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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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门-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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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的,他说的当然是早年国清寺的经堂大师如今已为方丈的国隆大师了.

国隆方丈虽然也熟悉这位年轻人的身形,可是一时之间却想他不起。

自黑云落败,口中急切地则出麦小云名字的时候,他就了然了,也欣喜了,更感慨了;这莫非就是冥冥中所谓“报应”?

不过,当年若无自己出手,麦氏兄弟照佯能救出他们的尊亲,

而今日,假如没有麦小云,他也以为对方是麦小云,国清禅寺可能就劫难连连了。

“阿弥陀佛,麦施主也别来无恙。”

麦无铭潇洒地迈上两步说:“大门能否为弟子收留一个人?”

“出家人本以慈悲为怀,金面、佛面,全是老衲的光采,敝寺的荣幸,但不知麦施主说的是哪一个人?”

“他。”麦无铭略一招臂说:“就是这位黑云头陀,今后他潜心向佛,从此将长驻贵守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国隆方丈双掌合什道:“老衲竭诚欢迎。”

国清寺内的和尚都是行家,都是智人,他们听麦无铭的声,看黑云头陀的形,心中也就了然那是怎么的一回事了。

黑云头陀感激淋涕,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作恶半生,罪孽满身.到头来却会落到一个意外的结果,圆满的归宿。

“砰”的一声.双膝落了地,呜咽出了声。

“国安——”国隆方丈沉下声音说。“快去扶黑云行者起来,今后,我们全是佛陀的弟子,一寺的僧人。”

国安和尚略一怔神,他听出了二师兄活中之音,不由垂下光头,满面羞愧地将黑云头陀扶了起来。

麦无铭双举一拱道:“多谢大师。”

“麦施主立重了。”国隆方丈衷心地说:“请移步到禅房用茶。”

“不了.晚辈就此别过,下次有便,当专程前来叨扰。”

四鼓已尽,五更继起,东方吐曙,鸟雀啁啾,又是美好的一天来临了!

令天的天气不好,它没有太阳。

令天的天气很好,它没有下雨。

就在这又好又不好的气候中,该是最适合蛇虫百脚四出觅食或肆虐人畜的时光了。

一点不假,午后,海口镇的城隍庙里不正游来了三条蛇吗?

这三条都是毒蛇,一条绿中泛黯,乃青竹丝,一条通体火红,是赤练蛇,另一条则黑白相间,头大身大的黑炭烧!

庙祝一见不由心惊肉跳,有道是“毒物垒集,避之为吉。”他正拟走避,但对方猎物在口,还容他这么做吗?

“站住!”其中一条声暴脸狞地说:“你是庙祝?”

“是的。”

庙祝寒着心胆回答着。

“那你把纪国勋给我叫出来!”

这条是什么蛇?

这条乃是以奸诈出名,“秦岭三蛇”中的老大,“青竹丝”马碧!

“他……他不在……”

“他不在?那你就填命吧!”

“大爷,我……我……”

庙祝哪里还说得下去,他手在抖,脚在颤,浑身上下都在筛!

这个时候,救星来了,大殿后面却转出来一位姑娘。

这位姑娘长得好美,好俏,她穿的也是一身墨绿长衫,正是在此地守株待兔,苦等黑衣蒙面人的姚凤婷!

“是她,是她!去分坛闹事的正是她,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

庙门外突然又冲进一个人来,这个人双腿一边跑,手指一边戳,嘴巴一边说,他是一眼模斜的“白眼狼”!

两匹狼也全来了,还有一只鸟,他们为怕纪国勋认识受惊而走避,是以带引“秦岭三蛇”来到城隍庙之后,就站在外头。

今既见姚凤婷出了面.因此立即跟进来了。

“喔——”马碧认真地盯了对方一眼说:“在王宋词堂打人的就是你?”

“不错!正是姑娘。”姚凤婷傲然地说:“你们三个也是幽冥教里的人?”

“不错!”马碧立时将话奉敬了回去,说“我们兄弟正是幽冥教的巡察。”

彼此各有所得,二不落空,“秦岭三蛇”顺利地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人,而姚凤婷呢?她也不负愿望,等到了人。

虽然来人不是幽冥教主,但是,幽冥教的巡察总该知道他们总坛的所在吧?

姚凤婷坐二望一地说:“怎不见你们教主亲自前来?”

“哈哈哈!”马碧轻蔑的笑了两声说;“杀鸡焉用得着牛刀?凭你,以及另一个小于再加上纪国勋吧!我们兄弟任何一人都够应付了.摆布了!”

马碧狡猾地又补上了一句,说;“不过,我们是三位一体,同进共出。”

姚凤婷微微地哂了一下说:“好吧!既然你囗出大言,就跟我来吧!”

马碧眨动着一下眼皮,狐疑地说:“去哪里?”

“怎么,你怕了?”

姚凤婷有意挑逗地说着。

“哈!笑话。”马碧干笑了一下说:“只是问你去哪里?”

