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如川立即躬身道:“谨领法旨。”
一面回身道:“两位南兄,请随小妹来。”
说完,当先朝石阶上走去。
这段石阶,共有一十三级,登上石阶,迎面是一座宫殿式的大敞厅,金碧辉煌,十分气慨。
但任如川却领着两人,绕过敞厅,从右首一个圆洞门中走入。
那是一间较小的花厅,此刻湘帘低垂,柔和灯光,从帘中透出。!
三人才一走近,就有一名宫装使女,打起帘子。
南振岳举目瞧去,只见这间花厅,地方不大,摆设精致,正中放着一个屏风,屏上画着圆形五福。(五福,就是五只蝙蝠)。
屏风前面,放一把紫檀锦披交椅,但只是空着,并没坐人。
交椅左侧,垂手站着一个秀发披肩,面目姣好的黄衣少女。
南振岳一眼认出那黄衣少女,正是易如冰!
她朝南振岳颔首微笑,算是招呼。
任如川进入屋中,立即趋前几步,走到交椅前面,恭恭敬敬的行下礼去,口中说道:“弟子叩请师傅金安。”
她只是朝着那把空交椅行礼说话,这一举动,不禁瞧得南振岳大感奇怪!
但奇事也在此时发生!
只听那把紫檀锦披的空交椅上,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说道:“川儿免礼!”
这声音娇美无比,甜的简直像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来的,使人听了悦耳动心!
这下听的南振岳悚然一惊,急忙定睛瞧去,椅上还是空空如也,哪里有人?但声音明明就在眼前,就从那把椅子上发出来的。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莫非这位“宫主”还会隐身法不成?就在心念转动之际,那娇脆声音又道:“这两位少年人,就是和你们同来的南氏兄弟么?”
易如冰\任如川同时躬身应“是”。
娇脆声音唔道:“人品不错,武功也有根基!”
南振岳心想:“这位宫主也许是躲在屏后故作神秘!”
易如冰抬脸道:“师傅意下如何?”
她好像是乘机说的。
娇脆声音“嗯”了一声道:“叫他们到前面来!”
任如川慌忙低声说道:“两位南兄,家师请你们过去。”
南振岳、龙学文从容走上数步,在交椅前站定,向上深深作了个揖,由南振岳说道:“在下兄弟,拜见宫主。”
娇脆声音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南振岳道:“在下南振岳,舍弟南学文。”
娇脆声音问道:“你们不是叫龙振南,龙学文吗?”
南振岳听得大惊,原来自己来历,她们都知道了,这就昂首答道:“宫主说的极是,在下兄弟,初入江湖,当时因戴了面具,才化名姓龙。”
娇脆声音唔道:“你们连闯龙门三关,颇得公孙敖重用?”
南振岳想到“将计就计”,不由心中一动,答道:“在下兄弟,化名投效龙门帮,原是为了追查仇人踪迹。”
娇脆声音道:“你不是担任了他们副坛主么?”
南振岳此时业已胸有成竹,毫不迟疑的道:“在下兄弟化名前去,志既不在副坛主职位,达到目的,自然要还我本来面目。”
娇脆声音道:“你们脱离龙门帮了?”
南振岳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娇脆声音又道:“仇家是谁?”
南振岳故作切齿之状,信口胡诌道:“那老贼只是该帮一名分舵主,可惜已在数年前死去。”
娇脆声音缓缓道:“人死了,你大仇也总算报了,此事公孙敖可曾知道吗?”
南振岳见他并不见疑,心头一定,同时想到她对自己两人,既然知道的很多,当然也已知道自己两人离开龙门帮的始末,自己不宜和事实出入的太多,这就接着道:“此事,在下尚未和公孙帮主说明,帮中就发生了事故,帮主因此见疑,在下兄弟只好离去。”
娇脆声音道:“此事老身也略有所闻,离开龙门帮也好,年轻人立大志,成大业,龙门帮江湖乌合之众,算得了什么?”
南振岳躬身道:“宫主说的极是。?娇脆声音停了半晌,又道:“你是何人门下?”
南振岳道:“家师道号洪山道士,很少在江湖走动。”
娇脆声音又道:“你兄弟呢?”
南振岳心中迅速一转,答道:“我兄弟是黑凤婆老前辈门下。”
娇脆声音笑了笑,缓缓说道:“很好!”接着,只听她深深吁了口气,有气无力的道:“好了老身也有点累了,川儿带他们去见见总护法。”
说到后来,声音愈来愈显得微弱,好像大病初愈一般易如冰也在此时,身形一晃,迅疾朝屏后闪去。
任如川连忙躬身道:“弟子谨领法谕。”
说完,直起腰来,朝南振岳、龙学文两人笑道:“家师已经走了!小妹陪两位到逍遥宫去。”
这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秘宫主,究竟不知是谁以一般常理推测,她定然是一位武功不可测的人,任何以说到最后几句话时,好像中气突然不继,莫非她有着什么不治之症?他们虽然住在这恬静的世外桃源之中,但从她们种种诡秘行径看来,似是具有极大野心!
