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皇帝: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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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皇帝:朱元璋-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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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太阳底下,石灰山上晒得半焦的灌木和草丛中,全是埋伏的士兵,常遇春、蓝玉也耐着性子等待战机。
  远处赤旗终于从卢龙山上升起来了,蓝玉捅了常遇春一下。他们看见,陈友谅的军队已弃船登陆,与陆师合兵,正浩浩荡荡开来。
  黄旗升起来了。平地一声雷一样,呐喊声震天动地,冯国胜、常遇春、蓝玉首先从地上跳起来,率部冲下去。
  敌将张志雄、梁铉、俞国兴大惊,张志雄几乎傻了,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伏兵啊!
  他们慌忙迎战,但常遇春部攻势太猛,陈友谅军支持不住,纷纷后退。
  背后又有徐达率兵截住去路,张志雄喊了声:“快上船。”一些兵士刚刚上船,未来得及升帆,朱元璋的水师将领康茂才、廖永忠等早已率舟师左右拦截,飞箭如蝗,许多陈友谅的兵士中箭而亡,跳江的多溺死。
  漫山遍野是杀声,满地是死尸,江中也漂着死尸,少数敌船望风而逃。
  陈友谅正着急时,张定边坐了小舟过来,呼喊着:“陛下,不好了,张志雄、梁铉、俞国兴全投敌了,百余艘战舰也落入敌手。快下来,朱元璋杀过来了。再不走,性命难保了。”
  陈友谅说:“小船怎么能行?还是你上这混江龙上来吧。”
  张定边说大船掉头不便,目标又大,不如小舟灵活。陈友谅无奈,刚下到小舟中,急忙又爬上大船,跑下底舱,拖着惊慌失措的达兰出来,这时廖永忠的水师已围上来了。
  幸好张定边亲自执桨,划着小船,绕开主江道,从芦苇丛中钻走了。
  朱元璋站在“吊民伐罪,纳顺招降”大旗下高兴地看着眼前水、陆战场的厮杀,对刘基说:“如无先生闭着眼睛的举动,没有今日大捷了。”
  刘基说:“有人出主意,得有人听才行。还是主公英明,能够决断。你看,号称不可一世的陈友谅,不是一瞬间土崩瓦解了吗?”
  朱元璋正要说话,胡惟庸过来了,报告说新降的张志雄说,安庆之兵这次全叫陈友谅带来了,安庆只有一千守卒,是一座空城。
  “这真是良机呀。”朱元璋说,“我意马上派蓝玉率轻骑进占安庆,命徐达、冯国胜、常遇春尽行追击,不给陈友谅以喘息之机。”
  胡惟庸说:“我已擅自做主,令徐、常等将军做追击准备了,只等一声令下了。”
  朱元璋不无惊异地看了他一眼:“我若是不这么下令呢?你可有越权、擅专之罪了。”
  胡惟庸从容不迫地说,主公如果想不到轻取安庆,那不是有悖常理了吗?
  朱元璋不但没怪罪他,反而笑了。他们对话时,朱元璋一直有几分惊疑地盯着胡惟庸看,又是佩服,又有点讨厌。
  刘基问:“他是谁呀,如此斗胆?”
  朱元璋说:“忘了宁国之行了?他就是把宁国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县令胡惟庸啊!我把他调回来,当了都事了。”都事与县令同级,还是七品,但地位显赫。
  胡惟庸向刘基点头示意:“今后请先生多多教诲。”
  刘基说,峻法严刑治民他很欣赏,但剥皮的恐怖做法,不敢恭维。
  胡惟庸强调矫枉必过正,世风正过来,即可废止,这也是权宜之计。
  胡惟庸走后,刘基对朱元璋说:“明公看样子很赏识胡惟庸。”
  “你不也一样吗?”朱元璋说,“宁国之行,我们合演的一出戏,不是很成功吗?”
