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仍有一种酸楚的感觉。
林西虽是小城,却因处于国防要地,城墙颇高,而且极为坚固。
对付依靠房屋和工事据守的定边军,柔然人很有些办法,可对于城墙上的定边军,柔然人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在燃烧了近五个钟头的烈火熄没的时候,时间已经指向下午的三点半,因此柔然人便立即发起了进攻,企图在日落前攻占林西。
柔然人准备先用棺材装上火药,准备把棺材抬到城墙下引爆,把城墙炸出一个大缺口,结果还没出发,棺材被瑞军炮垒队的重炮一炮击中,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后,气浪掀翻了二三十人,抬棺材的一个班干脆尸体无存。
接着,柔然人又用云梯攻城,没想到事前计划不周,携带的云梯比城头矮了一米多,云梯上的士兵眼望着城头却只能用焦灼的目光看着城上现身的定边军士兵,却是无计可施,结果又折损了二三十人。
第36章 决战前夕3
北京。陆军部。
一个军官一阵小跑报告了最新的消息:“报告总长,林西陈震龙来电了!”
被阁员催得快急死的车轸立即脱出而出:“快念!”
顿时这个军官的声音在整个大厅响起:“……柔然敌寇以数倍之众攻我林西,幸我将士用命,尤其以我师各营最为剽悍,定边陆军三营亦极为能战,遗尸不下千具,我等决心死守到底。惟定边军步兵指挥官柳镜晓决心焚毁四关退守城内,职亦认为兵力原本不足,又因部队伤亡过大,惟有死守城内。但敌寇仍多我七八倍有余,还请各位大人速请各军援军早日来援……”
这个电报一念完,阁员们“还好!”、“陈震龙干得不错!”、“这个柳镜晓是哪个学校毕业的?”之类的交谈立即响起,车轸松了口气,却不敢松懈,连忙派人催促沈阳的张步云派兵支援林西。
林西。城内。
“就是这些了?”
“真的,真的……你三哥就说了这些?”
正珠尔扎布低下头去,脸上发青,似乎在痛苦地挣扎着,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原来华丽的服饰变成破碎的丝缕,全身到处到处都是伤痕,没有一个地方不是火辣辣地疼,心更是象被人撕碎一样。
他终于明白比得罪一个疯狂的女人更可怕的事情,就是得罪了两个疯狂的女人。
当自己无意说破完颜玉琢这贱人的秘密,那个贱人就继续追问自己,见追问不出什么东西,就派人把自己架到这个房间动用刑罚逼问。
自己是条硬汉子,还是大骂这个贱人,无意中顺口骂一句她身边的女子,结果这两个女人就勾结在一起,使出种种恶毒的招数!
坐老虎凳……吊着用鞭子抽……灌辣椒水……夹手指……往伤口里撒盐……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你们等着!等我带部队回来整死你们!还有你们两个帮凶!
不过正珠尔扎布,耳朵中隐隐约约传来完颜玉琢的声音:“真没想到……我居然是父亲强奸了我母亲生下来的……而我母亲不过是王府的丫头……”
郭俊卿却又没了刚才一起出主意的兴致,看着被一种灰暗颜色笼罩着的完颜玉琢,她开口劝道:“你还有镜晓!”
完颜玉琢倒是用一种悲呛的语气说道:“我和他是结束了,可是镜晓对我,我也不知道……”
说道脸上又出现无限的哀愁,梨花带雨哭成一个泪人,郭俊卿一边示意两个打手走出房去,一边劝慰完颜玉琢,哭了好一阵,完颜玉琢带着泪水开口相求道:“我和他终究是夫妻一场,你饶过他吧!从此完颜玉琢便彻底是柳镜晓的妻子了!”
这语气带着一种绝断的意思,郭俊卿心里明白,说道:“我会处理!”
她在心里想了一想,叫了几个士兵进来,找了个担架,把正珠尔扎布放在上面送出城去,又叫了些夫子把柔然人的重伤员也送出城去。
刚才正珠尔扎布把这次柔然军来犯的一切都交代得清清楚楚,也无需再审问俘虏了,而重伤员在已方手里只能浪费粮食,还不如扔给柔然军作为拖累,一个重伤员可是需要好几个士兵来照顾的。
完颜玉琢望着担架在视线中消失,反而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心里不由牵挂起某个人。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正珠尔扎布。
林西城外。西拉沐沦河畔。
西拉沐沦河的河水虽不清澈,却依然能令十九个身影清楚地映在河面,河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动。
站在众人中央的巴布扎布,先是小心翼翼地在河里用手掌捧过河水,然后将双手放在脸上将河水喝得一干二净,这河水并不香甜,甚至有几分浑浊,他却喝得十分自在,然后一弯腰,向天发誓道:“使我克定大业,当与诸人同甘苦,苟渝此言,有如河水!”
