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在几丈外落地,“叭”地一声。
那黑衣蒙面人霍地转身问道:“谁呀?”
自然是没有反应。那黑衣蒙面人飞身扑了过去。
凌燕飞抓住了这机会,腾身直扑东边那排屋西头,他身法极其快速,没有落地借力,一闪便隐入了东边那排屋后墙根夜色中。
他又贴着东边这排屋墙后往东扑,才到东边尽头他就看见了,一间亮着灯的精舍座落在三丈外,门口站着两名黑衣蒙面人,垂手肃立,一动不动。他认为那一定是春兰所说的三教主的住处。
那间精舍座北朝南,门口站着两个人,心想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前头进去绝不可能,他转眼望向那间精舍后,精舍后紧挨着一片花圃,两丈来宽的花圃过去,是一个小池塘,上头横跨着一座朱栏小桥,相当美,也相当雅。
他认为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那间精舍,非从后头不可,他闪身扑了出去,一路尽量掩蔽身形往那间精舍后掠去。
好不容易刚到精舍后,一片劲风从脑后袭到,直指后心要害。他一惊侧身,退一步贴在了精舍后墙上,一个黑衣蒙面人擦身而过,他不容那黑衣蒙面人再有第二步行动,出手如电一指点在黑衣蒙面人肋下,跟着翻腕而上抓住了对方的右肩,轻轻地把对方放在地上。
他出了一身冷汗。幸亏对方是偷袭,要是先喊一声那麻烦就大了。他不敢多耽搁,一翻身就从那开着的窗户里窜进了精舍。
落地处是一间小书房,对面还有一间屋垂着帘,静悄悄的,听不见什么声息。他闪身扑了过去,掀帘一看,是一间卧房,豪华不下于二教主的香闺,纱帐低垂,床上面向上躺着一位姑娘,不是桑傲霜是谁?
桑傲霜身上的衣裳整整齐齐,一点也没有零乱的样子,闭着一双美目睡得正甜,凌燕飞一眼便看出她是被人制了穴道。
他一步跨了过去,掀开纱帐,一只手先捂住了桑傲霜的檀口,另一只手在桑傲霜胁下拍了一掌,桑傲霜娇躯一震猛然睁开一双美目。
凌燕飞忙低低说道:“傲霜,是我。”
桑傲霜一下又把一双美目睁得老大,凌燕飞抬起了手,她迅疾挺身坐起,急道:“燕飞,你怎么来了?”
凌燕飞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离开这儿再说,你能走么?”
桑傲霜一点头道,“能。”
凌燕飞道:“跟我来。”
他转身要走。
桑傲霜站起来拉住了他道:“这儿我来过一次,你没我熟,让我带路。”
她抢先掠了出去。
凌燕飞急跨一步跟了出去,道:“走书房窗户出去。”
桑傲霜道:“我知道。”
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桑傲霜脸色一变道:“快!”
她闪身扑进了书房,两个人从书房窗户掠出,桑傲霜马上转身往东扑去,凌燕飞唯恐她会有什么失闪,紧跟在后。
这时候只听精舍里传出一声沉喝;“来人。”
两个人心知是有人发现精舍里人不见了,身法更速地往东扑去。
有浓浓的夜色掩护,两个人一路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东边高高的堡墙下,桑傲霜往暗处一贴道:“你会不会水。”
凌燕飞道:“会,我知道外头有一圈护堡河,不要紧,待会儿你放心往下跳就是。”
桑傲霜没再说话,扑向一处石梯往上登去。快到石梯顶的时候她突然俯下身去往上指了指。凌燕飞会意,小心翼翼的探头往上一看,只见那高高的墙头站着两个黑衣蒙面人,两个人正在低声说话。
凌燕飞矮下了身,沉吟了一下凑近桑傲霜耳边道:“紧跟着我。”
他突然腾身拔起往上扑去,凌燕飞身法何等快速,那两个黑衣蒙面人还没发现他呢,他已然在两个黑衣蒙面人后心上各拍了一掌。两个黑衣蒙面人心脉寸断,吭也没吭—声往堡外栽了下去,凌燕飞回身拉着桑傲霜跟着跳了下去。
四个人先后落在护堡河里,“噗通”、“噗通”的水响惊动了人,随听堡墙上有人喝问道:“谁,谁?”
