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飞用力咬了口苹果:“那就等着瞧吧!”
我笑着转过头,强忍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出来。
我回到病房里,呆呆地站在窗前,医院的草坪上开了不少小彩灯,在夜色中,将那些树木映得五颜六色的。穿着制服的护士急急忙忙地来回穿梭,我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古飞的话,在我耳边嗡嗡的不停地响着。
“香湘,我……你怎么起来了?”小贝忽然进来,见我站在窗边不由愣了愣。
我连忙擦了擦眼泪,转过头来露出个笑容:“躺在床上多难受啊,起来走走舒服点嘛。”
吴尊站在小贝身后,他穿着红白相间的格子衬衫和卡其色的休闲裤,脸上有掩不住的倦意,平时轻易可以看到的笑容也敛进了唇角。
“尊,你……”
“你可不可以稍微像个大人一点?”他忽然有点生气地走进病房,皱着眉头望着我。
“啊?”我愣了愣:“我……”我又哪里做错了?
小贝见气氛不对,连忙过来打圆场:“香湘,你还是先躺一躺,休息一下吧。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古飞在哪,带我去看他吧。”吴尊居然转身就走,没有半点要安慰一下我的意思。
小贝愣了愣,刚走到我身边准备扶我上床的,听吴尊这么一说,再笨的人也听得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他不想看到我,他不想在我的病房里呆下去了。
“可是香湘她……”
“你们走吧!”原本看到尊的那一刹的喜悦在这一刻如同潮水尽褪般消失无踪,我自己走到床边双手困难地拉过被子盖好。
“香湘,你没事吧!”小贝的眼睛又红又肿,见我这个样子不放心地靠了过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我摇头:“你们去看古飞吧,我没事,我听医生的话,我好好休息。我再也不给你们添麻烦,再也不闯祸了。”
“你这是怎么了嘛,好好的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小贝红着眼睛望着我:“都是我不好,我要是没有打翻那碗粥,你和古飞也不会受伤……”
“不关你的事。”我用力拉上被子蒙住自己的头,不再给自己有机会用眼角的余光去眷恋那个站在门边的身影。我真是笨蛋,我居然以为跟尊吃过两次饭,就可以跟尊成为多好的朋友。尊那么高高在上,像我这种又自私又任性又不懂事的黄毛丫头,他怎么可能会放在眼里?而我居然不知轻重的把他找来为我们解围,这种感觉真的烂透了。
第五章 病却温暖的感觉(6)
“我们走吧!”尊的声音隔着被子还是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小贝轻轻地叹口气,脚步声在门边消失,病房回归安静,我眼角的泪水,无声地滑进耳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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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喝吗?”老爸笑容可掬地望着我一口一口地喝着碗里的汤。
我点了点头,不想告诉他,我现在满嘴苦涩,根本分不出这汤里有什么味道。
“爸,我没事的,你先回家吧,这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呢。”我把空了的小碗递回给他。
“我知道,不过老爸看你把汤喝完再说。”老爸说着还想帮我再盛一碗出来,我连忙摇头:“不要了,我现在很饱了,反正是保温杯,等会饿了叫护士姐姐盛给我喝嘛。”
老爸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又笑了笑:“你确定不要叫妈妈来吗?你妈妈可是很不放心地想过来……”
“不要。”我连忙拒绝,但马上感觉自己说得太快,于是干笑两声:“你知道老妈,那么罗嗦,我可不想一晚上听她碎碎念念个没完。”
老爸轻轻拍了拍我的头:“香湘,老爸知道你现在长大了,会有一些自己的烦恼。不过有什么事情的话,如果你愿意还是可以跟爸爸妈妈说的。不管女儿有什么事,做父母的都会想跟孩子一起分享和分担的。知道吗?”
我怔怔地看着老爸已经有了川字纹的额头,心里隐隐约约地明白老爸的意思:“老爸,我是不是个特别不懂事的孩子?”
“怎么会这么想呢?”
“我好像经常惹你跟妈妈生气,小时候到处闯祸,又爱跟人打架,长大了还是死性不改。整天惹得妈妈气得哇哇叫……”
“可是你看你生病了,妈妈还是会帮你煮这么好喝的海带排骨汤,对不对?你始终都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况且,人长大是需要一段过程的。你嘛,可能的确比别人懂事的晚一点。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很好啊。呵呵,老爸不知道多喜欢跟在你屁股后面替你善后。每次你闯了祸我帮你解决掉以后,我都会很有成就感,你让我跟你妈觉得,我们是全天下最辛苦,但是却也是最能干的爸爸妈妈。”
“真的吗?”我努力地不眨眼睛,生怕当着老爸的面流出眼泪。
老爸用力地捏了捏我的鼻子:“你说呢?”