思忖之间,业已步出宫门,任如川陪同两人,默默地拾阶而下。
此时云白天青,月光如画!
南振岳仰天舒了口气,眼看到处桃柳松树,掩映着许多楼阁,烟景如绘,暗想:“桃源一记,流传千古,当时的‘屋舍俨然,鸡犬相闻’,何等朴素,这样一处世外桃源,如今被装点上这许多亭台楼阁,虽然布置的有如仙境,终嫌俗气!”
他看看离宫渐远,忍不住低声说道:“任姑娘,在下有一疑问,不知该不该说?”
任如川回眸笑道:“南兄有话只管请说。”
南振岳道:“令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是不是不愿和在下兄弟相见?”
任如川道:“家师从来不见外客,除了愚姐妹,和少数几位旧友之外,谁都没有见过她老人家的面。”
龙学文道:“那么宫主方才在哪里说话?”
任如川道:“后堂,她老人家接见宾客,照例都是人在后堂,只以传音和人说话的。”
南振岳又道:“令师要在下兄弟去见见总护法,不知贵宫总护法是什么人?”
任如川嗤的笑道:“我不是领你们去了么,你见到了,自会知道。”
说话间,已经走近一座小山,这山高才六七十丈,怪石嵯峨,沿山脚一道溪流,溪水不深,可以看到溪底白石!
两岸都是桃林,中间架一条石梁,边上竖立一方石碑,上面镌着四个大字:“禁止擅入!”
任如川走到石梁,便自停步!,南振岳正待询问,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起自半空,问道:“山下是什么人,敢扰老夫清修?”’任如川肃身行礼,向空答道:“弟子任如川,奉师傅之命,陪同南振岳、南学文,晋见总护法来的。”
那人唔道:“叫他们上来。”
总护法是谁?身蹈危机,他们还不知道呢!
南振岳细听声音来处,也只能辨认出这发话之人,好像还在山上远处,心中不禁暗暗吃惊:“他人还在远处,随口问答,居然和对面说话一样,此人功力之高,已是非同小可了!”
任如川神色恭敬,躬身应了声“是”立即退后一步,回头朝南振岳、龙学文低声说道:“两位南兄,总护法请你们上去。”
南振岳道:“任姑娘不去?”
任如川道:“这是总护法清修之地,本宫弟子,未奉召唤,不准擅入,你们过了石梁,只要沿着白石小径,转过山脚,就是登山石级,上去就到了,我在这里等你们。”
南振岳心中暗想:“这位总护法好大的气势,看来总护法的地位,并不在宫主之下!”
一面点头道:“在下遵命。”
别过任如川,就和龙学文两人朝石梁上走去。
白石小径,在桃林间曲折西行,盘过山脚,果然看到石壁上斜斜开凿着一条石级,沿壁而上,共有三百多级。
石级尽头,已到了一座石窟’前面。
两人不期而然的停下步来,略一打量,只觉这座石窟、约有一人来高,洞内不远.似有一道石壁,像屏风一般挡住洞口,也挡住了视线?瞧不到洞内情形。
石屏两侧,隐隐有亮光透出!
南振岳因任如川曾有“上去就到了”之言,这就回头朝龙学文低低说道:“兄弟,我们进去!”
话声一落,当先朝石窟中跨去!
他虽然举步从容,潇洒地朝石窟走去,其实他早已暗暗凝神戒备,左手按剑,当胸右手,劲蓄掌心,提聚了十成功力。
龙学文也一手握着剑柄,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入洞不过三步光景,便是一道黄石屏风,转过石屏,但觉眼前一亮,这里面那里还像石窟?简直是一座宽敞的大厅!
厅上布置古雅,几椅用具,全是用黄石凿成,雕刻得古色古香,极为精致。
大厅四角,悬挂着八盏明角宫灯,柔和灯光,映照在顶倒垂而下的钟乳孔上,幻出缤纷五彩,灿若莲花,愈显得这座堂皇洞府,隐含神秘气氛!
南振岳、龙学文两人,站在大厅上,正在抡目四顾之际,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你们来了么?”
南振岳心头蓦然一惊:“这好像是师傅的声音!”
他先前在下山之时,总究相距较远,还听不真切,这回声音就在眼前,听的最清楚也没有了,急忙转头瞧去!
大厅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头戴道帽的灰衣道人,只见他腰背微弓,一手捋着山羊胡子,双目神光奕奕,含笑望着自己两人!
真是师傅!
师傅真会是这里的总护法?南振岳心头一阵狂跳,慌忙扑的跪下,口中叫道:“师傅!”
龙学文也跟着拜了下去说了声:“晚辈叩见老前辈。”
洪山道士微微一笑道:“你们起来!”
