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跟前这白衣老者是什么来历。
白衣老者又何尝不暗暗震撼,只听他道:“小小年纪能有这种修为,诚属难得,可是在我手下你仍难逃一死。”
话落,闪身又欺了过来。凌燕飞跨步迎了上去,他没有迟疑,也并不惧怕,他只是全神戒备,特别小心。
一场惊天动地的龙争虎斗展开了,只见两条人影飞闪交错,根本就看不清楚人。驼老也好,何逸尘也好,都把一颗心提到了腔口,他们俩是大行家,都看得出这白衣老者功力之高眼下江湖绝无仅有,若是换他们两个,绝难在对方手下走完十招。
他们俩可算得是阅历丰富的老江湖了,而他们俩一时也看不出这个白衣老者是什么来历。
只听何逸尘叹道:“幸亏这是凌少侠,要换是我早躺下了。”
驼老全神凝注斗场道:“何老儿,你看得出这人是什么来路么?”
何逸尘摇摇头道:“我看不出,你呢。”
驼老道:“我根本不知道江湖上还有这么个人!”
高手过招,迅捷如电,凌燕飞跟白衣老者就在这几句话工夫中已互换了卅多招。
何逸尘道:“桑老儿,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老儿的一招一式,可以跟凌少侠不分上下,而功力之精纯深厚,竟较凌少侠犹有过之,我看不大对,必要的时候恐怕咱们俩得豁出这两条老命了。”
驼老不但暗暗心惊,脸色也十分凝重,他道:“我早看出来了,咱们俩就是把命都豁出去恐怕也没什么大用,你没看出么,这老儿那干儿子也是个好手,足抵咱们俩之中的一个,后头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要是不出奇迹,恐怕……”
不知道是谁突然一声闷哼,两条人影闪电一般分了开来。两个人急急望去,只是凌燕飞脸色发白,胸口剧烈起伏,那白衣老者左肩衣衫破了一块,隐隐有点血迹。
驼老脱口叫道:“燕飞……”
只听凌燕飞道:“不要紧,我还撑得住。”
还撑得住,凌燕飞何曾说过这种话。驼老心中大急,暗一咬牙,闪身扑向白衣老者。
凌燕飞陡扬大喝:“回去。”
劈出一掌硬把驼老截了回来。
驼老叫道:“燕飞,你……”
凌燕飞道:“别让我分心。”
驼老心中一凛,硬没敢再说话。
忽听一声厉啸冲天响起,那白衣老者一个身躯忽然拔起半空,双臂张开,头下脚上,盘旋着凌空下击,扑向了凌燕飞。
凌燕飞睹状先是一怔,继而神情猛震,叫道:“追魂天罗!”
一个滚翻掠出丈余外避了开去。
驼老一怔也失声叫道:“追魂天罗……”
只听砰然一声大震,地皮为之一阵振颤,凌燕飞适才站立处砂飞石走,地上出现一个大坑,好不惊人。
那白衣老者并未追击,望着凌燕飞诧声说道:“凌燕飞,你认得追魂天罗?”
凌燕飞道:“原来你是长眉门中人!”
白衣老者又复一怔道:“你也知道长眉门?”
凌燕飞冷笑一声道:“怪不得你们会为罗刹人所用,原来你跟罗士信一样,都是长眉道人的门下,长眉门中的人可真是阴魂不散啊,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你们又出来了。”
白衣老者道;“凌燕飞,你知道的不少啊。”
凌燕飞道:“没有什么,只因为我跟啸傲山庄有渊源。”
白衣老者一怔道:“李克威?你跟李克威有渊源?”
凌燕飞微一点头道:“不错。”
白衣老者咬牙说道:“凌燕飞,你跟李克威有什么渊源?”
凌燕飞道:“我算是啸傲山庄主人的传人。”
白衣老者脸色大变,眉宇间杀机顿浓,只听他长笑叫道:“好啊,没想到你竟是李克威的传人,这可真是皇天有眼啊,凌燕飞,你不但死定了,我还要把你挫骨扬灰,你可知道我是谁?”
凌燕飞可真想知道,当即道:“你是谁?”
白衣老者道:“你既然知道长眉门,你应该知道当年辽东有家辽东镖局?局主小孟尝任少君……”
凌燕飞一怔道;“你是任少君的什么人?”
白衣老者仰天大笑道:“我是任少君的什么人?问得好,我就是任少君。”
凌燕飞立时怔住了。
只听驼老叫道:“你就是任少君,你就是傅……”
白衣老者道:“不错,桑驼子,我就是当年化名任少君的傅家后人。”
驼老为之骇然,诧异欲绝地叫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白衣老者道:“已经死了的罗士信都能再出现,我这个根本没死的人为什么不能再出现?”
驼老似乎是相信了,只见他两眼发直,点着头道:“那怪不得,那怪不得……”
这当儿凌燕飞已定过神来,道:“我相信你就是当年化名任少君的傅家后人,只是,你兄妹不是痛悟前非跟老比丘胡前辈去了么?”
