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醉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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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醉天涯- 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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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下一秒,喜儿就头也不回的跳进了水井中!

小路子的心剧烈的疼痛起来,这样美的人,这样美的笑,就这样从他眼前毫不留情的消失,不留一丝痕迹!

喜儿就这样从他眼前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凄凉的月光仍然照印在昏暗的后院中,悲伤的虫鸣也在继续演奏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旋律!

只是小路子的世界,却在这一瞬间天翻地覆!

一切就好像没有丝毫的改变,但是只有小路子才知道,有一个人从这个世上毫不留情的消失了!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就好像一抹灰尘,被人轻轻的擦去,不留一丝痕迹!

人,岂非本就是这样!

赤条条的来!赤|裸裸的去!

留下了什么,又带走了什么!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小路子静静的站在水井旁,整个人似乎已经呆掉了,他转过身,四下里环顾了一眼空荡荡的后院,又盯着水井一直发呆。

井里没有一点声响,喜儿就好像一块石头一般,“扑通”一声掉了下去,然后就再也没有一丝声响!

没有呼救,没有挣扎!

小路子笑了,心想,她一定走得很安详,很快乐吧?所以她才会走得那么安静,所以她没有挣扎,没有呼救。

因为她没有痛苦!

小路子缓缓走到水井旁,坐下,探着身子往水井中看去,黑漆漆的一片,但却能瞧见昏黄的月光照射在水面时反射出的淡淡磷光,淡蓝色的磷光,就好像淡蓝色的火焰一般,在水中轻轻的燃烧着。

小路子心中一阵悲哀。

在这波澜不惊的水面下,是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是比他亲娘都还要对他好的女人!

他的亲娘,为了钱,把他卖进宫做太监。

而这个女人,却可以为了他而挨打。

此时此刻,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亲娘到底在哪里,但是他却知道,这个女人现在就在水井中,静静的待在水面之下。

或许现在,她也在静静的看着自己,就跟自己在静静的看着水面之下的她一样。

寒风吹过,扫在小路子单薄的脊背上,他突然觉得冷,钻心刺骨的冷!冷的让人牙关打颤!冷的直入骨髓!

他抬起头,看着昏暗的月光,忽然间,他仿佛听到了女子的低哼声,这声音在缓缓的重复着一句话。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留我残躯,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这句话轻轻的徘徊在小路子的耳边,他忽然笑了,对着波光淋漓的水面轻声说道,“娘,你一路好走,小路子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不必为我担心。”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女子的轻笑声。

这是娘在笑吧?她听见了我的话,一定很高兴吧?小路子这么想着,眼中又开始不停的流下眼泪。

“娘,愿你来世投身一户好人家,不要再进宫做宫女了…”

小路子对着空荡的水井急声呼喊着,他知道喜儿现在就在水井之下,他也知道她一定能够听见他说的话。

就在这时,从水井之下忽的飞出了一只通体幽蓝的蝴蝶,好大的蝴蝶,好美的蝴蝶,小路子这一生再也没见过比这更美的蝴蝶。

蝴蝶自水井中飞出,歇在一丛野花上,两只带斑点的翅膀不时扇动着,那如网的金色脉络熠熠闪光,那一对浅蓝的触须,纤细得像云锦。

小路子忽然想到喜儿生前说过的话。

“喜儿此生福薄命浅,但愿死后能够化为一缕蝶魂,常伴他左右…”

小路子轻轻走到野花丛旁,静静的看着蝴蝶,缓缓伸出了右手,蝴蝶忽的就从野花丛上离开,在半空中盘旋了片刻,轻轻的降落到小路子的右手之上。

停顿了片刻,便又翩然飞起,仿佛带着几分不舍,在小路子的身旁依依不舍的绕了几圈,这才煽动着碧蓝的翅膀,翩然离去,朝着清幽宫的方向缓缓飞去。

小路子哭了,愣愣的看着翩然飞走的蝴蝶,终于哭出声来。

“娘,愿你能够常伴心爱之人左右,愿你能够心愿得偿,愿你来世投身一户好人家…”

小路子对着蝴蝶离去的方向大声呼喊着。

这个女子就这样从他的生命中彻底的消失了,就好像一只美丽的蝴蝶一样,煽动着碧蓝色的翅膀,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

夜风吹过,轻轻的扫在男子的面庞上。

人,已醉。

桌案上还横七竖八的散落着十几个空酒壶。

男子早已醉了,伏在桌案上,嘴里喃喃自语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寒刀一般的夜风狠狠的扫在男子的背脊上,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但是却任然没有醒来。

