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去问她找谁,她回头看,表露出一丝紧张,手里的纸条稍微握紧了一点,神色中犹豫了几分,问:“这附近有没有住着一个叫程颢的人!”
找程颢的!认识他那么久,除了学校那些学生和女老师会八卦八卦他的事情,还真没有哪个女人主动来这里找他。我定睛打量眼前这个女人,秀丽的面孔上了一点淡妆,头发全盘在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那么温婉的女人,难道是程颢一直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他是我的邻居,病了,在家休息呢,跟我上来吧。”
她随我上楼,随意的问我手里拿的药是不是给他的、他过得好吗、现在是做什么工作,还问我和他是什么关系。我回答她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和邻居关系之后,她就沉默了,到了家门口,掏钥匙开门时,她突然说:“我还是不进去了,麻烦你替我转告他……”
“我可不想当话筒。”我打断她的话,“有什么事还是由当事人来说比较好,对不对,既然来了,就坐一下啊。”
开门进屋,她环视一眼问:“他没在家!”
“哦,这是我的家,隔壁那房子才是他的。平时我不在家,他一般是在我这里替我照顾我女儿。”
还想说多点程颢的好给她听,这程颢突然就从婷婷房里披着一张喜洋洋棉被出来,脸色发白,像个难民一样咳嗽着说话:“天爱你终于回来……”看见她在,他两眼忽的发愣,张着嘴怔怔看了将近半分钟才把‘了’字说出口,完成整句话,继而叫出‘筱柔’这名字。
只见她微微一笑,配合那张素净的脸,实在是非常适合‘筱柔’这名字。
“程颢,你好吗!”
“你怎么……”他上前一步,发现头上顶着那张棉被碍事,便拿下来抱在手里,不禁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接着说,“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是回孤儿院问院长妈妈才找到这里的。程颢,要不是那些孩子给我寄来卡片,我都不知道你以我的名义给贫困山区的孩子捐钱呢!你,是不是把海边的房子卖了!”
他们说话,我就不在这里碍事了,自个拎着那袋药走回婷婷的房间,门刚关上,便也听到另一扇门关的声音,探头去看,客厅已经没有他们的身影,只有那张喜洋洋棉被随意的放在沙发上。
把今早的肉粥熬热,烧开开水,去叫醒婷婷,把她抱出来喂她吃了几口粥,就倒下药水在一个小勺子里,喂她喝。可这小丫头一闻到那股药味就撅起嘴,偏开头,怎么都不愿吃药。为了她的病快点好,硬用勺子塞进她紧闭的嘴唇里,却把她给惹哭了。
抱着大哭的她徘徊在客厅里哄:“别哭了,乖啦,不吃药怎么会好呢,乖,不哭了,吃了药妈妈带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不哭了,乖。”
“我不要吃药,苦,我不吃。”
“不吃你的病就好不了,病不好就不能去幼儿园和小朋友玩啦。”
这丫头还在使劲的哭,满屋子都是她的哭声,心烦意乱的情绪差点就快给逼出来了,这时程颢开门进屋,一丝紧张之后就从我手里抱过婷婷,像我一样徘徊在客厅里哄,还唱儿歌,可能婷婷跟他跟多了,儿歌才唱了一半,她不仅不哭,还捏着程颢的脸取笑他唱得难听。
我的心松了下来,不期然看见筱柔站在门外朝着我们微笑,就离开。
我急了:“程颢,筱柔走了。”
他却像没事一样平淡的‘哦’一声。
“哦!”他怎么那么平静,“你至少也要送送她啊!”
“她不让我送,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说完这句话他继续徘徊在客厅给婷婷唱歌,完了之后哄了几句,婷婷就乖乖的听他话吃药,对此我心里明显的有股醋味在扩散。
婷婷的病刚好了一点,打算明天就让她去幼儿园上课,许久不露面的钟文博突然出现,说要带婷婷去游乐场玩。讲到玩,婷婷当然是非常乐意,我虽有点不情愿,毕竟孩子还生着病,外面又天寒地冻,像她这种情况是最容易发烧了,可婷婷想玩,我也不能阻止。
在衣柜里找出最厚的一件小棉袄给婷婷穿上,下楼时,我抱着婷婷一边叮嘱钟文博一定要看好女儿,别让她乱跑,她最喜欢吃冰欺凌,现在生着病,不能让她吃冰冻东西。我已经预料到钟文博会嫌我啰嗦,可这从家门口唠叨到楼下,钟文博却令我意外的不仅没有暴躁,还特别好语气的说‘行了、我知道了、她是我女儿,难道我会让她出事吗’这种话。
放婷婷在车上,关上车门,跟钟文博聊了几句关于菲雅的事情,对此他倒是显出了不耐烦。
“前天我去医院给婷婷拿药,见到菲雅一个人去妇检,你最近很忙!”
