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璞情知她故意刁难,由那句话的后半段可以显露无遗,当即苦笑说道:“梅姑娘,你又何必……”
梅心道:“我说的是真话,除非燕爷给我个长久安身之处!”
郭璞双眉一皱,默然未语。
梅心紧接着又是一句:“燕爷是怕我伤了她,还是怕她伤了我?”
郭璞欲避无从,只得说道:“梅姑娘,那都不是件好事。”
梅心黛眉微轩,道:“看来在燕爷的心中,她跟我的份量相等……”
郭璞脸一红,便要说话。
梅心已然煞有其事地接道:“那好,我倒要跟她分个高下不可……”
郭璞大急,忙道:“梅姑娘,大局为重,姑娘千万不能这么做!”
梅心板着一张清丽娇靥,未说话。
郭璞暗暗叫苦,忙又说道:“梅姑娘……”
梅心突然说道:“莫非燕爷要以令谕要我退让?”
郭璞哭笑不得,道:“姑娘莫误会,我怎能,只是如此一来……”
梅心“噗哧”一声,笑得娇媚横生,道:“看来燕爷还不如我知云珠!”
郭璞一怔,道:“姑娘,这话怎么说?”
梅心淡淡说道:“我以为云珠她绝不会动我!”
郭璞又复一怔,道:“姑娘,何以见得?”
梅心道:“燕爷怎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根据燕爷刚才告诉我的话,可以知道云珠是早看穿了我,既如此,当燕爷远赴不在的时候她不动我,她岂会等燕爷回来,告诉了燕爷之后再动我?只怕她跟我一样,是存心急急燕爷的!”
郭璞怔住了,摇头苦笑不语。
梅心倏地敛去笑容,叹道:“云珠确是个难得的奇女子、好姑娘,如今我对她竟有惺惺之感,一点儿敌意也没有了!”
郭璞没有接话,这叫他如何接话!
梅心望了望郭璞,道:“燕爷,我以十二万分的真诚问这句话,对云珠,燕爷打算怎么办,对我,燕爷又打算怎么办?”
郭璞可没想到她会突然单刀直入,开门见山作此问。
他呆了一呆之后,大感作难,既窘又尴尬更痛苦,半晌始道:“姑娘,目前一切以大业为重……”
梅心道:“燕爷,别躲避,我以十二万分的真诚,我指的不是目前,我问的是将来,那功成身退后的将来!”
郭璞躲不掉了,脑中电旋,道:“姑娘,你不是说过么?世间事变化很大,而这变化很多往往出人的意料之外。”
梅心笑了,道:“燕爷,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燕爷不愧很会说话,但我要先请问,燕爷这变化二字指的是自己还是指……”
郭璞口说道:“我不否认,姑娘,都有!”
梅心淡淡道:“那好办,燕爷变不变,那是燕爷的事,我管不着,也管不了,不过我敢说我跟云珠都不会变!”
郭璞道:“梅姑娘,还有,我所做的事,有时候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梅心机伶一颤,随又平静地道:“这个我知道,不过以燕爷的智慧与武学,只要自己多一分小心,我以为任何人都奈何不了燕爷!”
郭璞道:“那是姑娘看得起我,其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有一山高,再说,姑娘该知道,有些个牺牲,是不必在斗智斗力之中的。”
梅心又一次的寒颤,但旋即她正色说道:“燕爷,梅心与云珠都不是人间贱女儿,只要有燕爷一句话,她们两个能为燕爷守一辈子!”
郭璞猛然一阵激动,表面上他力持平静,道:“姑娘,就因为这样,我不能说这句话!”
梅心目中异采飞闪,道:“这么说,燕爷是不愿说而不是不能说了!”
郭璞一惊,忙道:“姑娘,我不以为那有什么两样!”
“不然,燕爷!”梅心美目凝注,摇头说道:“燕爷自己知道,那差别很大!”
郭璞唇边抽搐,苦笑说道:“姑娘,你让我怎么说好?”
梅心正色说道:“我要燕爷说真心话,我要燕爷告诉我,对我跟云珠,燕爷将来打算怎么办?这是燕爷势必要答覆的!”
郭璞默然无语,但旋即咬牙道:“姑娘,只要郭璞能活到将来,何妨等将来再说?”
梅心摇头说道:“不,燕爷,我现在要听!”
郭璞苦笑说道:“姑娘,你该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梅心道:“我却以为这世上只有燕爷你有资格说这种话!”
郭璞道:“姑娘莫忘了,还有个痴心的贝勒海青!”
梅小道:“我明白,也就因为他,所以燕爷始终极力控制着自己!”
郭璞摇头说道:“姑娘,没有这种事,情场之上无朋友,我有了云珠,姑娘你有了贝勒海青,这不是很好么?”
梅心摇头说道:“燕爷,你哄骗不了我,你对云珠有情,而因为结识我在先,所以对她极力控制着自己,但是,又因为一个贝勒海青,对我你已经压制着自己心底里的情愫,燕爷,你未免太伟大了,可是你要知道,感情是没法勉强的!”
