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爱上鹦鹉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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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爱上鹦鹉螺-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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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锐在玄关处顿了一下,然后几乎是飞扑进去,和王金伟扭打在一起,黑暗中两个胖瘦不一高矮不一的身躯在地上翻滚,只听见沉闷的击打声和家具翻滚、瓷器从装饰柜上掉下来碎裂的声音以及王金伟吃力的呼吸呻吟和浓烈稠密的痰音。王锐死死地掐着王金伟的脖子,刚才在地上滚的过程中,两个人都不同程度地遭到了瓷片的割伤,王锐身上的伤口流淌着鲜血。

当王锐完全骑坐在王金伟身上,整个客厅都充盈着王金伟的喘息,配合着欲雨的天气,低气压更是加重了王金伟的呼吸,他在黑暗中依然清楚分辨出儿子对他高抬欲击的拳头。

“你打。”他对身上颤抖的儿子说,尽管是他的所为让梁默走上了绝路,但是那是自己跟梁默的事,王金伟的脸和腿火辣辣地疼,他忽然为自己所处的位置震怒而感到可耻和愤怒,他仍然是那个儿子无法战胜的父亲,而从儿子愈加厉害的颤抖中,他像往常一样熟稔地抓住了儿子的软肋。

儿子的手在空中僵住。

王金伟徐徐的笑声传来,这种声音一如往常充满了父权的神圣和狰狞。他知道尽管自己现在被儿子骑在身下,但是他的灵魂再一次地驾驭住了他。可是王锐一记重击,王金伟立刻感到鼻子软了,一股温热的血液顺着自己的脸颊和嘴巴流了下来。

王锐感到自己的灵魂已经完全四分五裂了。

王锐从王金伟的身体上滚下来,他感到疲惫,至深的疲惫,每一块肌肉都在硬化,每一滴血液都沉重得像钢水。刚才那一击的沉重王锐自己清楚,所以父亲现在一声不吭,用沉默挽救自己最后落败的尊严,这更加让王锐心如刀绞。

第140节:国王爱上鹦鹉螺(140)

他抬头看着窗外,阴了两天但毫无动静的天空终于一泻如注。下午五点钟,但是天空浓黑如墨。

夏天总是有这么多的雨。

总是有这么多的雨。

11、

我每天在企划部表现得非常坚定,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通过自己的表率来让企划部更稳定一些,因为这里的每一寸都蕴藏着李易的心血,我听过李易每天工作十七八个小时是家常便饭。

大家都只看到了李易从来的不解释,他的傲慢,其实他两眼的血丝就是最有力的解释。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王锐出现在我面前时,而且眼睛红红的时候,我的心情可想而知,我忽然心里升起从来没有过的厌恶。这些厌恶拥堵在我的喉头,我觉得自己都快要吐了。我看着面前的他,富裕的家庭,健在的双亲,获取李政道奖学金,代表国家出征物理竞赛,这样的人生,他居然还他妈红了眼睛。我冷漠地看着他。“你的请柬我收到了,陆冉准你假让你再送一趟?”

面前的王锐和以前没有任何的区别,依然穿着白色的衣服,裤子和球鞋,干净得不沾任何的尘埃。“戴然,你要开心一点。”

面对他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我真是觉得他越来越有喜感了。

“我开心?”我仔细地看着面前这个男孩,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就算高兴了也会装不高兴,因为这样王锐就会说各种笑话来哄我,他跟我讲过那么多笑话。电子书。,都没有这句冷笑话有意思,我一直笑到眼泪出来,“王锐,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好人。你要不就跟陆冉一样坦率地坏一坏,也行。你装什么可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过?你简直就是完美人生的代表你知不知道,我都不敢想五年后你会发达成什么样,强强联手,如花美眷,男才女貌,全世界的人至少99%的人都要在你面前淌口水。”

王锐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我,眼泪从他清澈忧伤的眼睛里大滴大滴地滑落出来。我没有心疼,只是震惊,震惊之后就是恶心。

“哭?哭什么?你快当新郎官了你哭什么!”

我忽然想到李易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缝针都一点表情没有的脸,这种落差让我一下子觉得面前的这个男孩真是懦弱恶心到不行。

想着那天的李易,我的心里忽然一阵针扎。

“你给我滚。”我突然说,我连跟王锐废话都不愿意了,我觉得刚才自己有点儿话太多了,应该大脚劲射把王锐直接跟蹬出去。

面前的王锐越擦眼泪越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发抖得像一片飓风中的树叶。

我看着他,我在心里升起一个巨大的清晰的疑惑,这就是在两年里,让我在课堂上无数次偷笑的男孩么?怀疑变成了嫌恶,想起他曾经在我头发上轻轻地落下的吻,我忽然感到全身一阵阵的发麻。

第141节:国王爱上鹦鹉螺(141)

我蹬蹬地起身,走到门口,猛地推开门,铁门推得太过猛烈,甚至反弹回来。

“你给我出去。”