“上天堂、下地狱,你去也不去?”

姚凤婷更进一步地嘲讽、揶揄着。

马碧听了果然有些胆怯,他不正是由地狱中的天堂,天堂般的地狱里出来的吗?

略一定神,略一迟疑,说:“废话少说,到底是去哪里?”

“庙的旁边,庙的后面,那里全是旷地,全是荒野,你们人多,在那个地方不更施展得开?”

姚凤婷聪明、睿智、还带点狡黠,是以她的言语之中,或多或少总含有肉中带刺的味道。

马碧左右回睇睨,然后说:“天并中不也是一个很好的动手的场地?”

“令日虽然是天气不好,但仍难免有善男信女前来上香烧纸,求神答神,又何必要惊世骇俗,弄得人神不安?”

“既然如此.那你就带路吧!”

“走!”

姚凤婷如今已经成了识途老马,当地地头。

她本来是住在海口镇内一家旅店中的,但是,来回地往城隍庙里跑,觉得不太方便,遂听取了纪国助所提的意见,过来迁住在城隍庙为香客预备的客房里。

他启步朝边门而去,马碧一行人也鱼贯地跟上了。

出了边门,转向后角.赫然见纪国勋已经石柱般地矗立在旷地中。

海口地方只是一个山镇,是以人稀庙小,有城隍,缺土地,因此纪国勋就勉为其难,二职兼共了。

“他就是纪国勋。”白眼狼又戳着手指,继续地说:“那天纪国勋虽然没有去王宋词堂,但是,逮我和长吻狼二人去地狱门服刑的却是他。”

古人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的可贵处在哪里?就在那个“难”字。因为,这个难字可伸可缩,可反可正。

它既可以作“是”字讲,也可以当“不”字解。若是把它给钉死了,说为“本性不改”,那人们的指责、攻击必定会群起了。

否如说,马碧这一帮恶人,曾经被地狱门中的菩萨、殿主他们施之以威.动之以情,劝诫、感化,结果出来以后仍旧一成不变。

又譬如说,像廖不一几个呢?

他们出来之后就变了,就改了。

所以这个“难”字用得实在恰当,实在可取,也实在珍贵!

不过,事情真的如此吗?

若是深究下去,它还是令人起疑生惑。

再譬如说,马碧他们恶根太重,理性不够,他们把作恶当行业,以害人为乐事。

而廖不一几个又怎么样呢?他们只不过近墨者黑,或者是饥寒起盗心,被情势所诱,被环境所迫,本性不忍,是以也算不得那劝诫、诱导之功。

所以,人一经哇哇落地,还可以再说早一些,他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已经生成了善恶智愚,后天的改造、调教,那只是在尽人事罢了!

因此,把它说成“本性不移”又何尝不可?

“唔——”马碧沉吟了一下。

然后朝“龙头鸟”童硕新说:“童坛主,那就请你帮他们两个去料理纪国勋,本巡察等当会制裁这个女子和那尚未露面的小子。”

“属下遵命。”童硕新回了一声.接着加强语气地说:“三位巡察可要小心了,那个小子就是麦无铭,两个麦小云中之一个,也是地狱门内的巡行特使。”

“本座自会留意,你们去吧!”

“是。”

童硕新领着两匹狼向纪国勋走去,他右臂骨折新愈不久,经过思虑,说:“你们二人先上去斗斗他.到时候本座当再出手摆平了。”

“好。”白眼狼漫应了一声,然后转头朝长吻狼说:“老‘长’,我们讨账去!以前被那姓纪的抖尽了威风,露足了面子。

什么在馆子里白吃几顿也不行,到窑子里弄点油水也不行,去赌场要对方孝敬孝敬又不可以,到头来还把我们给送去了地狱门。”

“不错!”长吻狼说:“今日该换我们兄弟吐吐气,杨扬眉了。”

两个人并排地迈了出去,在距对方丈余之处才停住脚步,三个入五眼相对!

白眼狼努力地转动一下白眼,结果,那第六只眼睛始终萎于一旁,不听指挥。

他不由盛气地说:‘纪国勋,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弱肉强食’.镇民们弱,我吃他们,而你更强,又把我们给吃了,给淹了,如今呢?

哈!时来运转.老天有眼,我们终于回来了,但你却变作缩头乌龟,到处都找不到人影,怎么?热水一灌,乌龟现形,躲得了一时,却躲不过一世,趁早把命给交出来吧!”

纪国勋微微地哂了一下说:“凭你们两个市井,怎冒大气?敢说大话?”

“君子有自知之明。”白眼狼抬起右臂,握上拳头,以拇指朝后一指说:“但是,你可知道那个人是谁?”

“是谁?”

纪国勋有意地反问着。

他是海口镇的城隍、土地,凡有人进而不出,留而不走,都难瞒过他的耳目。

“他叫童硕新,外号‘九头鸟’。”

“嘎——一只扁毛畜生哪里值得大惊小怪?”

“那你可知道那边三个人又是谁?”