郭璞未说话,低下了头。
梅心却接着说道:“燕爷,说不说随你了,可是我自己知道怎么做……”
郭璞猛然抬头,道。:“梅姑娘,你以为你说对了?”
梅小道:“难道不对?”
郭璞笑道:“说来姑娘也许不信,我已经有了两房妻室!”
梅心也笑了:“燕爷,我信,但既有两房,再加两房又何妨?”
郭璞傻了脸,为之哭笑不得。
梅心笑了笑,又道:“燕爷,我不愿再跟你谈这件事了,只要有个海青在,我永远别想从燕爷口中得到一句话,而且害你也难受,我也痛苦,干脆暂时不谈……”
郭璞心中微松,只听梅心接道:“有件事,我得向燕爷报告一下,今天早上我接获湖南分支密报,说曾蒲泽(静)先生连络了张熙、吕毅中诸先生,有意到四川去说服岳钟琪起兵反正……”
郭璞心中一震,急道:“姑娘,密报中可曾说,曾先生什么时候去四川?”
梅心摇头说道:“没有,只说有意这么做,未说何时。”
郭璞道:“那么,姑娘,请以最快方法传我‘丹心旗’令谕,请曾先生且勿轻举妄动,谅现在还来得及!”
梅心呆了一呆,忙道:“燕爷,为什么?趁着年羹尧的被害,岳钟琪是年羹尧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不是最佳时机么?”
郭璞道:“可是姑娘忘了那夜宝亲王所说的话了!”
梅心猛然想起岳钟琪已有秘密奏折递上之事,也不由大急。
她忙站起说道:“燕爷坐坐,我这就去叫老爹……”
郭璞跟着站了起来,道:“姑娘,天色不早,我也该走了!”
梅心道:“怎么,燕爷不再坐会儿了?”
郭璞道:“万一海青要找我,那就麻烦了!”
梅心未再挽留,道:“那么,燕爷,我不送了。”
郭璞道:“姑娘何须客气?请早些安歇吧!”
言毕,举手微拱,穿窗而去。
请看第五卷《九龙冠与人皮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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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花香天府
郭璞回到了“贝勒府”,一切都很安静,他料想海贝勒早睡了,当下轻捷地走向自己房中!
他刚近房门,倏然惊觉海贝勒那黝黑无灯的书房中有人,立即轻喝说道:“是哪一个擅进海爷书房!”
只听书房中有人应道:“老弟,别嚷嚷,是我!”
那竟是海贝勒,郭璞一颗心顿时一紧,他“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海爷……”
适时,海贝勒一袭晚装,开门而出,劈头便道:“老弟,你上哪儿去了,整个院子我都找遍了……”
郭璞窘迫地笑了笑,道:“海爷,刚才云珠来过了……”
海贝勒点头说道:“我知道,海騑告诉我了,可是你两个不是在亭子里情话绵绵了好半天,然后大内有人来接她走了么?”
郭璞脸好红,赧然笑道:“是的,海爷,可是我们在外面又谈了一会儿。”
海贝勒笑道:“哈,你两个可真是难分难舍啊!老弟,要依我,干什么这样聚聚散散,既然情投意合,干脆……”
郭璞忙道:“海爷,不忙,还没到时候。”
海贝勒道:“什么时候叫到时候?难道要等人家八十岁老掉了牙?”
郭璞忙岔开话题,道:“海爷,您找我有什么事?”
海贝勒摇头说道:“顾左右而言他,看来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他顿了顿,接道:“宝四爷刚才来过了,他听说你回来了,由床上爬起来跑来看你,等了好半天,结果失望地走了。”
听了这话,郭璞着实大感不安,皱眉说道:“这位阿哥王爷也真是,谁想到他这时候……”
海贝勒摆手截口说道:“老弟,你也别感不安,不是我背地里说人,这位宝四爷本性是不错,可是一向太会做人,那是因为你,他有用你的地方,要换个别人就得去看他,我已经答应他了,明天一早你去看他,如今天色不早了,赶快安安心心睡觉吧!”
郭璞忙道:“谢谢海爷,我这就睡。”
海贝勒走了,临走还打起精神说了轻松的一句:“老弟,晚上少作点梦,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我管不着!”
郭璞是睡下了,可是他辗转反侧睡不着!
那没别的,梅心、云珠、海贝勒这三个令他难以应付。
还有,他也着实地为年羹尧的死而伤心。
无如,毕竟他是太累了,最后仍然睡着了。
郭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可是他醒来的时候,却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一醒,只听门外海贝勒叫道:“老弟,日上三竿,太阳快晒着屁股了!”
郭璞连忙跃身下床开了门。
海贝勒当门而立,两眼红红的,显然,他一夜也未睡好,说不定一夜未阖眼,可是他见面便笑道:“我以为你又去偷偷会云珠了呢?怎么样,昨夜梦可好?”