王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抬起脸看着我。

“出去。”

王锐站起来,他刚刚出门,抬起脸欲言又止地想对我说什么,我猛地摔上了门。

但是在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一下子从眼睛里面狂泄出来。

在哭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可笑,因为我现在并没有哭的心情,我的心干净得像一块玻璃,可是我无法明白,绝望是怎么样猛地攫住了我的心脏,如同故事中的巫婆用骨节突兀的手紧紧地捏住它,把长长的指甲戳进去,硬要挤出鲜红的汁水。

我后来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梦里面,王锐死了。在梦里,我的每一块骨头都沉重得像兑进了钢水,当我和这个梦魇做着顽强的抗争,像是一个从雪崩里面最终挣扎出来的人一样,我浑身上下都是湿腻讨厌的汗水,心脏跳得像一面大鼓,咚咚地擂击着我的前胸跟后背。我口干舌燥但是浑身发软地想下床找水喝,水杯里有已经变得冰凉的水,我刚喝了一口,我的手机猛地炸响。

我按下通话键以后,抓起杯子,继续往嘴里倒水。

12、

当我怔怔地放下电话之后,我的手上已经没有了杯子,它粉身碎骨地在我的脚边,而刚刚进嘴的一口水从嘴里涌出来,打湿了我的前襟。

在医院,我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的空间,这个空间里,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而现在躺在里面的,是王锐。

陆冉已经住进了病房,她虽然已经醒了,但是她的血压大起大落,医生已经下了一回病危通知书。

王锐是自杀。

他在割破自己的动脉之前,先去了那个勾引自己母亲的男人那里,据说第一刀下的很重,但是后面的每一刀,他都仔细小心地避开了出血口,然后打了120,自己回家。

王锐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他身上永远安静白色的T恤被厚重的鲜血弄得殷红,散发着浓烈的血腥之气。

他留下的遗书只有一行字。

我爱所有人,我对不起所有人。

13、

我拒绝吃饭,不管林娇怎么说,我把自己牢牢地反锁在房间里。

林娇从那次的事件之后,真的变得孱弱了多了,声音不再像原来那样尖厉而中气十足,更多的是无措。

王锐追悼会的时候,我没敢进去,我只是站在外面,我听见陆冉凄怆的号哭声,王金伟在这种哭声中哆嗦得像一块凉粉。我没有哭,我只是站着,一动不动,陆冉在路过我的时候忽然挣脱出父母的搀扶,无比稳健地冲上来,上来就给了我一个嘴巴。

我的耳膜震疼,但是我都一个字没有发出。

第142节:国王爱上鹦鹉螺(142)

我听见外面传来对话的声音,接着我的门被拍打。“戴然,开开门。”是方何元的声音,我听到他的声音,在脑袋里条件反射地过了一下,欧润的退地,快要完成了吧。

我一直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在秋老虎发作的季节我却像一个肺痨病人一样打着抖,方何元一直在外面叫我开门,声音在中途停顿了一下,接着我就听到有金属进入门锁的声音,我的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面,可是我灰暗一片的视网膜还是立刻有了橘色的光斑。

方何元跟我说话,我一个字不说,我不能说,我不能让自己这张酿下大错的嘴再说一个字,我必须惩罚它。

林娇跟着方何元进来,她把饭菜端了进来,我不说话,闭着眼,把头放在膝盖上,林娇絮絮叨叨地在我旁边叹气,反复地重复,“你得吃一点,你得吃一点啊。你把身体搞坏了。她好几天没吃饭,我怕她的胃受不了干饭,所以熬了稀稀的粥。”

“阿姨,放心,我来喂她。”

“她两天了,什么都不吃。”我深埋在膝盖上的头听见林娇重重的叹息声。

“没事儿,阿姨,这儿有我来。”

方何元用力地夹住我的双颊,把饭灌进去,但是滚烫的饭迅速地从我的嘴角淌下,方何元赶紧手忙脚乱地把我嘴角擦干净,刚烧的稀饭从我的嘴边滚下,很烫,我木讷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镜子,我的嘴角都发红了。

但是更红的是方何元的眼睛。

他夹了菜放到碗里,捏开我的嘴,开始往里面倒,我拼命挣扎,但是我挣扎不过方何元,我的嘴里包满了菜,可是我至少可以不吃。我就裹着一嘴的饭,静静地和方何元对峙着,有些饭捣到了喉头,我立刻呕吐出来,当我把一堆菜吐到垃圾桶的时候,我在眩晕中感到了轻松,我在轻松中感到方何元冷得像一只鹰隼的眼睛。

“戴然,你想死是么?”

我耷拉着脑袋,不回答。

“好。”方何元在我面前点着头,“想死,走,我们去!”

