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陷碧海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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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陷碧海黄沙-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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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罗大口喘气,固定好绳索,再度对我命令道:“回船舱去!”

我看着他,满脸是水,分不清是雨水、海水、还是泪水。

我才松开手,一个三丈巨浪劈头盖脸地打来,很重很疼,我摇摇欲坠。佩罗死死抓住了我,大声叫道:“桑妮?桑妮!”

我回答不了,海水充溢了我的鼻腔与喉咙,呛得我很难受很难受。弯下腰,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佩罗腾出手使劲拍我的背。

雨大了,似乎冲淡了唇边海水的苦涩。

片刻后,我缓过气来,虚弱地对佩罗说:“没事了。”

佩罗点头,迅速蹲下开始处理积水。

游艇上的积水高高漫起,在我的小腿处荡漾,冰冷刺骨。我哆嗦着,拉住佩罗:“我来。”

琥珀色的眼中布满血丝,他欲言又止,将塑料桶递给我,转身去操纵游艇。

游艇在风雨中飘摇,我艰难地将小半桶海水倒入大海,风浪渐小,我的手臂渐渐僵硬,两条腿也难以动弹。

蹲在船舷边,我闭目喘息,一双手臂抱住了我。

“桑妮。” 佩罗轻唤我的名字,吻我的额头,我强睁开眼,天尽头,灯塔象一颗灿烂的星辰,闪烁出迷人的光芒,我们快到港口了。

雨还在下,风渐渐平息,大片大片的灰色云层向远方散去,苍穹中露出一线湛蓝,纯净的蓝色逐渐扩大,星座,我看到了星座,北极星。

北极星,它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迷离,眼泪漫出眼眶,我闭上了眼。

佩罗解着我又冰又重又湿的衣服,我浑身乏力,神志迷糊起来。

辛辣微甜的液体流入我的口腔,我呛得咳嗽起来。睁开眼,佩罗正拿着一瓶琥珀色的酒凑到我的嘴边,“再来一口。” 他鼓励道。

我又抿了一口。

真辣!我皱起了眉。

“是朗姆酒。” 佩罗笑道,“有点辣。船上只剩这个了。”

我浑身□,正躺在船舱的沙发上,佩罗也光着上身,他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将酒瓶中的酒倒些在手上,替我按摩起四肢来。

火辣辣的感觉遍及全身,我麻木的肌肉慢慢恢复了活力。

“好点了吗?” 佩罗问我,汗水滑下他的额头,我试着抬手,用手背给他擦了擦汗。

“好多了,你呢?” 我的声音虚弱无力,他紧紧抱住了我,“桑妮,都是我的错!”

下巴搭着他的肩膀,我看向窗外,地平线上现出了一道红色的长带,大海碧波翻滚,金色的亮光掠过浪尖,太阳升起来了。

雨过天晴,黑夜已经过去,白天来临了。

我们一帆风顺地回到马赛。佩罗似乎已经完成了他马赛之行的使命,天天在家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在他的精心照料之下,我没有生病,身体很快就复原了。

佩罗换了门锁,给了我一串新钥匙。因为前番遇贼的教训,我没有再独自外出,其实有佩罗陪着,我也没有这种机会。

幽居家中,与他朝夕共处,我渐渐适应了情人这个角色。

佩罗爱我,这是无须辩驳的事实,我应该知足。他的红宝石戒指,我收下了,却没有戴。也许是因为内心深处那个人,依然让我难以忘怀,但我知道,身边的这个人,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占据我的心。

桔红色的屋顶、碧蓝的海水、浮动的航标灯、灰色的伊福岛,那是基督山伯爵逃离的地方。

我站在楼顶的晒台上,眺望着远方,晚风吹起我的头发,空气中渐渐有了初夏的暖意。

一双手抱住了我,“进去吧,小心着凉。” 佩罗道。

我点点头,他便搂着我往回走。

卧室里拉着窗帘,床头灯的光晕柔和静谧,琥珀色的眼睛含着笑意,他解开了我睡衣的肩带,我伸出手去关灯,被他阻止。

“开着好吗?我想看着你。” 佩罗褪下我的衣服,注视着我。

我躲开他的目光,没有说话。

佩罗撑起身,转过我的头,问道:“为什么不愿看我?”

我抬眼看他,随即垂下眼帘,“你让我想起波韦。”

佩罗失笑,俯□来,“原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微微推开他,我问道:“你担心什么?”

佩罗将头埋在我的胸口,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担心你把我当成另一个男人。”

我的身体一动,他立刻压紧了我,“对不起,是我不好。”

床头灯亮着。

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卧室里,我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上缠绕蠕动的人影。

我将佩罗当成另一个男人了吗?

身体的感觉是如此的不同,他怎么会是他!我又怎么可能会混淆!