接着堡里响起了哨声,突然间划破寂静的夜色,好刺耳。凌燕飞充耳不闻,托着桑傲霜的娇躯往对岸游去。两个人很快地到了岸边,高高的堡墙上突然照下了灯光,堡门里也奔出了十几个举火把提风灯的黑衣蒙面人。
堡墙上的灯光很快地罩住了两个人,只听有人叫道:“在那儿,在那儿。”
此刻那从堡门奔出的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也发现了他们两个,有人大叫说道:“放桥,快放桥。”
护堡河上的吊桥缓缓往下落。凌燕飞跟桑傲霜两个从从容容登上了岸,不慌不忙地往夜色中走去。两个人走出了十多丈,砰然一声吊桥落下,灯光、火把流星般地掠了过来。
桑傲霜美目圆睁,杀机毕露,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来吧。”
凌燕飞道:“以后不愁没机会,何必跟这些小喽哕一般见识,走吧。”
他拉着桑傲霜腾身飞掠而去。一口气奔出了二三里,看不见身后的灯光跟火把了,也听不见来自身后的人声了,两个人停了下来,凌燕飞看看浑身湿透的桑傲霜刚要说话。
桑傲霜却已抢先说道:“燕飞,你在这儿等等。”
她没容凌燕飞说话,转身向丈余外一片矮树丛行去。凌燕飞既不便问,更不便跟,心里多少有几分明白,只有任她去了。桑傲霜很快地进了那片矮树丛里。
凌燕飞找块石头坐了下来,道:“傲霜,小心树上有刺。”
只听桑傲霜道:“我知道,别嚷了,待会儿让人家听见。”
凌燕飞一想也是,夜静时候,又是在这么一片荒郊旷野中,话声容易传远,他只有闭口不言。
第二十三章 惊疑故人
桑傲霜不让他说话,自己自是也没吭气儿,没吭气儿不要紧,可是老半天没见她出来。
凌燕飞忍不住了,他不便问,也不便催,只得找别的话说:“傲霜,七叔已经回去了,听七叔说你是先救玉洁的,可是没见玉洁回去。”
他只说韩玉洁没有回去,等着桑傲霜接话。桑傲霜应该接话,她应该马上把韩玉洁的所在告诉凌燕飞。而,理虽如此,事却不然,桑傲霜居然没吭气儿。
凌燕飞心想:或许桑傲霜没听见。他当即又道:“傲霜,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仍没听见桑傲霜答理,怪了。
凌燕飞忍不住站起来叫道:“傲霜,傲霜。”
四野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声。凌燕飞下意识地心头猛跳了几下,当下提口气飞身扑向矮树丛。
丈余距离,一闪身就到了,他进了矮树丛又叫了几声,似没听见答应,他急了,飞快地在矮树丛里来回找了几趟,矮树丛占地不大,却找遍了,就是没看见桑傲霜踪影。怪了,她上那儿去了?
要是赤魔教人追了来,以桑傲霜得自驼老真传的一身所学,绝不可能那么容易,一点动静没有地就被赤魔教人又擒了回去,再说,要是赤魔教人追到此处,也绝难瞒过凌燕飞的耳目,那么桑傲霜怎么会好端端的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凌燕飞心头下意识地又是一阵猛跳,不远处有座小山岗,他飞身扑了过去。登上山岗,居高临下四下查看。
几十丈外有条纤小人影,飞也似的往西疾奔。他一眼便看出那是个女子,而且有几分像桑傲霜,他提一口气追了过去。那条纤小人影身法不慢,凌燕飞身法更快,没多大工夫便已追近,现在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出,那确是桑傲霜。
他不明白桑傲霜为什么跟他来个金蝉脱壳,“不辞而别”!是她还有什么不愿意让他知道的事儿,还是她根本就不愿意回去?心念转动间,桑傲霜已驰近了紧挨山脚下的一片树林,只见她闪身便扑了进去。
凌燕飞两三个起落便也到了树林前,他刚要跟进去,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低冷喝:“杀不尽的赤魔教妖孽,给我躺下吧!”
一片威猛无伦的劲风自身后袭到。
凌燕飞心头一震,霍然侧身道:“驼老,是我。”
一条高大人影从身前冲过,硬生生刹住扑势转了过来,可不正是多日不见的驼老么?驼老是驼老,可是如今的驼老头发乱了,胡子也乱了,都跟乱草似的,好生狼狈。
只见他瞪大了眼道:“燕飞,怎么会是你?”
凌燕飞忙道:“您怎么会在这儿,这些日子以来,您都到那儿去了?”
驼老道:“先别问我,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傲霜在前头跑,你在后头追。”
凌燕飞概略地把他救桑傲霜的经过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驼老那老脸上掠过一丝抽搐,道:“这孩子就这么别扭,到现在她还不愿意见咱们,也不愿意回去。”
凌燕飞刹时间明白了,道:“驼老,没人怪她,您也不会怪她的,是不?事实上她是受了赤魔教的骗。”
驼老叹了口气道:“不瞒你说,燕飞,我当初出来找她的时候我是打算毁了她的,我觉得她太没有良心了,我把她提拔这么大,即使没有功劳也该有个苦劳,她竟这么说走就走,吭也不吭一声,而且还把个重要人质放了,我不只生气,简直寒心,可是现在我不怪她了,自小就没爹没娘,她也可怜,我在外头跑这么些日子了,她的所作所为我都清楚,我知道她躲在这儿,也知道她已把韩姑娘暂时安置在这儿……”
凌燕飞道:“怎么,玉洁也在这儿?”
