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希崇笑嘻嘻的看了自己五哥一眼,心里自然一清二楚,马希广之所以气色很差,肯定是为了最近李皋提出的整顿内军的条陈,在暗自伤脑筋罢了。他心里明白,嘴上开玩笑说道:“是不是新纳的小嫂子,秀丽多姿,五哥你是日夜操劳的吧。”
马希广尴尬的一笑,却并不解释。
马希崇有说道:“对了,等会我们一块儿进宫去看看吧,昨天我路过光亮府上,顺便去看了看,没想到却听说三哥病倒了。”
“什么?三哥居然病了。他前天不还好好的吗?”马希广吃惊的说道。
“听传旨的高进讲,三哥病情倒也不很严重,只是气虚眼花,像是修养几天就好了。”马希崇不以为然的说道。
“哦,那就好。三哥可是我们马家的大家长,他没事那就是最好的消息了。恩,等下,我们还是一起进宫去看看吧。哦,对了,高进去哪里传的什么旨意呀?”马希广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三哥走几步路,这气儿就有点上不来,明天不是初一嘛,三哥竟让光亮替他主持祭祖的事情了。”
“哦”马希广心中一颤,三哥居然让马光亮祭祖了。祭祖可是件大事,不说他们大楚了,历朝历代,这祭祖的事情都是有帝王亲自出马,或者由未来的帝王代替祭祀的,而今天,三哥居然让马光亮祭祖,那么……
一瞬间,马希广淡定的消失了,患得患失的犹豫之情是再也掩饰不住了。马光亮既要整顿内军,又要祭祖,这是不是代表着三哥已经确定了未来的继承人选了呢?这个马光亮人虽和善,可是和自己的感情浅薄,看周挺诲一案,马光亮的急迫,恐怕不是那么好伺候的呀……这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呀?
“五哥……五哥。”马希崇在一旁喊道。
马希广猛醒了过来,支吾着说道:“七弟,你说什么?”
“呵呵,我说咱们什么时候去看看三哥呀,哎,明年估计要大忙了。”马希崇似乎在憧憬着明天,说着还摇了摇头。
马希广却被他弄的惊异万分,说道:“明年,明年有什么可忙的呀。”
“伐汉呀,这还不是一件大事呀。”马希崇诧异的说道。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马希广想不到这点。
马希广恍然,连连点头说道:“是啊,是啊,伐汉,呃……七弟,你知不知道三哥准备派什么人去伐汉呀?”
“五哥,你主管军事,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啊?要说伐汉的话,咱们老马家现在最善战的人,那还不是明摆着的——云儿啊。不过,我估计云儿可能不会出征的。”
那倒是,三哥怎么也不会再派云儿出征的,可是他不去,那要谁去呢?马希广心里不禁暗暗腹诽道。
正文 第六章 投石问路
大晋开元二年的第一天,就在马光亮代表楚王马希范去长沙城东祭祖的同时,远在江陵的江湖节度使、荆南节度副使马云,在行军司马李骧、节度使府推官赵普、范质、吴班等人陪同下,来到刚刚修整完毕的孔庙里面,由马云主祭,杀猪、羊、牛三牲,向孔圣人致敬,并推称孔子为“至圣先师”。
事实上,马云之所以在金陵不愿多呆,一方面固然是怕李唐朝廷再生变故,更主要的就是要赶在大年初一的这一天,主持这项具有重大意义的祭孔活动。
自唐末以来,士大夫渐渐被驱逐出权力的中心,而变成了武人专权。武人专权的后果,就是战乱不休,兵骄则驱将,将骄则叛主,天下纷纷扰扰,始终不得干政。要想评定天下,离开赳赳武夫那自然是不成的,可是如果全靠这些武夫的话,唐明宗取代唐庄宗,唐末帝取代唐闵帝,石敬瑭又再次取代唐末帝的悲剧,一定会再次重演。
所以,当马云初下南平,荆南集团初具雏形的时候,范质就提出“尊孔平贼”的政治口号。马云对这个口号是越来越满意。尊孔嘛,就是要提倡教化,广播仁义,收敛民心。治国平天下,没有士大夫阶层的支持,那简直是无法想象的。而祭孔就是实施这个政治口号的关键步骤。至于平贼吗?现在大楚称臣于大晋朝廷,那么除了大晋朝廷,其余的蜀国、李唐、吴越、南汉,甚至于在长沙城里上蹿下跳的马光亮,时机到了都可以称之为贼。而且妙就妙在,马云知道这个大晋朝廷马上就要玩玩了,到时候如果自己实力强大,一样可以把下一个篡位者刘知远称之为“贼”。
为了达到宣传的效果,更好的做这场秀。马云刚从金陵动身西返,这边的范质就立刻动员起来,在荆南四州广为宣传这场盛事。荆南的学子,不论年纪大小,不论学识高低,更不管出身的贵贱,只要愿意,都可以参加。
至圣先师的影响力,果然不是盖的。虽然是大年初一,可远道而来的学子们,济济嚷嚷的,偌大个孔庙居然都装不下这么多人。祭祀完成之后,马云对着学子们,即兴的念了一段荀子的《劝学篇》,允诺录用品学兼优者做官,得到学子们热烈的响应。马云高兴之余,还不忘嘱咐范质、吴班等人妥善安排好学子们返家的诸项适宜。
