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不了了…,此人计划如此周密,怎会给我们逃跑的机会?跑不了了…”
唐赛儿颓然的放开赵文的手,惨笑一声,愣愣的盯着赵文身后,苦声说道。
赵文心中一惊,回头往身后一看,只见身后无数烛光亮起,朝着畅音楼缓缓逼近,将畅音楼照的越来越亮,阵阵脚步声朝着二人渐渐逼近。
赵文绝望看着越来越近的灯光,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绝望犹如一条毒蛇般,狠狠的缠在他的身上,随着灯光和脚步声越来越靠近,那条缠绕在他身上,名叫绝望的毒蛇,也越缠越紧,慢慢的,将赵文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吞噬。
“赵妃!你好大的胆子!哀家原本不信你会在宫中幽会男人!谁知你竟当真在此!哀家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太后怒视着面前这对不知廉耻的男女,怒喝道。
唐赛儿看着太后,看着太后身后密密麻麻的身影,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中是掩不住的凄凉,绝望,现在,就算她浑身上下全是嘴,她也说不清!
唐赛儿不由得笑了,那是嘲讽的笑,她在嘲讽自己,也在嘲讽太后。
如果自己是中了别人的计,那么太后不也跟自己一样,也是中了那个人的计,不一样的是,她是那个快死的人,而太后将会是将她处死的人。
“赵妃,你忘了你对哀家说过的那些承诺?”
太后听着唐赛儿的笑声,勃然大怒,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冷地问道。
“臣妾没有忘,太后的教诲,臣妾一直铭记于心,片刻也不敢忘记。”
唐赛儿定了定神,直直的看着太后,苦笑着说道。
“赵妃,哀家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所以你明白哀家对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哀家现在才发现,你原本来并不聪明,一点也不聪明,哀家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沉声说道。
“太后所言极是,臣妾确实不是一个聪明人,所以臣妾才会在这里,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
唐赛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讥笑,缓缓说道。
我若是个聪明人,又怎会傻傻的便来到这里?又怎会被人算计?又怎会被太后撞见?又怎会百口莫辩?
事到如今,就算给她十张嘴,也没人会相信她的话,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费唇舌,反正现在,她的话,太后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事实摆在眼前,她和赵文确实在畅音楼中深夜私会,她还能说什么?还能解释什么?
太后只会相信她眼睛看见的事实,而不会相信唐赛儿嘴里说出的谎言。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太后厌恶的看着唐赛儿,怒声问道。
这个女人,实在可恶!仗着皇上对她有几分宠爱,便无法无天,如今竟然在宫中幽会男人,还被自己逮个正着,这种无耻下贱的女子,怎能留她在宫中?如此不知廉耻,简直将我皇家颜面丢光,若是放任她继续下去,日后必为南楚大患!
就算皇上喜欢她又怎样?哀家要杀她,不过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骇人寒光,心中暗下杀机。
“臣妾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就算臣妾告诉太后,臣妾和表哥之间清清白白,臣妾从未有过对皇上不忠的念头,臣妾没有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臣妾是被奸人所害,臣妾是被人骗到此处,臣妾冤枉,太后会信臣妾么?”
唐赛儿直直的看着太后,面上浮起绝望般的苦笑,冷冷的说道。
“哀家不信!你的谎言,哀家一个字都不信。”
太后冷笑一声,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臣妾无话好说。”
唐赛儿绝望的闭起了双眼,再不说一个字。
“把这对奸夫淫妇抓起来,押到宗人府,哀家亲自审问。”
太后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这对男女,恨声说道。
话音刚落,立刻冲上去几个太监,将两人狠狠的制住。
太后狠狠地瞪了唐赛儿一眼,眼中满是失望,转身便离去。
几个太监紧紧的押住两人,紧随太后,往宗人府缓缓行去。
过了今夜,南楚的后宫之中,是不是又会多出一对冤魂?
那些冤屈的,不甘的,愤怒的魂魄,轻轻的飘荡在后宫中的各个角落,在夜深人静之时,带着不能述说的悲哀,凄惨的哭泣着,久久的徘徊在半空之中。
这一切,可曾有人听到过?
