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使女领命飞奔出去,把三棵绿豆捡回。
易如冰目光一转,含笑说道:“你们呈与两位南相公过目,愚姐妹献丑了!”
南振岳凝目瞧去,只见任如川打出的三枚绣花针,果然全都钉在豆眼当中,但在三枚绣花针针眼中,却都横穿了一枝细如牛毛,通体发蓝的细针。
这下不由瞧的南振岳暗暗一惊!
这三枚淬毒细针,敢情就是昨晚艾如瑗说的“白眉针”了,自己几乎没瞧到易如冰出手。心中想着,一面大笑道:“任姑娘三枚绣针,全都打在绿豆眼之中,若非目力准头,全都拿捏到十分精确,决难办到,在武林中已属罕见,易姑娘的飞针穿眼,更是神乎其技!”
易如冰微笑道:“南大兄过奖,雕虫小技,不值一晒,愚姐妹不过因这‘白眉针’,乃是家师独门武功,和江湖上一般飞针不同,才敢把它使出来,向两位求教。”
南振岳道:“在下兄弟从没练过暗器,还要两位姑娘指教才好。”
任如川娇笑道:“南大兄何须客气?”
南振岳心中一动,立即正容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在下对暗器一道,十足是门外汉,不知这‘白眉针’和一般飞针,有何不同之处,易姑娘能否见告?”
易如冰道:“一般飞针,大半皆是用指上力道发射,也有用针筒的,那是全仗针筒的机篁发射了,但愚姐妹的‘白眉针’却和他们不同,既不是指力,也不是机篁发射,此针全以本身真气为主,内功越高,射程越远,像愚姐妹内功较浅,最多也只能在一二丈之内,命中目标。”
南振岳道:“原来如此。”
易如冰嫣然一笑道:“我说的只是‘白眉针’和一般暗器不同之处罢了,其实师门此针,并不是暗器。”
南振岳奇道:“这不是暗器,是什么?”
易如冰笑笑道:“白眉针原是家师给愚姐妹练习指法的初步工夫罢了,但愚姐妹却把它拿来当暗器使用。”
南振岳听到这里,只觉心头一阵激动,连忙试探着问道:“宫主这种指法,想来定系独步武林的旷世绝学无疑?”
易如冰有意无意的望了任如川一眼,淡淡的说道:“家师这种指法,叫做‘天毒针’!”
南振岳听的心头猛然一震!
“天毒针!”
艾如瑗同样身子一震,惊奇的道:“我怎会没听师傅说过呢?”
易如冰冷峻地望了他一眼,道:“‘天毒针’是家师独门武学,家师从没在江湖上露过面,南二兄的尊师,怎会和你说起广艾如瑗自知一时不慎,说漏了嘴,不禁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易如冰目光一转,朝南振岳笑着说道:“指法而叫做针,就已说出这种指法,必须练气成丝,出指如针,才能伤人于无形。家师因愚姐妹功力微薄,无法在十年之内,练成‘天毒针’,才授以‘白眉针’,作为愚姐妹日常练习准头内力之用。”
南振岳道:“练气成丝,出指如针,这正是天下武林任何指法的不二法门,能够练到这一境界,已可说无坚不摧。
但不知‘天毒’两字,又作何解?是不是在练习指法之时,再加上练毒?”
易如冰瞟了他一眼,格的笑道:“南兄真是有心人!”
“有心人”,这三个字钻进南振岳耳朵,不由悚然一惊,暗想:“莫非她对自己已起了疑窦?”
但易如冰好像并不在意,依然含笑说道:“天毒两字,含意何在?愚姐妹也不得而知,想来也许是集天下至毒之意。”
“据家师说,要练到真气成丝,出指如针并不大难,难在练毒,气与毒合,收发由心。”
“但练毒也还不难,最难的还是天下之大,剧毒难求。”
“被‘天毒针’击中之人,毒聚眉心,除了隐隐现出一点针尖似的紫影之外,全身并无丝毫伤痕……”
她在说话之际,目光不时朝南振岳脸上,溜来溜去的直转!
艾如瑗坐在南振岳身边,自然瞧的清楚,只觉得心头发颤!
照这情形看来,方才二师姐显露了一手“白眉针”,再从“白眉针”说到“天毒针”似是有意安排的了。
她对南振岳情意真切,顿感危机隐伏,但碍着两位师姐在座,而且也注意到自己,一时只好暗暗焦急,连他的衣角都不敢再拉,为的是怕给二位师姐发现。
南振岳脸上虽然力持镇定,心头却不住的激荡!
踏破铁鞋无处觅的“天毒针”的来历,今天却在无意中得来。
易如冰平日为人城府极深,何以此刻会跟自己大谈“天毒针”?向自己炫耀,应该不是?南振岳不是笨人,他心中不期而然的起了一丝警惕,但一丝警惕,抵不过他汹涌的心情!
