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样的话未必是真心,有点像台湾电视剧台词。但我真的还挺感激你的。违心地说这些话同样会让我觉得感动。不管怎样,希望还是朋友,还有机会见到你。”
刘洋低头喝了口酒,又问,那你们现在怎样?你幸福吗?
子若笑笑,说,幸不幸福谁也说不清楚,但有的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就没有办法。是吧?说实话我和他并不是很顺,他家在上海,以后怎样谁也不知道。他现在跟一个叫韩东鸣的人合作做一个项目,我又特别不喜欢这个人。以至于我也没法和他一起工作。谁知道呢?
韩东鸣,这个名字在刘洋脑海里一闪而过,好熟悉的名字。他想起了那个周瞳的房产证,想起了那天夜里周瞳喝多了呼喊的声音。这些事情他当然不好告诉子若。他只能安慰子若说,其实每个人都有烦恼,关键还要看自己的心态。想开了,很多事情都不算太坏。咱们还是乐观点儿,你看,我对你,还没开始就没有机会了。我不也乐呵呵的。
“呵呵”子若看看他笑着说,“好吧,为了乐呵呵的生活咱们碰一下。先别管明天会怎样了。”
回到家里,刘洋有点恍惚,希望的彻底破灭让他觉得异常地绝望。他连澡都懒得洗,缩在被窝里呆呆的抽烟。手机响了,在这个安静的夜里显得那么的刺耳。但陷在孤独里的刘洋,却好像看见了一颗救命稻草。也许是子若,也许她还有什么话对我说,也许还有什么变化。他从床上跳下来飞快地抓起手机。
电话确是父亲打来的。他简单地告诉刘洋,母亲冠心病再次发作入院,需要第二次手术。父亲最后为难地隐约表示,这次需要去济南做手术,手术费用可能会比上次更高,除去公费医疗的部分,自己可能还要承担4万元。家里积蓄在上次手术花得差不多了。现在也在找亲戚朋友借点。父亲最终也没有说出来后半句话,但刘洋心里清楚身为儿子这种时刻他需要尽一点自己能尽的责任。这一刻徐子若已经完全被他抛在了脑后。他打开存折,上次给了家里5000,这几个月上班,还在试用期,薪水只能拿70%,也并没有存下多少。母亲,母亲。想到上次在病房里看到的骨瘦如柴的母亲,就觉得一阵心酸。刘洋在这一刻深深地感到了自己的无力。服务养育了自己20多年,在这个需要的时刻,做儿子的几乎无法回报父母一点。他恨不得能替母亲承担所有的病痛,恨不得能立刻回到母亲身边,去照顾她,带着自己该尽的责任,当然,包括钱。这时候刘洋想起了丁渐说过的话。“我工作,就是为了有能力让父母,让自己爱的人幸福。”刘洋,你有这个能力吗?他痛苦地质问自己。
刘洋给球迷打了个电话,这可能是他在这个关键时候唯一能想到的哥们儿了。球迷听说借钱,连原因都没问,就说,我这里一共还有6000,你先拿去。够吗?不够我再帮你想办法借点儿。刘洋苦笑,自己想借的可能有点儿多。他怎么好意思让球迷再帮着借别人的。他只能说谢谢哥们儿,够了。
放下电话他无力地翻查着手机里的号码簿,一个个看似熟悉的名字,在这种时候好像全没法张口。这一刻他才明白什么是朋友。当你真的遇见困难的时候,你会觉得哪些人是你完全可以依靠的?也许丁渐是他最后的希望,这个领导虽然私下和刘洋交往不多,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时刻刘洋只有看到他的名字的时候才感觉到一点莫明的信任,好像这个人,即使从没有站在离你那么近的地方,但当你需要的时候,却会感觉他其实很近。
但是,毕竟是同事,是领导。借钱,尤其是这么多钱,别人会怎么想?刘洋还是犹豫了。最终他还是觉得面子之类的事情,和母亲比起来没那么重要。就在刘洋准备打通丁渐的电话时候,他又看到了一个人的名字,赵东。
《北京俗事录》 第40节
45。张彦
张彦坐在宾馆里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自从项目走上正轨按部就班的进行以后,他的大多数精力放在寻找下一个项目上。张彦始终记得自己的目标,绝不仅仅是这一个项目,这只是一个开始,他想把这个事业继续下去,必须要在这个项目结束之前找到下一个项目。否则这帮临时聚集起来的人,将会回到上海继续自己的工作。眼前看似繁华的一切,将烟消云散。在人生地不熟的北京,张彦感觉举步维艰,没有渠道,没有关系,只能靠自己一点点寻觅。按照在上海的经验,张彦选择了通过物业公司和代理公司曲线寻找客户。因为这些公司会先一步知道客户在寻找新的办公区的信息。现在通过网上查到的上游公司信息,一家一家打电话过去沟通。但这种从零开始的沟通异常地困难,通常电话到了前台就被堵了回来。他甚至很难和真正想沟通的目标对上一句话。
又一次被小前台以“陈总很忙,没有预约的话我没法给你转,你是他朋友的话可以直接打他手机。”的理由挂断了电话,张彦苦笑着点了根烟,靠在沙发上一声长叹。忽然很想子若想在就在身边,能给他一个拥抱。
