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落在楚安然的背影上,直到她走出了包间,看着门缓缓合上,他专注的眸光也不由自主的闪了一下!
楚安然的脚步在某个包间外面停了停,转过头失神的看着那扇咖啡色的推拉门,那天,木槿宸就在这个包间里吻了她,那些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再回忆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阿宸,你订婚了吗?
幸福吗?
眼眶有些泛疼,忍不住就要落下泪来,楚安然不敢再看,急忙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去。
而就在她刚刚离开不久,本来紧闭的包间门突然开了,木槿宸一身正装的出现在门口,俊逸非凡的脸上有浅淡的倦容,他修长的食指上扣着车钥匙的环扣。
餐厅的洗手间只有两个,又是饭点,外面早已经排起了长队。
楚安然站在最末尾,看着某处发呆!
“安然。”宋思年找到楚安然的时候,她刚从洗手间出来,正在洗手台洗手,水有些凉,冲在手上沁凉沁凉的。听到声音,抬起头就看到宋思年脸上焦急的神色,他的视线落在她身旁的时候似乎松了口气。
“怎么了?”疑惑的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
“见你出来这么久,怕你迷路,出来看看。”宋思年走到楚安然面前,伸手想替她理顺散乱的发丝,楚安然一愣,下意识的往旁边让了一下。
宋思年的手落了空,僵持在半空中,过了良久才讪讪的放下,苦涩的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家里有些事,我们明天再来,可好?”
“好。”楚安然还有些歉疚,柔顺的点头,接过宋思年递过来的手包,跟在他身后出了餐厅。
上了车,趁着楚安然系安全带的间隙,宋思年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餐厅门口,这才若无其事的发动车子转了弯,顺着来时的路往回开。
安然,对不起,我还是无法亲手将你交到槿宸手上,所以,原谅我没告诉你,他也在这里!
回去的路上,宋思年更显得沉默,连唇角一直维系的微笑都已经消怡殆尽,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漠然。
车子一路驶回小镇,这一来一回已经耗了大半天的时间,结果,两个还连早餐都没吃。
楚安然捂着饿得泛酸的胃,无力的窝在椅子里,耷拉着头一脸苦相:“宋思年,我下次要跟你分开行动,我都快死了,又饿又困。”
“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或者,我回家给你做。”宋思年一脸歉意的将车停在花田外面,昨天望着还只是一个小盘的向日葵今天居然有零星的几朵抽出了花瓣,因为离栅栏比较近,格外醒目。
“我想吃泡面,想吃辣的,想吃中国菜。”楚安然哝咕着,无力的瞪了他一眼。
“冰箱里有菜,我回去给你做。”宋思年将车驶进花圃内,无奈的看了一眼旁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的楚安然,眼里的歉意更浓了,“小镇没有中国菜,所以,你得再忍忍。”
回到家,宋思年顾不得休息就直接进了厨房,楚安然趴在床上,今天在餐馆,那种近在咫尺的感觉那么明显,她站在包间们口那一刻,心跳突然就不受控制的紊乱起来。
等宋思年将炒好的菜端上来时,楚安然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她侧着脸,呼吸均匀,偶尔因为难受浅浅蹙眉。
坐在床边上,他修长还带着油烟的手划过她有些苍白的脸,低低的喟叹——安然,我该拿你怎么办?
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了,今天约好了彼得医院的Mathieu教授做复查,自从两年前做了换肾手术,他每年都得去彼得医院做一次例行检查,以确保没有出现排斥现象。
他的手眷恋的划过楚安然脸颊的每一寸肌肤,这一次,他的心里有隐隐的不安,这段时间,身体又出现了以往的症状,结果,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熟睡的楚安然身上,看到她裹住被子翻了个圈,更深的缩进了被子里,这才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等到他驱车赶到彼得医院的时候,Mathieu教授已经在办公室等了将近半小时。
“对不起,Mathieu教授,我迟到了。”宋思年歉意的笑了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哦,不不不,您来的正是时候。”Mathieu教授放下手中的报纸,摘下眼镜,笑得一脸慈祥,“宋先生,这一年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表现?”
“最近经常会头晕,腿也会偶尔抽筋。”宋思年一副云淡风轻的靠在椅背上,脸上是无所谓的淡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前些日子太忙,没来得及过来。”
Mathieu教授脸上的慈祥笑容一下子收敛了,猛然间坐直了靠在座椅上,那张布满皱纹的肥胖脸上满是严谨肃然,“先去做个检查,既然有这些症状怎么不早来,宋先生,你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彼得医院虽然是在小镇上,但师资条件绝对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集结了中外的各科专家,医疗条件直接与国外接轨,特别是内科更是首屈一指。
宋思年拿着医疗卡去了化验室,当针管刺破皮肤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瑟缩了一下,暗红色的鲜血流进针管里,那色彩将他眼前染得通红一片!
