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看得着了迷。
大约是太入迷了,张勤在旁边拿笔轻轻戳了我一下,“这么专注,半天动也不动。”
我说:“别闹,我正听得入迷。”
中午还是文管所安排大家一起吃了午饭,饭后我把外公送回了招待所让他午休,然后我就一个人上了街。
半个小时以后我在一个街边拐角找到了一家文化用品商店,这里卖的全是中学生用的东西。附近肯定有一所高中,我站在几个穿着一身白上衣蓝裤子校服的女生旁边听她们嘁嘁喳喳地议论着那张贺卡好。买贺卡的是其中之一,帮她挑选的却是三个女生。
她们足足挑选了十来分钟,把那两排货架上的贺卡都摸了个遍。最后那个女生选中了一张有银色雪山,还有两个几米风格的卡通人携手向前奔的贺卡。
“这张好吗?”她问她的三个同伴。
又叽叽喳喳了一分钟之后,她说:“就这张,我就要这张。”
我仿佛看到十六岁的自己,那时候也是这样挑选着贺卡。最后我也买了四张贺卡,包括这女孩选中的这张。
当天下午研讨会结束以后,我们就连夜返回了工地。我外公还要住一天,明天文管所的人会开车把他送回申城,他拉着我嘱咐了半天,才让我上了车。徐横舟来县城的时候也开了辆车,回去的时候穆老师就坐到了他的车里。
几个人都和我外公道别,我看见我外公不知道对徐横舟在说什么,直觉告诉我,我外公对他说的事情肯定是与我有关的。不用想我也知道,还是让徐横舟照顾我一下。
一见到艾平芳子,我就把贺卡都拿给了她。她道着谢欢欢喜喜地收了下来,然后半分钟都不到,她就在该选哪一张贺卡送给徐老师的问题上卡壳了。我和罗佳佳看着她拿起一张又放下一张,这时候她的神态,简直和唐笛灵一模一样。
几分钟以后,罗佳佳替她做出了决定:“这样吧,你也别选来选去了,我们闭着眼睛一人摸一张,摸到那张算那张,拿到手了就不准反悔!”
艾平芳子怔了三秒,竟然立刻表示了同意。
两个脱离了网络、每天收工以后就想着怎么打发时间的90后丫头立马觉得找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罗佳佳把四张贺卡藏在了被子里,两只手在里面颠来倒去了半天,然后对艾平芳子说:“你先来。”
艾平芳子就摸了一张。
秉承着游戏开始了就要玩下去的规则,罗佳佳也摸了一张,然后两人就同时看向我,“该你了。”
我惨叫一声,“我也要摸?”
两个丫头郑重地点头。
我极力地申辩:“徐老师是你们的老师,他不是我的老师,虽然我也叫他一声老师,但送生日贺卡这种事情你们就别拉着我了,你们两个自己送吧,我就不参与了。今天我也累了,我要洗洗睡了。”
说完我就作势转身,果然下一秒就被两个丫头拿住了。
罗佳佳一脸恳求:“一起玩嘛,你不玩就没意思了。”
艾平芳子也恳切地看着我,“对啊,一起玩嘛。”
我为难地说:“真的要玩?”
两人异口同声,“对,真的要玩。”
我就长叹了一声,“那师姐我就成全你们吧。”
然后我也摸了一张,一摸还摸到了今天中午那个女生选中的那张。我看着上面那个银色的雪山,还有那两个手牵手向前奔的铅笔画人物,我说:“难道我也给你们徐老师写一句生日快乐?”
两人都说:“当然了,要送大家一起送,这样才有意思啊。”
我勉为其难地地答应:“好吧。你们徐老师生日是那一天?”
