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子道:“恐怕他真是唱独脚戏,要不他怎么会用这法子,把楚三老几位硬窝在李家,他大可把他几位交给他那—伙。”
凌燕飞沉吟着点头说道:“这倒也是,但愿如此!”
只听一阵轮声蹄声随风飘送了过来。
那花子忙道:“凌少爷,咱们是不是该躲一躲?”
凌燕飞道;“咱们到那座庙里去,快。”
双双腾身掠起,折了回去。
两个人驰回小庙,躲向庙后没多大工夫,轮声蹄声传过来了,夜色中远远出现了一团黑影,那是一辆马车,马车来势极速,不过片刻工夫已驰进二十丈内。
凌燕飞微微一怔道:“不对,赶车的不是他。”
那花子也看出来了,高坐在辕车上,一个劲儿挥鞭的,是个庄稼汉打扮的中年人。
那花子也感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说话间马车已驰抵庙前,在庙门口停下。
那花子当即又道:“赶车的人不是他,办的事恐怕还是那一桩。”
凌燕飞一打手势,两个人双双沿着墙往庙前窜去。只听一阵砰砰敲门声传了过来。庙里自然没有反应。
旋听那庄稼汉叫了起来:“庙里有人么,我是来接人的,快开门哪!”
庙里当然仍是没有反应。
那庄稼汉又擂鼓似的敲起了门,敲了一阵之后他自言自语地道:“怪了,难不成我找错了地方了?他说的明明是这儿啊,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那花子低低说道:“凌少爷,看来事有蹊跷,咱们去问问他去。”
他要出去。
凌燕飞伸手拦住了,他道:“再等会儿,小心他缀在后头。”
那花子马上明白了,凌燕飞顾虑的对,冯七找个人替他赶着车到这儿来,他自己则远远跟在车后看动静,万一有什么不对他可以在暗中溜去,不愁麻烦落到他头上去,这是很有可能的,花子心里对凌燕飞好生佩服。
凌燕飞拦住了那花子,他可也没闲着,两个人隐身处是庙的这一边,跟马车驰来的方向是反方向,要是冯七缀在后车也绝看不到他两个,凌燕飞身子贴着墙,探出头去竭尽目力往马车驰来方向不住的搜索。
马车驰来方向相当空旷,五十丈内没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五十丈外倒是有些树林子,可是五十丈外的动静他凌燕飞有这么好的目力都看不见,自也不虞被别人看见。
这当儿那庄稼汉转身下阶,要上车辕。
凌燕飞低低一声:“你现在别动,等马车转头要走的时候你再出去往车上跳。”
话落,他轻咳一声走了出去。
那庄稼汉显然吓了一大跳,“哎哟”一声退出了好几步去,急急说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出来也不先打个招呼,吓死人你偿命么?”
凌燕飞想笑,可是他忍住了,道:“刚才敲门的是你么?”
那庄稼汉道:“是啊,不是我难道还有别人不成?”
凌燕飞道:“你可是来接什么人的?”
那庄稼汉精神一振,忙道:“是啊,你怎么知道,你……”
凌燕飞道:“你是来接什么人的,可是来接位老太太的。”
那庄稼汉忙点头道;“对、对,你是这庙里的么?快让我进去把那个老太太接走吧,要不然——麻烦你快点儿开开门行么?”
凌燕飞目光一凝道:“要不然怎么样?”
那庄稼汉强笑道:“没什么,我只是随口说说,麻烦你……”
凌燕飞道:“是谁让你来接人的?”
那庄稼汉忙道:“是个老头儿……”
凌燕飞道:“他人现在在那儿?”
那庄稼汉道,“在我家。”
凌燕飞道:“人是他送到这儿来的,他自己怎么不来接?”
那庄稼汉道:“我不知道,你行行好快开开门让我进去把人接走吧。”
凌燕飞道:“不行,人是谁送来的我交给谁,你要不告诉我那个老头儿为什么自己不来,我不能让你把人接走。”
看样子庄稼汉好急,他道,“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自己不来,他只说让我替他来把人接了去,我一家……我,我不敢不听他的,唉,我索性告诉你吧,他用把刀架在我老婆孩子的脖子上,逼着我替他来这儿接个老太太,我要是出点差错,他会杀……”
凌燕飞一抬手道:“我明白了,你想不想救你的老婆孩子?”
那庄稼汉愕然道:“我想不想救我的老婆孩子?你这话是……”
凌燕飞道:“我老实告诉你吧,那老头儿是个绑匪,那个老太太是他绑的肉票,我是衙门里的,那个老太太已被我们救走了,现在我们在找那个绑匪,你要是想救你的老婆孩子,就带我到你家去……”
那庄稼汉吓白了脸,忙道:“不行,他让我来接那个老太太的,要是我把你带去,他一定会杀了我的老婆孩子。”
凌燕飞道:“我躲在你马车里他看不见我,你只告诉他把老太太接来了就行了,他不会疑心的,等他靠近来发现了我,我已经逮住他了,他伤不了人的。”
那庄稼汉忙道:“不,不,不行,我怕—一”
“那随你,”凌燕飞道:“你要知道,你老婆孩子的性命等于捏在你手里,反正老太太现在已不在这儿了,你接不着人你的老婆孩子还是逃不过他的手!”
