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晚晴微有些抱歉,想说句安慰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心念一动,本想讲出她的公司正好在招人,但最后不明为何,她却没有讲出来。
或者潜意识,她就不希望在公司看到陆盈心。
两人闲谈了几句,便各自分开。
许晚晴是直接回家。
☆、反而觉得沉重
进了房门,换了拖鞋,许晚晴就急急的去洗手,哪知洗了半天,却还有个浅淡的红印在那里,血迹有这么难洗吗?她又打了一遍肥皂,却还是没洗干净,后来找了只牙刷,只刷得皮肉都痛起来,这才罢手。
第二天一早,睁刚睁开,就下意识的拿起自己的手对着阳光看,总算没有那种可怖又恶心的红印。
初秋的清晨,雾气熹微,她打开窗,一股清新冷冽的空气,陡然间溢满胸腔,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去上班,刚在办公室里坐定,秘书便伸头进来,“许总,外面有个叫陆盈心的小姐找您。”
许晚晴微微蹙眉,她怎么会回这里?
而且她不是说,没再邹烨磊的公司上班,应该也不会送什么文件过来吧。
不过,她也不会不见。
“请她进来。”她淡淡微笑。
陆盈心今天的妆扮很是清新自然,一件灯笼袖的白衬衫外面罩一件驼色线坎肩,浅蓝色的小脚裤,看起来利落又干练。
“许姐姐!”她嘻笑着叫她,转而又吐了吐舌头,“我倒忘了,这是在公司里,我该叫你,许总。”
“怎么叫都可以的。”许晚晴笑得非常自然,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问:“伤口还疼吗?”
“一点小伤,早就不疼了。”陆盈心举起自己的手,上面贴了创可贴,周围有一圈极淡的红印。
“小心一点,不要沾到水,”许晚晴关切的说,“对了,今天怎么突然过来?”
“我看到你们公司招人,所以来碰碰运气。我已经面试了,说明天就能上班。”陆盈心笑着说。
“研发部?”她记得人事经理说过研发部招人,居然这么快就决定让陆盈心上班?
“不不,我是学营销的,对于研发简直是一窍不通呢。我是到业务部去的,就从业务助理先做起,帮大伙打打杂,呵呵。”一般般的工作,陆盈心倒是很高兴,“我觉得……应该会不错吧,反正有班上,日子就不会无聊。”
许晚晴感觉有点奇怪。
她不像缺钱的人,却做一份工作普普通通的。
难道就因为好玩吗?
而且,她已经明确地告诉过她,自己不会和邹烨磊约会,她还不放心吗?
既然人事部门已经说要请她了,她就算不想让陆盈心在自己公司上班,她也不能直接拒绝。
此时,陆盈心对她笑笑,轻盈的转了出去说离开。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面前,许晚晴又拔了张伟的电话,安排了几句。
接下来,又是开始一天新的忙碌,微觉得有些倦怠,人也没什么精神,一不留神,心思就会滑到萧氏去。
跟萧氏的合作已经中断了,萧氏没了订单,她这个做包装材料的,自然也就没了生意,但邹烨磊那边的订单却是猛增,所以,她其实什么也没有损失,因为邹氏的生产能力较之萧氏要略强一些,所以,订单反而比以前多了一成。
只是,为什么心里反而觉得沉重?
☆、我无可救药了么
她颓然推开面前的文件,思绪很快又纠结在那个短信上。
那个短信,到底是谁发的?
那个窃取报价信息的人,又是谁呢?
听邹烨磊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萧氏内部的人,那么,做完这件事之后,他可能会很快就离开萧氏,却又用这种并不高明的手段嫁祸给自己,明知道嫁祸不到却还是要嫁祸,是要把萧卓岩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而不去注意到他吗?
还是,另有其他的目的?
把张伟叫进来,让他去调查萧氏离职人员的信息,张伟犹豫了一下,说:“许总,你确定要做这件事吗?离职人员的信息,在萧氏人事资源那里,利用一些关系,确实可以查得到,可是现在,偷看报价的流言还没有平息,如果这一次再让人发现,你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许晚晴烦躁的说,“那怎么办?不查出那个人,我心里始终是不安。”
“许总,那是萧氏的事,与我们无关的。”张伟苦口婆心。
“我知道,可是,我只是不甘心,平白被人耍了这么一道,却不知那个人是谁。”许晚晴固执的说。
“或许只是一次巧合,被关咏兰拿过来大做文章而已。”
“我觉得不是,不然算了,我自已去找萧卓岩。”她站起来,急急的收拾桌上的东西,张伟叹口气,说:“老大,为了萧卓岩那样的男人,不值得!”