“又是谁?”

纪国勋这次真的不知道了。

因为他只是小庙里的神祗。

“他们乃是‘秦岭三蛇’!”

“‘秦岭三蛇’?’纪国勋果然有些吃惊了,他继续地问:“你们都是幽冥教里的?”

“你知道的倒还不少嘛!不错,他们三位乃是幽冥教中的巡察。”白眼狼得意地说:“怎么样?现在可以纳命了吧?”

“不见得吧!“纪国勋安闲地说:“你可知道那位绿一姑娘是谁吗?”

“当然知道。”白眼狼昂然地说:“她是地狱门中的入。”

“你知道的也不少嘛!”纪国勋原封不动地将话回敬了过去,说:“不错,她正是地狱门中第九殿殿主的……”

纪国财迟疑了,停顿了,再往下说似乎有碍难之处。

但白区政却不在意对方欲说什么。

他只是沉思着、困惑着,然后接口说:“可是我在地狱门中的时候,却从来也未见到过有女性在里面。”

“那是你孤陋寡闻!”

纪国勋利用对方的弱点,他得理了,就气直地说着。

白眼狼自找难堪,恼羞成怒,顿时就气呼呼地说:“不管如何,地狱门已经完蛋了,你今天也是死定了!”

纪国勋冷冷地说:“也不见得。”

“咳!”长吻狼听得不耐烦了,他接口说:“老‘白’,我们受他的气还嫌不够吗?你又何必唠唠叨叨地同他多说,动手把他摆平了,再吐几口唾涎,再踹上几脚消消气也就是了!”

“说的也是,我们这就上!”

两匹狼式一拉,遂一左一右地攻了上去。

他们只是地痞、流氓,海口镇内的小混混。

是一纪国勋并不在意,随便地应付着,随便地敷衍着,手下败将嘛!

白眼狼二人哪有不清楚自己的斤两?

因此一上来就出狼招,就用奇式,看看能否把对方给击倒,给摆平。

这几招是他们最近才学来的,所以算是最奇的了,也最狠的了。

但是,什么竹,出什么笋,什么病,投什么药。

凭白眼狼他们这两块料,会有人能看得上眼?真是,一只酒杯也装不下一大碗的水呀!

不过,倒也被他们多拖了十来个回合,二十招一过,败象还是露了,童硕新一见,不得不施出援手。

“九头鸟”的功力果真要高明了一些,但是,那也只是比了手底下的人,还高不过对手纪国勋。

因此四个人打得团团转,看起来十分热闹,却是一个两相之局!

回过头来再说说“秦岭三蛇”那一边情形的发展,庙后广阔,姚凤婷在距纪国勋停身之处五丈左右的地方也回过了头。

她,玉立亭亭,翠树临风,虽然是一脸嗔容,但秋天也有其可爱之处!

“现在,报上名来,姑娘的手中,可从来不杀无名之辈!”

哈!她到底杀了几个有名之辈?真是天晓得,别说杀人,恐怕连一只鸡也没有杀过呢!

“喔!好大的口气,好吧!大爷这就告诉你.免得你到了阴曹地府作了一个迷糊鬼.”马碧一脸轻佻,也满面倨傲地说:“本大爷名叫马碧,马超的马.碧绿的碧。

就是我身上所穿的颜色.也是你身上所穿的颜色,因此,人称‘青竹丝’。他……”

他左手一摆继续地说:“姓殷名洪,外号“赤练蛇’,至于剩下的一个,叫雷诺,人黑衣黑,所以人称‘黑炭烧’。”

因为我们兄弟来自秦岭,是以江湖上的同道管我们叫‘秦岭三蛇’!”

姚凤婷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根本不知道什么“秦岭三蛇”或者“岭南四毒”,她所以作如是之问,只不过是装模作样,摆摆威风罢了!

“好吧!那你们就出手吧!”

“且慢。”马碧犹疑地说:“你也得报上你的姓名。”

他是聆听了童硕新几个的禀报,说这位姑娘打翻了海口分坛中所有的人,而且,对方又来自地狱门,是以他必须要弄个清楚。

“本姑娘姚凤婷。”

“地狱门里的?”

“唔,可以这么说。”

“是吗?”

马碧侧着头,皱着眉,一脸的不信,满腹的狐疑,两眼直楞地紧盯着姚凤婷清秀的面庞不稍或瞬,几乎要把对方看穿、看透。

到底是姑娘家,毕竟是初出门,姚凤婷的芳心顿时感到一阵不安.一阵恐慌,粉面红了,双颊热了。

她强捺心神,吭声地说:“不是你又待如何?”

马碧不由长长地吐出了一回气,他心宽了,意也松了,过方既然不是地狱门中的人,那另一个小子也必定不是麦小云了,全是假冒的!

“说得也是。”马碧轻蔑地笑了一下,说;“是要杀你,不是也要把你撂在此地。不过—一这么年轻,这么标致的姑娘,夭折了真个有点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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