下午的时候,由鉴于荆南的归州、峡州、荆州受灾,马云马不停蹄的又去江陵城的工地,以及城中的佘粥点实地视察了一番。晚上,马云在李骧的陪同下有去西城外的虎贲军大营,巡视了一番,为了显示荆南对军事力量的重视,他还准备在军营留宿。
接见完军中的将领,又和士兵们一起吃了一顿饭。他刚刚回到帅帐,正准备和李骧就招揽流民,成立新军的事情详细商议一下。
现在范质基本上保证了家家户户都有饭吃,可毕竟吃不饱,穿不暖,每家只能出一名壮丁修渠道、建城墙的政策,也让一片劳动力空闲了下来。与其这样,不如把这些人集中起来,让他们有点活干,一来锻炼新军,二来也避免这些人吃不饱饭,心生怨言。毕竟人心都是不足的,没饭的时候,想有点东西吃,当有了东西吃的时候,却又想着能够吃饱。荆南节度使府初立,需要防微杜渐啊。
就见李二狗进来躬身说道:“秉大帅,赵大人求见。”
马云看了眼身侧的李骧,笑着说道:“请赵兄进来吧,这么晚他还跑来,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了。”
不多时,帐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帐帘一挑,赵普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他来不及躬身施礼,就说道:“王爷,李司马,刚刚得到长沙急报,前日大王身体欠安,已经命令二王爷替代他,主持祭祖大典。”说着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了马云。
“什么?”李骧失声问道。这个消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啊。国家祭祖大典非同小可,主祭之人更是如果不是帝王自己,那么十有**就是未来的帝王了。莫非楚王一定下定了决心了吗?
马云作为一名典型的穿越人士,他是不能理解古人对祖宗祭祀的重视程度的。
看马云并不在意的表情,赵普急道:“王爷,不可掉以轻心啊。过去楚王忌惮于武穆王的遗训,迟迟不肯就世子一事表态。不管是二王爷,还是郎州的四爷,长沙的五爷,甚至是七爷、九爷,这些人明面上是和和睦睦,可私下里的争夺却已经是如火如荼。只是楚王身体安康,这些事情都只是偷偷摸摸,谁也不敢摆在明面上。可是,自王爷击破南平一来,王位之争的均势已经被打破了,在这种情况下,先有李节假传王旨,意图将王爷羁绊在金陵,后有七爷望城县出手,周挺诲贪墨案,一箭三雕。其后,二王爷、五爷合力,不仅将您送到了金陵,而且还给大王留下了不听教诲、顽劣异常,甚至是图谋不轨的坏印象。王爷,长沙城的风波您忘了吗?要不是楚王对马氏宗族看的甚重,恐怕您早就身首异处了!”
马云面陈如水,并不说话,一旁的李骧却抽冷子问道:“赵兄,可有楚王爷病情的通报。”
赵普冲着密信驽了一下嘴,说道:“上面说宫中传出的消息,楚王只是偶感风寒,身体并无大碍。”
“可是就算是这样,这一项任命也足矣是许多正在观望那个中的大臣们,向二王爷方向倾斜的,长沙的平衡已经被打破了。年二十九晚上的时候,李皋觐见大王,拿着王爷过去整军奏表说事,大王已然同意由二王爷主持整顿内军了。”
李骧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开口说的道:“楚王爷秉国多年,虽然性好奢靡,却也不是不明之人。我在想楚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两项旨意呢?”
见赵普开口要说话,李骧忙说道:“则平兄,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是楚王下定决定要立二王爷为世子的表现了。可是,依眼下的形势来看,先不说王爷都督荆南,单单看郎州有掌握数万人马的武平军节度使四爷马希萼,桂州有静江军节度使九爷马希隐,而内军中五爷的实力更是不容小视的,在这种情况下,大王贸然的做出这样的举动,会不会另有深意呢?”
经过赵普、李骧这么一说,马云立刻明白了眼下的形势,可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一向颇多智计的赵普、李骧二人,一时也犹豫了起来。
怎么办?
楚王这么做到底试想试探试探自己的兄弟儿子们,还是存了心要立马光亮为世子。不管是那种考虑,现在立刻动起来,联络马希萼都是十分不明智的。万一楚王是故意布局,那么马希萼、马云图谋不轨的罪名算是坐定了,楚王就会借机削弱二人。马云还好说,荆南四州基本上都是他的人在掌控着,可马希萼的武平节度使府,只要楚王活着,他马希萼就没有说动手下造反的能力。如果楚王真的要借机削弱二人,马希萼完全有可能出卖马云,再次投在楚王一边,那马云最好也就是当一个南平王了。要成就大事,仅靠荆南四州,又怎么行呢?