“老爸!”我用力抱住老爸的脖子:“你是天下最好的老爸。”
“哈哈!好了好了,你现在不是小女孩了,这样抱爸爸会有人笑话的。”老爸轻轻帮我把刘海拔到脑后:“乖,老爸回家,不打扰你休息了。有什么事情就叫护士姐姐知道吗?”
“嗯!”我用力点头,不小心把眼泪给点出来了。
好在老爸已经站起来拿起外套往外走了,到门边时对我挥了挥手:“好好休息喔!明天妈妈给你做你最喜欢的三鲜粥来。”
“好,让妈妈做大份一点的。”
“嗯,快睡吧!”
“老爸再见!”
病房门喀一声被轻轻关上,我静静地坐在床上,耐着性子等了一分多钟,才起床,开门的时候,由于双手绑着绷带使不上劲,我只好用手肘用力往下按,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把门打开。确定走廊上没有老爸的影子了我才松了口气。
海带排骨汤,清热去火,应该对烫伤也有一点效果吧。
我轻轻伸手,把保温壶的手提柄放到手腕上,小心翼翼地往隔壁病房走去。
古飞的那两个同学好像回去了,小贝和吴尊正在那跟古飞说着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把保温壶往他桌上一放就行了。
我走进病房时,他们三个显然都愣了愣,我径自迈着小碎步,把保温壶往床头柜上一放,抽回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伤口,痛得我差点把保温壶碰翻。
“香湘……”小贝一脸诧异地望着我:“你……”
“太淡了,我不喜欢喝。”我低着头,头也不回的出了病房。
第五章 病却温暖的感觉(7)
吴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从他身边经过时,我还是可以闻到一阵似有若无的青草香。
我满心希望他能叫住我,哪怕跟我说一句话也好啊。
可是直到我走出古飞的病房,他也没有出声。
小贝紧跟着我跑了出来,一把拉住我衣服的后摆:“香湘,你怎么了嘛,你别吓我好不好?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你生我的气了?”
“别乱想了,一直以来,都是我做错事,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小贝,对不起,我无法告诉你,我穿过时空来到半年前,是想让我们的友谊得到一次传续。没想到,回到这里,却让我更清楚地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友谊,居然存在这么大的问题。我一向引以为豪地以为我们在一起时,你像个需要保护的小妹妹一样,在我的保护下才会这么开心。但是事实上,却原来,真正被保护的那个人,居然不是我。
我就像个盲目快乐着的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堆里,自以为是地活在我一个人的世界里。我根本不配做你的好朋友。小贝,过去,从前,现在,都是如此。我压根就不配拥有你的友情。
不仅如此,这样自私的我,也终于被尊看穿。善良如尊,都厌弃我,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要知道,小贝和尊,是我穿越时光回来的最大目标。
“小贝,我忽然觉得,我根本就不该回来。”我看着小贝小巧的五官:“如果我没有回来的话,也许现在,我已经知道你在美国的联系方式,可以打电话给你,跟你说对不起了。”
“香湘!”小贝惊恐万状地望着我,忽然转头跑进病房:“古飞,你到底跟香湘说了什么?你……你都跟她说了些什么啊?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我转身回到病房,用力关上门,小贝拍着门:“香湘,你说话啊,你别不理我好不好?香湘,你别吓我啊。”
“我没事,我想睡觉了。小贝,你去陪他们吧!”
“可是……”
“我真的没事!我睡一觉就没事了,真的!”我轻轻地闭上眼睛。
心愿马戏团,小丑,你们在哪里?你们到底在哪里?我要放弃了,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放弃,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第六章 像梦一样逝去的美(1)
“这个好不好看?还是这个?”小贝举着红色和蓝色的两件运动衫看着我。
“都好!”我笑着点了点头:“你买的,他都会喜欢的。”
小贝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乱说!他老是说我审美观有问题。”
我望着小贝身后的大屏幕,年轻漂亮的女主持人,正在说新出的偶像团体飞轮海拍摄的青春偶像剧如何精彩。
“咦,是吴尊耶!”小贝顺着我的视线看到屏幕上的男生后,惊喜地叫道:“哇,没想到我还真交了个明星朋友耶!”