郭璞脸一红,还带着三分歉疚,道:“海爷,我这几天赶路,太累了些,您睡的好么?”
“我?”海贝勒扬眉笑了,有点勉强:“我这个人只有一宗好处,能喝能睡,不但一躺下便睡着,而且鼾声如雷,你就是在我耳朵边上放炮也轰不醒我!”
他这话是真是假,郭璞很明白,他心里暗暗感叹,表面上却失笑说道:“海爷,现在什么时候了?”
海贝勒道:“什么时候了?问得好,你阁下伸头到窗子外面瞧瞧去。”
郭璞未伸头去看,他知道天色必已不早了,赧然笑了笑道:“还让您来叫我……”
“行了,老弟!”海贝勒一摆手,道:“快穿衣裳洗脸吧,我等着你吃饭呢,吃完饭你好上宝四爷那儿去,那儿有两多,你得小心点儿。”
郭璞一边穿衣裳洗脸,一边问道:“海爷,什么两多?”
海贝勒道:“他那儿不比我这儿,规矩多,姑娘多,前者谅你好应付,至于后者,只怕她们不放你走路!”
郭璞失笑说道:“海爷,没那么严重吧!”
海贝勒道:“当然,那是对你,要是对我来说,那一点也不严重,你要是不信,待会儿你尽管试试看!”
郭璞眉锋微皱,笑道:“海爷,要照您这一说,我倒成了罕有的美男子了!”
海贝勒道:“那毫不为过,跟潘安、宋玉都差不多。”
其实,他还没有见过“郭璞”的本来面目呢!
郭璞笑道:“看来今早我要多吃两碗饭了!”
海贝勒也被逗笑了,可是他旋即敛去笑容,正色说道:“老弟,不是开玩笑,那些个娘儿们你不知道我明白,全是见不得俊男人的,为免日后麻烦,你还是想想办法!”
郭璞也未再笑,道:“海爷,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脸皮剥下来再去呀!”
海贝勒道:“不能剥下一层,你不能加一层么?”
郭璞心头一震,脑中电旋,道:“可是,海爷,匆忙之间我上那儿去弄人皮面具呀!”
海贝勒浓眉一皱,道:“我听说人皮面具是你们江湖人物从不离身的,你怎会没有?”
郭璞笑道:“海爷,那得看什么江湖人物,像我这样的一不杀人、二不越货,更不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要那干什么?”
海贝勒不禁失笑,道:“走,先吃饭去,待会儿我给你想办法!”跟着郭璞并肩儿行向后厅!
吃完了饭,海贝勒唤来了海腾,道:“海腾,到我楼上桌子里,把那个檀木盒拿来!”
海腾领命如飞而去,转眼间已奔了回来,双手呈上一个小巧的檀木盒子。
海贝勒接过盒子顺手递向郭璞,道:“老弟,打开来看看!”
郭璞接过盒子打了开来,只见盒子中放着一张制作颇为精巧的人皮面具,他讶然转注,道:“海爷何来此物?”
海贝勒笑道:“可别把我当成了杀人越货、专做那见不得人勾当的人,这原是那白泰官的,我没舍得扔,收了起来,想不到今天却给派上了用场,老弟,试试看,合用不合用?”
郭璞应声把那张人皮面具戴了起来,原就假的一张脸如今是更假了,立时变为焦黄却不太难看的一张。
海贝勒抚掌笑道:“这玩艺儿真好,要是在外头碰见,我可不敢直认是你老弟,行了,这一来准保平安无事了!”
郭璞却皱眉说道:“海爷,戴上这玩艺儿,好不别扭!”
海贝勒道:“那有什么法子?保平安嘛……”
拍了拍郭璞,他站了起来,道:“老弟,行了,凑和点儿吧,时候不早了,你该去了!”
转注海腾,摆手说道:“海腾,给郭爷备马去!”
海腾应了一声,要走!
郭璞忙道:“海腾,慢一步,我自己来。”
海腾笑道:“郭爷您真是,跟我还客气?”施了一礼,转身出厅而去。
郭璞未再多说,由海贝勒陪着往前院行去。
到了前院,海腾已备了马候在那儿了。
马,是海贝勒的坐骑,配件也没有两样。
郭璞看在眼里感动在心头,他刚要说话!
海贝勒已然摆手说道:“老弟,少说一句,咱们不能让人说寒酸,走吧!”拉着郭璞行向大门。
出了门,下了石阶,海贝勒又道:“老弟,早去早回,别让我找上他那儿要人,也留神脸上那一张别掉了,要不然我怕要带着人去救你,上马吧!”
郭璞不禁失笑,应声自海腾手中接过缰绳、马鞭,道:“那么,海爷,我走了!”
海贝勒摆手说道:“走吧,走吧,只记住早去早回!”
郭璞答应了一句,翻身上马,缓缓驰去。
望着郭璞不见,海贝勒侧顾海腾,道:“海腾,小心看门,我到梅姑娘那儿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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