几个柔然首领也一一饮用河水,对天许约,誓死忠于巴布扎布。
表面来看,巴布扎布扔下战火正急的战线,却跑来这里搞什么同饮河水这举,是为不智之举,实际不然,要知这同饮河水在柔然人中大有深意。
要知道那个柔然历史最伟大的君王,那个灭国无数最后统治着大半个世界的男人,被称作拥有四海的可汗,也曾创业的过程中遭遇过巨大的挫折,很多追随者抛弃了他,他和少数追随者一起流落到巴勒渚纳拉格,衣食无着,整个冬天只能饮用巴勒渚纳河水的浑水。
他与追随者在那可尔共饮巴勒渚纳河水,仰天盟誓:“使我克定大业,当与诸人同甘苦,苟渝此言,有如河水。”这就是柔然历史著名的“巴勒渚纳同盟”,誓盟共一十九人,无不是柔然大帝国时的开国元勋,回报极厚。
既然有“巴勒渚纳河水之盟”,巴布扎布也同样搞了一个“西拉沐沦河之盟”,要知道此度南侵的柔然九师之众,只有六个师是巴布扎布的嫡系,其余都是甘珠尔扎布通过个人关系拉拢过来,而他们的目的不外乎攻地掠地,抢夺一切价值的东西,食品、铁器、武器甚至女人……
在柳镜晓和陈震龙的坚决抵抗之下,这个利益联盟的士气迅速低落了下来,这次南侵的第一场恶战非但没有获得丰硕的果实,恰恰相反,柔然人的骑兵根本无法发挥他的作用,对坚固阵地的进攻则付出了足够多的人命,有的步兵连队甚至失去了战斗力,而入侵者则还是一无所获。
因此联盟立即有了分化,有的人主张避开林西,转战赤峰,有的干脆准备打退堂鼓。
而巴布扎布的这个盟约,却恢复了这些人的斗志,或者说是令他们的战意无比高涨。
重现柔然帝国的辉煌,那是何等的荣光!
跟随着柔然人最能干的巴布扎布,又能建立何等的勋业!
当自己成为这个帝国的元勋,又是何等的荣耀!
至于库伦的那个无能的“日光皇帝”,最好还是回他的庙里念经吧!
远处的甘珠尔扎布望着这一切,心里非常得意,父亲一直有着称帝的计划,却一直没有声张,今天终于向众人表白!
而有这些么勇将谋士,重建帝国可以说指日可待!而自己成为帝国皇帝的时间,难道还会远吗?
首领望向林西的目光充满炽热和疯狂,等饮完这河水,就是林西之役的最后决战!
第37章 林西决战1
“柳镜晓上校脸上始终带着一种坚毅的颜色,他的话虽然不多,却能立即令大家鼓起勇气,士兵们见到他就立即镇定下来了,而他总是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我想这也是林西之役的一大亮点吧。”(摘自李剑霜《林西守城记》)
与他那些高高在上的旧日同僚们不同,第一连李剑霜连长的回忆录虽然朴实无华,却自有一种战场厮杀的气息,毫无回忆录所谓“革命文学”的通病,素来为战史学好者所推崇。
不过这也是事实,当柔然人再次发起攻击的时候,告急的传令兵身影始终没有绝迹过,整个林西城立时杀声震天,不时可以看到柳镜晓骑着他的大洋马来回飞奔的身影。
柳镜晓总是跑到最危险的城门去指挥战斗——除了瑞军镇守的南关以外,这不是因为柳镜晓对瑞军的两个营满怀信心,恰恰相反,柳镜晓对这些旧军的信心并不大,但是他去了也没有任何用处。
陈震龙亲临南关指挥,而柳镜晓的地位和他相比完全可以说是天差地别。虽然仅仅四年不到的时间,他的地位就超过陈震龙,但在此时,在柳镜晓的心里,陈震龙的地位根本是自己所望尘莫及的。
在陈震龙在南关押阵,瑞军的军官们当然不会听从他的指挥,所以柳镜晓干脆放充了南关,专心指挥起了自己的定边军。
在这里必须说一句公道话,在整个林西之役当中,瑞军的表现相当不错,根本不是某些定边军官回忆中所谓“衣着破烂,装备陈旧,军官任人唯亲,战力低下”那样,没有他们的勇敢和奉献,以定边军的实力是根本守不住林西的。
在柳镜晓的亲自督战之下,定边军可以说是超水平发挥,毕竟柳镜晓是定边军在林西的最高指挥官,他都带着重伤亲临一线,官兵的士气当然可以说不错了。
就连最不堪战的白斯文连,表现虽然不是《白斯文回忆录》所描述的“全连个个披伤挂彩,仍无半分怯意,我亦身中数弹,血满征衣,仍直入敌阵,左右冲击,出而复入数次……”那样,却也还算过得去,没有出现不战而逃的原因,当然另一个原因是他们无须着面对柔然人拼刺刀,只需远远对准城下的身影射击,即使有少量柔然步兵冲上城墙,他们也占着绝对的数量优势。
但和定边军一样,柔然人的表现同样疯狂,他们先以重炮轰击城头,而柔然人的重炮似乎有使用不完的炮弹,定边军在城头立足不住,只好向后退避,留下少量步兵负责观察。