那庄稼汉楞在了那儿。
凌燕飞接着又是一句:“要想救你的老婆孩子只有这个办法,跟我合作,我担保可以让你的老婆孩子不受毫发之伤。”
那庄稼汉道:“你,你能担保?”
凌燕飞道:“当然,要是你的老婆孩子出一点差错,你唯我是问就是。”
那庄稼汉点了点头道:“好,好吧,我怎么做?”
凌燕飞道:“很简单,我还有个帮手,你让我们俩藏在你车里,你把车赶回去,告诉他你把老太太已接来就行了,可记住,别慌张,要跟你来的时候一样,别让他看出你的神色不对!”
那庄稼汉道:“我,我,我知道。”
凌燕飞当即把那花子叫了出来,两个人很快地登上了马车,凌燕飞道;“快走吧,你已经耽误了老半天了。”
那庄稼汉手脚没来时灵活了,抖着登上了车辕,抖缰挥鞭赶动了马车。
凌燕飞道:“这样不行,千万不能让他看出你神色不对!”
那庄稼汉道:“我,我知道!”
第二十八章 紧迫钉人
马车驰了一阵,突然缓了下来,旋即停在一处山坡下。山坡下有一座茅屋,一明两暗透着灯光,附近没有人家,这座茅屋可算得孤伶伶的一座。马车刚停稳,茅屋门开了,冯七当门而立。
那庄稼汉忙道:“老,老爷子您要的人接……”
冯七冰冷说道:“你怎么去这么久?”
毕竟是老实的庄稼汉,吃冯七这么一问他居然没词儿了,我了半天没说上一句话。
冯七冷笑一声道:“你把人给我抱下来。”
没想到冯七会出这么一句。庄稼汉傻脸了。凌燕飞知道砸了,一掀车篷跳下了车。
冯七脸色大变,旋风般进了屋,再出来时隔肢窝多了个熟睡中的两三岁小孩儿,他厉声说道:“小七儿,你敢过来我就毁了这孩子。”
屋里一点儿动静没有。庄稼汉吓瘫了,人靠在马车上一动不动。
凌燕飞没往前走,道:“七叔,您是跟老龙沟结的怨,别人家的孩子何辜?”
冯七道:“别人家的孩子无辜,可是这是你逼的。”
凌燕飞道:“那么您放下这个孩子,我让您走出百丈。”
冯七冷笑道:“小七儿,我可是这么大把年纪了。”
凌燕飞正色道:“您应该知道,我向来说一句算一句!”
冯七道:“你把那老太婆弄走了?”
凌燕飞道:“我先找到了李扬波家,李扬波告诉我您掳走了他的老娘逼他窝票,我又找到了李老太太,用李老太太换取了老爷子跟大哥他们!”
冯七咬牙说道:“小七儿,你毁了我多年的心血,我恨不得撕碎了你……”
凌燕飞道:“七叔,我不得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爷子有难,我不能不竭尽所能搭救,不是我惜命,而是我不能死,”
冯七道:“你说得好,你说得好,你怎么知道我把人窝在李扬波家?”
凌燕飞道:“我借重了老董他们,您知道,老董他们的耳目广,消息极为灵通,他打听出有辆马车前些日子从关外来到了李家集。”
冯七道:“好个老董,你又怎么找到我藏李扬波老娘的地方的?”
凌燕飞道:“那怪您自己不小心,你鞋底沾上了黑土窑的黑土,李扬波看见了,我们先找到了黑土窑,然后又顺着轮痕蹄印找到了那座小庙!”
冯七厉笑说道:“好,好,好,好极了,你真行,小七儿,本来我跟你没什么的,现在我跟你也结了仇了,这笔咱们暂且记下,有算的一天的。”
他要动。
凌燕飞震声说道,“七叔,放下人家的孩子,要不然你走不了!”
冯七道:“小七儿,我放下这孩子,你真让我走出百丈?”
凌燕飞道:“七叔,话我已经说过了!”
冯七一点头道:“好,我相信你!”
放下怀里的小孩儿,腾身飞掠而去。
那花子两眼直盯着冯七的身影,道:“凌少爷,您放心,他跑不了的。”
凌燕飞闪身掠过去,抱起那小孩子进了茅屋。地上倒着一个妇人及一个五六岁孩子,都是被闭了穴道。凌燕飞把手上小孩儿往地上一放,抬手三掌拍活了娘儿三个的穴道,转身出了屋。
只听那花子道:“凌少爷,已经过了百丈了。”
凌燕飞道:“咱们追!”