  刘基说,这人很聪明,或者说是过于聪明。这话隐含着复杂的含意。
  朱元璋问他是什么意思?
  刘基说:“我听说他很会烧河豚,并且舍命为李善长尝毒,这才逐渐被提拔起来的。”
  朱元璋哈哈笑道:“会做官又会烧河豚,又有什么不好呢?”
  刘基见朱元璋听不进去,便不再多言。
  五
  朱元璋先南后北的策略已经旗开得胜,趁陈友谅新败,他本人换上了龙骧巨舰,主桅上依然高挑着“吊民伐罪,纳顺招降”的大纛,率雄师乘风溯江而上,直向安庆进发。这天,只见几万只白翼水鸟围着朱元璋的坐船鸣叫,久久不肯离去,朱元璋以为怪异,刘伯温说这是吉庆之象。朱元璋便叫士兵拿了粟米向空中抛洒,那些有灵性的水鸟竟然在空中啄食粟粒,不待粟粒落于江中便衔到口中,它们上下翻飞,如天女散花一样,朱元璋一直仰头看着它们。
  陈友谅已成惊弓之鸟,固守安庆不敢出战。朱元璋命徐达以陆师为疑兵迷惑陈友谅,令廖永忠、张志雄率水师攻击陈友谅水寨,破舟船八十余艘,一举攻入安庆。大军追到小孤山,陈友谅率残部逃回武昌,朱元璋洋洋得意地进了九江城,临时以原来的知府衙门为平章府。
  胡惟庸今天值班,早早来到了鄱阳湖畔的营帐。
  胡惟庸进来时,见屋中无人,案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屋中央有一盆炭火,烧得正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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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第三十四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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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惟庸便在房中等。从这里望出去,可见鄱阳湖一角,湖上风大,狂涛万丈,白浪掀天,这是一年岁尾的寒冷时节,天空飘洒着雪花。
  胡惟庸无意中看到了一幅女人画像,压在一叠公文下,他抽出来一看,是一幅美人图,正是他给朱元璋的达兰画像。不知什么时候,朱元璋在空白处题了一行字:何日得睹芳颜,于愿足矣。
  胡惟庸脸上露出惊喜,看起来自己并未猜错,朱元璋既不是克己复礼不近女色的圣人,也不是因守清规而疏于情感的准和尚。他下决心,非替朱元璋把达兰弄到手不可,这是比什么都来得快捷的投注。论才学,他不缺;论计谋,他不少;但比起美人来,也许只有江山可与之媲美,别的都不在话下。
  胡惟庸若有所思地将达兰画像又放回了原处。
  一阵脚步声传来,胡惟庸退到门口,谦恭地站好,朱元璋跺跺脚上的雪进来了,抑制不住兴奋地说:“好大的雪,明年当是个丰年,瑞雪兆丰年,鄱阳湖上下这么大的雪,不多见啊。”忽见胡惟庸立在那里,问:“是你?有好消息吧?这几天真是捷报频传啊。”
  胡惟庸说,大军攻到小孤山,陈友谅部将傅友德、丁普郎投降了。
  “傅友德?是傅友文的哥哥吗?”朱元璋问。
  “正是。”胡惟庸说:“主公不是特地让傅友文从镇江赶来,写信去劝降他哥哥了吗?果然奏效。”
  朱元璋说:“可惜让陈友谅跑了。听说他带了达兰坐小船得以逃脱。我原以为这次必能俘获陈友谅呢。”
  胡惟庸善解人意地说,抓到陈友谅尚在其次。只是达兰跑了可惜。可惜达兰这样的美人,跟了陈友谅这么一个獐头鼠目的人,会有什么好结果!
  朱元璋一下子把心底的话说露了馅:陈友谅对她不薄啊,不是没有封元配,反倒封了她为皇后吗?
  胡惟庸言外有意地说,封皇后,也是短命的,带伪字的;跟上明主,封正牌的也不是什么难事。正牌的不是明显地指他朱元璋吗?