驼老点了点头道:“是的,她救出韩姑娘以后,就把韩姑娘送到了这儿。”
凌燕飞道:“驼老,这儿是什么地方,傲霜怎么会把玉洁安置在这儿。”
驼老道:“枣林里有座尼庵,叫慈悲庵,傲霜从小就认识那位庵主。”
凌燕飞“哦”了一声道:“这么说,这位慈悲庵的庵主是您的朋友。”
驼老老脸上再现抽搐,道:“可以这么说。”
凌燕飞道:“您也是,既然知道傲霜的情形,玉洁在这儿,为什么不带她两个回去,甚至连信儿也不往回送一个。”
驼老苦笑说道:“别怪我,燕飞,你不知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要不然我不会守在这一带这么些日子,连傲霜落在他们手里都不知道了。”
凌燕飞目光一凝道:“您有不得已的苦衷?”
驼老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是这样的,这位慈悲庵的庵主远在二十多年前是我的红粉知己,也是武林中人,她对我很好,甚至根本就把她自己当成了我的人,可是我自己认为我驼着个背,等于是个残废人,我不敢要她,就这么一拖好几年,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了跟我提起,我咬牙横心一口拒绝了她,我伤了她的心,她离开了我,我原以为她会嫁别人,我的用意也就是想让她找个正正常常的人嫁,那知道她……”
苦笑一声道:“我所以请求主人把我派到京里来,也就为了心中这点愧疚,我初到京里来的时候,到这儿来找过她一次,她说她不认识我,根本就不让我进庵门一步,你说,我怎么还敢再进去?”
凌燕飞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就是您的不是了……”
驼老苦笑说道:“好了,燕飞,现在别提这个了,我已经够后悔的了。”
凌燕飞沉默了一下道:“这样好不,您在这儿等会儿,我进去看看。”
驼老道:“你进去当然可以,她不会不让你进去的。”
凌燕飞道:“她就是不让我进去,我也能进去,您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他本想把龙云几个的事儿告诉驼老,可是他旋又认为现在不是时候,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进了枣树林,他马上就看见了那座不太大的慈悲庵,里面黑黝黝的,一点灯光都没有。
要不是明知道桑傲霜进了这座慈悲庵,又听驼老说起当年跟慈悲庵主的关系,他绝不敢贸然敲门,现在他连犹豫都没犹豫,上前就敲了门。
敲了半天门,没听见有反应,凌燕飞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提气腾身,翻墙掠了进去。
刚落地,一股劲风袭到,指劲掠过头顶,这分明意不在伤人,劲风袭到,一声冷叱也传到:“何方狂徒夜闯佛门,还不赶快退出去。”
凌燕飞对着冷叱传来处发话说道:“末学后进凌燕飞求见庵主,烦请那位代为通报一声。”
那冰冷话声道:“你是那门那派的弟子,怎地连一点礼数都不懂,夤夜逾墙,这叫求见么?”
凌燕飞听出话声是个年轻女子,心知绝不会是慈悲庵主,他当即说道:“我相信师太刚才已经听见了,我不是没有敲门……”
那冰冷话声道;“没人应门你就该知难而退。”
凌燕飞道:“凌燕飞有要事求见庵主,故而敲门不应只有逾墙,事非得已,还望庵主谅宥。”
那冰冷话声道:“慈悲庵是座尼庵,这么深的夜庵主不便见你,有什么事你还是明天来吧?”
凌燕飞淡然一笑道:“师太这是何必,庵主收留傲霜于前,容纳玉洁于后,燕飞跟傲霜、玉洁没什么两样,何能对燕飞如此?”
忽听另一话声带笑响起:“无垢,不许再难为凌少爷了,快请凌少爷过来吧。”
光亮一闪,一盏风灯点起,只见一间禅房门前站着个年轻比丘,她双掌合什,微欠身躯道,“家师有话,凌少爷请。”
那间禅房门口随即出现一位老比丘。
凌燕飞一抱拳道:“多谢庵主及师太。”
他迈步走了过去。那年轻比丘一双美目直上下打量他。
凌燕飞心里明白,这就跟娘家人看新姑爷一样,他故作不见,行近躬下身去:“末学后进凌燕飞拜见庵主。”
老比丘忙答一礼道:“静心不敢当凌少爷这一礼,快请进禅房奉茶。”
凌燕飞道:“多谢庵主。”
他迈步行了过去。年轻比丘在他身后冲老比丘点了点头,眨了眨眼。
老比丘瞪了她一眼。凌燕飞看见了,他仍故作未见。
刚才在禅房外他没看见,一见禅房他就看见了,韩玉洁居然也在这间禅房里,他一怔脱口叫道:“玉洁!”
韩玉洁神情微显激动,忙冲他递了个眼色。凌燕飞明白,马上强忍激动,住口不言。
只听老比丘在身后道:“凌少爷请坐。”
凌燕飞忙回过身道:“不敢当,谢庵主。”
分宾主落了座,年轻比丘献上一杯香茗,趁欠身称谢,凌燕飞望着老比丘道:“夤夜拜望,燕飞自知打扰,但事非得已还望庵主谅宥,玉沽承蒙照顾,也就此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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