“桑妮,我爱你……” 佩罗在我耳边喃喃。

我闭上眼,竭力让自己去沉湎、去忘却。

又是新的一天。

我很早就醒了,假装睡着,等待佩罗吻我、起床、离开。

佩罗的猜忌让我不悦,而我又何尝不矛盾自己的感受。也许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我捂住自己的脸,轻轻摇头。

想了许多,门忽而开了,我立即继续装睡,门被轻轻关上,我又睁开眼。

我该怎么做?

起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佩罗微笑着告诉我,哥哥的案件审理结束了,我立刻神经紧张地盯着他。

“你哥哥被宣布无罪,当庭释放。桑妮,他刚刚打电话来……” 佩罗笑道。

我立刻给他一拳,“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愤怒道。

佩罗揉揉自己的胸口道:“这么大力,我还以为昨晚累着你了。”

我不由脸热,“我想见见哥哥。”

“好,我立刻去定回马德里的机票。” 佩罗说。

“不,我不想回马德里。” 我急忙反对。

佩罗疑惑不解地看着我。

“太多媒体,我不喜欢。” 我随便撒了个谎。

佩罗点点头,“我来安排吧。我下周要去巴黎,不过在这之前,一定把你的事情先办妥。”

佩罗的计划没有成行,他提前去了巴黎,而我独自踏上前往巴塞罗那的飞机,一个人去与哥哥见面,如愿以偿。

巴塞罗那。

碧海黄沙的海边,白色的房子,老式的屋檐,雕花的铁门,小巧的庭院,这是佩罗的房子,刚刚出狱的我曾经住过的地方。

我站在庭院门口,与许久不见的哥哥紧紧拥抱。

一场官司下来,哥哥老了好多,我在喜悦的同时感到心酸。

阳台上,凭栏远眺,夏风习习,碧蓝的大海白浪翻滚,黄色的沙滩多了几个嬉闹的孩童。

“桑妮,将来有什么打算?” 哥哥问我。

我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摇摇头,“还没想好。”

“那佩罗呢,他对你们的将来有什么打算?” 哥哥担忧地看着我。

我耸耸肩笑道:“现在这样就很好,我不愿想太多。”

哥哥叹了口气,“我会尽快让中餐馆恢复营业,欠下的钱一定尽快还给佩罗。桑妮,都是哥哥不好,连累你受苦。”

“不!” 我使劲摇着哥哥的手,“我自己惹的祸,怎么能怨哥哥!”

哥哥踌躇了下,问道:“他对你好吗?”

我绽开一个笑容:“很好。”

哥哥舒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不管怎么样,你不要委屈了自己,大不了我们现在就把餐馆和房子都卖了还他钱。”

“哥哥!” 我不赞同地叫道。

虽然不愿欠佩罗的钱,但更不愿看到哥哥失去一切,无家可归。我终究难以免俗。

哥哥不再谈这个话题,他从怀里掏出两个信封,“你的信。”

我取过一看,一封有邮戳,一封没有。

有邮戳的信来自沙漠,是保罗写的,安冬尼受了重伤,有生命危险。看看信的日期,我立刻紧张起来。

没有邮戳的信是兰斯写的,责问我为何不辞而别。

我放下兰斯的信,拿着保罗的信,看了又看。

“桑妮,你有一个叫的兰斯的过去的同事打电话来问起你,我只说你外出了。是不是沙漠里出了什么事?” 哥哥问道。

我抬头看看哥哥,“没事,以后兰斯再打电话来,你就说我去国外了。”

“告诉他你在法国的地址吗?” 哥哥问。

我立刻摇头,“当然不是,嗯,就对他说,我去,嗯,去美国了。”

哥哥吃惊地看着我,“为什么要撒谎?”

我苦笑道:“兰斯可不是普通人,他家很有钱。兰斯说他喜欢我,他哥哥管不了他,就来限制我。哥哥,我不想与这家人有什么牵扯,我们惹不起,但躲得起。哥哥,你就这么帮我说好了。”

哥哥转瞬就明白了,赞同地点点头,随即又说:“我看佩罗的家世也不简单,桑妮,你要有思想准备,就算他真心喜欢你,他的家庭能否接受你?这个你考虑过没有?”

我愣了一下,装出无所谓的样子道:“哥哥,我心里有数,你别担心。”

哥哥没说什么,但眉宇间的忧色依然如故。

送别哥哥,我没有按计划去巴黎与佩罗汇合,冲动之下,我去了沙漠。

阿尤恩,再度踏上这片沙漠,我的冲动与爱情无关,只为友情。我不会去找乔依,只想悄悄见见病危中的安冬尼。这个和我有共同爱好的朋友,在沙漠那些枯燥的日子里,带给我许多快乐和安慰。

我不知道我的行为是否是一次没有理智的冒险,也不知道这是否是帮助我逃避佩罗的一个借口。

再三思量,在登机的前一刻,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佩罗。

佩罗的表现出乎我的意外,他说:“那就去吧,早去早回,我在巴黎等你。一路多加小心。”