子若因为韩东鸣的原因拒绝了加入这个项目的工作以后,又开始自己找工作。这一次居然很快找到了一个还不错的工作。那天晚上张彦陪着徐子若,叫上了李楚,三个人在巴国布衣吃了顿饭庆祝子若的新工作。说实话张彦还是期望子若能和他一起工作,但既然自若已经如此选择,张彦也只能尊重。而乐乐仿佛自从知道了那可能拥有的一百万,对张彦的态度完全转变了。从以前的一个月不联系,变成了两天一个电话,语气之中也少了苛求多了温馨。这反而让张彦开始后悔那天喝了酒太兴奋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她的电话经常让张彦在子若面前很尴尬,每次只能站起来走到一边去接听。好在子若仿佛并不在意,也从不多问他,只是静静地等他接完电话回到自己身边。
子若上班以后,张彦的白天就总是一个人在房间打电话,或者一个人奔走在陌生北京街头去看项目现场,去联络联络代理公司。而韩东鸣那边似乎成竹在胸,丝毫没有担心过他那个前妻会发现他的猫腻。这种态度也感染了张彦,让他不再那么紧张。有的时候张彦会感觉韩东鸣这个人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一件看似不靠谱的事情在他那里永远显得很靠谱,他有种让人安定下来相信他可以搞定一切的感染力。张彦始终觉得每个人身上都有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他也很善于发现哪怕不那么优秀的人身上存在的优点。
张彦抽完烟,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准备打下一个电话的时候,手机却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提示,李楚。张彦接通了电话,李楚的声音通过电话好像和现实中比起来更加慵懒。她慢悠悠地说:
“张公子,最近在哪发财啊?我们这儿的姑娘都想死你了,问你怎么都不来玩儿了。”
“呵呵”张彦笑笑,“别说得跟夜总会妈咪似的,你找我?”
“恩,我就不能找你啊?妈咪怎么了?妈咪也是从小姐混过来的,爷爷都是从孙子混过来的。我强烈抗议你歧视妈咪。”
“哈哈,行了别贫了,我贫不过你。找我什么事啊?”张彦说。
“好吧说正事儿。子若姑娘快过生日了你知道吗?”李楚语气依然有气没力。
“啊?我还真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我这是专门来拯救你的。你想想你到时候还不知道子若姑娘还不得跟你家庭暴力啊?10月2日,记住啦。到时候一起吃顿饭吧。饭店我帮你订好,你买个蛋糕。电子书。子若爱吃21cake的。先别告诉她,咱们给她个惊喜。”
“好啊。”张彦实在觉得李楚是个体贴的姑娘,“没问题,真谢谢你替我想这么周到。”
“咳~”李楚说,“这会儿开始客气啦?我是替我姐们想得周到。你真别臭美。行啦就这事儿,张公子你忙吧奴家退下了。”
挂了电话。张彦开始想给子若买什么礼物。上网搜了一圈儿,最后选了一瓶Chanel的Chance香水,中文名居然叫邂逅,张彦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名字。就买了下来。这个时候张彦忽然意识到漫长的夏季已经过去,马上要到十一了。而自己,已经在北京呆了快2个月了。这两个月改变了太多的事情。他的生活发生了太多的变化。想起子若,他会觉得他们已经认识了一辈子。原来,才两个月。张彦看了看窗外的天,北京的秋天天高云淡,他又想起那天从上海出发,飞机冲破阴云后头顶阳光灿烂的天空。张彦想,但愿,一切都灿烂起来吧。
装修的项目虽然前期漫长而枯燥,但一旦进入施工,其实也就是一个月多点。张彦在意识到十一快到了的时候,也同时意识到,项目快要结束了,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然而,下一个项目,在哪里?韩东鸣,会不会真的像他承诺的那样滴水不漏地完成这个项目,不会出任何意外?这些问题在张彦脑子里纷纷扰扰。但他很快想清楚,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不用多想了,现在自己能控制的,就是全力以赴,找到下一个项目。
46。丁渐
