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搭档。”摄影记者莱恩小声提醒道，“我和你都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不是吗？”
“是的，是啊。”斯威夫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糟糕，可以想象他此时内心有多么的崩溃。
“我们是不是可以开香槟了？”这时候，一个不识相的同事问道。
斯威夫特放下报纸，一副疲倦的口吻说：“我有些累了，让我先回家休息吧。”
“可是总编让我等你一到就让你去见他。”凯丽说，“要我帮你通知总编你不想去吗？”
斯威夫特犹豫了一下，才摇摇头：“不，我这就去。”
第1062章 1062 啊好像黑了把无冕之王呢
“我看了你的报道。”肥胖臃肿的主编坐在桌子后，双手十指交握看着斯威夫特，“非常好的报道，完全具备得普利策奖的资质，可是我们现在不能发这样的报道。你知道，现在我们需要波斯湾的石油，所有的舆论都要为这个服务。你是出色的记者，我认为你可以理解一个‘好’新闻所应该具备的要素。”
斯威夫特点点头，他当然知道那几条要素，一个好新闻首先要有刺激眼球的要素，其次好新闻要符合社会大势，最后就是，好新闻要为报社争取利益。至于真实性，这并不是一个“好”新闻所必须基具备的要素。
斯威夫特的报社每年都从摩根财团的企业手中拿到大量的广告费，所以必须时不时的刊登符合摩根利益的报道，而现在摩根财团和全美其他财团一样，迫切的希望介入波斯湾，通过一场“有限度的战争”取得石油。
“我们必须为这个大目标服务，斯威夫特，明白么。你的这篇报道，可以等战争结束的时候，再发出来，当然，是以你自己的回忆录之类的形式，到时候你可以把篡改报道的锅甩给我，反正那时候我差不多也退休了，你甩个锅给我，正好让我引咎辞职。这样不是挺好嘛。”
“可是，我们现在是在帮那些会屠杀妇孺——而且还是他们本族妇孺——的野蛮人！这样的行为难道不应该遭到谴责么？”
“当然应该遭到谴责，实际上我个人对他们的很多习俗也相当的看不惯，你知道的，我是女权运动的同情者，经常会参加女权组织的筹款晚宴和集会，我相当看不惯这些包头巾的对女性的态度。但是，斯威夫特，我们还是不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刊登你的报道。放心好了，公众总是处在摇摆中，现在我们能让公众同情他们，两三年后我们就能让公众讨厌他们。”
斯威夫特抿着嘴，表情严肃，一言不发。
主编盯着斯威夫特的脸看了一会儿，才轻叹一口气，沉声道：“听我说，别做傻事。你知道现在情况不太妙，不小心行事的话很容易会被扣上泛人类主义者的帽子，尤其是你，刚刚从泛人类主义统治的区域归来，联邦调查局和战略情报局要逮捕你连借口都不用想。”
从停战以来，美国社会和德国一样出现了“战后综合症”，具体表现为通货膨胀率暴增、物价上涨、失业人口增加这三个方面，前两者是战时经济向和平经济调整所必然产生的问题，后者则是由大量退伍兵重返社会以及军工企业雇员减少一同造成的。这战后综合症导致美国工运火爆展开，罢工次数急剧增加，到刚刚过去的51年，全年中每天都有罢工在发生，而且是同时几个罢工一起发生。
面对这样的局面，美国政府和国会认定这些都是泛人类主义流行所导致，因此美国政府从50年开始大规模的清查泛人类主义的运动，而且运动的烈度在不断的上升，终于在51年末，美国政府开始进行所谓的“忠诚审查”，所有只要有份参与公众活动的人，都必须签署忠诚宣誓书唾弃泛人类主义。
斯威夫特当然知道国内的情况，那份忠诚宣誓书他也签过。
斯威夫特一副并不心悦诚服的表情：“可是，这份报道和泛人类主义没有关系，另外，他和我们现在发在报纸上的这篇没有本质矛盾，我可以更改一下报道的内容，在报道中强调中国人确实对平民进行了屠杀，但那些宗教疯子自己也杀了许多自己的妇孺……”
“斯威夫特，你的新闻嗅觉和你的新闻素养，本该让你在本社内获得更高的地位，但这事情并没有发生，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你这种性格。你看起来很懂得如何做一名‘真正’的新闻人，但实际上，你内心还怀着某些天真的想法。”
总编盯着斯威夫特，轻轻叹了口气。
斯威夫特默不作声，但这时候这份沉默，其实也很能说明问题。
终于，斯威夫特说：“我不介意为了新闻效果，适当的捏造一些细节，或者在陈述方面运用一些技巧性的原则。我甚至不在意对事实进行适度的歪曲，实际上我个人也经常歪曲事实……”
“是的，你歪曲事实，但那是为了让报道符合你的价值观。你到现在还没意识到我在说什么吗？一个‘好’的新闻人，是不应该有自己的价值观的，‘好’的新闻人的价值观总是跟着公众的倾向性变化，你懂吗？”