唐赛儿与赵文齐齐跪在宗人府的刑讯室中,太后坐在两人面前,狠狠地瞪着两人,身后是十数名太监嬷嬷,几名带刀侍卫挺直了腰杆昂首而立,冷冷地看着跪在刑讯室中央的两人,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刑讯室四周挂满了各种刑具,阵阵阴冷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侵蚀着瑟瑟发抖的两人,没人知道这些阴冷的寒风是从何而来,仿佛这些阴冷的寒风并不是从窗口吹来,而是本就存在于刑讯室之内。
几盏幽暗的灯光在刑讯室四周燃起,将原本昏暗阴沉的刑讯室内微微照亮了一些,但是却显得更加骇人,沉闷而又压抑的气氛在刑讯室内逐渐扩散开来,蔓延到每一个角落,犹如一座大山迎面狠狠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压抑得让人窒息。
无边的恐惧犹如拼命滋长的野草一般疯狂的蔓延开来,在众人心里迅速的扎根,狠狠地吞噬着内心深处最后的一丝理智,让人感觉仿佛身在地狱。
“说,你为何要在宫中私会男人?皇上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做出这种事?”
太后冷冷的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人,怒声喝道。
“臣妾冤枉。”
唐赛儿低着头,轻声说道。
“冤枉?人赃并获,你居然有脸说你冤枉?”
太后冷哼一声,怒声喝道。
“臣妾冤枉。”
仍然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仍然是那淡淡的语气,仍然重复着方才说过的话。
“你说,你哪里冤枉了?”
太后冷笑一声,缓缓问道。
“臣妾冤枉。”
还是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还是那一种淡淡的语气,还是重复着同样一句话,唐赛儿仿佛只会说这一句话似的。
“哀家问你,此事你认是不认?你若认了,哀家就让你死的舒服点!”
太后冷冷的说道。
“臣妾冤枉。”
唐赛儿仍然呆呆的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她现在除了这句话,什么话都不会说。
“混账!”
太后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案,怒声骂道。
室内众人皆是浑身一抖,惟有唐赛儿仍旧挺直了身躯,直直的看着太后,不带一丝表情,空洞的眼神中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她的灵魂已经和肉体抽离。
“班婕妤!你别以为装疯卖傻,哀家就会放过你!哀家告诉你,你若乖乖的交代清楚,哀家可以留你全尸,你若顽抗到底,哀家就让你生不如死。”
太后怒声骂道,从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她是第一个,不过,她很快就会变成最后一个。
“不管臣妾说什么,太后都会觉得臣妾是在狡辩,臣妾说什么,都是狡辩,既然如此,臣妾什么都不想说,臣妾只有一句话,臣妾冤枉!”
唐赛儿紧紧咬着嘴唇,浑身猛烈的颤抖着,仿佛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般,吼叫着说出这番话,这番话里,包含了她全部的辛酸与委屈,她的血与泪,只能默默的往肚里咽,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没有人会相信她和赵文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人会相信她是冤枉的。
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偷人的淫妇。
有些事,只要说的人多了,就会变成真的,这世上的事本就真真假假分不清,真亦是假,假亦是真,真真假假,谁又能真的看透彻过?
“赵妃已经招认了,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太后将目光从唐赛儿身上缓缓移到一旁的赵文身上,沉声问道。
“小人冤枉。”
赵文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的骇人,轻声说道。
“呵…你是不是也要学她?是不是哀家问你什么?你都只会说这一句你冤枉?”
太后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讥笑。
“是。”
赵文直直的看着太后,眼中满是无尽的凄凉与绝望,轻声答道。
“既然如此,那哀家就当你也对此事供认不违。”
太后冷冷的看着赵文,缓缓说道。
赵文咬了咬牙,没有再说一句话,他不怕死,若是能和唐赛儿一起死,他绝不后悔,他只是觉得自己死的实在冤枉,死得不值,古人云,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他现在岂非就死的像那鸿毛一般,没有丝毫价值。
他甚至就连死,都保护不了自己最爱的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她又怎么会被牵扯进来?又怎么会跟着自己受这种苦?
