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周敏连忙跪在地上,拉了她好几把,冯氏也好似根本没感觉般,只呆愣的看着殿门口。
隆盛帝高大的身影,很快在身旁灯笼的照耀下,出现在了翠微宫殿门口处,外间走廊下自出事以来,已经没人再有心情点灯笼,因此阴影一片,隆盛帝站在门口处,身影看起来模糊异常,表情看不太清楚,只是那股高高在上冷厉威严的味道,却是更显凌厉了一些,周敏和姜氏碧心等跪了下来,只有冯氏还呆呆的坐在位置上没动。
今日接到冯氏想要求见皇后的消息,隆盛帝想也没想就给挡了下来,这事儿根本没回到皇后的坤宁宫去,晾了冯氏这么些天,他也没什么理由再继续这么对冯氏避而不见下去,至少要让她死,也要让她死个明白。因此今日等到宫人过来回报时,隆盛帝很快就下了决定,天色将晚的时候,就带了黄怀一道向翠微宫走了过来,不过才两年时光没见,原本风光无比的翠微宫,就变得萧条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宫里头人少,再加上如今主人又被禁的原因,看起来冷清得厉害,感叹了一阵子,隆盛帝这才提了步子迈进翠微宫里头,冷眼看着坐在位置上呆呆的冯氏,之前没进殿门时,就听到她高声的怒骂,此时她身旁只点着两盏黯淡的灯火,衬得她整个人更是憔悴了许多,早不复以往的美貌风华。
“皇……皇上,您来了吗?”半晌之后,冯氏才回过神来,看着那个冷冰冰的高大身影,岁月好似对他特别的优待,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印记,如今两人都是快年近四十的人,可是冯氏整个人瞧起来就比隆盛帝大了不止四五岁,要知道,她的岁数,比隆盛帝还要小上一些,可如今对儿子的担忧以及对名利的算计,让她心力憔悴,再加上最近诸事不顺,自然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心情舒畅,能有闲心保养,自然老了很多。
隆盛帝并没有如以往般看到她时露出笑意温柔的表情来,反倒是冰冷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显得冷淡疏离了许多,看着冯氏一句话也没说,冯氏心情激动之下,看到隆盛帝就想如以往般如乳燕归巢般飞奔进他怀里,可惜她忘了,如今的她并不是乳燕,而且隆盛帝,也并不是她心里所认定的那个归宿,二皇子周临沂如今还背负着叛乱的头衔在,因此还没等冯氏接近,虽然明知真相,不过黄怀依旧是尽忠职守的挡在了冯氏身前:“奴婢给德妃娘娘问……”那个安字还没出口,冯氏已经有些忍耐不住,狠狠推了黄怀一把,双眼略有些充血,恶狠狠骂道:“给我滚开”
虽然冯氏的模样凶狠,可是黄怀当暗卫多年,什么样的情形没经历过,因此丝毫不惧,身体更是不可能被冯氏掀动分毫,她的拉扯,不但没让黄怀让开,他反倒是极镇定的又接着将剩余的话不急不徐的说完:“……安”
冯氏看他这样子,更是生气,这些天以来对儿子情况的担忧,以及对自己情形的各种焦急,变得使她如今情绪十分的不稳定,平时周敏姜氏等人个个都让着她,可黄怀这个太监居然敢挡着她跟隆盛帝说话,当下心里就怒了,又骂又拉,想将人拉开,整个人形同疯子一般,隆盛帝皱了皱眉,只觉得心里更加烦闷不堪,看黄怀只灵巧的躲闪,偏偏脚下没移开一步也没还手的意思,不由怒喝道:“够了”他这一声怒喝,在这冷清的宫里,显得特别的清晰,冯氏愣了愣,动作下意识的就停了下来,看着隆盛帝有些没反应过来,半晌之后才看着隆盛帝略有些厌恶的皱眉说道:“你好歹也是一妃之位,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我……”冯氏有些哑口无言,而更多的,却是看到隆盛帝的冷眼之后的心慌与不安,只觉得在这样的目光之下,她好似无所遁形,有些手足无措了,半晌才身子一软,坐倒在地上,幽幽哭了起来:“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并没有私藏龙袍……”
每个即将被叛死刑的人,总是会在临死前,因为对于生的渴望,而说出自己是冤枉的话,这其中有真正的冤枉,当然也有假的,可是隆盛帝清楚,这龙袍的事情虽然说是冤枉了冯氏,可要说冯氏这心里,没有要让她儿子坐上皇位的动机,估计这宫里头只要是明眼的人,谁都不会相信她的话,因此冯氏这句冤枉,倒令得隆盛帝冷笑了两声:“朕冤枉你了?”