“而公众的倾向性又是由这些‘好’的新闻人所左右的，不是吗？到头来‘好’的新闻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价值观，只是在按着背后投资者的愿望翩翩起舞，不是吗？”
“我认为你已经接受了这一点，我们整个新闻社都是共和党，或者说，都应该是共和党。我们为共和党的目的服务。”
“是的，我们为共和党的目的服务。”说罢，斯威夫特站起来，同时说道，“我累了，总编先生，我想回去休息。”
“好的，好好休息。”总编对斯威夫特挤出个微笑。
斯威夫特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总编室。
总编继续维持着双手在办公桌上十指交握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复杂。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沉思了很长很长时间，才在墙角的座钟开始报时的时候，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号的时候，他似乎忘了自己要拨的号码，于是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张便笺纸，照着纸上的号码完成了拨号。
片刻之后电话接通了。
报上自己的名字后，总编说：“我很遗憾，恐怕斯威夫特还是会向那些麻烦的周刊杂志和底下电台披露自己的报道。是的，我确定，我太熟悉他了。嗯。等一下，你们……你们可以饶过他的性命吗？我听过一些不好的传闻……呃，就是在平常的闲聊中听到的，你也知道现在大家都在说这些。大家就是大家，我不记得具体是谁说的了。好的，谢谢。”
挂上电话之后，总编长长的舒了口气，随后掏出手帕，抹掉头上的汗珠。
“对不起，这也是为了保护报社里的大多数人。对不起。”总编低声呢喃着。
第1063章 1063 最近投食的人真的好多
斯威夫特离开报社，上了自己那辆停在报社的地下停车场已经好几个月的福特车——他上次开车还是在出发去波斯湾之前。
他刚要用钥匙发动汽车，一只手从后座上伸出来，按住他拿钥匙的手。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急着发动这辆车。”
斯威夫特吓了一跳，他不敢扭头去看后座那人的脸，僵在位置上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我是来帮你的，记者先生。你的车被人装了炸弹，一旦扭动钥匙就会发生爆炸。然后你会成为被亲泛人类主义者谋杀的英雄记者，你的夫人会在纪念活动上声泪俱下的追忆你是个多么优秀的人，然后开开心心的拿着美国政府的抚恤金度过优渥的下半生。说不定还会在适当的时候改嫁一个看上她的钱的年轻小伙子。”
“杰西不会那样的。”
“她会的。”后座的人斩钉截铁的说道，“而且你很清楚她会的。”
斯威夫特咽了口口水，后座的人不管是谁，显然都很清楚斯威夫特现在正在面临的家庭危机——或者用时髦点的说法，中年危机。要不是这种危机，他也不会那么急着找大新闻，好提升自己在报社里的地位，最关键的是，增加自己的收入。
如果自己死了，并且还有抚恤金拿，杰西确实有可能非常的高兴——想到这点的瞬间斯威夫特就的情绪就变得低沉起来。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你们要带走我吗？”
“不，那样会暴露我们的存在，现在的你关注度太高了，我们不可能冒风险来拯救你。毕竟我们的主要职责是潜伏然后收集情报，救人和暗杀一样，都不属于我们的业务范围。”
“那……”
斯威夫特刚开口，就被打断了：“现在下车，坐地铁回去，尽量往人多的地方去。到家以后就在家里呆着，等待其他人上门找你。”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国家机关不可能在你在大街上的时候对你执行暗杀行动，因为有可能被不明真相的警察抓到行刺的人，虽然可以用强制力压下警察，但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多就越不利。”
“那我在家的时候岂不是会很危险？”
“是的，很危险。所以有人会在美国政府上门前去找你。放心，政府机关的办事效率很低的，他们需要时间来搞清楚你为什么不开车，还会花时间来追查我的去向，最后他们会开一个会，来决定要不要采取第二套方案，等这个流程走完之后，他们才会对呆在公寓里的你动手。”
斯威夫特咽了口口水。
“好了，现在下车，你进入车库太久了，他们应该已经察觉到异常。离开的时候记得跟车库出口的警卫调侃说你的车发动不了了，真倒霉。诸如此类的。”
