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风脸上阴鸷似水,大手上青筋迸现,他伸手将领带正了正,咬牙沉声道:“那好,我等你们的消息!”
他说完,便转身走出审讯室。
他阴鸷的双眸望向苍茫天际,冬夜沉沉,他的心里却是如堵大石。他疾疾赶往医院的路上,那辆斜刺里冲过来的车子,绝不像是无意而为。分明就是刻意撞过来,可是那人现在矢口否认,一口咬定是喝醉了酒。如果是喝醉了酒,失了神智,怎么可能在将他的车子挤下高架路之后,又逃离地那么迅速?
他锁下沉沉的眉宇,禁不住边走,边掏了烟来,点上。
楚乔的手机挂断,正捏在手里若有所思,耳边已经有声音响起,“什么死路一条?姐,你在和谁通电话?”
楚潇潇刚从外面进来,一身松柏绿肃然而刚正。
楚乔不禁拧眉,“没你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她冷了脸对着弟弟说了一句,已是迈开步子向外走去。身后,楚潇潇拧眉,看着他姐姐的身影往外走,若有所思。
已是春节前的几天了,到处都洋溢着一种喜气。靳宅上下也很热闹,靳老爷子为了逗小孙子开心,叫人点了烟火在院子里燃放。小家伙站在大厅的玻璃门里面,仰着小脑袋看着天上一串串的烟花在绽放,咯咯地笑得欢畅。
“妈妈,开花了。”小人儿扯着他妈妈的手,不停地嚷。
林婉晴只是笑笑,摸摸儿子的头。
靳齐一身整齐的从屋子里出来,靳老爷子问道:“阿齐,你上哪儿去?”
“出去有事。”靳齐淡漠地说了一声,脚步未停。
林婉晴一直看着他的男人钻进车子里,黑色的轿车开出院子,心头怅怅然然的空落。马上就是春节了,别人都急急忙忙往家赶,她的男人却是成天都不着家。
“妈妈,爸爸去哪儿了?”小开心问。
林婉晴道:“出去应酬了吧,妈妈也不知道。”
她低声说着,他去做什么,她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他穿的一身新整,头发都是精心梳理过的。可是她该怎么跟儿子说呢?
白惠这几天一直都没出去,一个是天气实在冷,一个是身体上不太舒服。心思郁结,她落落寡欢。她的身世本就是个迷,再加上吴院长无意间挑破的天机,她的身世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她的亲生母亲是谁?她叫什么名字?她姓什么?她在这个世界上,可还有亲人?而她的父亲又是谁?可还在这个人世?如果在世的话,为什么从来都不曾寻找过她这个女儿?
还是,她是个私生子?
白惠晃了晃头,赶走了这个念头。
徐长风的车子驶进了福利院,吴院长是小北打电话约好的,此刻就在办公室里等着他。
他和小北走进去,吴院长立即就站了起来,“徐先生,你来了。”
徐长风在几天前,刚刚为这所福利院捐了款,并且叫人为这里的保育员们发放了过节物资。院长见到他,便很是热情。
“你好,吴院长。”徐长风客气地说。
吴院长便道:“不客气,请坐吧。”
几个人落座,吴院长主动说道:“关于您太太的事情,所知道的人并不多。我算是一个亲历者,我就把我知道的讲一讲。”
吴院长坐在她的办公椅上,神思幽沉,陷入回忆。
“那个冬天,特别的冷……”
徐长风从福利院出来的时候,心思很沉。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清秀,却是残白的脸。她穿着整洁的棉衣,可是却十分陈旧。她的怀里抱着才刚刚出生几天的婴儿,紧紧地揣在怀里,在寒风呼啸的晚上,拖着生产不久患病的身子举步坚难地走到了福利院的门口。那个冬天特别的冷,那个晚上,据说有零下二十度,呵气成冰。那个女人将小小的婴儿紧紧地揣在棉衣的里面,紧贴着自己的肌肤,用自己残存的体温保护着女儿。后来,她的身体渐渐僵硬,而怀里的小娃娃,被母亲保护着,没有受到风吹,可是却也冻得快要僵了,而后,天亮了。
福利院的大门打开了,一早出门办事的老院长,看见那个可怜的女人。她伸手推了推她,那具身体在冷风呼啸的夜晚,早已僵硬成冰,匍匐在福利院门口破旧的台阶子上。灵魂早已脱离了身体。
而她的手臂却是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胸口,在老院长轻轻一推的时候,她的身体偏了原来的位置,怀里那个小小的婴儿却露出了脸来。
老院长心惊之余,忙将那小小的婴儿从那冻僵的臂膀中抱了出来。二十六年前,医疗和交通都不发达,老院长情急之下,解开了自己的衣襟,将那快要冻僵的孩子,紧贴着自己的肌肤搂在了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一条小生命就这样起死回生了。
徐长风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声,眼睛里竟是有了泪意。
“白秋月既然早就知道,嫂子不是她女儿,为什么一直不说啊?”小北边开着车子边说。
徐长风似是沉思状态并没有说话,而小北又道:“这样子,嫂子的身世不就永远都成了迷了吗?”