艾平芳子回答我,“4月12号,马上就要到了。”
是的,马上就要到了,还差三天。
于是这三天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有一件事情是发生在我探方里的。我一直以为我的探方很贫瘠,挖了几天,都是颗粒状的红色土壤,混着很多细小的石子。揭开了三、四土壤之后,几乎连粗陶片都看不见了。而且地层都是一个颜色,就像风化的岩土堆积物一样。
王老师来看了一次,都觉得可能要到生土层了。一般到了生土层,就不用再往下挖了。
但在十一号的上午,我又一次把探方里的土刮了一遍之后,我却突然发现探方西北角有块土的颜色要深一些。我连忙叫我的两个工人继续刮土,等刮到下午,竟然刮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墓坑。这几乎立刻在工地上引起了轰动。都以为这一片不会有什么遗存了,没想到还出现了新石器时代的墓葬。
除了这件事之外,这三天还有另一件事,这也算是个发现。
那天经历了抢匪的事件,我就觉得自己有必要锻炼一下长跑能力。徐横舟追了那个抢匪三条街,我只追了一条街就把他追丢了。对这件事情我耿耿于怀。
回来的当然晚上我就鼓动艾平芳子和罗佳佳跟我一起跑步,三个人临睡前都说好了,结果到了第二天早上,跟我爬起来的只有艾平芳子。
她还是看在我给她买了贺卡的份上。
没想到却遇到了大惊喜。
等我带着睡眼惺忪的艾平芳子踩着露珠跑在江风习习的堤坝上的时候,堤坝上迎面跑过来的一个人竟然是徐横舟。四月的清晨,他穿着洁白的T恤,手臂有规律地摆动着,额头上带着淋漓的香汗,就这样跑进了我和艾平芳子的眼里。
我们俩木木地喊了一声“徐老师”,他也有点意外:“你们也来跑步?”说着就从我们身边跑了过去。一分钟以后,艾平芳子才像打了鸡血似地狂奔起来,我也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正在升起的朝阳。
怎么能那么美好。
我也终于知道了他为什么可以追那个抢匪三条街了。
艾平芳子在后来的跑步过程中一直在自言自语:“暴敛天物啊,我在工地两个月了,竟然今天才知道。”她真挚地向我道谢,“师姐,谢谢你了,明天我们早点出来吧。”
我没答应她,我说:“明天我想睡觉,后天看心情,大后天再说吧。”
她一声惨叫,“师姐,求求你了,别这样好不好?”
在这样愉快的心情里,十二号终于到了。
我用一支黑色水性笔,在那张贺卡上写下了“徐老师:祝你生日快乐,永远快乐。”这样一行字。到了晚餐时间,这张贺卡就会和艾平芳子和罗佳佳的贺卡一起送到徐横舟的手里,我们三个还会当面祝贺他一声:“徐老师生日快乐。”
不知道那个时候他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我看着时间,还差十分钟,就要收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赶出来了。但是晚了对不起大家。我还没改,也许会有伪更。还是那句话,留言有积分,不限制。
谢谢,感谢每一位。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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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我蹲在探方里;用一个膝盖当写字的板凳填写着当天的探方记录。我探方里的大妈刚刚送走了最后一挑土,这时候挑着个空担子回来了;另一个替我打工的大叔也站在探方里;在等着我发话,我对他们挥了挥手;“收工,下班了。”
两人立刻笑着和我道了别;一人扛着铁锹,一人挑着个担子加入了工地上的收工队伍。
我继续低着头填写,艾平芳子拎着个工具袋叮叮哐哐跳进了我的坑里。
“还没搞完?”她问我。
我头都没抬;“马上,这一点写完就好了。”
她蹲□帮我收着东西;把那些铲子、尺子、刷子、手套等统统扔进我的工具袋;然后她拎着两个工具袋,好像四处张望着。
我眼角余光看见她的动作,一边继续填写,一边问她,“你看什么呢?”
她催我,“你快点,徐老师也要走了,别等会儿去晚了,在食堂里碰不到他。”我没说话,但手下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艾平芳子看样子很着急,“我贺卡还没写呢,你呢?”
我说:“我已经写好了。”
她马上打听,“你写的什么?”
我说:“还能是什么,给别人庆生,当然是生日快乐啦。”
艾平芳子的语气仿佛很纠结,“我也知道啊,可是我想写点有意义的话在上面。”她说,“你就写了个生日快乐,没别的了?”
我收起夹板,从她手里接过工具袋,“是啊,生日快乐,永远快乐。就这样。”
她叹着气,“我想写点不一样的。”
于是收工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着。
“我写一句徐老师,我们很爱你,祝你生日快乐,年年岁岁有今朝。你说这样好不好?”
我说:“简单明了,还一下点明了主题,很好。不过,要是把那个我们的们去掉,就更好了。”
她又想了另外一个,“那这个呢:徐老师,您是一盏明灯,照亮了我们的前程,我们会一直跟随你的步伐,挖遍祖国的山川大地。这样好不好?”
