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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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红-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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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车把式不禁大惊失色,又羞又怒,喝一声:“好小子,你敢……”就要背后出掌!

只听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一笑,反手把那柄解腕尖刀递过来,口中说道:“老人家,别生气,我只在证明我不是他们的人,刀在这儿,请接过去快下车!”

老车把式还是生平头一遭碰到这种事儿,也是生平头一遭这么容易地栽在人家手中,而且是栽在一个不知名的人手中,老脸发烫,又羞又窘,没伸手接刀,突然冷哼一声,转身跃下马车,落向了街口一处暗隅中!

他这里刚落在街口暗隅中,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已然赶着马车驰抵了镖局门口!

只见他跃下马车走上石阶,向着那站门的两名趟子手说了几句,那两名趟子手登时躬身哈腰一副奴才像!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则看也未看他俩一眼便昂然进了“四海镖局”大门,未几又见他当先行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云中鹤与那总赈房吕子秋,另外还有两名趟子手抬着个人,老车把式看得清楚,那个人正是石秀!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挑开了车帘,两名趟子手把人放进了马车,云中鹤与吕子秋趁机一瞥,也看得清楚!

车内,是多躺着一个人,是那个金虎!

他那位三弟既也交了人,那还错得了?云中鹤与吕子秋恭恭敬散地跟下石阶,拱手相送!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则抖缰挥鞭,从容地把马车驰离了“四海镖局”!

与此同时,“四海镖局”门口两条人影飞步而至,是那杜时与姓申的汉子!

他两个指着马车,向云中鹤低低说了几句话!

云中鹤脸色倏变,向着身旁一挥手,一名趟子手飞步而出,遥遥地跟上了马车,他自己则匆匆向吕子秋说了两句,转身往西行去,步履之间奇快!

马车到了街口,老车把式跃身钻进了车篷,忙将所见告诉了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淡淡笑道:“谢谢老人家,我知道,那云中鹤自己是进内城打听去了,那趟子手则跟着着咱们在那儿落脚,老人家,赶车你是内行,先交给你了,我去收拾那东西去,咱们待会儿再详谈!”

把马鞭缰绳往老车把式手里一交,翻身跃下了马车。

赶车是内行,这句话听得老车把式心中一震,分明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是知道他的底细!

刚一怔神间,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已然办完了事,折了回来,向着老车把式笑了笑道:“我让他躺在路边上了,运气好自有人照顾他的!”

老车把式半转皓首,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道:“你老弟究竟是干什么的?”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脸上有了笑容,道:“跟你老人家一样,是个布衣平民,我是临时冒充了‘海贝勒’府的护卫,你老人家知道,这并不难,先到贝勒府找个护卫,伸出个指头点他一下,穿上他的衣服,系上他的腰牌,然后冉花钱找辆马车就行了!”

老车把式没听他那么多,道:“我是问,你老弟究竟是那一路的?”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眨眨眼,笑道:“你老人家何必问得那么清楚?只要不是他们那一路的不就行了么?不过,我也不是你老人家那一路的。”

老车把式怔了怔了,道:“这个如今我明白了,只是,你老弟知道我是那一路的?”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笑道:“自然知道,你老人家是‘洪门’双龙头梅心梅姑娘老护法,当年在江湖上有个美号‘神行无影活报应’栾震天栾前辈……”

老车把式栾震天大吃一惊,刚要张口,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已然接着笑道:“所以,老人家,我要及时赶在你动手之前,出面救人,要不然,即或你老人家蒙着面不虞人发现本来面目,影响了梅姑娘的工作,便是救人你也只救得了一个,救不了第二个,至于我为什么知道那么多,老人家,恕我暂时卖个关子,我不愿说,你也最好别问,反正我不是他们那一路人就是,行么?”

栾震天半晌始一叹说道:“你老弟令我高深莫测,好吧,我不问了,我知道,问了也是白费,‘洪门’欠了你的这份情,我仅代姑娘领受了!”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笑道:“你老人家要这么说,那是见外了,其实,这是我应该做的,反过来说,假如‘洪门’知道我落在了他们手中,我不以为‘洪门’会袖手旁观,坐视不顾,对么?”

栾震天一时间对这莫测高深的汉子,是既敬又佩,有心再跟他多聊聊,眼看着车已近了“八大胡同”!

转念一想,他又打算邀他到里头坐坐,可是适时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突然开口,说道:“前辈,快到地头了,我要走了,临行一言,请转告梅姑娘,那位化名郭璞的燕南来跟他们是一路人,此人交不得,能除掉他最好早点下手,要让此人混进内碱,那可是比云家几兄弟都厉害,详情可请梅姑娘问石秀,言尽于此,有缘自会再相逢,我告辞了!”