他不甘心,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唐赛儿命,他愿意为了唐赛儿去死,而不是这般窝囊的被人冤枉而死,就算做了鬼,也是一个冤死鬼。
眼睁睁的看着唐赛儿受尽屈辱,自己却无能为力,她就在自己面前,可是自己却连帮她说一句实话都不会有人相信,这种无力感,就像是一条毒蛇,慢慢的吸干他全身上下最后一丝力气,让他整个人都快要虚脱。
赵文自嘲般的笑了笑,呵,我现在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般没用,人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看都比不过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纵然自己读遍了万卷书又怎样?满腹经纶又怎样?现在,自己最爱的女子就跪在自己身边,自己却帮不了她。
唐赛儿就跪在他的身边,可是他却觉得自己离她好远好远,她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一般。
就连死,也帮不了她。
“很好,赵妃和赵文已经供认不违,押下去,关进大牢,严加看守,择日赐死。”
太后冷冷地看着两人,就好像看着两个死人,面上尽是深深的厌恶和轻视,对着面前的几个侍卫招了招手。
一旁站立着的侍卫立刻上前将两人紧紧抓住,押着两人便往大牢中走去。
太后看着唐赛儿渐渐离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班婕妤…哀家本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哀家原本有心栽培你…哀家甚至打算将你培养成南楚未来的皇后…
结果你却是个糊涂人…只有糊涂人…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看来你并不适合做南楚的皇后…你甚至不适合继续留在皇上身边…
哀家对你太失望了…
第二十六章
赵文静静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这个阴冷昏暗的大牢,阵阵阴风从四面八方徐徐吹来,直吹的他浑身打颤,冰冷绝望的气息从身体蔓延到心底。
转过头,痴痴的看着对面大牢中关着的唐赛儿,眼中浮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只要能看见她,就算身处地狱,他也不怕,而现在,她就在他的对面,和他一样,静静的看着他。
赵文打起精神,对唐赛儿展现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华浓…你怕不怕?”
赵文笑了笑,轻声问道,仿佛他们现在并不是被人关在大牢里的囚犯,而是两个正在闲话家常的朋友。
他没有叫她赵妃娘娘,而是叫了她原本的名字,或许,在他的心目中,她永远都是那个陆华浓,不管她是不是赵妃娘娘,是不是班婕妤,是不是唐赛儿,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因为在他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走在陆府小径中,站在琼花树下,对着自己微笑的陆华浓。
不管你变了多少…我都不在乎…因为在我心中…你永远都不会变…
“不怕。”
唐赛儿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如果心中无所畏惧,那么就算身处地狱,也不会感到害怕,若是心中有所畏惧,就算高床软枕,也未必能安睡。
此刻唐赛儿心中就无所畏惧,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就算没人会相信她的话,就算全世界都说她是在狡辩,但是至少有一个人知道她是清白的,那个人就是赵文,而此刻,赵文就在她的对面,对着她努力的微笑着,想要用他的微笑来帮她驱赶内心的恐惧。
确实,清白的活着,或是肮脏的死去,又有何区别?在这个复杂的后宫,又有几个人敢说自己是清白的?又有谁敢说自己不是肮脏的?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对他人的看法如此执着,既然要死,那就死吧,有时候,死并不可怕,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特别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有这样想着,只有这样自己安慰自己,否则,又能怎样?
与其肮脏的活着,不如让她干净的死去。
“我也不怕,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我死了不打紧,可是我却不想你和我一起死,我想要你好好的活着。”
赵文笑了笑,那笑中包含了太多太多说不尽的悲哀与凄凉,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人安上莫名其妙的罪名,为那些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去承担后果。
如果天下间最让人难受的,恐怕就是被人冤枉的感觉,明明没有做过,但是却要被人误会,就算拼命的解释,别人也不会相信,那种让人窒息到绝望的无奈感,那种让人愤怒到崩溃的压抑感,就好像是一层又一层透明的薄纱,狠狠的缠绕在他的身上,紧紧的包裹住他,一层又一层的往他身上紧紧缠绕,将外界的一切慢慢的阻隔开,直到呼吸越来越沉重,直到无法呼吸,直到大脑也停止了思维。
这一切,是不是才会结束?
“死,未必是件坏事,死,有时候也是一种解脱。”
唐赛儿笑了笑,换了个更舒服的肢势,懒懒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面上露出一丝无所谓的笑意,仿佛对于生死之事,她已经看的很透彻。
明知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明知自己只能静静的等死,那么,何必再挣扎?
不如让自己在临死前,能够舒服一点,哪怕是换个舒服一点的肢势靠在墙壁上,也比抓着铁栅栏拼命的大声喊冤要来的有用得多。
唐赛儿静静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她的身体经过这一夜的折腾,手脚早已冰凉,可是她却像感觉不到似地,身体的疼痛算什么?如果一个人已经快要死了,她又怎么会在乎自己冷不冷?饿不饿?
低头看了看紧紧拷在手脚上的枷锁,唐赛儿面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讥笑。
呵…还怕我会逃出去么…事到如今…我还能逃出去么…?
就算逃出去…我又能逃去哪里…天下之大…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现在的她,只不过是身体被人禁锢了,可是她的心,却在很早之前就被自己禁锢了,身体的禁锢,对她来说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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