罗佳佳刚好追上了我们,也听见了,我还没说话,她就开始点评了。
“这句挺好的,表明了你誓死追随徐老师的决心。不过你要是把那个我们的们去掉,就更好了。”
我就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和这两个丫头在一起,真是太欢乐了。
一直等我们回到寝室,艾平芳子还没想好她要写的话。我和罗佳佳等着她落笔,罗佳佳站在走廊里,一直望着食堂的方向,没一会儿就冲进来喊着:“快点快点,你好了没,徐老师去了食堂了。”
艾平芳子一着急,就把手里那张正在写的贺卡给写废了。幸亏我有先见之明,那天买了四张。等她终于写完,我们三个出现在食堂里的时候,第一拨打饭的人已经离开了。
徐横舟已经打好了饭,像往常一样,他习惯在食堂里吃完了再走。今天我们的运气还蛮好,穆老师没和他在一起,他旁边只有几个男生,都是艾平芳子他们班的,有一个是我叫得出名字的,就是那个经常找艾平芳子麻烦的高又均。
这种情况是我们早就预料到的。既然是在食堂里送他贺卡,那他身边肯定是有人的。
反正人多力量大,我们三个就光明正大地走了过去。就算我不是他的学生也没关系,想一想吧,经历了那场瓢泼大雨,又经历了抢匪事件,送给让人爱戴的徐老师一张生日贺卡是多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我们三个就这样没奔向打饭的窗口,而是正经八百地站在了徐横舟的餐桌前面。
他抬头看着我们,旁边那几个正在吃饭的男生也抬头看着我们。
那个叫高又均的果然是个话痨,马上就开口了,“艾平芳子,你们杀气腾腾地想吓唬谁啊?”
我猜着艾平芳子肯定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她没理高又均,率先出手了。“徐老师,祝你生日快乐。”话说完,她已经双手前伸,递出了她的那张贺卡。
“哇靠,今天是徐老师生日啊。”高又均第一个喊了起来。
在一片“哇靠”声中,我和罗佳佳也先后递上了我们的贺卡,包括一句生日快乐。
食堂里立刻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其实吃饭的人也不多,也就十个左右。我觉得挺幸运的,我没看见王老师,也没看见姜莉。
徐横舟大约也很意外,哄闹声中,他笑着向我们三个道了谢,然后就低下头看起了贺卡。这是一种基本的礼貌。很不幸地,他打开的第一张就是我的。因为我是最后一个递给他的,所以我的那张现在正握在他的手里。
我觉得他看得有点久。
也许是为了欣赏上面的雪山,还有那两个几米风格的卡通人物。你要知道,几米漫画的风格是非常明显的。
在他的画里,女人经常有一头飘洒的长发,而男人女人又经常裹着长围巾。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看他的《向左走向右走》。很多人都说,几米的漫画透着淡淡的忧伤。我觉得那是因为几米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文艺男青年,而文艺青年最喜欢玩的就是淡淡的忧伤。
比如他的这个配诗:“我遇见了猫在潜水,却没有遇见你。我遇见了狗在攀岩,却没有遇见你。我遇见夏天飘雪,却没有遇见你。我遇见冬天刮台风,却没有遇见你。”
“甚至我遇见的猪都会结网了,却没有遇见你……”
是不是有一股蛋蛋被踢了一脚的淡淡忧伤。
但这张贺卡上的两个人物却一点都不忧伤,他们愉快地携着手在奔向前方。这才是我喜欢的调调。
徐横舟实在是看得有点久。我把几米都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了,他还没有抬头,也没有换成下一张贺卡。可也许是因为我把这一刻的时间放慢了,只是我觉得慢,其实并不慢。
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表示尊重,所以他看得很认真,也很仔细。
然后他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我。隔着我的镜片,我和他对视了一眼。两米之内我还是可以看得很清楚。我不知道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仿佛在思考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就那么看了我几秒。
在这几秒钟之内我的思绪又穿越了千山万水。不可能的,我对自己说,温哥华在北美的最西边,蒙特利尔都快到东海岸了,这两个城市一西一东,坐飞机都要4…5个小时,徐横舟不可能收到我的那些贺卡,就算收到过,他也不可能认出来吧。
谁会细看一个没有署名的明信片呢。
果然是我又想多了。他搁下了我的贺卡,已经在看罗佳佳和艾平芳子的了,也看得很认真,很仔细。一边看还一边又说了谢谢。他旁边的男生也伸着脑袋在看,那个叫高又均的,还丢下了自己的饭盘,跑到徐横舟的身后,大声地念着艾平芳子的贺卡。
“徐老师,你就像一盏指路的明灯,指引着我们的航向,我们都很爱你。祝你生日快乐。你的学生艾平芳子。”
一帮男生拍着桌子大笑起来。艾平芳子马上绕过桌子找高又均打架去了。高又均一边躲一边笑,喊着:“哎,你当着这么多人送出来,不就是要给大家看的么,干嘛打我啊?”
“高又均,你去死!”
有男生就开始起哄了,“徐老师请客,徐老师请客。”
徐横舟也很干脆,“那都别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