他不等栾震天有任何反应,跃下马车,很快地消失在熙往攘来的人群中,栾震天怔在当场……

就在栾震天车抵“怡红院”后门的时候,那家“玉楼春”里也潇洒飘逸地步出了郭璞,那个尾随着他的黑衣汉子,又跟着他走了出来。

那黑衣汉子看得清楚,那粉头的房里亮了灯,开了门,而且那粉头还春风满面、眉目含春地站在门口目注郭璞离去,手绢儿直扬叮嘱俊郎再来!

※※※

郭璞回到了“四海镖局”时,已差不多三更时分,他没往别处走,直奔自己所居那间屋子!

可是那尾随着回来的黑衣汉子,却直奔了灯火通明的“四海镖局”大厅。

大厅里,满面阴沉地对坐着云中鹤与总赈房吕子秋,他两个一见黑衣汉子进来,立刻站了起来!

云中鹤第一个忙问道:“郝七,他回来了?”

那叫郝七的汉子点了点头,忙将所见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听毕,云中鹤跟吕子秋却怔住了!

半晌,云中鹤方无力地摆了摆手,支走了郝七!

郝七走后,云中鹤一叹说道:“子秋,咱们的跟头是栽大了,江湖上丢脸不说,海贝勒大发雷霆,逼着咱们要人,你说怎么办?”

吕子秋苦笑说道:“我原先怀疑是他搞的鬼,如今看来,咱们又错了,险些冤枉了自己人,咱们除了倾全力找那个三个东西之外,恐怕没别的办法可想了!”

云中鹤摇头叹道:“这个人也真是,吃饱了没事儿往那儿跑,要让珠儿知道了,那还得了?让我怎么说话?”

吕子秋勉强地笑了笑,道:“总镖头,您又操的哪门子心,姑娘还不是跟对付以前那几个一样,逢场作戏?我谅她不会计较,单身汉,这种事儿哪一个能免哪?”

云中鹤苦笑说道:“子秋,你我都过了半百的人了,什么事儿没见过?你不见丫头她已动了真心?唉,其实也难怪她,要不是这些个事耽误了她,她早该嫁人了,郭璞这小子无论人品武学,都是人中翘楚,上上之选,只怕打着灯笼也难找到第二个,可是他……”

一阵急促步履声传了过来,至大厅外而止,只听大厅外响起郭璞那清朗话声:“总镖头在么?郭璞求见!”

云中鹤与吕子秋对望一眼,云中鹤低低说了一句:“子秋,可别当着面提起!”随即扬声说道:“是郭先生回来了,快快请进!”

郭璞应了一声,步履匆匆地行了进来,一进门便道:“总镖头,那石秀……”

云中鹤“哦”了一声,忙笑道:“我正要告诉先生,海贝勒府派人要去了!”

郭璞来至近前,道:“这个晚生已听云姑娘说了,只是海贝勒府要他干什么?”

云中鹤摇头笑道:“谁知道,八成儿是贝勒爷要亲自逼供!”

部璞没说话,半晌始道:“也好,这样咱们就不用操心了……”

吕子秋突然笑眯眯地问道:“老弟那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郭璞脸一红,忙道:“顺便买了点常用的东西,又遇见了个朋友……”

自然,他这是托辞,吕子秋跟云中鹤也“明白”这是托辞,也未多问,又谈了几句之后,郭璞告辞回房!

他那房中,适才他出去的时候,本来是点着灯的,可是他如今走完了画廊之后,他却发现房中灯光已熄!

他当即闪身扑近房门,挑眉轻喝说道:“是那一位在我房中?”

只听房中响起个怯生生话声,但有点冷意:“是我,先生,云珠!”

这个时候她不睡,跑到自己房中熄灯相候,意欲何为?

郭璞眉峰一皱,犹豫了一下,推门而进。

房中虽然漆黑一片,但是他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床上坐着个无限美好的身影,正是云珠。

他随口问了一声:“夜这么深了,姑娘还没有安歇?”走到桌前伸手便要点灯!

一只滑腻、冰冷而且带着轻微颤抖的玉手,轻轻地抓住了他的左腕。

只听耳畔云珠吐气如兰地道:“先生,别点灯,黑暗之中谈心,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别有一番情趣,这样不挺好么?”

郭璞眉峰皱得更深道:“姑娘,夜已深,人已静,这样……”

“先生!”云珠截口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一个女儿家都不怕,你又怕什么?先生,请坐,我说几句话就走!”

郭璞不好再坚持,迟疑了一下,道:“那么,姑娘也请坐!”

他的意思是让云珠放手,云珠果然放了手,退回床边坐下,郭璞遂也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桌前!

坐定,云珠未等郭璞开口,便先问道:“先生今夜到那儿去了?”

郭璞道:“我适才不是对姑娘说过了么?”

