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主席走后,劳资处的处长进来了,他对邓副局长说:“上面下来一笔款,是给困难职工的补助,咱们往下发不?”
邓副局长问:“一共多少钱?”
“八万多块钱。”
“那几个钱还发啥!”
“你是说不发了?”
“不发了!”
“不发,我就不做这个表了?”
“别做了!”
八万多块钱,对领导们是个小钱,对职工就是大钱了,特别是对困难职工,虽然分到他们的头上,人均没多少,但也许能帮他们度过关坎。
上边的政策到了下边,执行起来,就有变动。
这次写稿,除了大家对我的恭维之外,我也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古姐来我的办公室说:“邓副局长总找你写稿,这就像剪头的一样,用惯了谁剪,就老爱让谁剪,不爱找别人给剪了。”
她说邓副局长是我的一个回头客。这个比喻令我不舒服,好象仅仅是邓副局长的一个习惯,那个艰巨而又被很多人羡慕的任务就落在了我的身上。把我的努力、学习、奋斗给抹杀了,把我几夜不睡、苦思冥想的成果给抹杀了。但又一想,她说的也是对的吧?做得好了,人才会再来找你。
这两次特殊的任务也传到了工会,黎部长给宣传的多。
黎部长要我给他写个大的汇报材料,与邓副局长的正好碰上了,要的都很急,一宿写两个大稿,我整不出来,我向他如实说了。
黎部长说:“伊依行啊,你还给邓副局长写讲话稿呢!行!你写吧。我再想想办法。”
这真是个怪现象,别的领导想安排给我的工作遇到邓副局长布置的工作,都自动给让路。这不是我个人的能耐,而是邓副局长的权力影射。
还有一个人的宣传,就是赵副处长。在局工会的部长们全来我们单位检查工作时(顾主席有事,没来),赵副处长说:“你们局工会不行,留不住人才!伊依让你们单位给甩出来了,你们不用,到了俺们单位,人家邓副局长用了,给他写!”
部长们没有一个人搭话的,很多人低着头。
我下基层,与部长们没有关系,当然也不是说怨顾主席,当时的条件就是那样,作为顾主席,要全面综合把握。我谁也不怪,只怪我来的不是时候。
赵副处长也是好意,是为我说话,但他说出来的话,也会使有些人有想法。
邓副局长完成了他的讲话任务,我完成了我的写稿任务,对邓副局长和我都属于工作,但是对我的周围却起了很大的反响。尤其是沈书记对我的态度,转变的特别大。再就是别人对我的评价。颜如说,局工会的人有的往上调了(如天秀),有的办内退了,只有我一个人下来了,其他的都没动。换句话说,我是局工会唯一的被裁下来的、被甩出来的人。虽然顾主席做得很周到,为我一个人,跑了几趟材料处,但是,这仍然改变不了大众的看法。邓副局长有秘书不用,偏用我这八杆子打不着的刚被减下来的人为他写稿,这就使公众对我另眼相看了,他们也公认我不是“庸才”,邓副局长也不能用一个庸才为他写稿子,那么,我就很自然地被人归为“人才”了。
局里召开了宣传报道员会,我们单位的领导让我去了。
在会上,我受到了表彰,得了个证书。
会议快结束时,组织部门的人向我们大家齐的钱,每人交二十元,全体去了饭店。
项梁总编也去了。
他向我说了招聘的内幕。
他说:“当时,党委书记保了一个,党委副书记保了一个,我推荐的是你,他们不让去,非让他们的人进报社。报社里有个闲人了,让写稿写不出来,我再整俩这样的人来,都不干活,出不了‘菜’,我成天下去跑……”
他说的是小宁吧?
项总编说:“我也来了犟劲了,我推荐的人,你们不是不用吗?那么,你们推荐的,我也不用,咱谁的也别用!我就这脾气!你看着了吧,公开招聘,招聘完了,报社一个也没要,就电视台的要了一个播音员。”
招聘的真相浮出水面了。
出于对招聘的不满,我说出了我给邓副局长写讲话稿的事。
你说说我这个人,这不爱要我,那也不爱要我,真正写东西时,想到我的人又多了。我也窝着一股火呢!不是看我不行吗?还有看我行的呢!
正文 一0六
项总编一拍大腿,“伊依,行!我肯定把你整报社来!只要你愿意来,你放心,不超过两年,我在这个位置上,肯定让你来!”
我的工作局面刚刚打开,我妈就从北京回来了,事先连个电话也没给我打。
妈妈说:“我这次就是来接你和孩子的。你明天上单位把工作辞了,去北京。伊水和伊江在北京卖书卖的可好了,一天卖两千块钱都是少的,还不爱去呢!你去吧,伊水说了,一年保你挣十万!”
