪异的手。
他的脸,却是健康的赤红色,内火太旺,像年轻人的脸,皱纹甚少,油光锃亮。
轻描淡写的一拂,威力惊人,虚空将江左妖巫震飞,可把其他的人吓了一跳。
“放弃吧!魏老哥。”那位左颊有一块青黑色三指宽胎记的人,伸手拦住了江左妖巫:“你江左妖巫是大名鼎鼎的采花蜂,享受过无数女人,何必为了这个不算绝色的毛丫头,伤了朋友的和气呢?”
“呵呵呵呵!那位花脸狼说错了话。”大开的堂门口传出大笑声,踱入一团和气的文斌,背着手泰然自若,像是:自己人:“蜂采花酿蜜当然不假,但采花的都是雌蜂,用采花蜂来形容采女色的人,不伦不类。雄蜂是不采花的,与女皇蜂交配即死,一生中只交配一次,江左妖巫采了无数的花,他有几条命呀?”
“咦!是你的人?”江左妖巫向夺命怪医问。
“不是你们的人吗?”夺命怪医反问。
“不必多问,我是来作客的。”文斌笑吟吟拨开一个留山羊胡的人,取代那人的位置:“呵呵!怎么啦,你们像是意见不合发生争吵,是不是分赃不均。别生气,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说来听听,我替你们排解,保证你们大家满意,皆大欢喜不伤和气。”
“该死的混蛋胡说八道。”留山羊胡的人怒叫,被拨开时已经冒火了,叫声中五指如钩,猛然抓向文斌的胸口,食中两指扣咽喉。
文斌反手一抄,反而扣住了对方的脉门反扭,扭身右手一挥,一耳光把对方的左脸打歪了,鲜血迸流,大牙可能断了七八颗。
手一松,这人仰面便倒,不但脸歪牙掉,右手的脉门软绵绵,可能腕骨已碎成碎片,砰然仰面摔倒,立即失去知觉。
“按规矩,我这排解人也该有一份。”文斌笑吟吟地继续说,似乎刚才并没发生任何事:“听说猫分鱼水獭作中的故事吗?如果你们认为分不匀,那就妙极了,我名正言顺独吞。喂!你说,你们分什么脏?”
他的手指向江左妖巫,意思是要江左妖巫提出说明。
留山羊胡的人被轻描淡写打伤打昏,所有的人还没从震惊中醒来,变化发生得快,结束更快,看清变化的人真没有几个。
江左妖巫活该倒楣,忘了用巫术制敌,本能地伸手急扣指向鼻尖的大手,要把伸来的大手捏碎。
一抓落空,文斌的手指似乎并没闪避,不但不回收,反而向前伸长,食中两指点在璇玑穴上,胸骨裂开下陷。
不是制穴,而是当枪用,不但胸骨折裂内陷,气管和食道也破裂,仰面便倒,发出可怕的嗄叫。
一击致命,一代妖巫不明不白死得真冤,一时大意,付出可怕的代价。
“最好让主人说,谁是主人?”文斌重新背起双手,仿佛江左妖巫的死与他无关。
终于引发了强烈的反应,在场的都是威震江湖的魔道高手,堂屋不大,在有限的空间中,几个人同时出手行雷霆攻击,其猛烈的程度可想而知。
罡风乍起,劲气迸爆。
六个魔道名宿几乎同时发起攻击,十二条手臂向一点集中,拳掌指爪各展绝学,近搏远攻风雷俱发,用的全是内家真力,皆可虚空伤人。
人影倏然隐没,聚力点发生惊心动魄的气爆,案桌与凳椅受到波及,轰然爆裂崩散,连屋上的积尘,也被气旋震得下坠如雾。
一声惨叫,位于文斌身后双爪凌空急抓的人,双手掩住下阴,飞退丈外摔倒滚动,嘶吼叫号。
下阴挨了一记虎尾脚,连耻骨也崩裂了。
同一瞬时,入口侧方也倒了一个人,双腿齐膝而折,像被利斧所砍,是被脚扫断的,折断的创口惨不忍睹,没有被利器所砍那么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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