他掏出钥匙低头把玩,心不在焉的回答:“是啊,要到处飞。”
“是吗!”我发出质疑的语气。
他看着我:“不信就算了。”
我真讨厌他这种态度,当初坚持跟我离婚、不要女儿,为的不就是要跟菲雅在一起吗!
“文博,你能不能好好的对待身边真心爱你的人,难道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会失去!我虽然不喜欢菲雅,可我和她都是女人,我理解她那种等你回家的心情。”
“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在这里教训我。你知不知道她爸爸给我多少压力,当初娶菲雅的时候他就答应把国内的公司让我管,是,是给我管,他妈的我签个文件都得经过他老人家答应,还天天让我飞来飞去的,最后我得到什么,我还不如经营我爸爸留给我那间公司。”
这么说什么意思,难道钟文博你当初和菲雅交往为的就是让自己赚得更多钱!钱对你来说,难道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站着不说话,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他也不懂该如何发泄了吧,定定站着,如两尊雕塑,婷婷稚嫩的嗓音喊出爸爸在车里传来,方才拉回我们沉默的思绪。
看着车子离去,正要走回楼里,佳慧就打电话叫我到她家里一趟。
自那次佳慧突然离开安学杰悄悄跑去墨西哥找初恋回来后,和安学杰的感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一直稳当,婚期也没变。来到她家里,很多东西都被她用一个个箱子给装好,整间房子感觉空荡许多。
她边拿鞋子给我换边说:“结婚后我就搬去学杰那里住了,学杰买了很多家私,我这里这些电视机、电冰箱、微波炉什么的,你要不要,要的话,找个时间我让人给你搬过去。”
走进客厅,茶几上放着一堆红色请帖,环视一圈这房子,问:“这里的东西你都不带过去吗!”
“家具和电器就不带了,你看看有什么你想要就拿走吧,其余的我就变卖。”
坐下沙发,我拿起请帖来看:“等会儿再说吧,我也不知道我那里缺什么。”看见请帖里写着摆宴席地址是我们工作的凤林酒店,便想到韩锦锋,“干嘛在凤林摆酒席,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给你员工折扣,一席都要好几千,结婚而已,也就是个形式公告天下,有必要那么浪费吗!”
佳慧双掌相合放于右耳,倚靠在我肩膀甜甜的说:“学杰说要让我的同事羡慕我嫁了个好老公。”
“臭美吧你。”想到她去找初恋那件事,我肩膀轻轻推了推她,“知道安学杰好了,拜托你改改你那不可一世的性格,别老以自己为中心,动不动就失踪找什么初恋,我想也只有安学杰才能忍受你这性格。”
她倒是乐得其中,两手张开得意的说:“所以才会有人说,每个女人都会有一个男人在远处等待啊。学杰就是等我的那个男人,他愿意等我,代表他爱我所有一切,包括我的不可一世。”
我既是拿她没办法又同时羡慕她幸福的模样:“这次摆酒那么贵,要不我先还你点钱吧,现在我手头上还有点钱。”
“干什么啊,叫你来是让你收破烂的,不是逼你还钱。”
我为她说的‘收破烂’感到可笑:“怎么说自己买的家具电器是破烂啊。”
“用过又不要的东西就这一称呼。”
“怎么,还真当我是收破烂的,那我才不稀罕你这些破烂。”
“哎呀,明知道我不是那意思,讨厌。”
结婚要花钱的地方多的是,可以不还佳慧的钱,但安学杰那里总是要意思性的还一点,钱这事情最容易令人敏感,不想以后他们俩人为我吵架。现在手头上还有点钱,算是托那金融才子程颢的福,跟他买股票,赚了一点,加上萧天华每个月给我汇来的两千,还能还安学杰两万。跟佳慧说了这事,在认真的问我真的不缺钱花之下,她才答应让我还钱。
她把已经写好的请帖整齐叠起来,依靠在沙发上,语重心长地说:“天爱,你可别怪我说你,像你离了婚又带着个孩子的三十岁女人,要再遇上一个真心爱你又爱你女儿的男人,那是难于上青天,除非当人家的那个。”她竖起V手指,这样的提示我自然懂是什么意思,一下子就心虚的微微低头。她放下手,坐近我一点,挽着我的肩,“当然,我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人。我觉得那程颢挺好的,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你看他跟你非亲非故,还那么乐意照顾婷婷,天爱,就试试吧,现在的好男人少啊,一到咱们这年纪,爱情要轰轰烈烈的已经不属于咱们了,找一个对自己好,会保护自己的,那才是真正适合过日子的人。”