云珠道:“先生是对我说过了,是出外买了点常用的东西,又遇见一个朋友,耽搁了那么晚,只是,我问的是先生的心里话!”

郭璞笑道:“姑娘这是什么话,我哪敢欺骗姑娘?”

云珠道:“那么先生所买的常用东西呢?”

郭璞一怔,立刻想起自己是空着手回来的,他故意先回到屋中,可是没想到在庭院中碰见云珠,而云珠又注意到了他那空着的双手。

一怔之后,他无辞以对,半晌始牵强地道:“姑娘,我本想买点常用的东西,可是……”

“可是什么?”云珠截口说道:“可是银子花在了人身上,丢在温柔乡,销魂窟,对么?”

郭璞轻轻吁了一口气,他装了糊涂:“姑娘这话令我难懂,我……”

“先生,不用瞒我了!”云珠的话声忽起颤抖,道:“先生恐怕不知道,镖局中有个叫郝七的趟子手,他今夜也去了‘八大胡同’的‘玉楼春’,他在那儿看见了先生!”

黑暗中,不知郭璞是什么表情,只是他没说话!

云珠又说了话,话声已趋平静,道:“男人们,单身汉,谁不喜欢往窑子里跑,这种事在所难免,我不敢怪先生,只是,今夜有些话,我不得不对先生说,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什么羞耻了,我可以告诉先生,我见过的俊彦良多,我演戏演的次数也不少,可是对他们我都是逢场作戏,虚情假意,只在达到我爹交待我的某种任务,而唯独对先生,我动了真情,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单单会对先生动了心,也许这就是世间所说的一个‘缘’字,我本有托付终身的意思,无如我自己又明白,我不能那么做,我不配,对别人,我也许不计较这些,可是对一个我动了真情的人,我要计较,先生可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当着我爹我告诉先生,倘若先生有飞黄腾达那一天,我别无所求,只要先生不忘了我,就行了?”

郭璞仍闭着嘴,未说话!

云珠接着说道:“那是因为我已不是处子之身,清白已污,白璧生瑕,而先生又是个不同于一般人的人,所以我自惭形秽,我不敢,残花败柳,我也不配……”

郭璞突然轻轻地叹了一声:“姑娘……”

“先生,请听我说完!”云珠截口说道:“我不是个生性淫荡的女子,可是我所处的环境,不容我洁身自好,我的破身,是我对大清朝廷多年来所立的功劳,也是以我的身子,为大清朝廷争取了无数的江湖好手,让他们死心塌地为大清朝廷效力,为大清朝廷卖命,先生懂了么?”

郭璞声音沙哑地道:“我懂,姑娘,只是姑娘,你太不该!”

云珠凄婉笑道:“以前,我无知,我好虚荣,再加上我爹跟那些伯伯、叔叔们的授命,我没有考虑,甚至我乐于这么做,因为我为大清朝廷立下了功劳,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可是如今我明白不该了。只可惜,太晚了,太晚了,纵掬尽三江之水,也难洗我心中之羞愧,复我清白女儿身了……”

郭璞又闭上了嘴,没有说话!

云珠忽然地一笑,这一笑,极尽媚荡!

“如今,我也明白了,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们都一样,先生也跟一般人没有什么两样,既如此我又何必计较许多,先生今后不必再往窑子里寻乐了,我可以满足先生的需求……”

郭璞心神震动,刚一惊,一阵香风袭人,云珠一个软绵绵的娇驱,已然缓缓地偎了过来!

郭璞大惊失色,慌忙闪身躲避。

云珠咯咯一笑:“先生,同是今夜事,你又何必假正经,要知道‘八大胡同’那些个窑姐儿所会的,我都会……”

如影随形,一闪而至,两只粉臂一伸,便要向郭璞扑抱过去。

郭璞心中一急,陡扬声轻喝:“姑娘,站住,要不然,我可要找总镖头说话了!”

云珠娇躯为之一顿,随又咯咯笑道:“这么多次出自我爹的授意,他又何在乎多这一次?”

郭璞忙道:“姑娘,你要再这样儿,可莫怪我要出手制你穴道了!”

云珠吃吃笑道:“我正要你碰我的身子,只要你一碰,我就不怕你不动心,再说,你躲得了这一次,也躲不了下一次呀!”

郭璞陡挑双眉道:“姑娘,你是逼我郭璞走路了,姑娘倘再如此,我制住姑娘之后,立即卷铺盖走路!”

云珠不再笑了,那话声,却充满了悲怒:“怎么,我连个‘八大胡同’中的窑姐儿都不如么?”

郭璞一叹说道:“姑娘,我明白你的感受,也了解你的心情,我不在乎你把我郭璞看成什么样的人,但是在我眼中,姑娘却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一个人心地纯洁,便是风尘姑娘也清高,有道是:‘声色晚景从良,一世之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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