那花子当先腾掠而去。凌燕飞知道他擅追踪之术,遂紧跟在他身后驰追。
就这么一路飞驰,一个时辰之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登上了一座大山。花子在山腰略略停了一下,然后笔直往上掠去。
穿树林,绕石壁,片刻工夫之后登上了山顶,只见山顶是一片平地,巨大的石块倒处,对面就是断崖。
花子停了身,目先略一环扫,扬声说道:“姓冯的,我们跟到了,这儿没路可跑了,请出来吧。”
对面一块巨石后闪出一条黑影,正是冯七,只听他惊声说道:“你擅追踪之术?”
花子道:“要饭的我别无所长,就会这个。”
冯七咬牙说道:“天绝我冯七!”
凌燕飞道:“七叔,我们老爷子不计较,只要您答应我别再为罗刹人卖命,我愿意给条路您走。”
冯七哈哈一笑道:“燕飞你小看我了,我用不着你抬手!”
凌燕飞道:“您以为您有路走?”
冯七道:“没路走也不走你给的走,不管怎么说,我冯七这大半辈子在江湖上也闯出了些名声,我岂会要你这个小辈的抬手?”
凌燕飞双眉微扬道:“这么说七叔是打算一拼了!”
冯七摇头说道:“我知道不是你的对手。”
凌燕飞诚恳地道:“七叔,听我的,小七儿绝不会害您的,您跟老爷子之间的事老爷子说过不计较了!”
冯七冷笑一声道:“他永远是这么假仁假义!”
凌燕飞道:“七叔,您冤枉他了,您知道当初你出了事之后,九门提督衙门打算怎么办您?您知道是谁救了您么?”
冯七道:“九门提督衙门打算怎么办我,革了我的职还不够么?”
凌燕飞道;“我不妨告诉您,九门提督衙门认为您是知法犯法,应该罪加一等,他们准备判您个死罪。”
“是么?”冯七冷冷一笑道:“甭说,准是楚三救了我?”
凌燕飞道:“七叔,这是实情。”
冯七哈哈一笑道:“实情,好一个实情,这是谁告诉你的?”
凌燕飞道:“当然是老爷子!”
冯七脸色一变,厉声说道;“他救了我?我不领他这个情,他还不如让我死了呢!我没死,我永远抬不起头……”
凌燕飞道;“七叔,那您只能怪您自己。”
冯七道:“我从来不怪我自己,无论做什么事,我从来不怪我自己,任你怎么说,我还是认定是楚三害了我。”
凌燕飞吸了一口气道;“七叔,您要一定这么想,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冯七道:“没人让你说!”
花子大声说道;“到了这地步了,凌少爷还一句一个七叔,你姓冯的究竟算不算人?”
冯七怒声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这样跟我说话,凌燕飞跟楚三一样的假仁假义……”
花子勃然大怒,还待再说。
凌燕飞抬手拦住了他,望着冯七道:“七叔,事到如今您我都用不着再说什么了,我只求您一样,看在这么多年我叫您七叔份上,把那张字据给我,告诉我还有那些为罗刹人卖命的躲在京里?”
“你做梦。”冯七厉声说道:“小七儿,不管怎么说,你总是个汉人?”
凌燕飞正色说道:“您弄错了,七叔,我为的不是某一个人,我为的是亿万百姓,我不能让他们已落狼喙,再入虎口。”
冯七道:“好话,好话,你真会说话,你可知道,罗刹人亲口答应过我们,一旦事成,天下由咱们汉人执掌……”
凌燕飞淡然一笑道:“七叔,我记得刚才您说过,您是这么大把年纪个人了,您怎么会信这个?真要到了那时候,还由得了你们这区区几个人么?吴三桂当初借清兵人关,他是怎么跟他们说的,他们又怎么答应他的,这……”
冯七道:“吴三桂不能跟我们相提并论,他为的是爱妾,报的也是私仇,我们是为了所有的汉族世胄,也没用罗刹人一兵一卒。”
凌燕飞双眉一扬,正色说道:“七叔,您扪心自问,罗刹人真是诚心诚意帮你们打天下么?”
冯七迟疑了一下,旋即一点头道:“当然!”
花子道:“凌少爷,您……”
凌燕飞抬手又拦住了他道:“七叔,还是那句话,我求您……”
冯七道:“我也还是那句话,你做梦!”
凌燕飞一点头道:“好吧,七叔,由您了,为了亿万百姓,我不得已,这儿先给您告个罪。”
他撩衣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磕下头去。
忽听花子叫道;“凌少爷,留神暗器。”
凌燕飞没抬头,身子一滚往旁边躲去,“噗”地一声,他刚才跪处地上插了把蓝汪汪的飞刀,一看就知道是淬过毒的。
凌燕飞挺身而起,叫道:“七叔,您……”
冯七仰天长笑,笑声凄厉异常,笑声止纵身而起,直往断崖下跳下。凌燕飞心神狂震猛吸一口气,人似脱弩之矢般扑了过去,他够快,奈何距离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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