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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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非木鱼-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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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人似当时否

俞葭从来点到即可,并没有倾沐死缠烂打的长征精神,她完全世袭了俞家书礼世家的风貌。偏偏俞葭貌合神离,女人党里她和倾沐何若若怒目圆睁,耳边微有脚步微澜,她立即转性,活生生从张牙舞爪的美杜莎摇身一变成为古典美人只是含情脉脉,观战不语。

倾沐和若若仍是打死也扯不开,俞葭拈花一笑上前假惺惺的劝阻,其实俞葭并非故意表里不一。她也想学习韩倾沐大大方方做一位伪淑女,平日里她私下总是尽力像倾沐若若看齐,并不十分约束自己,一旦回归她那栋国内首屈一指的豪宅,俞葭没有办法只能纤纤作细步,笑不露齿,一派矫揉造作只让她心烦意乱。俞董事长乃她的爷爷,商场上他是投资大鳄,持股出仓他百发百中;家业上他是头把交椅,字字珠玑,掷地有声;以他之言,后世春秋已经无法预料,他所想遗留的不是财富,而是口碑。于是俞家重礼教,重仪态,俞葭自小开始上形体课,手上不知道挨过多少戒尺都是拜她的爷爷所赐。

俞葭与倾沐就是金兰之交,自小一起驰骋天下,万事如意得让她们娇纵不已,可是她们仍然不满足,因为这万人景仰万人宠爱的蛋糕还有那帮公子哥在一同分享。

从此,势不两立。

韩倾沐求助似的看向顾天爵,他是百里挑一的好好先生。未出一语,顾天爵已然心领神会韩倾沐的暗送秋波,他自嘲的笑着说:“韩倾沐,你成了落难公主才想到我,可是我不是如来佛祖可以普度众生。”

倾沐只觉得无趣,她歪着头泄了气般道:“这样顾左言他你们觉得有意思吗?”说完用手绕着身边怒放的玫瑰,一瓣一瓣的摘下来,捏在手心微笑不语。

李晟煜举起酒杯一股脑儿喝了一大杯,他太高,连端坐着都高人一等。倾沐仰视着他只觉得少年时候的他并没有如此硕长,步臣他们一米八四也算是标准身高,偏偏李晟煜一米八八看上去足足高了一大截,让所有女人只能仰视。

李晟煜没有观棋不语的沉静,他觉得这场无硝烟之战到现在都没有自己的份额,仿佛弦月中那一点缺,煞是让他不是滋味。他用手指轻叩着桌台,大有少年天子的霸气,随口说:“韩倾沐你可不地道,进来这么久愣把我当空气。你还别说,你那什么公司的我就要搀和。”

韩倾沐觉得像是在漂流溺水之际捡到了一尾救命稻草,顿时眉笑逐开,瞪了瞪步臣几个,连语气都柔和许多:“哪里啊,是刚才一群乌合之众挡住了你这位贵客。”末了,有些跳步的蹦到了李晟煜的身边,笑的像个花痴。

夏骁骑看不下去自己曾经的未婚妻如此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调戏美男,他从后面勾住倾沐往回走,一边拖着她一边说:“搞不清楚状况的女人,你竟敢无视未婚夫的存在。”这一下几乎让倾沐喘不过气,她一边挣扎一边断断续续的说:“谁让你煽风点火,我曾经跟你有一腿那是我失一足成千古恨。”

夏骁骑明明知道倾沐是在气头上,她这一番胡言乱语却真的伤了他,他一下放开她。然后双手抱臂,俯视看她:“是么?”

韩倾沐自觉失言,可是眼下并不是她和他来倾吐肺腑的时刻,她轻轻点起脚尖,蜻蜓点水般略过他的脸颊,在他的耳边微语:“夏骁骑,你敢挡我财路,我让你情场失意。”

夏骁骑听她的口气像是一场交易,饶有兴趣意味深长的搂住她:“今晚上,我家不见不散。”

美色当前,夏骁骑哪怕背上贪色昏君名号他也无所谓。

韩倾沐转过头看见身后同僚们鼓掌拍手大作欢天喜地,她眼里满是步臣当年清冷的目光,他以一种近乎命令的口气对她说:“今晚上等我。”

