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落无心
☆、序幕 (上)
薄雨霏霏的初冬,天色一片孤寂的深蓝,渲染得这个清晨如傍晚一般浓墨重彩。
我撑着透明的雨伞走向对面标志性的全景玻璃建筑,风卷着晶莹的冰雨绕过飘摇的伞,落在我的脸上,冰凉,冷冽,像极了那颗心。
那颗心,我始终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可以那么坚硬,那么寒冷,让我无法得到,亦无法释怀……
走到自动玻璃门前,我收起雨伞,也收起被天气激荡起的一丝惆怅,走向暖气融融的拍卖大厅。
门前的守卫按惯例客气地询问我是否签了到,是否领了号牌。
脱下被雨水润的潮湿的外衣,搭在手臂上,我微笑着回答。“我的朋友在里面。”
他扫了一眼我外衣领口处手工绣上的品牌名,退后,让出路给我。“请进。”
“谢谢!”
拍卖会已经开始了,几乎是座无虚席,我选了个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还未坐稳,齐霖无孔不入地从前排挤过来,厚颜无耻将我旁边座位上的帅哥请走,取而代之。
“我以为你不会来。”他半眯着极具代表性的桃花眼,附在我耳边说。
“红土山是我爸爸半辈子的心血,我留不住,至少要知道它落到谁的手里。”我移了移身子,与他拉开点距离,目光扫过大厅内形形色~色的豪绅富贾的脸。
大家的表情都不一样,有些人垂涎欲滴盯着拍卖师的一举一动,比如靠开矿发家的林老板;
有些人纯粹凑热闹,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比如我身边的齐霖;
还有一些人,完全没有竞争力的人,只能眼着红土山的开采权被拍卖,以资抵债,比如我。
而这其中,并没有我最想见的那张面容,所以无从知道他的神情。
价钱越抬越高,当林老板开出两亿三千万的高价,激烈的角逐逐渐冷却下来。
有些人因为确实没有财力插脚,而放弃,有些人则是担心这盘美味佳肴已经被景家吃得差不多,剩下的一些残羹冷炙恐怕值不了这个价钱,选择退缩。
当竞拍价达到两亿四千万,大家开始面面相觑,林老板一脸的志在必得,另一个年轻的竞争者额头已经开始渗出汗,举牌的动作越来越犹豫。
一切已成定局,我扶着椅背起身,不忍再看下去。
“你不看了?!高~潮还没开始呢。”齐霖仰着脸问我,朗如星,温如玉的笑容此刻看来
特别欠修理。
“你慢慢看吧,我还有事。”
披上还浸着凉意的外衣,我走向门口的方向,忽然,眼前的光线一暗,淡漠的人影挡住我的去路。我猛然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神情,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与我擦肩而过,留下一阵从华盛顿冰天雪地中带回的冰冷……
没有客套的寒暄,甚至没有一个眼光的停留,景漠宇从我身边走过,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遥远,即使在我眼前,也如荒漠中的海市蜃楼,遥不可及。
我苦笑,此情,此景,我还能指望他跟我说点什么,难道坐下来叙叙旧,话话家常,诉诉兄妹情?
景漠宇走到我刚离开的位置,坐下来,身子斜倚在靠背上,闲适的姿态好像刚好路过。
“哟!你回来了?!”齐霖欣然扬眉,虽在和他说话,眼光却落在我这边。“也想来凑热闹,插一脚?”
“我没有齐少的嗜好……”景漠宇讥诮地一笑,眼角眉梢的冰冷淡了许多, “我要么不争,要争,就不止插一脚!”
齐霖岂会听出他意有所指,干笑两声,不再搭茬。
我没有离开,视线始终离不开对面玻璃窗映出的人影。被寒气模糊的玻璃,映出的侧脸淡雅如雾,不见了轮廓冷峻的棱角,也不见了眼底锐利的锋芒,只有他身上不可一世的孤傲和强势,有增无减。
是他,景漠宇,他真的回来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举牌的年轻竞争者一看见景漠宇,长舒了口气,几步跑过来,将号牌交到他手里。
景漠宇调整了一下姿势,轻轻举起手中的号牌。
拍卖师见到他举牌,立刻大声说:“两亿五千万!二十九号又出价两亿五千万,还有没有……”
“不是,”景漠宇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寒玉落地。“我出三亿。”
整个会场骤然陷入沉寂,林老板几乎惊得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回看过去,微微勾起薄唇,充满寒冷的笑意从他的唇角蔓延开来。
林老板思索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竞价牌,“既然景总不舍的割爱,那我卖你这个人情。”
“谢谢!林老板的人情,景某铭记于心。”
会场中再也没有人动,直到一锤定音。
我裹紧外衣,掩住身体的颤抖,转身走向出口。一滴雨珠儿摔落在玻璃窗上,无声地下坠,划出一条晶莹的潮湿,像极了泪痕。
穿过
自动门的暖风走出大厦,雨滴夹着初凝的雪花直直吹过来,刮过肌肤,我丝毫感觉不到冷,只觉得眼前银白色的星星点点,晶莹,剔透,就像某个深冬,融化在他眉睫的雪花……
才叔见我出来,将车开到门前,我却迟疑着没有上车,期待的视线穿过不时开启的自动门,看向里面。林老板走出来,身后跟着刚镀金回来,乳臭未干的林家二少。“爸,你刚才怎么不出价了,三亿,太便宜他了。”
“你懂什么?”林老板扯了扯身上的牛皮夹克,“景漠宇既然来了,断然不会让景家的矿山落在别人手上,我跟他争,就等于在抬他的价,羊肉没吃到,惹一身骚。倒不如卖他个人情,将来少不了赚钱的机会……”
“这景漠宇到底什么人?你好像很忌惮他?”