我低头微笑:“程颢是很好,懂得照顾孩子,体贴人,可我跟他就住隔壁那么久,都没什么事发生,你就别当这红娘了。”谁不想找个好男人过,但我想以我的命,是注定找不到一个真正爱我的男人了,从钟文博和韩锦锋那里不就看出来了吗。过去傻傻的付出,以为彼此相爱可以大过一切,最后又怎么样,一个抛弃我,一个把我当成别人来爱。我沉沉的接着说,“人家是老师,有好的前途,还有条件找一个比我强千万倍的好女人,我何必去浪费别人。”
第 39 章
(三十九)
佳慧和安学杰的婚酒要摆两次,一次是在佳慧父母那边,我没有跟回去,要上班。回去前她打电话给我,说有空要我去酒店帮忙看看布置。他们从父母那边回来的第二天就得在酒店这边请酒,为什么那么急呢,还不是时日问题,他们拿生辰八字到一个小村给算命师算,算命师说哪天适合摆酒,他们就哪天摆,多急都没意见。
到酒店看了一圈,还用手机录下来发给佳慧看,她一个点头满意,我才得以离开,要挂电话前她慌忙补上一句:“婚宴上的花我全要百合,叫他们不要自作主张给我乱买其它,那些什么玫瑰,我最讨厌了,替我说一声。”
真是条麻烦虫。
离开酒店时不巧遇见韩锦锋一家。他抱着小康,是小康响亮的大喊‘天爱阿姨’,我们才注意到对方。介于礼貌,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小康还从韩锦锋怀里挣开,要我抱,就听见张婉莹幸福的微笑说:“小康都那么大了,还让阿姨抱啊,羞不羞。”
“不羞,小康还要妈妈抱。”
就这样,小康刚到我怀里,张婉莹就把他给抱过来,那一瞬间,我错觉的认为张婉莹这是一一的把属于她的东西从我身上给抢回来。但这也只是错觉而已。
张婉莹整个人圆润许多,以前那份强势已经消失不见了,更多的是透露出一股亲和力。
小康搂着妈妈开心的对我说:“天爱阿姨,我就要当哥哥了。”话一说出就换来张婉莹幸福的喊他一声小鬼,顺势捏他的脸蛋。
看看韩锦锋,他的尴尬脸色牵强的露出一丝笑容,微微的对我点头以肯定小康即将做哥哥这一事实。其实我看得出来,‘尴尬’只是对我,而那丝笑容背后的幸福,那是对张婉莹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
“恭喜你们。”
“谢谢,满月酒的时候,你要来哦。”
韩锦锋亲昵的说:“傻瓜,还早呢。小康,下来,妈妈怀着妹妹,不能让妈妈抱。”
小康听话的从张婉莹怀里下来,这幸福的一家,有我在,显得多么多余。我借口说要替佳慧看管办婚宴的事,就往回走,耳朵却非常敏感的听着张婉莹那温柔又幸福的笑声,忍不住回身看。他们正在走向外面,韩锦锋一手牵着小康一手牵着张婉莹。我很羡慕张婉莹,也羡慕她有韩锦锋这个老公,我想现在不会有哪个男人会像韩锦锋那样,在妻子愿意放弃事业全心全意投入在家庭中,他会毅然放弃外面的温柔,回归自己的家庭,即使心里有别人,即使和张婉莹结婚是为了小康,可他不是朝三暮四的男人。也许,这全因他母亲把他生下来就抛弃他的原因吧!
工作时间萧天华打电话来说元旦要和宁宁办婚宴,让我到时候回来。真是的,今年怎么那么多人结婚。我应着他,也叫他这段时间不要汇钱过来,钱留着结婚。这时杜薇从办公室出来给我一份文件,和萧天华说了两句就匆忙挂断。
她说:“有个母亲告她儿女不给赡养费,等会儿你到XX村找那位母亲了解情况获取资料。”说完她就回办公室。
坐了一个小时的车到XX村找到那位母亲。那位母亲叫彭静,两鬓花白,脸上满是岁月弥留下来的皱痕,孤独的坐在一间祠堂前抚摸一只小猫咪。从彭静妇人口中了解到她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在市里生活,过去几年她隔三个月就到孩子家中住,三个月一到马上就被赶到另一个孩子家中住,她忍受不了这样居无定所的生活,与孩子们商议自己回老家住,只要求每个月不管是谁,给她300快赡养费就行了。可她回老家寄宿在这间祠堂已经半年,儿女不仅没给赡养费,甚至不闻不问,无奈之下,只能上告法院。
整个过程,我边记笔录边听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说完之后就说儿女小时候对哪个是怎样怎样疼爱,老头一走,没想到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女却这么冷酷无情。
通过彭静妇人说出儿女的地址,我回到市里,按着最近的地址找到她的二儿子。看他所住地方很简陋,开门那会儿瞄了一眼里面,空荡荡的,两个孩子端着碗围着小小的电视机看动画片,从这看来想必他的生活条件并不好。跟他说我是律师事务所的,还说出彭静告他的事,马上被他轰出去,嘶喊着:“要告就告去,别来烦我。”
谁喜欢被赶出来,我带着一身闷气下楼,这时天空已经落下帷幕,冷风吹来,我紧紧衣服打车回事务所整理资料,看见杜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