等待结果的那一个小时里,宋思年站在医院的围栏边,懒懒的点了一支烟,他远眺的视线有些朦胧,化验的结果他已经隐隐有了感觉,自己的身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害怕吗?好像没什么感觉,和两年前的惊慌失措比起来,如今倒是淡定了许多,两年前有安然,所以他害怕,如果自己死了,安然怎么办。
可如今,安然已经不再需要他了,或许,死也是一种解脱。
“思年。”依豆怯怯的从角落里走出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满是忧伤的看着抽烟的宋思年,她知道宋思年每年的这一天都会来医院复查,所以从早上起就一直在医院等他,好不容易才看他却只敢躲在角落里看他,从医生诊室到化验,她一直远远的跟着。
“依豆?”看见来人,他也是惊讶的,已经有三个月没见到她了,如今再见,原本圆润的下巴变得尖削,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空荡,宋思年的心蓦然一疼,叹了口气,“依豆你都瘦了,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再次回到这家医院,他又想起了依豆的姐姐,那个在病魔中依然坚强的女孩,那个强硬的要将肾捐给他的女孩,她的生命最终因为术后感染而提前消逝,那一年,她才二十五岁,还是如花的年龄。
“思年,你还记得姐姐吗?”依豆试探性的开口,瞧见宋思年因为她的话而猛然间僵硬的背脊时,微微松了口气,“思年,你答应过姐姐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可是,你怎么能将我丢到法国就不理我。”
“依豆,我给不了你未来,我爱的人一直都是安然。”宋思年握着她瘦削的肩膀,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自己的掌心中颤抖,那张巴掌大的脸上是越来越伤心欲绝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依豆,你值得更好的人,你对我不是爱,这只是一种依赖,因为你姐姐去世了,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走了,所以,你才把对你姐姐的那种爱转嫁到了我身上。”
“依豆,这是亲情。”
“不。”依豆发疯一般的推开他,脸上早已泪水横流,她绝望的看着宋思年,不顾一切的大喊:“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一句亲情,就想将我所有的感情都否决掉,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宋思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先去取报告。”宋思年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便走,“依豆,你先回去。”
去取了报告,依豆一直跟在他身后,眼眶通红,怯怯的跟着他。宋思年想了想也由着她去了,自己的身体她是最清楚的一个。
Mathieu教授手里拿着化验单无数次的翻开,一遍一遍,脸上都是严肃谨然的神色,眉头深蹙。
“Mathieu教授有什么问题说吧,你已经看了报告半个多小时了。”宋思年从衣服里面的口袋里掏出金属烟盒来,想了想,又放回去了,眯起眼睛看着医生手上的化验报告单。
“Mathieu教授有问题吗?”依豆已经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声音都在颤抖。
Mathieu教授放下手里的化验单,眼色凝重的看着宋思年,迟疑了半天终于开了口:“宋先生,对不起,你右边的肾已经开始衰竭,而左边的肾也开始出现了轻微的排斥现象。”
“不——”宋思年还没说话,一旁的依豆就已经尖声打断了Mathieu教授的话,“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去年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依豆。”
听到这个结果时,宋思年的面色只有是那一刹那的变化,但也仅仅只是那一眨眼的时间而已,他面色如常的出声叫住已经崩溃的依豆,“依豆,乖,别闹。”
“思年哥哥。”依豆委屈的看着他,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是眨着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盯着他。
“依豆,回去吧,我和Mathieu教授谈谈。”宋思年的表情淡然,看着哪叠厚厚的化验报告时目光微闪了闪。
“不,思年,你让我留在这里,我乖乖的不说话。”依豆急忙坐下,眼泪不住的往下落,却再没发出点声音。
“思年,接受化疗吧。”Mathieu教授叹了口气,他虽然见惯了生死,可这一刻也难免动容。
他还记得当初的宋思年是怎样挺过来的,那样的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好几次徘徊在死亡边缘线的他都挺过来了。
“化疗了就能或者吗?”闵浩泽微笑,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再次掏出烟盒来,打开,递了一支给对面的Mathieu教授。
“它可以让你活的时间长点,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很多事需要去做,还有那么多的梦想需要去实现。”Mathieu教授苦口婆心的劝,甚至多了些急躁。
梦想吗?除了楚安然,他已经没有什么梦醒了,不能让安然看到他那么无能为力的样子,不能让她看到自己光着头承受那些痛苦,何况,那些痛苦并不能让他摆脱病魔。
可是,他的安然,该怎么办!