“总之是个得罪不起的人,你好好记住他的样子,以后遇到,记得客气点……”林老板的余光瞥见我,后面的话顿住,冲我点头应酬地一笑,“景小姐,在等人啊?”
我回以微笑,没有明确的回答。
他没多说什么,上了他们加长的豪车。我依稀听见林二少在八卦:“爸,她不是景安言么,我前几天在party上看见她和Bill在一起……”
见我迟迟不上车,才叔撑着伞迎过来,漆黑色的伞遮住洁白的雪花,“小姐,我刚才看见……”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红土山本来就是爸爸想留给他的,现在他买了去,不用我再操心费力了,是件好事。”
才叔没再发表任何见解,瞄了一眼开启的自动门,表情有些僵硬。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撞上景漠宇的深不见底的黑瞳。
我与他,只有一步之遥,微雨夹着初雪,落在我们中间,仿佛千山万水。
视线短暂的交汇,只有一秒而已,却像比七百二十四天更久。
我死死攥着外衣的衣摆,鼻根被雨雪冻得发麻,呼吸不太通畅,我努力吸了两口气,到底连一句“你好吗?”,也没说出来。
他收回视线,迈下门前的石阶。
“……景漠宇!”
在他走下最后一级石阶,我终于还是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停下脚步,转身。
作者有话要说:(^o^)/~,大家好,我心心又回来了!
本来说不再开坑,因为成堆的工作我拼了命也做不完,大家追文追的辛苦,我写文写的也辛苦。
可是没办法,一个“坏”男人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越来越丰满,越来越有爱,我一不小心就爱上了他,控制在不住想要让大家认识他,了解他,于是,我咬牙,义无反顾往火坑里跳了!
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哟,真的是火坑,跳坑者后果自负!
Ps。跳坑者请务必留下脚印,免得做了无名烈士!O(∩_∩)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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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下)
他停下脚步,转身。
“你有时间么?”我悄悄抿了抿发干的唇。“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他垂眸,慢慢抬起手腕,慢慢看手表。
“我还有事……”
一片雪花落在我脸上,和他的声音一样,凉薄的冷,让我无言以对。
幸好,我的手机铃声解围得十分及时,我松开把衣摆捏皱的手,拿出手机。
电话接通,彼端响起不太地道的中文,“嗨,大美人,你从来不迟到的哦。”
“Bill,sorry,sorry……”我竟然把和Bill谈新项目的合约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我一边愧疚地道歉,一边匆匆坐上车。
车启动的时候,我最后看了一眼倒后镜里的景漠宇,他竟然还站在原地,只是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本以为和景漠宇彻底没有了交集,没想到,我正和Bill相谈甚欢,突然接到景漠宇秘书的电话,
她告诉我,景漠宇在“荟轩”私人会所预定了VIP包房,请我吃饭。末了,她刻意强调了两遍,只有两个人的位置。
很明显,这句刻意的强调,是有他交代的,好像生怕我会在这种尴尬的场合,带着闲杂人等去看热闹。
荟轩曾是A市最奢华的私人会所,因入会费高的惊人,消费高的离谱,几乎无人问津,除了A市少数有钱又败家的人为了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品味,时常带亲朋好友出入。每次景漠宇带我去荟轩吃饭,走过冷清的水廊,我总忍不住偷偷问他,“这会所的老板一年要搭进去多少银子,才能死撑住门面不倒闭?”