南振岳、龙学文依言站起,洪山道士朝龙学文颔首道:“令师可好?”
龙学文躬身道:“家师托老前辈洪福。”
洪山道士点点头抬目道:“孩子,你们已经见过宫主了?”
南振岳应了声“是”。
洪山道士慈祥的道:“好,你们随我来。”
话落,飘然朝右首石壁走去,大袖轻轻一挥,石壁上顿时现出一道门户,石门缓缓朝里开启。
这是一间略呈方形的石室,除了正中一张紫檀雕花锦榻之外,还有一把虎皮交椅,和两张几椅,上面都垫着锦墩。
洪山道士在虎皮交椅上坐下,伸手朝对面一指,道:“你们也坐下来!”
南振岳满腹疑云,在椅上坐下,忍不住问道:“师傅!你老人家真是这里的总护法?”
洪山道士蔼然笑道:“为师已有多年不履江湖,原也不想担任什么名义,只是成宫主乃为师多年老友,这次为师从云南回来,路过此地,蒙她一再坚邀,只好暂时住上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忽然呵呵一笑,又道:“没想到你们也会找到这里来,这样也好,为师疏懒惯了,你们来了,也好替为师办些琐碎事儿。”
南振岳应了声“是”,抬头问道:“师傅,这里的成宫主到底是谁,弟子从前怎么没听你老人家说过?”
洪山道士笑了笑道:“傻孩子,武林中的事儿,你不知道的,可多着呢,成宫主成名远在数十年之前,何况又隐居在与世隔绝的桃源之中,就是为师,也有多年不知她的下落,怎会和你说起?唔,那天岳阳楼上,三眼老妖,和你说了些什么?”
南振岳道:“师傅那天用传音入密说的话,都被他听到了,他说师傅既然不愿和他见面,也就算了,接着就把取走的金塔立轴,还给了弟子。”
他不敢说出三眼老妖说师傅不是托塔天王王公直的话采。
其实师傅自号洪山道士,也从没说过他老人家就是托塔天王,因此把这段话略过不提。
洪山道士捋须笑道:“三眼金童自视极高,三十年来,为师回避着他不止一次了。”
南振岳几次要待说出奉命求取药方的始末,终因有龙学文在旁,话到口边,又忍了下去。
自己和龙学文结交以来,情如手足,这倒并不是把他当作外人。
实因直到目前,仇家究竟是谁,还丝毫没有眉目,舅父临行之时,一再叮嘱,连母亲隐迹嵩山,都不准自己前去探望,可见此事何等重要?他心念转动,几次开口欲言,神色之间,自然难免流露出来!
洪山道士瞧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孩子,你有什么事么?”
南振岳怔的一怔,嚅嚅的道:“弟子确有一件事要向师傅禀告……”
洪山道士蔼然道:“孩子,你有什么事,只管和为师直说。”
南振岳迟疑了一下,才抬目道:“弟子不慎,把师傅的信符丢了。”
他因师傅不知就理,当着龙兄弟问了出来,自己既不便在龙兄弟面前实说,但又不能不说,心中一急,只好把话题引开。
洪山道士笑道:“你既已遗失,也就算了,好在此物也无多大用处。”
南振岳内心一阵愧疚,自己纵然不是有心欺瞒师傅,但总是对师傅说谎,一张俊脸,登时胀的通红。
就在此时,他心头忽然升起另一件疑问!
那是自己在幕阜山瞧到的一幕,师傅一掌震死了长白二老中的盘岭苍鹰,夺走锦盒之事!
这件事和师傅平日为人,大相迳庭,自己心头存疑已久,只是面对着师傅,不好直说出来。
此刻既然说出丢失信符,正好把这段疑问,也隐约的说将出来。
心念一转,接着说道:“这信符,实是被一个生相猥琐的老头,从弟子身上取走的。”
洪山道士目光一注,问道:“此人是谁?”
南振岳摇头道:“弟子也不知道,只是弟子曾在酒楼上见到过他。”
龙学文道:“大哥,你说的就是那个糟老头?”
南振岳点点头,洪山道士忍不住道:“经过情形如何?”
南振岳眼看师傅果然追问下来,这就把在崇阳酒楼如何遇到猥琐老头,他坐在自己对面,如何取出锦盒,又摸出许多金子,和一个绿玉鼻烟壶……洪山道士听到这里,猛然目射金芒,摆手,喝道:“且慢,此人长相如何?你说得详细一点!”
南振岳从小跟师傅长大,从没见过师父脸色如此狞厉郁怒!心头不由一惊,忙把猥琐老头的长相,详细说了一遍。
洪山道士怒哼一声道:“千年参王,果然是他劫去的!”
南振岳听的心头大震,他先前还怀疑杀死盘岭苍鹰,夺走锦盒的可能有人假冒师傅,但师傅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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