他艺高胆大,那会把一丝警惕放在心上?“天毒针”是成宫主独门武学,除了她,普天之下。自然没有第二个人,由此可以证明她就是自己杀父仇人,已无疑问。
自己既然有此发现,如今又担任了她们副护法,今后该如何才能再作进一步的查证才好。
易如冰冷厉的目光,轻轻转动,娇声道:“南大兄,你在想什么心事?”
南振岳吃了一惊,还没答话。
瞥见一名宫装使女,走了进来,朝四人略一躬身,抬头朗朗说道:“宫主有命……”
易如冰、任如川慌忙恭敬的站起身来。
艾如瑗暗暗拉了南振岳一下衣袖,也相继起立。
宫装使女目光一瞥,才继续说道:“近日一再有江湖上人,潜入本山滋事,目前本山人手多数外出未归,宫主已商请总护法,暂调新任本山副护法南学文担任太阴宫值日护法,南副护法着即向太阴宫报到。”
南振岳瞧她好像宣读皇帝诏书一般,心中不觉暗暗好笑。艾如瑗肃身道:“谨领宫主法旨。”
宫装使女话声一落,再朝在座四人躬身一礼,便自飘然退出。
易如冰起身朝南振岳、艾如瑗两人含笑说道:“家师请南二兄,担任宫主值日护法,足见对两位南兄甚是倚重,今后连愚姐妹都要听侯南二兄指挥呢!”
南振岳因艾如瑗原是成宫主门下,却也并不在意,但口中却不得不说:“舍弟年轻识浅,还要两位姑娘多加指点才好尸易如冰娇笑道:“南大兄这般说法,岂不见外了。”
接着朝艾如瑗说道:“南兄,家师既然请你立即前去报到,事不宜迟,愚姐妹也要告辞了,我们一起走吧!”
南振岳道:“兄弟,易姑娘说的不错,宫主吩咐,迟延不得。”
艾如瑗口虽不言,只觉事出兀突,心头突然起了一阵颤抖,点点头,站起身来,抬目望着南振岳,伸过手去,一把拉着他手掌,说道:“大哥,小弟走了。”
南振岳瞧她神色有异,心中方觉奇怪!
但在这一瞬之间,忽然发觉她握着自己的手,好像有些轻微的颤抖。
不,她纤纤手指,迅速在自己掌心,写了三个字,那是:“小心了”
南振岳心中十分感动,只此一点,可见她对自己是如何关心!
易如冰斜睨着两人轻笑道:“贤昆仲当真是寸步也离不开的一般,同在本山,瞧你们还这般依依不舍?”
任如川接口道:“是啊,南二兄只是担任本宫值日护法,晚上还不是要回到这里来睡的!”
艾如瑗早已缩回手去,南振岳只觉脸一热,忙道:“兄弟,你快去吧!时光不早,我也要瞧瞧师傅去。”
艾如瑗又望了他一眼,才举步和易、任两人相偕走出院去。
南振岳要去师傅那里,这句话,原是方才艾如瑗怕他被人在酒菜中做了手脚,临时编出来的。偏南振岳确也急于找师傅去。
尤其今天听到了“天毒针”的消息之后。
昨晚听艾如瑗说过,自己师傅刚来不久,这话她是听她师傅说的,当然不会有错。
想来甚至连成宫主就是自己杀父仇人,师傅都还不知道呢,否则也不会叫自己担任什么副护法了。
他满腹心事,急于向师傅倾诉,目送三人走后,也立即跨出院落,沿着小径,朝西走去。
他现在已经知道,小溪南首,一片桃林中,那许多精舍,就是逍遥宫,所谓逍遥宫,就是护法们居住的地方的总称。
称之为宫,表示和太阴宫相并,以示崇敬之意。
逍遥宫,除了师傅,还有三位副总护法,和八位护法,自己知道的副总护法只有一位,那就是黑风婆。
不过由此可见,其他两位副总护法,也定是非常厉害的人物,就是八位护法,也决非寻常之人。
因为从易、任两人口中听来,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也不过只有当一名护法的资格而已。
光凭这份声势,古桃源太阴宫,实在不可轻视!
南振岳一路上心中思潮起伏,脚下却是十分迅速,转眼间已奔到小山脚下。
洪山!原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如今这座小山,也山因人传,成宫主为了笼络师傅,居然把它命名“洪山”。
南振岳转过山脚,一步步朝石级上走去,心中却是觉得奇怪!
昨晚任如川陪着自己来的时候,刚一走到小溪,师傅就在山上喝问下来,如今自己一路上山,师傅何以没有出声?莫非师傅已经知道来的是自己了?思忖之间,人已到了石级尽头。
举步跨进石窟,转过屏风,依然没有一点声息,生似这石窟之中,没有住人一般,尤其没点上灯,虽在大白天里,也黑暗如漆,使人有阴森之感!
莫非师傅有事出去了?他走上大厅,向右边石壁走去,行近师傅静室前面,他不由怔住了!
昨晚明明看到师傅推门而入,壁间有着门户,但此刻门户不见了,一堵光滑滑的石壁,那有门户痕迹?南振岳站定脚步,举目四顾,这座布置成敞厅的宽大石窟,与昨晚看到的,并无不同。
就是门户有了改变!