徐长风仍是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才道:“去民政局一趟。”
白惠已经快要睡着的时候,外面传来旋动门锁的声音,她不由坐了起来,眸光向着门口处望过去。时间已经快夜里十二点了,房门处有响动无疑是让人心情紧张的。
徐长风披着一身的寒意走了进来。
她直直地看着他,黑眼睛里有惊异的神色。徐长风脱下了身上的大衣,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形顾自地在她的身旁坐了下去,说道:“我去民政部门查了一下,又去了警局,他们调动了二十几年前的记录,但那个时候,信息的管理并不完善,我没有查出什么来。他们只是说,无人认领的尸体,一般都是一段时间之后火化,而后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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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周相逸
白惠只听得心头颤颤地难受,徐长风后面那句:无人认领的尸体,一般都是一段时间之后火化,而后埋葬。萋'晓
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吗?她就那样横死街头,而后又因为无人认领而随意埋葬了吗?
一阵说不出的悲伤忽然间涌了上来,她的手捂住了嘴,呼吸被滞住了一般,一口气没上来,竟是哽在胸口,泪落如雨。
徐长风心头一惊,忙一把将她的身子揽住,急切地唤了一声:“白惠!”
白惠捂着嘴,好半晌呼吸才顺过来,只觉得身体的力气又被人一下子抽空了似的,她黑眸失神地望着眼前一脸焦灼的男子,幽幽说道:“我只但愿,这都不是真的。漭”
“是呀,不一定是真的,我们也只是听那个院长随口一说而已。人都死了,没办法做亲子鉴定,说不定根本就是吴院长记错了,你就是白秋月的女儿。”
徐长风急切地说着。做回白秋月的女儿,她的身世就会简单得多,此时此刻,他只能这样安慰她。
白惠美丽的眼睛看着他,在他的怀里,凄楚而羸弱。晶莹的泪珠在她的一双美眸里莹莹闪烁,连唇角都在发颤辛。
“那是发生了什么啊!刚生过孩子,冻死街头……”白惠沉浸在悲伤里难以自拨。
那种凄惨的景象只是想象以是让人难以承受的痛。
徐长风一只长臂轻揽着她的身子,一只手抬起来,指腹轻轻地擦过她的眼角,“不要太难过了,如果她真是你的母亲,她看到你能够健康的长大,她也会欣慰。”
他的指腹轻柔地从她的右侧眼角滑过,拭去湿漉,黑沉沉的眼睛里盛满了深深的疼惜凝视着她的眼睛,却是又轻轻地拭过她的左侧眼角。
“相信我,我们从新来过,我会给你幸福。”他温醇而深刻的声音滑过她的耳膜,他黑灼灼的眼睛已经是拉近,微凉的嘴唇落在她的嘴唇上。那只沾染着湿漉的手不由轻捧住了她的脸。小心翼翼地吻过。
白惠看着他那双深邃的,满含了复杂的,沾满心疼,和深刻眼神的眼睛,轻颤了双唇,“可是,我忘不掉楚乔。”
她的一句话像是一记闷棍敲在了徐长风的头顶,他的长眉一点点地纠结了起来。而白惠又喃喃道:
“我打了电话给你,我好希望,你能过来帮帮我,我妈妈快要死了,我希望你过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眼睛里泪花闪烁,几个月前令她崩溃的一刻,又在脑海中浮现。“可是接电话的是楚乔。她告诉我,你和她在西山别墅,我不相信,你明明说过和她断绝了来往的,可是手机里面,有你的声音,很清晰。你说……孩子生下来,你都会抱到她的身边。徐长风,让我情何以堪呢!”
她再次掩住了嘴,泪水刷的一下流下来。
徐长风心弦猛烈地颤动间,更紧地抱住了她,“不是真的,那都不是真的,我没有跟你说,那是她录下了我的声音,那些话,都是我哄骗她的,可是她买了录音表,她都录下来了……”
“可是我那个时候不知道,长风,我崩溃了。听到你的声音,我彻底崩溃了。后来楚乔又来了,她转动着手腕上的珠子,她说:‘白惠,这串珠子,是长风才送我的,他说,要我好好待他的孩子。’”她语声发哽,“你说那些都不是真的,是楚乔在说假话,可那天的情景我忘不掉啊!你不能体会到我当时的心情啊!”