“我不去!我在这工作好好的,我也不想挣那么多的钱。”
“不去不行!你不和领导说,我去说!我明天就去,说你不上班了,我给你把工作辞了!”
“妈——你不能……”
“上北京去!那么好的条件,还不去?你自己在家,我能放心吗……”
妈妈太武断了,她不应该把她的意志强加在我的身上。我不喜欢做生意,也不爱做生意,我对钱没有那么大的爱好,从我的性格和我这些年的经历看,在单位里,我能做得很好,我的价值也体现在工作中。刚刚好了,又要走了,我怎么向关心我的人说这些?尤其是顾主席,我更不好开口说自己要走。
妈妈看来硬的不行,又来软的了。她说伊水准备要孩子了,让我帮帮妹妹,如果我不帮,就没别人能帮她了。
妈妈她说的这后一句话,让我左右为难。妹妹遇到了困难,我不帮她不好。如果去了,我就不能再回来了,上班又不上班的,三番五次,单位又不是给我个人开的。我再走,就没有回头路了。
妈妈很了解我,她抓住了我的弱点的。
妈妈的软话,使我不能硬磕了,我说我去。
“这就对了!”
我向领导、同事告了别。
我又去了顾主席的家,把这件很难张口的事向他说了。
顾主席说:“你决定去了,就去吧。局里马上有一批买断工龄的,还给一笔钱。你不行,就办个这个手续吧,能得一笔钱,但就是和单位脱离关系了。”
顾主席向我透漏了这个内部消息。
妈妈把电话线拔了,她让伊妹把房子租出去。
电话线一断,举凡就再也打不进来了。我把他给我的他和他家的电话号码放进了灶坑里,看着那跳动的火焰,看着它们化为灰烬,我的一行泪淌了下来……今后,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我和他将不会再见了,也许到死。
他去寻找属于他的幸福吧!
我与妈妈、孩子一起去了北京。
安顿下来后,妈妈带着我和孩子去逛街。
在街上,有两个杂耍的人,被一帮人围着,我们也挤了进去。
有两个人在中间,一个是中年人,留着一撇黑粗的胡子,像个很正派的庄稼汉;另一个是四、五岁的小男孩,庄稼汉说那是他的儿子。
庄稼汉说:“我要给大家演示一个祖传秘方的奇效!这个秘方谁想买,我还不收钱,我只给有缘的人。”
正说着,从地下的一个蒙着布的笼子里跑出一条蛇,他的儿子抓起来就玩,有的人吓得直躲。
庄稼汉说他的儿子:“你把它放里!”
“它自己跑出来的。”
“什么跑出来的!你不动它,它能跑出来?”
“是它自己跑出来的嘛。”
“你再胡说,我就揍你!”
庄稼汉的一只脚要上去了,我和几个围观的人给孩子做了证,那只脚才没踢到孩子的身上。
庄稼汉不去管孩子了,又向着围观的人说:“我请大家来是干什么呢?是想让大家当场试一试,效果好了,给我做做免费的宣传,好不好?”
“好!”妈妈带头喊的。
“能不能给我做宣传?”
“能!”又是妈妈第一个喊。
我和妈妈正站在对面,她向我直挤眼睛,让我也跟着她喊。我不喊,瞅着妈妈乐。
庄稼汉继续说:“咱们这膏药,是用蛇油做的,刚才跑出来的蛇,大家看见了吧?蛇是真的,咱这膏药也是真的!腰疼腿疼,跌打扭伤,药到病除。信不信,咱们当场做实验。有谁愿意做实验的?请举手。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六个,还有没有?这些人,咱们能不能都给做?能!但是每个人都做,时间就挺长。咱们选两个代表行不行?”
正文 一0七
“行!”还是妈妈带头喊的。
“谁先来?”
“我!”妈妈向前跨了一步。
“你不行!岁数大,咱们不给岁数大的人做。年轻人有没有?有没有腰扭过的?”
先后有两个民工摸样的人站了出来,庄稼汉详细地问了他们的情况后,在两人的后腰上分别贴了块膏药。
庄稼汉说:“我的这个方不是用来赚钱的,是治病的。昨天,就发生了一件令我不愉快的事。在水碓子,我刚给人发了一贴膏药,还没等我走远呢,人家就把这贴膏药贴到电线杆上去了。”
围观的人笑声停了后,庄稼汉说:“为了防止这样的事发生,咱们要像征性地收一收费。这笔费用揣不到我的兜里,那么谁能得到呢?还是你!这次宣传结束后,我还会把钱还给你,大家相不相信我?”
“相信!”妈妈表现得很积极,其他人的喊声稀稀拉拉的。
庄稼汉又说:“声音不大,你们能不能大点声说相不相信我?”
“相信!”这次的声音大多了,也整齐了。
妈妈跑向了我,低声说:“这是祖传秘方啊!你咋不喊呢?”