白衣老者道:“凌燕飞,你知道的真不少,那老太婆不能看我们兄妹一辈子,是不是?”
凌燕飞沉声道:“姓傅的,那是你兄妹的姑婆!”
白衣老者道:“我兄妹早就不认她那个姑婆了,她要是我兄妹的姑婆,怎么会净向着外人?”
凌燕飞道:“姓傅的,你还算是人么?胡前辈以当年跟郭家以及海贝勒有那么一点渊源,当日求恳海贝勒跟郭六爷饶你兄妹不死,海郭二位也是看胡前辈的面子,给你兄妹一条自新之路,让你兄妹随胡前辈去重新做人,想不到胡前辈修道比丘的无边佛法竟未能渡化你兄妹,胡前辈一旦仙逝,你兄妹已跑出来为非作歹……”
白衣老者厉声喝道:“凌燕飞,你住口。”
凌燕飞冰冷道:“难道我说错了么?”
白衣老者道:“你懂什么,我兄妹若是就此作罢,我傅家的仇恨……”
凌燕飞道:“你不提傅家的仇恨倒还好,你既然提起傅家的仇恨我倒要问问你,你祖父神力威侯世代簪缨,食清俸禄,也算得上是皇族,如今你怎么为罗刹人卖命……”
白衣老者厉声道:“你不提这我还不恨,我祖父何等爵位,何等功劳,到最后又落个什么下场,官家那一个出面管了……”
凌燕飞道:“这就不对了,即使你说的是实情,你仇的是朝廷,恨的是郭家,跟啸傲山庄有什么关系?”
白衣老者道:“当然有关系,当年要不是李克威,我兄妹怎么会落得那么个下场?”
凌燕飞道:“你错了,当年要不是你兄妹蛊惑郭玉珠,要不是后来郭玉珠掳去当年的郭六爷掌珠玉霜姑娘,如今的啸傲山庄李夫人,郭家跟啸傲山庄主人岂会对付你兄妹俩。”
白衣老者怒笑道:“要不是李克威横刀夺爱夺去了郭玉霜,郭玉珠又岂会愤恨离家,说来说去还是李克威害人。”
凌燕飞道:“姓傅的,你强词夺理,颠倒是非。”
白衣老者厉笑道:“凌燕飞,不要跟我辩,那都没有用,毕竟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要紧的是眼前的事,咱们今天谁躺在这儿谁就是理由的一方,你纳命来吧!”
他又腾身拔起,又以追魂天罗凌空下击。
驼老急急叫道:“燕飞,小心。”
凌燕飞道:“您放心,我懂得破追魂天罗之法。”
他卓立不动,容得白衣老者已近头顶,他突然身躯疾旋,扬双掌往上击去。
一声裂帛大响,白衣老者从半空中栽了下来,一个悬空筋斗落了地,踉跄着—连退了好几步,胸前衣衫粉碎都见了肉,但他脸色如常。
再看凌燕飞,人已坐在了地上,身前一片血迹,唇角也有血迹,脸白得没一丝儿血色。显然,他受了内伤,恐怕还不轻。
只听白衣老者厉笑一声道:“不错,凌燕飞,你懂破追魂天罗之法,可惜你的修为还不够,你怨得谁来,纳命来吧!”
闪身欺到,扬双掌插了下去。眼看凌燕飞就要丧命白衣老者之手,蓦地传来一声雕鸣。
凌燕飞精神一振。
只听驼老叫道:“玉翎雕?”
白衣老者一惊抬头,手上也为之一顿,就他这一抬头,手上一顿,凌燕飞把握住这稍纵即逝的不再良机,奋力扬掌,十根指头悉数插进了白衣老者胸膛之中,白衣老者大叫一声,挺身低头,两道目光落在了凌燕飞脸上,真怕人,接着他身躯起了颤抖。
胡少爷嘶喝一声扑了过来。凌燕飞暴喝抖手,白衣老者一个身躯后退飞起,砰然一声正撞着扑来的胡少爷,白衣老者的胸前伤口射出了十道血箭,胡少爷也狂喷一口鲜血,两个人双双倒了下去。
凌燕飞站了起来,又是一口鲜血踉跄后退,驼老掠过来扶住了他,运指如飞点了他前胸四处大穴。
凌燕飞吁了一口气道:“谢谢您,我没什么大碍。”
只听白衣老者颤声问道:“玉翎雕呢,李克威那只雕呢?”
驼老道:“在这儿!”
他撮口叫了一声,赫然是一声雕鸣!
凌燕飞一怔道:“是您?”
白衣老者也一怔,旋即抬起手指着驼老道:“原来,原来……”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好厉害,接着他也咳嗽了,血从他伤口里直往外涌,笑着、笑着,他突然不笑了,也不动了。胡少爷也没再动,敢情他被那一撞也撞死了。
那些黑衣汉子一个个腾身疾掠,全跑了。又一条白影从后院掠出,直落两具尸体旁边,那是个白衣老妇人,她两道冷电般目光直逼过来。驼老神情一紧,马上扶着凌燕飞后退。
白衣老妇人冷电般目光条敛,缓缓说道:“我在后头都听见了,你是李克威的传人?”