可是不动作,刚才赵普说的也是很重要的一项,因为楚王迟迟不立世子,自己的兄弟儿子们就难免秘密结党。可参与其中的大臣毕竟是少数,还有大批的重臣们正在观望中,如果对马光亮祭祖这件事,马云他们一点反映都没有的话,难免会给那些中立的大臣们,造成一种假象:大家都承认了马光亮的世子地位。
名分——在古代是一项至关重要的东西,很多大臣支持不支持你,看的就是你有没有名分。
现在马希隐由于汉国的骚扰,自顾不暇,恐怕不会对这件事有什么反映;马希广正忙于对付马光亮的整军,为了达成妥协,马希广也不会对这件事有意见的;至于马希萼,这家伙就像狐狸一样,没有实实在在的好处,让他当出头鸟,为别人火中取栗,他十有**也不会干。最后,马希崇,他阴险狡诈,一直是深藏不出,再加上实力弱小,这个时侯,他也一定不会出头的。
数了半天,马云自己不出头,就再也没人出头了。
可是,这出头的椽子向来可是先烂的呀。
马云脸色阴晴不定,犹豫了半晌,方才说道:“不管父王是出于何种考虑,哎,这头我们不能现出,先出头,危害太大了,特别是南平新抚,不是财政还是军事方面,我们暂时是离不开长沙的支持的。至于李唐,虽然我们之间又协定,可是陈觉、冯延巳他们并不蠢,他们想的是让我们楚国彻底内乱起来。可是一旦我们和楚王对立起来,二十二州对四州,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择。算了,这事就这样吧,我们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机会一定会来的。“尊孔平贼”的大旗,我们不能丢啊,只要楚王在,我们都是不能明目张胆的扯起造反的。大义、名声不能不顾及啊。”
“尊孔平贼”?忽的李骧的眼珠子一转,他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这是赵普也是似有所悟。而马云则是不明所以的看着李骧。
李骧笑道:“王爷,有办法了。”
马云一愣,这小子刚才想了半天,都是束手无策的一脸苦瓜相,居然转眼就有了主意,他心中暗喜,问道:“计将安出?”
李骧笑道:“趁着拜祭孔庙的士子们还没走,我们可以大张旗鼓的举办一次儒学的盛典,探讨儒家治国的思想。楚王向来重文,听说这个消息,他心中必然不会有其它的想法。举办这种儒学治国的盛会,不仅可以大大的提高王爷在楚国的人脉,而且还有投石问路的意味。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我们举办盛会的消息一经传出,郎州的四爷马希萼一定会派人来凑趣的;而长沙的二王爷也自然会明白,王爷此举的意思,可是王爷拥有重兵,他对你无可奈何之下,必然会更加的感觉到兵权的重要,整军必然更加严厉,二王爷和五爷矛盾就会更加的突出了。五爷被逼急了,必然会寻求帮助,这么一来,所有暗藏的人,都要从幕后,走到台前,长沙的水,才会更加的浑浊。”
一股劲风吹进了帅帐之中,烛火随之摇曳不定。李骧的这个办法却是妙计,可是有一点,这举办儒家年会的大典,由谁传给楚王听呢?由马光亮他们?不成,事情到了这些人嘴里,好事也变成了坏事了。马希广?不行,自己的势力太强,只要是心里想当楚王的人,没有人不会对自己忌惮三分的,到了这关键时刻,马希广会不会再次联合马光亮构陷自己呢?一旦楚王听信谗言,调马云会长沙,是回还是不回呢?
忽的,马云眼睛一亮,他想起了一个人来,但是那个人抵死不来江陵,居然也是有深意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马云的师傅拓跋恒,当时在长沙时,马云向楚王建议调拓跋恒去荆南帮助自己处理政务,可是拓跋恒当面就拒绝了,而且还对楚王表现出忠心耿耿的姿态,让楚王也有些感动。现在楚王是不乐意见这个拓跋恒,但并不代表拓跋恒就彻底的失事了,也不代表着拓跋恒就见不到楚王,每年楚王赏赐大臣们的时候,赐给拓跋恒的财物,可不比当宠的李皋、徐仲雅少多少。
马云当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李骧、赵普二人,三人又细细的探讨了一番,确定了具体的步骤,先派人去岳州告诉石文德,让他出面请出楚国著名的隐士和大儒宋安(石文德和宋安是好友),另一面由赵普亲自去长沙秘密拜见拓跋恒,请他上书。等赵普进了长沙之后,荆南节度使府立刻要行动起来,大肆的宣传这次盛典,不禁要在荆南宣传,而且还跑到整个楚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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