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至于刚才密室中和柳元甲的交手,则檀羽冲早已经是使了全力的。那么他怎的又能以一敌二了。这是因为一个人到了危急的关头,身体的潜能在不知不觉之间发挥得淋漓尽致之故。不过“潜能”也不是“无限”的,发挥到了极点,虽可远胜平时,却不能扭转根本形势。过了数十招,檀羽冲渐感不支,他抱着的钟秀灵忽然发出呻吟,好像梦呓一般喃喃自语:“大哥哥,大哥哥,你别理我,让我去见爷爷,去见爷爷!”显然她是在掌风激荡之中,被惊醒了的,文逸凡的笔法神俊非凡,尽管他每一笔都是向着檀羽冲的要害“招呼”,笔尖却长着眼睛,总是恰到好处的避免触及钟灵秀,但柳元甲却是毫无顾忌的,此时他掌变指,指法固然是在寻瑕找隙,掌力也加强到了八九分了,他的劈空掌三丈之外便可伤人,何况是近身搏斗?钟灵秀之所以没有受伤,那是全靠檀羽冲为她掩护得立之故,檀羽冲的潜力的发挥到了极点,是可抵消柳元甲的劈空掌力。但此时他渐感不支,却是没有把握令钟灵秀不被波及了。他听得钟灵秀的呻吟,不由得心头一震,暗自思量,她的爷爷都已受我连累死了,我还能够让她也陪我死么。他心里明白,只要时间稍长,他和钟灵秀恐怕同归于尽了。
文逸凡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叹了口气道:“檀羽冲,你还不投降吗?你死了不打紧,连累了这小姑娘,你于心何安。”也不知道钟灵秀是否已经清醒过来,忽地叫道:“大哥哥不要投降,这是爷爷说的!”
檀羽冲的傲气与郁气并发,朗声吟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彼何人哉!”玉箫横挥,一个旋风急舞,绿光暴涨,把柳元甲和文逸儿都逼开了。他心头激愤亦已到极点,把残余的潜力都逼了出来!剧斗中檀羽冲忽觉喉咙间又有股甜意,鲜血冒上喉头,虽然他立把口鲜血咽了下去,可嘴角已是沁出血丝了,文逸凡喝道:“檀羽冲,你还不投降,当真要和这小姑娘一起死么?”就在此际,忽听得银铃似的媚笑声,玉面妖狐赫连清波走了出来了。
柳元甲吃了一惊,失声叫道:“格呃呃,你来做什么?”他一时情急。几乎把“格格”两个字说了出来,蓦地一省,有文逸凡在他旁边,如何可以暴露赫连清波的身份,只好用含糊不清的喉间,把“格格”念成“呃呃”。“见邮”是好像“咳咳”、唉唉“一类有来加强语气的声音,许多人在说道正文之前,习惯用这类“助语词”的。
赫连清波道:“柳庄主,我要你们活擒他的,怎么你竟是要杀他呢?好,你没本领拿他,我只好自己出手了。”
说到“出手”二字,立即把手一扬,只听得“乓”的一声,一颗弹丸在空中爆炸,弹丸虽小,烟雾却快速弥漫,转眼间在这园子里已是只能看见幢幢的黑影了,这烟雾还有一样古怪,它是带着淡淡的幽香的,闻到香味的人。练有内功的勉强可以支持,未练过内功的则是在片刻这之间,便都晕了过去。
檀羽冲不怕香雾弹,只怕钟灵秀中毒,好在他还有一颗天山雪莲泡制的“碧灵丹”,赶忙把这颗碧灵丹纳入钟灵秀口中。江南的侠义道一大半都钟了毒烟。柳元甲比较好些,但他开口说话。吸进不少迷香,也是不大好受,他暗自思量:“玉面妖抓救檀羽冲,我虽然可以向完颜王爷告她的伏,她只不过是个干格格。不怕斗不过也,但事情总是预留退步,目前王爷还是要利用她的,我若把事情做得太绝,对我也未必真有好。”如此一想,他也故意装作中了毒的模样,放弃追踪了。
赫连清波是千柳庄的常客,熟悉道路,檀羽冲跟着她走,不久,就出了园门。
常州老武师孙仲是头头之一,喝道:“大家准备暗器,‘招呼’客人,我数到三声,大伙儿就发暗器吧!”
有人问道:“钟不鸣的孙女在那奸细身边,怎么办?”
孙钟道:“她自甘堕落,若不离开地那个奸细,一齐射杀!”
檀羽冲看见临安丐帮的副舵主内崔浩民在这班人中间,叫道:“崔大哥,请你们听我说明真相如何?”
崔浩那次险伤在南山虎手下,幸亏得到檀羽冲救他性命,便道:“孙老前辈,文大侠还没有出来,不如等他出来,咱们再行论处不迟。
赫连清波道:“快跟我来!”