她的手扯了他的衣服,泪流满脸,“那是你一直给她的纵容啊,她才有了那样伤害我的资本!她是你心里的娇娇公主啊!你给她的珠子是不是真的……”
她的一声一声如控如诉,却是声声泣血一般。
徐长风的心头登的一下的同时,心脏已是轻颤不已。珠子,那串珠子,那是他给她的。
那是他要彻底划清他和她的界限,才送她的,可是她却拿过来如此恶意地伤害他的妻子。
他的揽着她的手臂不由收紧,神色间阴沉而涌上戾色。更被痛苦沾满。
“楚乔像一根刺,你和她在一起,即使是作戏,可是伤在了我的心里,我忘不掉,我可以原谅你是不得已,但是我驱不散心头的阴影……”
白惠一句一句在他的怀里颤颤诉说,却是一根根钢针一般扎在他的心头。
他终于是在那里坐不下去了,他松开了她,“我出去走走。”他便起身向外走去了。
白惠的心里五味杂陈着,他对她确实是用了心,她能感觉到,可是心上的伤不是一时一刻能好,愈合了,心底也会有个疤。
林水晶从英国回来了,她回国的第一站便是白惠这里。她在到北京的第一天傍晚给白惠打了电话,两个人约在了一家咖啡厅见面。
林水晶比之于几个月之前,显得更加成熟而优雅。她穿着米色开衫,同色系黑格子的高腰裙,一头微卷的长发,浑身流淌着一种书卷之气带着成熟女子的魅力,坐在咖啡厅的一隅,像是一道十分美丽的风景。
“水晶姐。”白惠一早上的雀跃在见到林水晶之后尽情奔放,她的小脸绽开着最最惊喜的笑容,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玲玲。”林水晶站了起来,上前两步与白惠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玲玲,你怎么又瘦了啊?”林水晶抱着她,有些心疼。
白惠只是笑,“我没事,姐。”
两姐妹亲热的在咖啡厅坐下,想念的话自然是说了一遍又一遍。这个时候,有道长长的身影走了过来,他穿着时下很流行的男士夹克,丹宁裤加一双高腰鞋,身材结实而挺拔,脸庞帅气而阳光。
这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他有很浓的眉毛,鼻子往上,眉宇之间,有点儿像台湾的一个男演员,白惠想了想,是阮经天。
那人一看见林水晶就先笑了,“嗨,水晶!”
“周相逸。”林水晶站了起来。
白惠不认识那人,便也跟着林水晶站了起来,一双秀气的眸子有些惊奇地打量那个叫周相逸的男人。
林水晶介绍道:“这是我妹妹玲玲。玲玲,这是我大学同学,周相逸。拥有自己的摄影工作室的,国内摄影界的后起之秀。”
白惠便嫣然一笑,“你好,我叫白惠。”
她对着周相逸伸出了那只纤纤素手,周相逸礼貌地轻握了一下,“你好。”
白惠不知道林水晶因何而约了她,又约了这个男人,直到从咖啡厅离开的时候,那个周相逸将她们两个人一起开车送去了林水晶所住的宾馆。
周相逸开车离开,林水晶才问:“玲玲,你觉得这个周相逸怎么样?”
“挺好的啊,这么年轻就有自己的工作室。”白惠想都没想的说了一句。
“长的呢?”林水晶微歪了头问。
白惠道:“挺好的啊,挺帅的。”
“那你觉得他言谈举止呢?”林水晶又问。
白惠又想了想道:“挺好的啊,彬彬有礼有点绅士的感觉。”
林水晶笑道:“成了,既然他这么好,回头姐再问问他的意思,如果他也这么说你,你们就正好凑一对了。”
白惠一下子就呆了,“姐,你说什么?”
“我说,就把这个周相逸介绍给你。忘了跟你说了,他有韩国血统的。”林水晶又笑道。
白惠惊得张大了嘴,她想不到,林水晶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给她相亲。“姐,我……”
她想说,自己其实还没有再找的意思,何况,她根本就不是自由之身啊!她跟徐长风就是两根纠缠不清的藤蔓,她怎么有心思再找呢?更何况她其实已是一个母亲。
林水晶却是一搂她的肩,“走吧,咱们姐妹好久未见了,我们洗个澡躺下再聊。”
“姐,我和徐长风还是夫妻呢,你不要给我介绍什么对象了。”白惠坐在床头,看着林水晶洗过澡从洗浴间出来,修长优美的身体裹着白色的浴巾,漂亮而动人。
林水晶正在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一听就皱了眉,“夫妻?你们还没离?”
“没有。”白惠摇头。
林水晶刚想说什么,房门被人轻叩,外面传来熟悉而悦耳的男声,“水晶?”
“等等!”林水晶应了一声,忙将身上的浴巾解下,换上了一身睡衣。
她披着长发走过去将房门打开,白惠看过去,却是伊亦峰站在门口。
“水晶,你来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伊亦峰一进来就带了嗔怪的语气。
林水晶却是手臂一扬,圈住了伊亦峰的脖子,“我这不正想给你个惊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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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根根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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