凌燕飞道:“不错!”
白衣老妇人一叹说道:“这是天意,冥冥中早注定了,我姑婆临去时说过,我兄妹若是不能完全消除仇恨再出来,一声雕鸣就是他丧命的时候,可惜他不信!”
凌燕飞心头震动,道:“你是……”
白衣老妇人道:“我就是他的妹妹,曾经是郭玉珠夫人的任梅君。”
凌燕飞吸一口气道:“这么说我还得跟你拼一场了。”
白衣老妇人目光一凝道:“年轻人,你还能拼么,现在我要取你的性命不过是举手之劳!”
凌燕飞道:“我知道我不宜再动真气,可是我绝不会坐以待毙,任你击杀。”
白衣老妇人道:“我没有说要击杀你,我说了么?”
凌燕飞为之一怔道:“你的意思是……”
白衣老妇人道:“我相信我姑婆的话,他不信,我也劝过他,他不听,我不愿意再结仇恨了,我姑婆临去的时候把她的修真处交给了我,我要继承她老人家的遗志,皈依佛祖,普渡众生!”
凌燕飞呆了呆道:“我没有想到……”
白衣老妇人道:“年轻人,人都有个明白的时候,差别不过是早晚而已,我比他明白得早些,设若他今天能不死,相信他也会明白的,不过上天对他并不算苛刻,当年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了。”
凌燕飞道:“老人家,我很抱歉……”
白衣老妇人道:“能听到玉翎雕的传人叫我一声老人家,让人别有一番感受……”
顿了顿道:“你不必感到抱歉,相骂无好口,相打无好手,这本就是拼命的事,你不杀他,他会杀你……”
看了驼老一眼道:“倒是这位桑驼子……说起来也不能怪他,他也是为救自己人,好了,我不多说了,你们也别多在这儿待了,请吧!”
凌燕飞道:“老人家,我还想要两样东西。”
白衣老妇人道:“你还想要两样东西?什么东西?”
凌燕飞道:“有一张字据……”
白衣老妇人道:“福康安立的那张字据?”
凌燕飞道,“是的。”
白衣老妇人道:“你要这张字据干什么?”
凌燕飞道:“老人家,这是福康安谋叛造反的有力证据。”
白衣老妇人道:“你要置福康安于死地。”
凌燕飞道:“老人家,要扳倒福康安的不是我。”
白衣老妇人道:“我知道是颞琰,福康安的作为也委实太过了些,气焰也委实过高了些,只是你可知道,我跟福康安多少有点渊源。”
凌燕飞呆了一呆道:“这个我却不知道。”
白衣老妇人道:“福康安的父亲大学士傅恒,论起来该是我的堂兄,也就是说福康安该叫我一声姑姑你明白了么?”
凌燕飞道:“这……既是这样,令兄怎么还拉福康安下水?”
白衣老妇人道:“那是他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福康安自己也不正经,要不然别人不会有可乘之机,再说我哥哥他怀恨皇家,他想……这件事你不知道,我也不愿意提,我只能这么告诉你,福康安并不是我那位堂兄的亲骨肉……”
凌燕飞心头一震道:“老人家这件事我知道,您不必再说了。”
白衣老妇人目光一凝,道:“这件事你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凌燕飞道:“有人告诉过我。”
白衣老妇人道:“有人告诉过你?谁告诉过你?”
凌燕飞道:“事关重大,恕我不能告诉您老人家。”
白衣老妇人沉默了一下道:“你既然知道,那是最好不过,由是你就该知道,想让这位皇上杀福康安,那是不可能的,充其量不过只会削了他的爵位,去了他的兵权。”
凌燕飞道:“老人家,那就不是我的事了,我只管拿到那纸字据。”
白衣老妇人道:“我无意袒护福康安,福康安的心性为人我很清楚,我姑婆当年出面保住了我兄妹的命,后果如何?这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我可以把那张字据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凌燕飞道:“老人家有什么条件?”
白衣老妇人道:“告诉颞琰,厚待我那个侄女儿跟我那个侄媳妇。”
凌燕飞道:“老人家放心,这个我现在就可以给老人家担保,事实上福康安的夫人很贤慧,孟兰格格也深明大义。”
白衣老妇人一点头道:“年轻人,我信得过你。”
他俯身在白衣老者身上摸索了一阵,摸出一张摺叠的纸,扬手丢了过来:“拿去。”
一张纸疾若奔电,到了凌燕飞面前其势却突然减弱,凌燕飞伸手接住道:“多谢老人家,凌燕飞永志不忘。”
白衣老妇人道;“那倒用不着,年轻人,你还要什么?”
凌燕飞抬手指指那青衣少女道:“我还请老人家赐点解药。”
白衣老妇人微微一愕道:“解药?她怎么了?”
看来她根本不知道。
凌燕飞当即把余少崑寻妹的经过,以及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白衣老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