许晚晴的手突地停住了,半晌,迷惘地说:“我不是为他。”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自从萧氏出了事,你倒好像是自己公司出事似的,慌里慌张的,还把邹烨磊臭骂了一顿,其实,请原谅我站在他的立场上说话,他真的很无辜。”
“你觉得,他很无辜?”许晚晴皱眉看向张伟。
“不是吗?”
“当然不是,他在利用我!”
“利用你什么?”
“利用我和颜姨的关系……”
“那没有遇见颜姨之前,他在做干什么?还是,他有一种可以预知未来的双眼,早就可以看到你和颜姨有这层关系,还会预料到,颜姨会和何总复婚?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你知道的!”
许晚晴无言以对。
她低头收拾东西,收拾完,拿起车钥匙。
张伟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直觉告诉她不止,还有什么,她感觉自己一直都没捉到重点。
邹烨磊利用自己打击萧氏,这是肯定的。但是,凭什么会这么轻易令他得手?而萧卓岩却不反击,却是……感觉像是故意往下掉。
是的,故意!
不对,为什么要故意?萧卓岩疯了,才会拿自己的公司开玩笑。
谁也不会故意毁掉自己。
肯定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真相……
“你还是要去找萧卓岩?”张伟问。
许晚晴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无可救药?”
“是,我觉得,遇上这个男人,你已经万劫不复了,可惜雨宁回她妈妈那了,不然,我非要让她劝住你,你现在,伤害一个真心爱你的男人,却又为伤害过你的男人操心,老大,你真的是病入膏肓了!”
☆、没有女人配得上他
张伟摇摇头,走了出去。
许晚晴愣了愣。
什么叫病入膏肓?她……只是感觉到无形中好像有一张网,正在算计着自己。不仅仅是算计萧卓岩这么简单。
那是一种诡异的不安,无法确认又说不出来的不安。
表面上讲,萧卓岩的事和她没关系。
她应该冷漠以对,更没必要放在心上。只是,因为上一回被人算计的事,她想弄清楚,并不仅仅是因为萧卓岩这一个人,而是因为——对,因为自己。她不喜欢被人利用,而是一个很大的利用。
总觉得后面会有更大的陷阱,更不糟糕的情况在等着自己。
半晌,她拔了萧卓岩的手机,一直在占线,她径直去了萧卓岩的公司。
公司里一派兵荒马乱的感觉,格子间里的位子空了许多,电话声响起一片,剩下的人疲于应付,文件资料什么的也都丢得到处都是,她再次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到了萧卓岩的总裁室前,这一次,却是因为没有人再有闲心来注意她。
轻轻推开门,萧卓岩正在讲电话。
平静的俊容上,没有过多的浮动。见到她进来,眼底闪过一抹意外,但冲着她礼貌地点了点头,优雅地抬起一只手,示意她坐。
许晚晴也客气地点点头,自已在沙发上坐下来。
听电话的内容,他银行贷款的事,好像并不顺利。
长达十几分钟的通话过后,萧卓岩平静地放下了电话。就算这一通电话会很麻烦,他也没有露出一丝颓败和狼狈。
有时,许晚晴都怀疑,这一家公司到底是不是他的?
为什么他可以做到这么平静?换作是她自己,换作任何一个人,估计都做不到。
半晌,他就静静地坐在大大的真皮座椅里看着许晚晴,忽而嘴角微扬,柔声问:“晴晴,是来看热闹的?”
简单的一问,没有怨,也没有恨。
就类似是熟悉的人,温柔的一句无关紧要的问话。
许晚晴愕然,恍了恍神,微叹一声,说:“曾经我也想过……但真到了今天,我倒不想看了。”他果然还是那么高高在上,不是因为他站得有多高,而是他仿佛天生而来的那一种气质。
到了今天,她才突然有一种错觉。
那一个女人配得上他?或者没有女人可以配得上他……
萧卓岩缓缓站了起来,来到她的身边坐下,从一旁取出一份报纸,轻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淡然地说:“报纸看了吗?照片也却拍得挺有意思……”
许晚晴迟疑的拿过报纸,整整一个版面,全是她和邹烨磊的照片。
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个有心人特意的去拍摄,她还真的不知道,她和邹烨磊居然一起去过那么多地方,有两人去银行的镜头,还有和何竟业,颜莹玉一起吃饭的镜头,还有几个人,许晚晴并不认识,只是与邹烨磊在一起时,偶然遇上,便很随意的打了招呼,偶尔,还会拼在一起吃饭聊天。
许晚晴仔细地看着那些照片,心里却仍是迷雾一片。
☆、解释,也会变得无力
许晚晴抬起头,问:“这些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萧卓岩紧紧的盯住她,反问道:“你看不出什么问题吗?”