我答应了,心里是感动的。

☆、61 坦白

阿尤恩已经是炎热的夏天。我穿着在巴塞罗那买的夏装,戴着墨镜和大帽子,竭力遮掩自己的容貌。听从佩罗的话,我住进了曾经发生过无数故事的大酒店,选了一个最便宜的房间。

说是最便宜的房间,但价格依然吓人。如果没有佩罗的坚持和他给的钱,我也许一辈子都不会住进去。

相隔数月,阿尤恩似乎没有太多的变化,街道上依然来往着长袍的当地人,西服的外来人,商铺生意如常,偶尔能见到军团的车辆和巡逻的士兵。

坐在理发店里,我看着镜子中面容疲倦的自己,对理发师道:“剪成短发。”

梳着油光光头发的理发师将剪子比划到我肩膀下面的位置,“嗯,剪去两寸,很好。”

“不,剪成短发,到这里。” 我比划到自己耳朵的上方。

理发师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这么短?!”

我点头。

理发师梳理着我乌黑发亮的长发,比我还不舍得剪,他犹豫道:“小姐,长发很适合你,不如修剪到肩膀,够短了,价钱比剪成短发便宜。”

我摇头,“不,剪成短发,越短越好。”

“小姐,越短越好?你不会后悔?短发留成长发要超过一年的时间,而且中间的发型……” 理发师继续劝说我。

我有些不耐烦,“剪吧,我赶时间。”

他狐疑地看看我,对我的脑袋喷水,而后拿起了剪刀,“好,剪!”

理发师在我脑袋的一边剪了两寸,停下询问我:“小姐,继续剪短?”

我笑了笑,坚决道:“剪!我想要短发。”

无数的发丝飘落下来,我渐渐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面貌焕然一新的女子,男孩子般的短发,蓬松的刘海,我对新的自己微笑。

“小姐,喜欢吗?” 理发师在我脑袋竖起一面镜子,客气地问道。

“很喜欢。” 我笑道。

理发师摊手笑:“喜欢就好,我真担心你会后悔。”

午后的日照强烈,街上的行人渐少,我戴着墨镜,整理好草帽,向医院走去。

运气很好,我一个熟人也没有遇到。

住院部里,小护士听到安冬尼的名字,没有查看记录本就告诉我:“他已经脱离危险期,但经常昏迷。”

“我可以见见他吗?” 我问道。

小护士有些犹豫,“他可能还在昏迷中,无法与你交谈。”

我连忙道:“没有关系,我看看他就好。”

小护士同意了,她站起身说:“请等一下,我去询问一下病房的值班护士。”

小护士走了,走廊里传来一阵低语声和脚步声,我的心猛然一跳。

惊慌地蹲□,躲进询问台的后面,我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背影,保罗和乔依。他们交谈着走出门厅,渐行渐远。

“小姐,你怎么了?” 小护士奇怪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我。

我站起身,将手帕收进手袋,“没什么,可能是消化不良。”

“噢,是啊,天气太热,小姐要注意饮食卫生。” 小护士热心地对我说。

“是,谢谢。” 我跟着她向病房走去。

洁白的薄被下,安冬尼安静地睡着,吊针管滴答滴答地响着,他的娃娃脸一如从前,没有丝毫改变。我有些困惑,受伤了?生命危险?

我的目光渐渐下移,被子!

被子下的人形少了一半,他的腿没了!两条腿都没了!

我险些惊叫出声,慌忙用拳头堵住自己的嘴巴。

小护士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随她离开。

眼睛迷糊起来,我哽咽地问道:“安冬尼,他怎么受伤的?”

小护士奇怪地看看我:“你是他朋友,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我拿出手帕擦擦眼泪,“我在西班牙听说他受伤,但具体情况不清楚。”

小护士恍然大悟,点点头:“难怪呢,这里几乎人人都知道,他在沙漠里踩到地雷,命刚刚保住,但两条腿没了。”

烈日当头,我麻木地往酒店走,脑海里全是那个娃娃脸士兵憨厚可爱的样子。

人也看过了,眼泪也流过了,我还可以做点什么呢?

衣服角被人拉了拉,我停下脚步,低头看去。

一个小小的黑孩子仰头看我,黑色的眼睛中露出一丝拘谨的神色,“桑妮,你不认识我啦?”

穆卡!我蹲下来,紧紧抱住他,他笑起来,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喜悦。

我的心情好多了,领着穆卡走进杂货店,给他买了一瓶大大的橙汁。

穆卡一边喝橙汁,一边牵着我的手。我们一行引来了几个西班牙人的古怪目光,我扶好墨镜,没有理会他们。

穆卡问我:“桑妮,你会呆多久?”

我说:“可能过两天就要走了。”

穆卡失望地看着我,有些留恋。

“我走之前,一定去看你。” 我向他保证。

穆卡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我举起橙汁瓶,然后挥手离开,“我等你,再见!”

“再见!” 我也对他挥手告别。

我转身朝酒店走。

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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