昨晚,左右两边石壁上,各有两扇门户,今天已是不见,但敞厅上首,昨晚明明是一堵平整石壁,今天却在石壁正中间,多了一个圆洞门。
南振岳心中觉得奇怪,脚下不自禁的朝圆洞门走去。
距离渐近,他仗着过人目力,已可瞧清那黑黝黝的洞窟里面,是一道朝下通去的石级。
南振岳艺高胆大,举步拾级而下,走了约莫百来级之多,石级尽头分成左右两道,继续朝下通去。
但就在他目光瞥处,陡然发现左右两边,黑暗之中,正有四点闪闪发光寒星,朝自己射来!
那是两个黑衣人,他们目光炯炯,凝注着自己,一动不动,一声不作。
石道中本已死寂阴森,再站着这两个人,真宛如两具僵尸一般,更增加了不少恐怖气氛!
南振岳不禁暗暗吃了一惊,心想:“这两人敢情是守护石窟之人,光瞧他们眼神,已可知道武功造诣极深!”
“奇怪,他们瞧到自己,怎会不言不动,视如不见?”
“是了,他们一定已经瞧到自己挂在身上的桃符玉佩了!”
他不再犹豫,泰然举步,转身朝下走去。
这段石梯,约莫也有百级之多,南振岳估计自己行程,已深入到了山腹之下,同时也开始动了怀疑。
莫非这石窟下面,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成?石级尽头,正是从左右两边石级下来的会合之处,地方并不太宽,左右两侧,各有一条岔道,迎面又是二个圆洞门。
依稀似有火光,从门中透出!
南振岳举步走去,跨入圆洞门,里面是一堵石屏风,挡住去路,他刚一转过屏风,陡觉一阵阴风,迎面吹了出来!
他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噤,脚下同时微微一停1也幸亏这一停,才没闯了进去。,绿阴阴的灯光之下,隐隐可以瞧清那是一间和上面敞厅差不多大小的石室,石室中间,是一座丈余见方的圆形水池,池上水光敛艳,阵阵阴寒之气,似是由池中泛升而起,弥漫全室!
池心点着一盏绿阴阴的油灯,灯光就是从那里射来,但在寒雾笼罩之下,越显得黯淡惨绿!
环池四周,却有二十多个人面对水池,盘膝趺坐,好像正在运功调息。
石室中寂静如水,没有半点声音。
不,在静寂之中,不时传出“剥落”叩指之声1南振岳目光转动,发现了另一个宽袍大袖的人绕着众人。身后,缓步徐行,但每到一人身后之时,必然在他们后脑头骨上,叩指轻弹,发出“剥落”之声!
那是师傅!他老人家这在做什么?他目光锐利,一眼之下,已看到师傅叩的是他们脑后玉枕骨—“脑户穴”!
这是督脉阳气上升入泥丸的门户,通十二经路,为七十二“死穴”之一,以师傅的内功,就是轻轻弹上二下,也不死必伤,何况他老人家叩得“剥落”有声?这些围坐之人,每经师傅叩指一弹,闭着的眼睛,倏然乍睁,双目顿时射出荧荧绿焰,甚是可怖,但这不过是弹指间事,双目一睁之后,又依然紧闭如故!
”啊!南振岳这一细瞧,口中几乎惊叫出声!
这些环池而坐的人中,那身材高大,满脸长着连须胡酌灰袍僧人,正是少林高僧闯尊者!
身穿半袭黄衫的瘦小老头,是衡山神猿剑客纪啸天。
风标如苍松古月的是武当玉真子,红脸蛾冠的是崆峒佟飞虹,貌相奇古的是枯竹老人……他们都是九大门派失踪的人,其余诸人,自己虽然不识,但从这五人推测,想来也定是江湖上素负盛誉高手无疑的!
这……“小子!还不快走?”
南振岳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一个细如蚊子的声音!
他瞧到眼前的情形,已知不妙,闻声心头猛然一动,毫不犹豫迅速转身退出!
那知才一转过身去,只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宽袍大袖的灰衣人,脸露狞笑,挡住了去路!
南振岳只觉心头一紧,惊怖欲绝,不由自主的张口叫道:“师傅……”
但他叫声出口,立时警觉的忖道:“不,他不是自己师傅,一定不是!”
灰衣人正是道士装束的洪山道士,他脸色似乎稍霁,神色也变的和缓起来。
但在这一瞬间,南振岳也镇定下来,同时他已知对方只是一个假冒师傅名义的人,面对灰衣人,不觉胆气骤状,凛然道:“我正想有话问你……”
洪山道士瞧他神色已经了然,干咳一声,微微笑道:“孩子,不用你开口,为师也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了,他们这些人全都中了‘秘魔大法’,心神受制,为师叩他们玉枕,正是帮助他们恢复神志的不二法门。此地不是谈话之处,为师也有许多话要问你,你随为师上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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