许晚晴只是怔怔的看他。
“竟业集团的两位,我是自然不用再说了,这一位,是我刚才电话里联络的李行长。从照片中看,你和邹烨磊,跟他的关系真是相当不错,”萧卓岩俊容是波澜不惊,望着照片,眸底却闪过一丝嘲讽,“还有这几位,分别是萧氏几个最主要的客户,看情形,你们也笼络的不错,难怪在竟业撤消订单之后,他们接二连三的倒戈,却原来,是有你和邹烨磊在背后合作,是不是?”
说到这里,萧卓岩那丝嘲讽的笑,渐渐的加深,变成一缕涩涩的苦笑,“晴晴,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有多恨我。”
许晚晴只觉得头脑嗡嗡的,像有一万只蜜蜂在飞,乱得无法形容,她并不认识萧氏的客户,她与那些人之间,其实也不过就是打个招呼,根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那么,又是邹烨磊?是他刻意的安排了这一切?
是,其实所谓的利用,真的有很多种,像目前这一种,怕是连她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来。
在萧卓岩看来,她和邹烨磊一起与萧氏的客户吃饭,自然是大有深意;而她与邹烨磊一起亲密的出现,自然也给了萧氏客户这样的信息:那就是,她在和邹烨磊联合对抗萧氏,因为不光萧邹两家不和,她和萧卓岩之间的过节,也是众所周知。
所谓墙倒众人推,萧氏一次失利,很像多米诺连锁反应,让剩下的小客户,也自然而然的对之失去信心,在这种时候,邹烨磊只要稍稍示好,客户自然一边倒,更何况,既然他刻意于此,想来平日也没少在这些人身上下功夫,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也唯有自己,充当着这种角色,却不自知,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她没想要搞垮萧氏,萧氏却因此全盘崩溃。
而她,无论对哪一边,都一个字无法说出。
对于邹烨磊,他不过就是随意的带她吃了饭,偶遇上某些人,他完全可以推说是偶然。
而对于萧卓岩,这些照片就是铁证,她就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就算跳进了黄河里,更是洗不清。
许晚晴张着嘴,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到了今天,解释,也会变得无力。
萧卓岩幽眸更深,凝视着她一秒也没有离开。
“晴晴,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你能回答我吗?”
“什么事?”
“你……气消了吗?还恨不恨我?”他的嗓音微微带着颤音,也突然变得无比的温柔,温柔中却透着无限的沧凉,“失去那个孩子,我也痛苦……可那时,我并不知道。可就算是不知道又能怎么样?错……还是发生了。”
许晚晴素手一抖,手中的报纸等滑落了下来。
她僵硬的立在那里,呆呆的问:“你怎么知道,孩子的事?”
☆、你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
萧卓岩缄默,眸底闪过一抹痛色。
许晚晴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此时此刻,她还能说什么?说和自己完全无关吗?这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安静了良久,突然,萧卓岩神情一变,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声音带着别样的暗哑,轻轻地说道:“从今天起,我们就两不相欠了吧,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去过我的独木桥。……不,你不像我。你有了邹烨磊。希望他真的会对你吧。在这里,先恭喜你们了,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最后八个字,他说得极艰涩,嘶哑的嗓音让那样旖旎喜乐的四个字,如咒语般诡异难听。
许晚晴心中一颤,又是一寒。
莫名地,她几乎有点站不住。
心情……陌生又复杂得她形容不出来……
“许总,恕不远送!”萧卓岩转了身子,背对着她,去看玻璃窗外飘落的秋叶,一片片的枯黄,以一种绝望的姿势,缓缓的从眼前划过,无声的落在某一处,等待着即将而来的一场风雨。
许晚晴机械的挪动脚步,走到门边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萧卓岩。
他的背脊还是那么挺拔,站在哪里,还是那么孤傲……又令人不敢触摸。他一直在仰着头,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看到窗外的黄叶,一片接一叶的凋落。
走出萧氏,她才发现,原本晴好的天气,却突然间起了大风,吹得行人匆匆。
只一会儿,已是天晕地暗。
等到回到公寓,一场冰冷的雨已经潇潇而下,飒然有声。
她趴在窗边往外看,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近深秋。
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叶几乎都落光了,被这场雨一打,连残存的几片也坠入雨中,只余下光秃秃的树干,无语的伸向黯沉的天空,触目处,遍地枯黄,一片肃杀。
许晚晴感冒了。
重感冒,一直不停的流着鼻涕,纸巾用了一盒又一盒,鼻子拧得通红,连眼睛都是红的,说话的声音,也是哑哑的,像是哭了许久之后的那种沙哑。
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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