一听这话,冯氏拼命的点头,想要靠近隆盛帝,可偏偏他侧前方还站着一个对她虎视眈眈的黄怀,只能无力的又坐回地上,努力想要解释:“臣妾并没有私藏龙袍,臣妾不知道那件龙袍是哪儿来的,沂儿也是冤枉的……”冯氏原本早就想见隆盛帝向他求情,可是等到真正见到了人,她说来说去的,还是只有这么两句话,只是不停的喊着冤枉,偏偏一句为什么会冤枉也说不出来,周敏在一旁听得焦急不已,此时听冯氏明显已经有些迷糊,等下没能向隆盛帝解释清楚,以致浪费了这一次同隆盛帝见面的机会,因此连忙开口道:“父皇,母妃并没有要私藏龙袍,父皇您也知道她的性子,母妃平日虽然为人要强了一些,可是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
一听到周敏这么一说,隆盛帝才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女儿,冷眼望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她真的只是要强了些?”
隆盛帝语气有些奇怪,周敏心里觉得有些讶然,可是此时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点头称是,隆盛帝听她回答了,这才阴测测的笑道:“可朕倒是觉得阿媛很是能干,不但是能做出许多朕无法预料的事情,而且连教儿女,也是一等一的厉害呢”
这话怎么解释?周敏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隆盛帝话语里的讽刺,简直是挡都挡不住的,语气里头的怨恨之气还很浓,难道事情发生了这么多天,自己猜测错了,皇帝的心里并没有考虑过父子之情,对周临沂是一点儿气也没消?这事儿往大了说,可以扯到国家社稷的大事之上,可往小了说,也可以说周临沂只是贪玩,想要穿父亲的衣裳过过瘾玩儿而已,端看隆盛帝心里怎么想,要将这事儿怎么定位了,毕竟周临沂要想造反,只是别人的猜测,并不是真正说他已经动手做了些什么事情,因此这事儿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
周敏心里飞速的转动盘算,半晌之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也就觉得稍稍心安了起来,只是她还有些不明白,自己母亲的性子,她最是了解不过,为人骄傲任性跋扈,并没有多么聪明,可是好在能听进身边人的意见,而她身边的人也并不是性子跳脱的,尤其是姜嬷嬷,做事稳重,又一心为她母亲好,可这时,隆盛帝为什么又说她做了让他难以预料的事情来?
“臣……臣妾,哪里……有做什么事情?”冯氏不知怎么的,在隆盛帝的目光之下,突然觉得心虚了起来,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让周敏心里不好的预感更是浓烈了些,也不知道冯氏究竟做过什么,让隆盛帝如此愤怒,简直是连以往两人的感情都有些不顾了。周敏之前还有些把握,可是此时看到自己母亲的模样,以及想到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变化,要说她做过什么,还真是有可能的只是此时,她自然是要帮着冯氏讲话,因此连忙又伏低了身子,开口说道:“请父皇见谅,母妃一心只系在父皇身上,儿臣是母妃的女儿,可是同样也是父皇的女儿,女儿能有今日,也是父皇您教得好。”
“朕倒不敢,有你们这么争气的儿女”隆盛帝目光转向了周敏,看着这个自己以前曾经宠爱过,可是却没想到最后却摆了自己一道的女儿,初时被欺骗的愤怒之后,对她能算计到自己,瞒过了自己,也觉得有些佩服,看来一时之间也走不了了,他也想着今日要将事情全给冯氏算个清楚,因此也不准备走,让黄怀搬了张椅子过来,又使唤着碧心将殿里的大门给拉笼了隔住了外头的声音,殿里突然安静了起来。
“想当初,朕也是小看了你,没想到朕生的这个女儿,除了和亲之外,倒是别有一番厉害的本事,不但是瞒过了朕,使计推了和亲这趟差事,差点儿引起了海上以及大漠的兵乱之祸,为了一已之私,这种手段心肠,环环相扣,连朕也不得不说一声好,倒真出乎了朕的意料之外,没想到生的女儿,竟有如此能耐”
这话一说出口,周敏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当下吓得目瞪口呆身子乏力,这事儿已经过去快三年的时间了,她以为自己当初使的计谋与过程早已经没人知道了,事情过去这么久,就算是有什么线索,也早已经烟消云散了,大漠王单混和袁林道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件事,专门让人散播语话,更何况那二人也没那么长的手,隆盛帝后来也根本没提过这事儿,后来她回宫之后甚至对她怜惜有加,要不是后来那阵谣言……
“当时的谣言,是父皇所为?”周敏反应也不慢,听隆盛帝这么一说,很快就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她这么问了出来,倒叫隆盛帝又是对她有些另眼相看,也没否认,只是淡淡的说道:“你倒是确实聪明”
冯氏听到这父女二人的对话,不由有些傻眼,当初她还以为这事儿是紫宸宫里的小冯氏所为,此时怎么听女儿所说,好像竟然是隆盛帝这么做的?她有些不敢相信,傻傻的看着隆盛帝问道:“皇上,敏儿可是您的女儿啊?”