景漠宇看都不看我一眼,只管牵着我的手向前走。
后来,景漠宇离开,我清点景家的产业,才愕然发现荟轩在景家名下,且赔的一塌糊涂,我一时心脏疼,果断把会所卖了。
此后,荟轩的消费一路下跌,上座率一路飙升,走在水廊时,再没有心痛感,我才去了一块心病。
提前半小时到了“荟轩”,我一路跟在迎宾美女身后绕过大厅,来到水廊。
水廊,顾名思义,是建在一座碧湖上的玻璃长廊,连地面都是纯玻璃建造。走在上面,脚下是碧蓝的湖水,缓缓流动,波光安静而优雅,如同掠水而行。
我最钟爱这水廊的设计,因为每次走过,景漠宇都会主动牵住我的手,他的掌心很暖,暖到人心里……
现在的水廊,还是水廊,那个牵我手的人,却已经不再是他了。
不知不觉已经穿过水廊,美女迎宾停在最后一间包房前,轻轻敲了两声房门,才为我推开。
“景小姐,请!”
“谢谢!”
霏霏的阴雨,紫檀色调的装饰,景
漠宇侧身立于半启的窗前,半搭在大理石窗台的手指间夹着半支燃着的烟,渺渺烟气,被寒气吹散,不留一丝痕迹。
在我的记忆中,他从不吸烟。
见我进门,他掐灭半支烟,轻轻关上窗子,眉宇间的情绪比以前掩藏得更深,一丝喜怒哀乐的痕迹都无法捕捉。
“坐吧!”景漠宇指了指餐桌边的位置。桌子超乎寻常的大,至少容得下二十个人,而此刻,只坐了我们两个人。我坐在一端,他坐在另一端,就像隔着全世界一样遥远。
“好久没见了!”我自以为找了个不错的开场白。
他看了我一眼。“我们上午刚见过。”
“……”
他还是没变,总能让我无言以对。
精雕细琢的酒菜被一一端上来,转眼摆满了整桌。我却对那些山珍海味毫无兴趣,急需点水酒驱驱寒。
于是,我在五颜六色的一排酒瓶中选了一瓶白兰地,倒了两杯,一杯端在手里,另一杯转到他面前。“难得我们久别重逢,你又拿到了红土山的开采权,值得庆祝!”
他微笑,端起白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桌面,仰头喝尽。我不甘示弱,一口气喝了进去,酒比我想象中的更辛辣,入了喉,立刻勾起了许多疼痛的记忆。
我又倒了一杯白兰地,酒杯在手中轻轻旋绕,透明的液体在酒杯中荡起破碎的涟漪。“听说你在华盛顿过的挺好,已经结婚了吧?”
我本打算让他给我补上一杯喜酒,他却对着我举了举杯,字字清晰回答我:“错误,我只允许自己犯一次。”
说的好,说的真好!我几乎要为他鼓掌喝彩。
为了他这就话,这杯酒我当然要喝。只是,我忘了一件事,我的酒量和他不是一个段位的,他两杯酒喝下,面不改色,而我,头开始晕了。
本想切入正题,可一抬眼,对上他的深邃的眸光,想说出口的请求又硬生生被咽了下去,闷头继续倒酒,继续绕弯子,比如,美国的医疗条件怎么样?是不是真的比中国好?
……
酒局的气氛虽不热烈,少有的几句寒暄也都非常形式化,但也算得上举杯换盏,有来有往。
记不得他第几次举杯,我的脸想着火一样烫,思绪和理智像是挣脱了束缚的两批野马,争先恐后越跑越远。
“你不是有事情想和我谈,现在可以谈了吗?”他不知何时,竟坐到我身边,深潭般幽远的气息混着白兰地的浓烈拂过我的鼻端,那是最蛊惑我的味道,我真的醉了——被他的味道醉了。
“最近爸爸身体不好,经常念叨你……”
“是么?”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听不出情绪。
“他很想你……
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在他心里你始终是他儿子。”
“如果我没记错,我和他在法律上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鼻根一阵阵酸楚,眼睛火辣辣的疼,我咬紧牙,没让眼泪掉下来。“我知道你心里有恨,爸爸他老了,你要恨,就恨我一个人吧。”
他沉默,低头看着酒杯中的液体。
“爸爸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还想把景家的家业全都交给你……前几天他病倒了,出急救室精神恍惚时,不停喊你的名字……”想起爸爸走出急救室时苍白的脸和环顾四周后目光中的失落,我的声音几近哀求地哽咽。“……你,回家看看他吧!”
“回家?”他手缓缓伸向我,冰凉指尖触及我滚烫的眼泪,“你是在求我回家吗?言言?”
我点头,“是,算我求你。”
他勾唇,牵出一抹我读不懂的笑,手轻轻拂过的脸颊,眉眼,还有鬓角的碎发,“好……那我想要的呢?”
我被他的语气和动作弄得有些慌乱,想退后,谁知一个重心不稳,险些跌下椅子。我急忙撑住桌子坐稳,可眼前的景物不停旋转,四肢越来越虚弱无力。
景漠宇又靠近我一些,黑暗的阴影落了我一身。我想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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