  朱元璋心里很舒服,正要说什么,杨宪进来了。朱元璋问他有什么军情吗?
  杨宪报告,常将军已乘胜攻下南康、黄州、广济、兴国,陈友谅的江西行省丞相胡廷瑞来投降了。
  朱元璋说:“快请,这胡廷瑞也是一方豪杰呀。快,请到客厅去。”
  胡廷瑞与其说是将军更像个儒士,举止文雅,谈吐斯文,也没穿戎装。他坐下后,说:“在下代表江西平章祝宗前来见明公,愿举江西而报效。”
  朱元璋说:“足下深明大义,真是百姓的大恩人,如果用兵攻伐江西,不知兵祸要涂炭多少百姓,我不会亏待你的。”
  胡廷瑞看了一眼不苟言笑的刘基,说:“不过,我们有个要求,不好意思说出口。”
  朱元璋道:“但说无妨。”
  胡廷瑞道:“江西上上下下的人相处久了,不想分开。我们投效后,不知可否仍各安其位?”这当然是不拆散的意思。不拆帮,恰恰是朱元璋忌讳的。
  朱元璋皱起眉头,沉吟着,脸上明显是不快的表情。一见朱元璋有拒绝的可能,刘基表面上不动声色,脚却在桌子底下踢朱元璋,示意他别因小失大。
  朱元璋这才醒过腔来说:“好哇,这没什么,只要足下肯使江西免遭干戈,我朱元璋什么都不计较。”
  胡廷瑞大喜过望,说:“那太谢谢主公了。我们欢迎明公即去洪都,见见大家。”
  朱元璋说:“好,好。”
  胡廷瑞又问,不知明公会派哪位大将去镇守洪都。
  朱元璋说:“就近派邓愈就行了,可任他为江西省参政,在南昌留守;知府呢,派叶琛去。”
  胡廷瑞有感于朱元璋的仗义,他沉吟着,说:“有一件事,我不能瞒着明公。江西平章祝宗和我外甥康泰本意是不想投降的,经我百般劝说,才勉强首肯,但我终究不放心。所以把这事说出来,明公有个预防为好,省得到时候一旦有事,措手不及。”
  朱元璋说:“先生真是诚实君子呀,谢谢你!但愿他们识大体,不再反叛为好。”
  刘基不失时机地提醒朱元璋,康泰是有兵权的,留在南昌不利,可派人去传令,叫祝宗、康泰率所部前往湖广,归徐达统一指挥。
  朱元璋说:“你看,最终还是不能一点不变地保全江西旧制。”
  胡廷瑞说:“主公对我这样好,我不能不把丑话先说在前头,如日后相安无事不是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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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第三十五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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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不能枯,石不能烂,所以爱情也是能变的。嫁女的遗嘱,不给妻子、儿子和女儿,却藏在女婿手中,令多少人生疑。
  一
  这是一个飘洒着霰雪的冬日,细碎的雪粉像碾碎了的米粉,刷刷拉拉地从天空大把大把地抛洒下来。
  斗胆的蓝玉又悄悄溜回了金陵,他是乘朱元璋尚未回来的空当,乘快船顺流东下,回到金陵他的宅子,急忙差人去给郭惠送信,约她在外面一见。
  郭惠向张氏说了个谎,坐了轿出了平章衙门。暖轿停在贡院街,郭惠下了轿,披着御寒斗篷仍然觉得冷,她四下张望着。
  一个卖饼的走过,她上前问文昌巷在什么地方?
  那人向身后一指:“那不是吗?”
  郭惠到巷口,立刻有一扇角门开了,蓝玉一把将她拖进了院子。
  郭惠笑着说:“好啊,你养外宅!”
  蓝玉说这外宅就是她郭惠,郭惠打了他一下。
  蓝玉把她拉到室中,地中间生着红红的炭火盆,蓝玉抓住她的双手,呵着气,说:“冻坏了吧?”