妈妈又跑向了她的原位置。
庄稼汉说:“既然大家都相信我,那么,举举手我看看,现在有几个人能拿出一百块钱的?这钱,我再次声明,我不会要,做完宣传,还得还给你们!……两个……四个……六个……七个……,还有吗?我再问,有几个能拿出二百块钱的?……两个……三个。有几能拿出一百五的?一个……三个……四个。能拿出钱来的,把钱先拿出来,攥在你的手里。我再说一遍,这钱我不要,做完宣传,还得给你们。你们自己记好,我从这里一个一个收,自己一定要记好,别记错了。”
妈妈给了二百,庄稼汉像是又不忍,又返给妈妈五十块钱。
庄稼汉收到了一大把钱,说:“你们看好,放进我的这个裤兜里。下面,我把那两块膏药揭下来,大家看看效果。”
揭下来的膏药上多了一层粘乎乎的东西,庄稼汉说:“这就是寒气,拔出来了,普通的膏药根本拔不出来!”
众人唏嘘。
庄稼汉说:“如果有谁想买,我这有宣传单,上面有电话号,可以打电话购买。”
他给每个人发了一张宣传单,“刚才,我收到钱的人,为了感谢你们的支持,每个人,我再发给你们两副膏药,我不收你们的钱。”
他给了别人两副,给了妈妈三副,妈妈连向他道谢。
“咱们今天的活动就到这儿。交钱的人呢,我说了,我不要你们的钱,但是要等到大家都散了以后,十五分钟,你们再上我这取钱来。千万别忘了,听懂了吗?”
“听懂了!”
围观的人陆续散了,我们不敢走远,回头瞅着庄稼汉,见他收拾完了,带着孩子走了。
我问妈妈:“他会回来吗?他会不会是个骗子?”
“不会!这偏方,你可不懂!偏方治大病啊!你的脑袋老疼,我回去给你贴几贴就能贴好。”
我们在那等了十五分钟,又等了半个小时,庄稼汉也没回来。等到一个小时,妈妈承认她被骗了。但她还是不死心,“走,回家我给你贴贴!好使,就是没骗。一百五十元买三贴,把病去了也行。”
回到家,妈妈就在我的太阳穴上各贴了一贴,半个小时后,啥也没拔出来。
我说:“妈,这个骗子还有点慈悲心,给你返回来五十元呢!你说你,上趟街,还给人当把托儿!”
“你可别跟伊水和伊江说呀,他们知道了,肯定得说我,就咱仨知道了就行了。”
“妈,你记不记着在老家买眼药的事?”
“咋不记着呢!”
那次是我在家写材料,妈妈兴冲冲地说:“伊依,我弄来药了!你的眼睛不好,这是治眼睛的,啥都治!快上上吧。”
那个小瓶子比一个花生壳还小,打开里面,是白色的面。
我说:“妈,我不上。”
“咋不上呢?上!可好使了!”
“我不上。”
“上!你不上,我给你上!十五块钱一瓶呢!”
妈妈把我按住,要扒开我的眼睛。
我急了,用两只胳膊挡着妈妈,我说:“妈,你不想想,眼睛里进个小沙粒都受不了,你给我上一堆的面,我的眼睛好得了?”
妈妈不动了,“对呀!我咋没想到呢?……我找他们去!”
十几分钟后,妈妈回来了,说“退了。亏得你说那些话,要不然,你的眼睛就得让我给毁了!”
“退的顺利吗?”
“不顺利!不想给我退。我把你的话跟他们说了,你猜他说啥?他的反应还挺快,他说:‘活人上面,死人上水’。刚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寻思他说的可能也对。可又一想,人死了还上啥水呀?活人才上眼药水呢!这就是个骗子!我说:‘你不给我退,我就不走了!’他才给我退了。”
妈妈太容易受骗了!
伊水和伊江的书都出事了!
正文 一0八
伊江被扣了两车书,异地经营,还卖盗版书。他的书没有要出来。
伊水被扣了一车书,也是异地经营,也有盗版书。妹妹找了很多人,最后是汪子图给帮上的忙。他离婚了,傍上了一位高干子女,他们专靠给人办事收钱。汪子图要了三千,伊水把书取回来了。
在小区里卖书,最早还是伊水想出的办法,后来卖的多了,就开始整治了。
伊水和伊江一直没有执照,尤湖开过书店,执照早过期了,他们拿的是复印件给人看的,日期改了。以书店拆迁的名义,到各个小区、机关团体、公司、部队等地去卖。
伊水进来了,她对我说:“姐,你这两天准备准备,学车去吧。”
“啥?让我学车?整错了吧你?”
“对,就是让你去。我这儿缺个司机。”
“我可不行,我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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