“你教的好儿子,好女儿,怎么没当朕是他们的父亲?”一说到这些,隆盛帝心里头的火也跟着涌了上来,不过他理智过人,比起冯氏,不知道冷静了多少倍,虽然心里怒火滔滔,可是表面却是更显冰冷了些,指着周敏道:“当初她同袁林道勾结,并且有意引大漠王进我大周朝国境之内,脱身之计,怎么没想到,这件事情,会给她的父亲,朕,带来什么样的伤害后果?她有没有想过,如果单混进了大周朝,如果身边带着侍卫开了杀戒,或者与袁林道勾结在一起,与海上流寇同时作乱,朕会如何的焦头烂额?只为了自己的一已之私,置朕于何地?当时你怎么不说这是朕的好女儿?”
冯氏哑口无言,她知道周敏和亲回来一事有蹊跷,甚至其中还有冯家人的插手,可是女儿的平安回归,让她根本没有再去细追其中的细节,更何况当初她隆宠不衰,在她心中看来,自己女儿金贵不凡,就算是牺牲一些军士,可却能救了自己女儿不用和亲的话,那么那些人根本就是死得其所的,应该是感到骄傲才是,但过了这么几年,她早已不如当初的风光,隆盛帝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宠爱她,这样理所当然的话,就有些不好说出口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死因
“父皇,儿臣也是您的女儿,就算当初儿臣使的手段过份了一些,可要是父皇不下旨让儿臣和亲,这一切事情不也就什么也不会发生的吗?”周敏听到隆盛帝字字诛心的话,心里也跟着生出怨恨之意来,当初她与叶明俊两相情悦,可是就是一道和亲的圣旨,让两人劳燕分飞,一个去了江浙一带,一个如今已经年近二十,却仍旧是小姑独处,周敏虽然当初使计逃过了和亲的命运,可是让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儿,在有心上人的情况下,依旧是独守了这么些年,心心念念,那种怨怼,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生得出的。
原本她还能强行忍耐,可是这些天里,对于兄长的担忧,以及受到冯氏情绪的一些影响,平时看起来她虽然还是冷静,但她毕竟不过是一个还不满二十的女孩儿,依旧是或多或少的让她心情跟着有些压抑,此时经过隆盛帝指责的话,就再也没能忍得住,咬了咬牙,眼泪弥漫开来,跟着还了一句嘴。
“你是生在普通人家吗?”隆盛帝冷冷看着她,出了二皇子的事情之后,以及冯氏这些年的作为,让他对冯氏所生的几个子女实在很难生得出父子之情来,此时看着周敏泪眼迷蒙,也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只是冷冰冰的继续说道:“你出生在皇家,从一生下来就享受了旁人所不能比拟的荣华富贵,可是你既然享受了这份荣华,自然也要为此付出代价什么样位置的人,该做什么样的事,大周朝养着你,可等到大周朝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应该做你自己应该做的事,应该承担的责任吗?只想享受荣华富贵,偏偏不想去做任何事,只愿意索取不愿意付出,难道这就是你心里的想法吗?”
周敏脸颊涨得通红,隆盛帝的话,她明白,比起一般普通的人家,她确实是幸运的,从小出生在皇家,享受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她却忘了,这种生活也是有代价的,男儿有男儿的事情,女儿家,也自该有女儿家的事情。就是一般的勋贵之家,从小好好教养女儿,长大之后女儿也大多是与人联姻,虽然这其中也不乏有想要将女儿嫁得好的,真心心疼女儿的父母,可是这种心疼,也是建立在大家门当户对之上。造反有限,并不是任由着心意而来。
作为一般的勋贵人家是这样,而她身为大周朝的公主,责任更是大了许多,只是当初的她,因为冯氏的得宠,从没想过这些事情,现在听隆盛帝提起,不由又是有些哑口无言,又是觉得心里不服:“可儿臣是您的亲生女儿,难道这和亲之事,只有儿臣一人做得?宗室那么多贵女,当初父皇为什么就能狠心送儿臣去和亲?”
“当初朕的两个亲生女儿,不也是在你母妃的决定之下,被远送和亲?她们同样是朕的女儿,她们和得亲,为什么你就不行?”隆盛帝冷冷看着周敏,身上凛冽的气势压得众人胸口沉闷。周敏心里却只觉得又是难受又是有些无法反驳,虽然她心思聪慧,可是除开她计谋过人之外,也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儿,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想得到父亲的另眼相看,觉得自己在父亲心中地位特别,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可是却依旧这么奢望了,只是等隆盛帝说完这话,她才觉得有些失落又不甘,可是却再也找不出什么说词来,只是沉默了下来,对于国家社稷来说,她当年为了自己不和亲一事,确实是做得有些过火了,可是对于一个被父亲送去和亲的女儿来说,她又觉得自己并没做错,两种矛盾的心情十分纠结,对于隆盛帝冰冷的目光,她下意识的就避了开去。
冯氏听到隆盛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