  “今天格外冷,”她说,“你真是胆大包天!把我弄到这地方来了。”
  “我是色胆包天!”蓝玉拥着她坐到火炉前,拿了些瓜子、干果之类给她吃,他倒是想上郭惠那儿去,受过一回惊吓,还敢去吗?
  郭惠说:“本来光明正大的事,谁叫你偷偷摸摸的!”
  “我不是在信中告诉你了吗?”蓝玉说,“我托姐夫到朱元璋那儿去提亲,叫他一口回绝了。”
  郭惠嗑着瓜子,并不把这事看得太重,说:“我还有娘在呢,他朱元璋还到不了支配我的地步,你干吗不去找我娘啊?”
  蓝玉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归你娘管,我可是归朱元璋管啊,生杀大权都在他手里操着,我敢越过他去吗?”
  郭惠说蓝玉这次夺回安庆,又立了大功,说不定朱元璋能回心转意。
  蓝玉摇摇头:“没有用的,他把话说绝了。”
  “他到底是哪一点看不上你呢?”郭惠说,“你蓝玉也是百里挑一的人才呀!”
  蓝玉说:“他倒也不是因为我蓝玉不好。”
  “那是为什么?”
  蓝玉鼓起勇气反问:“你父亲临终前把你许配过什么人吗?这事你知道吗?”
  郭惠惊得瞪大了眼睛,随即笑得前仰后合,她说:“这是谁编排出来的?有这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蓝玉告诉她,这是朱元璋亲口对他说的,说谁都不知道,是她父亲临死时交代的。
  “胡说,”郭惠说,“爹咽气时我一直在,我怎么不知道?”
  蓝玉说:“会不会是头几天你不在时,你父亲写的遗嘱?”
  “不可能。”郭惠说,“真有这事,我娘也不会一直瞒到今天。”朱元璋想要干什么呢?
  是啊,如果她父亲真有关于郭惠终身大事的遗嘱,第一个该告诉的应当是她娘,而不是朱元璋。退一步说,就算是没来得及告诉娘,他朱元璋有什么必要长期隐瞒呢?如果是子虚乌有,他朱元璋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蓝玉断言,若真的没这事,那只有一种可能了,他自己打算娶郭惠,她不是说他看她的时候眼神和从前不大一样吗?
  郭惠说:“我才不嫁他,我们姐妹干吗非嫁他朱元璋一个人?看上他的招风耳朵了,还是饭勺子下巴了?”
  蓝玉大笑起来,他问:“假如朱元璋向你娘提亲,要娶你,你娘会不会答应?”
  郭惠偏头认真地想了一下,说:“能答应。”
  “这不是完了吗?”蓝玉泄气地问,“为什么?”
  郭惠说:“有一回娘跟我说,她听一个术士说,朱元璋是帝王之相,日后定会登九五之尊,她就动心了。”
  “她已经有一个女儿嫁给朱元璋了呀!”蓝玉找理由说,“就是朱元璋真有皇帝命,你姐姐也就可以当皇后了呀!何必再搭上一个女儿?”
  郭惠说:“我姐姐毕竟是娘的养女呀,她说过,隔层肚皮总归不一样。”
  蓝玉更失望了,张氏这话也很合乎一般妇道人家的心态。
  蓝玉说:“你越说我心越凉了。”
  郭惠问:“那你想怎么办?”
  蓝玉说朱元璋这一手真狠,他不让蓝玉娶郭惠,又给他指定了一个姑娘,是镇江知府傅友文的女儿。
  郭惠怔了一下,旋即口是心非地说:“那多好啊,你还犹豫什么?”
  “你何必这么刺我!”蓝玉说,“我对你的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是想结这门亲事,早去下聘礼了,我姐姐把聘金早早备下了,我借口打仗分不开身,一直拖着呢。”
  郭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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