接着就是蜂拥而至的步兵,柔然人用两架云梯临时搭接在一起,虽然并不坚固,甚至出现过当场散架导致摔死数人的惨剧,却令林西原本高耸的城墙失去一半的作用,从城上往下看,只见柔然步兵弥山遍野,人头涌动,蚂蚁一般的士兵拼命地奔向城头。
这时候,重回杀回的定边军在城头不顾伤亡,在大炮的轰击之下,拼命地往下开枪、投掷手榴弹,用刺刀刺杀正欲跳上城头的柔然士兵,可柔然丝步兵丝毫不管眼前血肉横飞尸骸狼藉的情形,却仍在拼命进攻。
这些身材并不高大的柔然战士,他们不计伤亡,炽热的目光带着疯狂,堪称最勇猛的战士。
而另一方面,柔然的队形中还有抬着棺材的勇士,目光中定边军的一具棺材正在缓缓前行,不过还好,虽然有一具装满火药的棺材在城墙附近发生爆炸,但城墙仍然相当稳固,当然柳镜晓并不能保证它经受得起下一波的爆炸。
柳镜晓在城头望着这种场景,全都是汗水的掌手握紧指挥刀,笔直地站在城头,嘴里大声地为士兵打气。
在第二营的官兵眼里,柳镜晓有足够的勇气和能力,那当然具有指挥这个营的资格,和他们的关系也融洽起来,有时候借着战斗的间歇他们还对着柳镜晓说几句俏皮话。
正这时候,一发炮弹带着呼啸落在城门后面的一道土墙上,整条土墙带着烟尘塌了下来,把墙下的十几名官兵都埋在下面,接着几发炮弹接连落在定边军的队形之中,造成相当巨大的伤亡,而冲上城头的柔软人看着这情形,无不士气大振,高声呐喊着冲了上来。
而正在登城的柔然人听到上方柔然语的叫声和汉语的惨叫声,也是加快了手脚,面对这一切,柳镜晓只是站直了身子,心里却跳个不停,他的身边有好几名卫士却是惊惶不定,而他视线所不及的地方,同样有着这样惊惶不定的目光。
正这时候,一个人从倒塌围墙的土里跳了出来,也不作任何休整,就带着满着的泥土直接冲向敌军,口里大呼:“杀啊!”
“好一员虎将!”柳镜晓在心里暗自叫道,仔细一看,原来是二营的另一个连长段海洲。
有段海洲这么一压阵,定边军也是拼出了老命,终于将容然人打下城头。
柳镜晓这才稍稍宽心,就只听北城方面一阵惊天动天的巨响,那回音在耳中嗡嗡回响,回眼一看,整个北关都笼罩在烟尘之下,直惊得柳镜晓一时反应不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北关杀声反而停了下来,只是见到漫天的黑烟笼罩在北城,半个天空都被这股黑烟所覆盖,柳镜晓只能表现出尽可能坚毅的神色,大声叫道:“你们守着!我去北城!”
说着就跑下城门,骑上健马飞奔北城,不过令他略为心宽的是,熟悉的枪声、杀声重新在北城响起。
第38章 林西决战2
这时候北城又听不到杀声了,大洋马如箭一般在街上奔驰,柳镜晓耳边只听到阵阵风声,两旁房屋飞一般地向退去,他却是心急如焚,只嫌爱马跑得太慢,不由拉紧了缰绳。
好不容易跑到北城,一见眼前情影,柳镜晓不由大吃一惊,原来城关附近的一段城墙已经完全荡然无存,中间倒有了一个七八米宽的缺口,残墙断瓦之间堆满了一圈圈的尸体,从服装看,有定边军的,也有柔然人的,几十个步兵站在缺口附近,端起步枪随时扣动板机,炮兵连的火炮都移到这里,炮口对准了缺口,炮兵们正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发射。
见到柳镜晓,司马勘便快步跑了过来,边跑边叫:“镜晓!你来得正好!”
柳镜晓强自镇静,跳下来问道:“怎么了?”
司马勘便说明了一下刚才的战况,原来柔然人虽然死伤累累,虽然几度失败,却依然用上棺材装上火药爆炸城墙的老办法。
他们以人命为代价,先是在城门右边发起佯攻,硬是用近百人伤亡的代价将一营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然后偷偷装四具装满火药的棺材抬到城墙下,城上守军虽然发现了这一点,但为时已晚,柔然人已经同时将棺材引爆,巨大的爆炸登时将城墙炸塌,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
还好,这爆炸威力实在太大,非但城门上的李剑霜连半个班都给炸死,就连柔然人见到这种情景也略为犹豫一会,才发起预定的进攻,这就给了第一营补救的机会,而听到爆炸声后,做为预备队陆达的辎重连未经请示,主动跑过来助战,第一时间堵住了敌军,和突入城内的柔然步兵直接进行了肉搏,而司马勘也放弃了城门防务,冲下来助战。
陆达连新兵甚多,而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