园门外有辆马车,到了这个地步,檀羽冲只好由她摆布,抱着钟灵秀跟她上了马车。
孙仲带领十多人内功较高,中毒较轻的侠义道追了出业,暗器纷飞,不过只有几枝强弓射箭插入马车车厢外面的板壁。
本来暗器是追不上马车的,但赫连清波还是辣手反击。
“蓬”的一声,火光耀闪,烟雾迷漫,烟雾之中还有许多金色的光芒闪烁。原来她这次发出的暗器名为“毒雾金针烈焰弹”,比“香雾弹”更加厉害,那些金色光芒乃是细如牛毛的梅花针。
只听得“卜通”、“卜通”的倒地声与“哎哟”“哎哟”的尖叫声不绝于耳,有的中毒昏迷,有的被梅花针刺伤,十多个江南好汉,全都倒下去了。
檀羽冲虽然已经脱险,心头可是一点也不轻松。他的耳朵听到那些好汉的呼叫声,心道:“这次伤的比上次更多,我这个金国奸细的嫌疑恐怕更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赫连清波似是看透他的心思,冷冷说道:“你又在嫌我的手段太过毒辣是不是?嘿嘿,若不是找用这等毒辣的手段,你和你怀里这小姑娘恐怕都要变成刺调了!”
檀羽冲不作声。
这马车跑的飞快,赫连清波沉默了半个时辰,忽道:“我和道你心里不痛快,你要骂我就尽管骂吧,我让你骂个痛快!”
檀羽冲忽道:“你别说了,我把我这条性命还给你!”
赫连清波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檀羽冲道:“我这条性命是你替我捡回来的,按照江湖规矩,我是应该任由你来处置了。”
赫连清波道:“这么说,你是愿意跟我回京了?因为我并不是想是你的性命。”他目光射到檀羽冲面上,但见檀羽冲的面上毫无表情。
檀羽冲淡淡说道:“我的性命的都是你的,你要怎么就怎么样,何须问我愿不愿意?”
赫连清波道:“其实我这样做了是为了你的好。”
檀羽冲淡淡笑道:“我知道,你和柳元甲说话的我都听见了?赫连清波道:“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并不是存心害你?”
檀羽冲道:“不错,你是不许柳元甲害我,你只不过是要他废掉我的武功。你现在不是要我自行废掉武功,你才能放心收我做你的扑人?”
赫连清波花容失色,半晌,颓然道:“我本来可以和你解释的,但不想到你对我的误会竟是如此之深,多说也无益了。好,你说,我想怎样,我都依机。”
檀羽冲道:“我还是好句老话。”
“什么老话?”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赫连清波冷冷笑道:“我走的未必是阳关道,不过现在也不是你走独木桥的时候。“她移开目光,望向车窗外。有一队的金国士兵,正从前面走来,原来赫连清波已经绕过边关,踏入金国的辖区了。
她的马车已经竖起完颜王府的旗号,士兵队长也是见过她,的慌不迭叫兵士躲过两旁,给她让路,赫连清波理也不理那个队的“问安”只是摆一摆手,就飞车直过。
钟灵秀仍然昏迷在檀羽冲的怀中,檀羽冲对外间的一切,更是视而不觉,听而不闻。
路上碰见的金兵越来越少,终于见不到了。他们已经进入“无人地带”的山区。
赫连清波停下马车,说道:“我把这辆马留给你,你可以和你这位姑娘走你的阳关道了。”
檀羽冲道:“用不着,我还能走路。”
赫连清波陪他走下车,叹口气道:“你连我的一点点心意,都不愿领受。”
檀羽冲道:“大丈夫恩怨分明,我得把话说个明白,你今日救了我的性命,我会报答你的,但我却不能让你利用。”
赫连清波道:“我不要你的报答,你也无须使报答。去年在归云庄,你也曾经数救我一条性命,如今我只不过是还了这笔帐而已。”转身回马车。
檀羽冲呆了一呆,目送她的背影。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一点惆怅之感。
赫连清波忽然回过头来,说道:“我几乎忘记了一件事情,我知道你有碧灵丹,可以保全这小姑娘的性命,但有了我这枚解药,功效可以更好一些,而且可以永绝后患。”说罢。拿了一枚解药给檀羽冲。
四目相交,两人都不禁颇多感触。檀羽冲避开她的目光,说道:“你怎么还不走?”赫连清波道:“咦,你的面色好像有点不对,是受伤了吧?”
檀羽冲道:“没什么,多谢你的关心,我会照顾自己的。”
赫连清波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这样散了也好。你自己多保重吧。”
檀羽冲目送马车远去,心里想道:“是啊,我也该走了,但天地虽大,何处是我容身之地?”不错,赫连清波如今已是站在和他敌对的地位,但他们毕竟曾经是朋友,他初懂人事,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如今是连最后一个“朋友”也失去了。
他来到江南,本来是想结交朋友的,哪想得到会弄成这个局面,江南的侠义道不当他当作朋友,而是把他当作敌人了。
他想起了母亲的遗愿,真是欲哭无泪。“娘亲一生的心愿,就是盼望宋金两国修好,永绝干戈。但在我今天的处境,又怎能完成娘亲的心愿呢?”