“嗯!”我点了点头,真好,虽然这一个月几乎完全没有他的消息,但是他却以另一种方式又进入了我的生活,偶尔在电视屏幕上获知他的一点消息。我知道这段时间对他而言,很重要很重要。
过不了两个月,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里,都会充斥着他们的海报,音乐……
小贝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真的没有再联系过了?”
我摇了摇头,自从那次受伤事件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打过电话给他。而他那么忙,根本不可能会打电话给我。搞不好,已经彻底把我忘记了。
“那,你不预备再找他了吗?”
“他现在有他自己的生活,我们,应该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吧!”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寂寥,失落。但是似乎并不成功。小贝望着我的眼神里写满了怜惜。
“香湘,为什么我觉得,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你变了好多?”
“是吗?”我笑了笑:“人都是会长大的嘛!”
“可是我有点怀念以前的你。看起来冲劲十足的样子,对什么事情都抱着十二万分的热情。不像现在的你,有点无精打采……”
小贝说着轻轻握住我的手:“香湘,是不是因为上次古飞跟你说过一些很重的话?虽然他不肯告诉我说了些什么,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抢过她手里的蓝色运动衫:“你喜欢的是这件对吧?就拿这件好了,呵呵,如果你让他穿红色的,搞不好我会忍不住笑话他的。”
“香湘……”
“好了,古飞一会儿不是会过来接你吗?你再不赶紧去外面等他的话,他又该打电话来催了。”我不由分说拖着她到收银台排队:“我的事啊你不用操心,你放心我好得很。倒是你,古飞没有欺负你吧?”
小贝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
“好好的叹什么气啊?”
“我觉得他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太要强了。他家里条件不好,所以他每天晚上都在酒吧兼职。我有的时候想给他买些衣服啊鞋子之类的,他就会很生气,说他自己有钱不用我买。我想去酒吧帮他的忙他也不愿意。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从来不肯让我买单,可是过后,他的零用钱不够,又得拼命加班……”
“这家伙还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还好意思说我呢!”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给古飞再加了十分。小贝以后应该会很幸福吧。
小贝摇了摇我的手:“不如,我们想想办法,看要怎么帮他吧。”
“想办法?”我连忙摇头:“我向来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万一又闯了什么祸的话,搞不好就连累你……”
“你这是说什么话?”小贝生气地松开手:“我就知道上次的事情你还是有怪我的。觉得我连累了你。”
我听了还真有点想吐血,明明就是我怕自己太笨了想不出好办法,反而弄巧成拙了,害小贝跟着受牵连。怎么到她那里去,就被她理解成是我怪她了?
“好嘛好嘛,我答应你,我努力地想想看。”如果尊在就好了,他那么聪明,一定会有好办法的。
正说着,古飞的破机车已经骑到我们面前了:“两位美女,要不要坐顺风车啊?”
“就你这破车,也只有我们家小贝这种体重才能坐得了。再加上我只怕车轮都会被压扁吧!”我把刚才帮小贝提着的东西递到他手上:“你们去玩吧,我再到附近逛逛,晚点再电话联系。”
第六章 像梦一样逝去的美(2)
“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我有准备三个人的食物。”
这个笨蛋小贝,哪有人每次约会都带个电灯泡啊?我可不想被古飞背地里骂成女巫婆。
“我不去了,你们玩开心点。拜拜!”我逃也似地离开,从黄金大厦出来时,看着广场上的大太阳,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颤。那天晚上吴尊陪着我在星乐广场上的情形又在眼前出现。
我漫无目地在人群中闲逛着,心里忽然有些期待能像上次遇到小丑一样,再看到他在人群中抛苹果。但是小丑没盼到,放在裤子里的手机却忽然震得我腿都麻掉了。
我以为是小贝打电话来叫我回广场,于是看也没看就对着电话笑道:“喂,你这个笨蛋,我说了我没兴趣当电灯泡,你不知道古飞因为一直没机会牵你的小手而迁怒到我吗?”
电话彼端异常安静,跟我这边的嘈杂恰成正比。
我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小贝现在应该也还在广场附近,没理由会这么安静的。
“香湘!”一声熟悉的呼唤从话筒传来。
吴尊?怎么会是吴尊?我茫然地环顾四周,太阳大得刺眼,一切真实得都不像做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