14、

方何元像抓小鸡一样地把我抓下楼去,我在楼道上感觉跌跌撞撞,多天的不吃不睡终于袭击了我,我一步一步地发昏,但是方何元稳定地抓着我,不让我摔在楼梯上。然后他把我一把塞进了车里。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我的头疲乏地靠在车窗上,怔怔地看着立交桥两边高高的灯被车速拉成了一道道光的绳索。

车子蜿蜒着上了一座山,越到上面,灯越少,方何元在蜿蜒的山路上横冲直撞,然后车子戛然而停。

方何元粗暴地伸手把我从车子上拉下来,一下车我立刻感到一股山林之间猛烈的野风吹过来,我的束发带被吹掉,头发立刻蒙得满脸都是。

第143节:国王爱上鹦鹉螺(143)

“看到前面那个悬崖了么?”方何元盯着我,“这个悬崖下去,必死无疑。你想死就往前走。”

我拨开脸上的头发,看着前面一大块巨大的牌子,牌子上是鲜明的红色和蓝色组成的禁行标志。

我走出了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在我走到悬崖边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别镇静地看了一眼山谷底下,特别黑。

然后我的胳膊被一把拉回来,我一屁股坐回地上,胳膊被方何元拽得像要脱臼一样的疼痛。

我在昏沉中听到方何元绝望的狂嗥,方何元的嗥叫高亢凄凉,我看着昏黄的灯光下方何元跪在地上,仰着脸,泪水在他脸上纵横交错。

方何元的狂叫一声又一声,像一块持续打进去的钉子,不断地扎进我麻木得不知生死的心脏。

他的拳头不断地擂打在地上,最后他整个上半身趴在地上,他把他的鼻息压抑在袖子上,听起来他的哭声像绝望的潮水一样。

这个山顶上,只有弱小的一盏路灯打亮小小的一块天空。

15、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四处一片雪白,病房只有我这一张床,病房沉在一片安静之中,我撑坐起来,探身下床,现在已经是10点了,我看着楼底下,底下一片树木葱茏,白鸽咕咕叫着,衬得氛围更加安静,穿着病号服的人在粉色护士装护士的搀扶下慢慢地在花岗岩上走过。我推开房门,现在正是等待送中饭的时间。

护士台放着一台液晶屏电视,忽然我在电视屏幕上看见了方何元,方何元面色严峻,他的助手替他挡开面前伸过来的层出不穷的话筒,方何元自始至终只是在麻木地向前走,不置一词,接着,画面定格在方何元的车子绝尘而去的时候。

由于液晶幕是无声的,我只能看底下的字幕,新闻的标题很醒目。

“欧润拒绝退地又为哪般。”

“欧润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割地事件算是地产界万众瞩目的一件大事,欧润宁可舍弃上亿的赔款也要割地以求资金链的润滑。但是今天上午,方何元突然发表声明,欧润的地块绝对不割,让人不知这出闹剧之后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您现在收看的是经济频道,本台会为您就此事进行连续追踪报道。而另外一方面,欧润李易因为证据不足而当庭开释,方何元的这一举动是否是因为惧怕李易所致?”

16、

李易重回欧润,他回来了,我分分秒秒期待的他回来了。

可是,对我再也没有什么改变了。

我必须要惩罚自己,如果那天的我不说那番话,王锐就根本不会死。

这是王锐的二七,我坐在他的墓前,王锐的墓很大很豪华,用的石料是最上等的。远远望去,另外一边的墓则小了太多,每一块墓碑都看上去那么相似,灰色的墓冢,小小的坟地还分成两个或三个巢穴,密不透风地排列着。人名都是按照相同的字体和字号篆刻,有一些手上捧着菊花的祭扫者在当中绕来绕去找了半天,仔细地数着每一块坟墓旁边的编号。

第144节:国王爱上鹦鹉螺(144)

这个墓穴就跟王锐生前一样,空守着一个不熨帖的家,空守着豪华和孤寂。

又是一场歇斯底里的暴雨,有扫墓工人在湿滑的街道上安静地打扫着落了又落的叶子。

我刚刚进入这所学校的时候,非常不喜欢王锐,他家太有钱,他又太完美,所有的老师看他的时候都眼睛冒爱心。而他什么脾气都没有,每次有竞赛让他去参与,他都说好,然后取得名次回来,别人要他做什么事儿,他都有求必应,他从来不生气,安静地微笑。我打心眼儿里觉得这活像一个虚假的人,一个人活成这样,真的不知道憋着什么坏。

当然觉得他假是我一个人的想法,觉得他完美无缺几乎是每一个女生的看法,每一次王锐抱着本子从我们班门口走过时,我都能感到周围雌性眼神瞬间的聚焦,她们呼吸急促,瞳孔放大。

很快,我和他一起被安排去参加一次竞赛,我和他天天坐在一起做习题,他依然让我看不到任何的弱点,碰到五星级的竞赛题,我次次上火,但是他的脸平静异常,专注'奇'认真地盯着'书'题目,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串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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