就在此时,一只通体碧蓝的蝴蝶从漆黑的夜空中翩然飞下,轻轻的降落到男子宽阔的脊背上,久久不愿不离去。

蝴蝶慢慢的煽动着翅膀,停留在杨大力的脊背上。

睡梦中的杨大力忽然笑了,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轻笑,仿佛梦见了什么愉快的事。

蝴蝶又飞了起来,轻轻的落在杨大力的唇上,仿佛在轻轻的吻着他。

就在此时,身着一身浅蓝色纱衣的女子朝着院中走来。

寒风吹过,带起衣袂飘飘,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女子静静的看着伏在桌案上昏睡的杨大力,又看了看桌案上乱七八糟散落的空酒壶,苦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蝴蝶仿佛被惊动了一般,从杨大力的嘴唇上离开,翩然飞起,却又停在杨大力的脊背上,不肯离去。

唐赛儿紧紧的看着停留的杨大力脊背上的蝴蝶,心中一阵疑惑,这个季节,几乎看不见蝴蝶,这样寒的夜里,怎么会有一只蝴蝶呢?

这只蝴蝶为什么停在杨大力的背上,不愿离去?

唐赛儿对着蝴蝶轻轻的伸出了右手,蝴蝶仍然静静的停驻在杨大力的脊背上,似乎不愿离去,过了许久,方才翩然飞起,慢慢的飞到唐赛儿的手中,缓缓停下。

唐赛儿紧紧的看着蝴蝶,蝴蝶仿佛也在静静的看着她。

过了许久,唐赛儿方才释然一笑,对着蝴蝶轻声说道,“是你吗?”

蝴蝶煽动着翅膀,仍然静静的停驻在唐赛儿手心。

“是你吧。”

唐赛儿悠悠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你要走了是吗?是来看他最后一眼的?”

唐赛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一丝不舍。

“走了也好,走了干净!你且走吧!愿你来世能够投生一户好人家!”

唐赛儿惋惜着说道。

蝴蝶轻轻拍动着翅膀,从唐赛儿手心中飞出,却又不肯离去,绕着昏睡中的杨大力一直打转,急切的煽动着翅膀,仿佛在表达着什么。

唐赛儿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担心他,怕他一直睡在这里会着凉,你放心,我这就扶他回房休息。”

说完便走到杨大力身前,吃力的将杨大力扶起,一步步朝着房中走去。

蝴蝶闪动着翅膀,在半空中徘徊着,一直跟在唐赛儿身后。

唐赛儿终于将杨大力扶回床上,又替他脱了鞋袜,拉过一旁的被子替他盖好,蝴蝶这才停了下来,降落到杨大力的嘴唇上,不愿离开。

“你该走了。”

唐赛儿轻声说道。

蝴蝶拍了拍翅膀,却不肯离去。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你且去吧!”

唐赛儿笑着说道。

蝴蝶这才从杨大力的嘴唇上慢慢飞起,恋恋不舍的围着杨大力绕了几圈,这才扑腾着碧蓝色的翅膀,从窗边飞了出去,不多时,便消失不见。

唐赛儿站在窗边,静静的盯着漆黑的夜空看了许久,终于悠悠的叹息了一声,道,“今日化蝶我怜你,他日我死谁怜我?”

话毕,怀着满腹心事,犹自走回房中歇息。

深夜,寒风扫在邓才脊背上,激起一阵寒意。

今夜,他被几个官员拉住,喝了点酒,此刻,有点微醺,迈着醉步缓缓走回家中。

走回房中,但见房中空空如也,邓才心中一惊,酒意立刻醒了七八分,赶紧奔到小路子的房中。

还是没有人!

邓才心中一阵疑惑,又奔到后院,这才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孤零零的坐在水井旁。

“儿子?是你吗?”

邓才慢慢的靠近,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路子轻轻的嗯了一声,邓才这下放下心来,慢慢走到小路子身旁,道,“这么晚,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做什么?快过来,很危险,你娘呢?”

“我娘跳到井里去了。”

小路子这才慢慢的回过头,红着眼眶,咬着牙一字一顿沉声说道。

邓才一听这话,酒意全醒,浑身猛地一颤,一下子扑到井边,愣愣的看着波澜不惊的水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半晌,眼中缓缓淌下一行泪来。

“死了,死了…”

邓才看着水井,喃喃自语道。

“死了好,死了干净…”

邓才轻声说道。

小路子抬起头,怨恨无比的盯着邓才,心想,我娘死了,你不仅没有半分愧疚!竟然还说得出这种话来!

“死了好,死了好,以后我再也不用担心她背着我偷人了…”

邓才笑着说道,伸手将面上的泪水抹去,拉起小路子,道,“晚了,回房睡吧,你放心,我明天就叫人来把她的尸身捞上来,给她修个坟。”

“不!”

小路子猛的一下子甩开了邓才的手,怒声喝道,“我不许你再去碰她!不许任何人再去碰她!就让她安安静静的待在水井中吧!”

邓才登时愣住,盯着愤怒的小路子看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这是你说的!你说话要算话!”