老爷子终于出院了。除了固定用的钢钉还留在手臂里,需要半年后手术取出,其它一切情况良好。丁渐心里算是放下一块石头。但他的石头还太多,高娓坚持要搬出去思考半年,而这段时间家庭和医院两处占据了他太多的精力,不可避免的让他本来就已经不堪重负的工作变得更加难以支持。他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事无巨细地参与把控每个项目,于是,问题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又是那个曾经出过低级错误的下属,又是一个同样低级的错误。他和客户约定了一个需求文档评审的时间点。而那一天他家里有了点事情需要请假。他打了个电话给丁渐请假,丁渐对于下属请假始终抱着比较宽松的态度,他总是可以理解每个人都有些自己的事情,而工作毕竟只是生活得一部分。而且目前的工作制度决定,有些事情你不请假真办不了。比如丁渐买房子的时候,他就发现房产局的每一个手续都必须请假,因为房产局的大爷周末不上班,平时,他们上班比你晚下班比你早,你要不请假你真没法弄。这就是中国特色。
丁渐不假思索的给他的请假单签了字,这件事本身没有问题,但问题在于,这个叫黄楠的傻B下属,他既没有通知客户评审时间改期,也没有告诉丁渐让他想法安排别人去。于是这么简单一件事情就变成了客户在那傻等,丁渐毫不知情,最孙子的是这丫挺的请完假还把手机给关了。直到下午4点客户彻底等崩溃了,打不通他手机把电话打到公司丁渐才知道这件事。可是所有相关资料在黄楠那里,丁渐也没法替他去和客户沟通,而且丁渐也完全联系不到这个人。客户先疯了,在电话里扔下一句你们要不想干我们可以找别人。就把电话挂了。丁渐也疯了,他可以接受他的下属能力不强,但绝不能接受他们对工作没有丝毫的责任心和认真的态度。
《北京俗事录》 第41节
第二天的部门会上,丁渐怒了。他简要地说清楚了昨天发生的事情,然后铁青着脸让黄楠给他一个解释。黄楠今年34了,北京人,年龄比丁渐还要大,进公司也比丁渐早,但能力一般,所以一直这样不上不下地混着。丁渐用了3年多的时间,从普通员工做到了部门经理,而黄楠这时候已经在L公司呆了快5年了。他属于标准的老油条了,干活不温不火,你也挑不出太大毛病,但也永远不会出彩。仗着资格比丁渐还老,据说还跟副总有一定关系,平时就是个不服管的主儿,经常会在办公室冒出些怪调。下了班从来不会加一分钟的班,倒数10秒,立即出门。丁渐刚进公司的时候他就是老大哥,所以丁渐也一直给他保留几分面子。但这次丁渐真急了,丁渐不认为这和这一段时间自己心情极度压抑有关,他的原则是对事不对人,他希望通过这件事情让部门每个人理解,无论如何,你需要有起码的工作态度和责任心。他在部门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这件事情,而不是选择以前表扬尽量当众,批评尽量私下沟通的方式。
当时黄楠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他阴着脸只说了一句,我手机没电了。丁渐说,请假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跟我说明和客户有约定,或者自己和客户说明一下?黄楠翻了翻眼睛,说我家里有事,走得急,给忘了。接着他又对丁渐说,丁渐,咱们也不能太惯客户这臭毛病,一个个都跟事儿逼似的,不就晚一天评审吗?他们也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丁渐心里怒火腾地一下上来了,他努力克制自己,心里告诉自己,越是生气,越不能当着这么多人再讨论这个了,不然局面很容易失控。他尽量平静地说,大家一定要明白,客户有的时候会很挑剔,会很麻烦,会很装大尾巴驴。但是客户依然是上帝,赵本山那个徒弟怎么说的来着?我们穿的衣服,鞋,袜子,裤衩,都是从客户兜里掏出来的。
大家哈的一声乐了。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丁渐这才又接着说:“别乐,话糙理不糙。大家都是打工,看在钱的份上,也要适当妥协。何况…”他话锋一转,“这件事情我还不觉得是客户的问题,是我们自己的工作态度问题。承诺的时间,没有完成,也没有任何交待。客户抱怨是正常的?你能说是因为客户太事儿逼吗?我还是说这两点,第一,发生问题首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别先盯着别人;第二,我允许工作中有错误,但决不允许因为不认真,因为不负责任产生的低级错误。今天就说这么多,大家自己想想,散会。黄楠你留一下。我们再聊聊怎么补救这个问题。”
大家谈论着离去,黄楠坐在那里一脸的不忿。没等丁渐开口,他先说,丁渐,你觉得这事儿至于吗?不就晚一天吗?多大的事啊?要什么补救啊?今天早点过去跟他们评审不就完了。
丁渐盯着他,半天,才说:“我现在告诉你几件事。第一,这不是晚一天的问题,是态度问题。第二,我留你下来是在大家面前给你留面子不想太明显批评你,并不是真跟你讨论怎么补救,怎么补救已经不用你操心了,从今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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