摇头,然后拿过桌上的化验报告单丢到一旁的垃圾桶,“Mathieu教授,谢谢您的忠告,可是,如果事情早就注定了,那就按他该有轨道走吧!”
说完,他竟然露出了一丝久违的温暖的笑容。
“思年,思年。”依豆消化完他说的话,才终于知道他在说什么,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在走道上,她截住了步伐有些快的宋思年,“思年,你别放弃,我把我的肾给你,我求你,别放弃。”
依豆的手撑在他的胸前,哭得声嘶力竭,“我和我姐姐是双生子,她可以捐肾给你,我也可以,但是我求你,别放弃,如果你放弃了我该怎么办。”
以前,我守着姐姐,两年前我守着你,如果你们都走了,我该怎么办?
“宋思年,你放弃了我怎么办?”
“依豆。”宋思年无奈的叹息,握着她惊鸾的手包裹在掌心,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依豆,别说这种傻话,以后,会有人照顾你的。”
V章第四十四节:安然,原谅我这么自私
“思年,我要陪着你,你让我陪着你好不好。”依豆说什么也不让他走,紧紧的拽住他的衣袖,眼泪鼻涕的好不狼狈。
宋思年苦笑,像逗弄孩子一样拍了拍依豆的额头,“依豆,放心吧,我不会寻死,安然还在等我呢。”
依豆看着他嘴角扬起的笑意,那一刻,竟然失去了一切阻挡的力气,手无力的垂在两侧,直到他走出很远后才敢回头看他。
思年,宋思年,两年前你的心里只有楚安然,躺在病床上也心心念念的就是能尽快好起来然后回国,可是,她现在已经不爱你了,你满心满意的还是她,连自己身体都不顾的要赶回去。
宋思年,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好,两年了,你都不能爱我。
跨出医院,外面的阳光很灿烂,照得他眼眸微微眯起,空气中,有青草的味道,那是生命的味道,青涩的、苦涩的、却也夹杂着辛甜的味道。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驱车赶回花田,这些向日葵是他两年前亲手栽种的,每天三颗,整整两年,一共二千一百九十颗,这两年,更换交替,这个数字一直都没变过。
只是可惜了,原本想带安然看一下这满园的向日葵花绽放的景色,如今,却等不到那一天了。
回到家,楚安然依旧躺在床上睡的香甜,头发凌乱的铺散在雪白的真丝枕套上,那种黑与白的对比在眼前形成了一幅唯美的景,那是种暧昧的色调。
他的手指轻轻的划过她的脸,将粘在脸上的发丝拂到她的耳后,指尖在她白希的耳垂上流连,眸色渐渐深沉。
安然,安然——
宋思年无声的念叨着她的名字,俯下身,唇瓣轻轻的贴在楚安然粉色的唇瓣上,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楚安然的唇瓣动了动,宋思年的唇却颤抖得不成样。
属于她的味道还是那么熟悉,却也陌生的让他再也触及不到。
就这样静静的贴了许久,宋思年整张脸都埋在她的脖子旁,颊面贴着柔软沁凉的真丝,这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压抑的感觉,哭得像个孩子,整个过程,他都没掉过一滴泪,肩头微微耸动,那种绝望的无助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楚安然醒来的时候,宋思年已经穿戴整齐,正端着早餐从厨房里走出来,见到她从房间里走出来,眉眼间染上了一抹笑意,连带着眉尾那颗朱砂痣也在这雾气朦胧的早晨显得动人心魄。
她心神一晃,这样的场景,就像两年前的每一个早晨,他端着早餐从厨房里出来的那一刻,眉眼间的笑容总是让她惊艳。
“发什么呆呢?过来吃早餐,吃完我们去选礼物,然后去逛逛。”宋思年的手拍了拍她的额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礼物?”楚安然挑了挑眉,坐到餐桌前,拿着刀叉开始吃宋思年版法式早餐,“什么礼物?是要送人吗?”
宋思年握着刀子的手微微一顿,有什么在他狭长的丹凤眼里一闪而过,随后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嗯,是呢,要送人,你帮我选选。”
“送给女孩子?”这下轮到楚安然诧异了,停下手中的动作,眉头微挑。
如果宋思年这么费心的为一个人选礼物,那么,就证明他是真的用了心!
宋思年抬头,看着楚安然肯定的点了点头,“嗯。”
吃过早餐,宋思年就带着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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