小路子怒声说道。

“儿子,爹已经没有你娘了,再不能没有你,以后咱们父子俩相依为命,你说的话,爹都答应。”

邓才蹲下身来,紧紧的抱住小路子,轻声说道。

小路子一声不吭,眼也不眨的盯着沉默的水井一直看,一直看…

“儿子,回房睡吧。”

邓才叹了口气,轻轻拉住小路子的右手,便往房中走去。

将小路子带回房中,替他盖好被子,看着他沉沉睡去,邓才这才舒了一口气。

尔后一个人悄悄的走到后院,坐在水井旁,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低声说道,“老婆,你走了,终于走了…,走了好,走了好…,以后我会常常来看你的…”

叹了口气,又道,“你我有缘无分,我虽做了你的丈夫,却是个太监,始终给不了你想要的,但愿来生我们再续今生未了之缘…”

一晃眼便过去了数月有余,晋妃的肚子也眼看着越来越大,可是却迟迟没有诞下龙子,只有晋妃自己心里才清楚。

腹中胎儿如今只有八个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诞下龙子!

“娘娘,真的要用药催产?”

王御医站在床边,轻声问道。

“没办法了,太后那边就快起疑了,虽说腹中胎儿如今只有八个月,可是在太后心里,已经有十个月了,若是本宫怀胎十二月才诞下龙子,到时候一定会教人起疑。”

晋妃沉声说道。

“可是…催产的话,娘娘和腹中孩儿都可能有危险…,此事风险实在太大…”

王御医轻声说道。

“没办法了!若是本宫再不诞下龙子!太后一定让别的御医来给本宫诊脉!到时候若是被人瞧出来本宫其实只有八个月的身孕!到时候只怕死的不止你我,还有我的父兄,也会被牵连。”

晋妃叹息着说道。

“哎…”

王御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来吧!不冒点风险,如何成大事。”

晋妃咬了咬牙,沉声说道。

王御医叹息了一声,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季明礼,瞧见季明礼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于是便将心一沉,从药箱中拿出催产的药包,交给香儿。

香儿接过药包,急急忙忙的便去熬药了。

不多时,便见香儿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走到床边,将药碗递给晋妃,晋妃伸手接过药碗,心中也犹豫了片刻。

不行,我宁愿死!也不愿被人瞧不起!若是不能凌驾于六宫之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晋妃把心一沉,仰头便将汤药尽数喝下。

登上后位,也不过是为了离他更近一些罢了…

片刻之后,只觉小腹处一阵细微的绞痛,就好像有人拿着一双筷子在小腹中搅来搅去一样,晋妃忍不住轻声呻吟起来。

“娘娘,忍住,过一会便会在药力作用下开宫,到时候会更痛。”

王御医叹息着说道,继而转过头,对着香儿道,“一会开宫的时候娘娘会呕吐,你去找一个盆子来。”

香儿应了一声,赶紧奔了出去,不多时手里便捧着一个玉盆,看着晋妃脸色越来越苍白,惶恐的站在一旁,紧紧的盯着晋妃。

绞痛感越来越强烈,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剧烈的阵痛,一波又一波强烈的剧痛席卷而来,犹如巨大的浪潮般将晋妃狠狠淹没。

“啊!”

晋妃终于忍不住痛叫出声,叫声惨烈无比。

“淳儿!”

季明礼心中一痛,赶紧坐到床边,将晋妃抱在怀里,希望能够减轻她的疼痛。

心想,不管这么说,她腹中怀的始终是我的孩子!她现在受苦!也是因为肚子里有我的孩子!若是能够减轻她的痛苦,哪怕让我来替她受苦也行!

豆大的汗珠从晋妃的面颊上滚落,仿佛有一只无情的大手,在她的肚子里搅来搅去,突然间,只听晋妃下体传来“噗”的一声,仿佛盛满水的袋子被人一下子捏破了一般的声响,香儿赶紧将手中玉盆递到晋妃面前,晋妃抓着玉盆,“哇”的一声,便吐了个天昏地暗。

不一会儿,就吐得只剩胃液了,又干呕了几下,放才停住。

晋妃虚弱的瘫倒在季明礼怀中,再也没有半分力气。

香儿赶紧将玉盆远远的放到一旁,将锦帕在热水盆中洗干净,这才走上前,替晋妃将嘴角擦干净。

“好了,子|宫开了!羊水也破了!娘娘千万不要松懈!这才只是开始。”

王御医将晋妃的双腿打开,看了一眼,沉声说道。

又转过,对香儿道,“多去烧些热水来,越多越好,一会儿要用。”

香儿应了一声,赶紧跑出去烧热水了。

晋妃只觉剧痛万分,恨不得立刻死去,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平时那么坚强,那么倔强的一个女人,从来不肯在外人面前示弱,不管在谁面前,都不曾落过一滴眼泪的倔强女人。

现在竟然哭了。

“我好痛,我好痛,我受不了了。”

小腹中剧烈的疼痛将晋妃仅有的一丝理智狠狠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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