斯威夫特赶忙打开车门，跌跌撞撞的冲下车，仿佛车上坐了什么追魂厉鬼一般。他一边大步流星的向着地下车库的出口走去，一边战战兢兢的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车，却发现后座上空无一人。
“见鬼。”斯威夫特小声嘀咕，“难道德国人已经开发出了透明人药剂吗？”
他小声念着小时候在科幻小说里看到过的神秘发明的名字，同时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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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国开在几名看起来就面相不善的大汉的引导下进入了豪宅的会客间。
“在这里等着。”看起来是小头目的人如此吩咐了一句，就开门离开了会客间。
林国开直接在沙发上坐下，抬头问背着双手跨立的壮汉：“有没有酒？”
壮汉看了林国开一眼，就转身打开酒柜，拿出酒和酒具。
“嗯，拉菲，还不错。”林国开扫了眼酒瓶上的标签，便评论道，“不过我还以为黑手党会喝更加硬派的烈酒呢。”
壮汉压根就没有理会林国开的打算，倒完酒就又恢复了原先的站姿。
林国开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拿酒杯，而是掏出自己的银质烟盒，从里面拿出一根正宗的古巴雪茄，用盒子侧面附设的雪茄剪剪开茄衣，然后把雪茄叼在嘴上。
刚刚给他倒酒的大块头立刻伸出手，亮出打火机打着了。
“谢谢。”
点上烟之后，林国开用力抽了口，然后一边吐烟圈一边端起酒杯。
就在这时候会客室的大门打开了，刚刚去通报的小头目往门旁边一站，紧接着这个家族的“唐”进入了房间。
林国开一瞬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知道贝莱家族的唐是个女士，但他以为会是个厉害的大妈，却没想到进入房间的是一名怎么看都十来岁的妙龄少女。
“这可真是今天最大的惊喜。”林国开小声嘀咕。
“很多人都这样说。”少女立刻回应道，“也有因为我的外表就轻视我，然后吃了大亏的人在，所以淡水河谷的林国开先生，您最好不要掉以轻心。不过，我讲究诚信，如果会谈的内容我有兴趣，我一般都会给你们开一个无法拒绝的价码。”
说着女孩在林国开面前坐下，翘起二郎腿，这个动作让她鲜活洁白的大腿从裙子下面露出一部分，着实很吸引人眼球，林国开发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头目在用炽热的目光偷瞄她的大腿和低胸上衣的领口中露出的沟壑。
发现林国开在注意自己后，小头目赶忙摆出了刚刚那副肃杀的表情。
少女笑了笑，轻声说道：“奥西罗是个能干的家伙，只是比较色。不过这并不会影响他能干这一点。”
林国开笑起来，同时瞥了眼少女身后的小头目，看起来这位小头目已经被这位年轻貌美的唐吃得死死的，刚刚那一瞬间林国开还有些担心眼前的少女吃亏呢。
“说明您的来意，林国开先生。据我所知，淡水河谷的业务到目前为止还没和我们家族产生任何的联系。你们的工厂是泛人类主义的老巢，所以几乎不受罢工的影响，没有需要我们摆平的工会分子和刺头儿，而你们在澳大利亚和南美洲诸国的矿业则完全自成一系，有矿场的执法队来对付工会。以我的角度，我十分不希望你们这样的企业在美国做大呢，那样我们会少很多很多的生意。”
“您过奖了，我们没有那么神，实际上我们的工厂还是有很多问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拜托无所谓不能的唐？贝莱来摆平了。但今天我不是为此而来。玛丽贝莱小姐，我今天有个比罢工和工会分子更加棘手的事情要拜托你们。”
“要我们干掉制造了那篇报道的以利亚？斯威夫特么？”
“不，刚好反过来。”
这时候，林国开才从玛丽贝莱那张年轻漂亮的脸上看到一丝情绪变化，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用颇为感兴趣的声音说：“哦？这倒很有意思，说来听听。”
于是林国开把来龙去脉一说，玛丽贝莱小声咂了咂嘴。
“既然奥丁之眼能够如此迅速的获得情报，那想必也能拯救这位记者先生，不是吗？应该用不着我们这些黑帮出手才对。”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我们家的情报机构那就真的只是情报机构，他们只有在国内进行反间谍的时候才会下使出强硬手段，而且还从不暗杀，只是逮捕然后拷问，之后的处置会转交国家司法机关。在我看来，这个情报机构的手段太过干净了。但似乎正是因为这干净的手段，不少比较有气节的人都被他们成功策反了呢。这些人可是那些干着肮脏事情的情报机构根本不可能撼动的硬骨头。”
玛丽贝莱眯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