迷茫中他的耳边响起了母亲临终的吩咐:“儿啊,你要记着,你的爹爹是金国人,你的娘亲的宋国人,你要做了一番事业,让金宋两国的百姓如同一家。”迷茫中他好像看见文逸凡指着骂他:“奸细,奸细,你这个金国奸细!”好像看见了伤在他手下的江南侠义道对他怒目而视。
迷茫中,他听见了钟灵秀发出一声呻吟,这才霍然一省,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这个义妹可不能让他再失去了,钟灵秀还没有醒来。他给她把脉,脉搏正常,他这才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当下把赫连清波交给他的那颗解药纳入钟灵秀口中,心中苦笑:“从今之后。恐怕也只有这个义妹陪伴我了。但我还能够连累她吗?他着钟灵秀继续前行,胸口郁闷越来越甚,他是在山上朝北走的,山路崎岖,他抱着他,很感吃力,有次还险些摔倒。他不禁心头一凛:“我怎的这么不济事?”试一运气,只觉丹田隐隐作痛,他明白了,他是受到严重的内伤。如今己是筋疲力竭了。
原来他在千柳庄扑救钟灵秀之时,后心受了柳元甲劈空掌力所伤,跟着又以寡敌众,当时强运玄动抵御,内伤今始发作。
他抱着钟灵秀,走上前面山头,想要找个地方歇息,运气自疗,忽地听得树林中有人大声吆喝。隐隐还听得兵器相击之声。
檀羽冲将钟灵秀藏好,悄悄走入树林偷看。
只见树林里只有三个人,都是他认识的。一个是黑石庄的庄主石雷,一个是常州大侠金刀刘天化,一个是王宇庭的三寨主焦挺,檀羽冲上西洞庭山拜会王宇庭那天,这三个人曾经联手与他为难的。
檀羽冲一看之下,不觉大为奇怪!
只见刘天正在挥舞他那把重达三十六斤的金刀,追斩石焦起来了。
檀羽冲大为奇怪,他们本来是好朋友的呀,怎么的自相残杀起来的。
焦挺叫道:“刘大侠,你不认得我了吗?”
刘天化喝道:“我认得你,你变了灰我也认得你!你这小妖女,害得我好苦,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焦挺是个虬髯大汉,竟然被叫做“小妖女”,在旁边偷看的檀羽冲都忍俊不禁,焦挺本人当然更是给他弄得啼笑皆非了。
但谁也笑不出来。回为刘天化的话虽然好笑,动作却是一点也不好笑,他真是一刀向焦挺劈下来了。
焦挺的狼牙棒也是重兵器,但气力不及刘天化,刀棒相交,当的一声,狼牙棒歪过一边,险些脱手,焦挺虎口已给震裂。
石雷叫道:“刘大哥。你醒醒!我是……”
他和刘天化是结义兄弟,按说刘天化即使怎样神志不清,也该认得他的,那知还未说了姓名,刘天化已在喝道:“檀羽冲,你这小白脸,兔崽子,我晓得你是妖狐的帮凶,如今却想来哄我上当么,我一刀劈了你!”
当他叫出“檀羽冲”姓名的时候,躲在一旁偷看的檀羽冲还以为是被发现了。听下去知道他是把石雷当作是“檀羽冲。”
石雷面如锅底,身高六尺,和檀羽冲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竟然给骂为“小白睑”“兔崽子”,不禁摇头苦笑,说道:“刘大哥,请你仔细看清楚。我这张脸是玄坛脸不是小白脸。”
刘天化喝道:“我知道你改容易貌,玄坛睑也好,小白脸也好,总之你是那混帐小子檀羽冲,有胆的别走,吃我一刀!”声出招发,不仅第一刀,第二刀,第三刀都向石雷斩下来了,一面追斩,一面大骂“妖狐”与“小白脸。”
檀羽冲没和他交手,但他这样明骂一通,不觉也是啼笑皆非。“怪不得在千柳庄没有看见他们,想必他们以为我已经过了边界,所以追到这里来了。”但刘天化怎的会发了疯呢?”
檀羽冲猜得没错,追兵是分成几路的,这三个人武功较高,是以他们自愿冒险深入金国这方的边境、山区,搜查檀羽冲的踪迹,却不料碰上赫连清波。而赫连清波也正是因为碰上他们,知道檀羽冲身处险境,这才特地赶来千柳庄的。
事情闹得更加不可收拾了,焦挺皱眉道:“他早不发作迟不发作,偏偏在这个时候患起失心疯来,这里已经是金国的地界,怎么办?”
石雷避开刘天化的连环三刀,说道:“要是惊动了边关上的士兵可不是好玩的。只好将他制服再说了。”
石雷正当盛年,论武功也不在刘天化之下,再加上焦挺按说是足以制服刘天化有余的,但刘天化发了狂,力大如牛,石焦二人又怕失手伤了他的性命,反而给他的金刀乱劈逼得手脚乱,狼狈非常。
焦挺叹挺道:“他实在疯得厉害,咱们又不能伤他,这样闹下去,咱们即使不被他所伤,迟早也会给金兵发现。那时咱们可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