夏骁骑是在重寻旧爱么?韩倾沐已经不愿意再想,她只是疲倦的点了点头。这种问题就好比宇宙黑洞一样深不可测也遥不可及,即使猜出了谜底也是惘然,因为她永远不会成为他们的唯一。他们早已习惯了身边佳人走马观花,快节奏大手笔让他们沉沦在人流攒动的经济世界里,安定给不了他们刺激与快感,偏偏韩倾沐就只要安定,她只想要有人在身边给她稳妥,给她岁月静好。

倾沐娉婷袅袅依偎在夏骁骑的怀里,笑笑说:“居心叵测,你要占我便宜。”

夏骁骑宠溺的看着他,眼里心里写满了温柔,却还是风流倜傥的笑道:“君子一诺,你不要失言。”

之后仿佛是达成了共识,在场的步臣,夏骁骑,顾天爵,李晟煜均以董事身份入住倾沐的董事席,每人持股由他们的秘书办公室再开会研究,一切尘埃落定,韩倾沐也轻松的落座,眉眼里舒展开来一点点暗喜被在座的男人们尽收眼底。

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这座城市的喧闹繁华只是开始,华灯初上,一切似乎是暗潮涌动。行道上车水马龙,通火明媚,韩倾沐与他们摆了摆手就绝尘而过,耳边依稀是夏骁骑喷散在发际间的热气:“不要失约。”

她不敢回头看不远处玩转着钥匙的步臣,他似乎正看着自己和夏骁骑死灰复燃,她有点灰心有点担心,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望而却步,是不是会想从前的她一般编织好天罗地网,对她说欢迎光临;还是他早已不以为意,他对她从没有过半点真心,倾沐想:是啊,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耿耿于怀。

他不让她跟着自己,她就另辟蹊径,让他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走向巅峰;他告诉她管氏女子优雅如公主,她便从此笑的畅快淋漓,齿若编贝;行走时快如风,曾经所教导的淑女步韵早就烟消云散,她就要让他知道她的风格自成一脉。于是步臣也不再搭理她,仿佛耐心的好说歹说也是徒劳,她那般自以为是让他深感挫败,似乎一切用心付诸流水,当时已惘然。

倾沐还在想怎么和步臣说再见,那里的他早已消失在夜幕中,极速奔驰的红色小跑淡出她的眼界,倾沐说了句好就匆匆离去。

倾沐回家换了身行头,曳地长裙上是白色漫长的璎珞,一节一节回环富丽,这样的她她自己都觉得陌生。从前她不会为了这样迁就夏骁骑,可是倾沐总是对他抱憾,如今她只觉得只要他愿意,只要他要,她都愿意甘为孺子牛,因为她心里的罪恶感和内疚感会少一点,而不是与日俱增。

那个夏天,步臣和她窝在海滨城市的小楼里,他醒来看见她坐在镜子前,从后面抱住她说:“女为悦己者容。”

那时候的她以为他的拥抱是她一辈子的幸福,她把头靠在他的臂膀里,懒懒地说:“古时花木兰对镜贴花黄是为了还她女儿身份,如今我一切只是为了你。coM电子书,你可否为我画眉?”

步臣让倾沐坐在倾沐身后,一只手环住她,一只手提起眉笔为她描眉,他轻手轻脚,眼神温柔,倾沐闭上眼想天长地久也不过如此,那时的她天真的可以。

后来他们不欢而散,如同天底下平常的情侣一样走到尽头,倾沐才知道天长地久有时尽的真理。而夏骁骑从始至终只是看着她胡作非为,却只是看并未曾有过半点微词,倾沐有时候想夏骁骑或许也并非钟情于己,两家政治联姻时措手不及,两人由朋友上升为夫妻的转变让彼此都吃不消,整天吵吵闹闹。他们不是爱情中的善男信女,不相信一见钟情也不情缘日久生情,身边人总是打趣:“看他们一对谈恋爱感觉像是千年高僧敲木鱼诵经,阿弥陀佛。”

可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

她没有自驾去夏骁骑的别墅,她罕见的让司机载她一程。老刘司机看见倾沐盛装夜出,心里难免生出疑惑,倾沐眉开眼笑的说:“刘叔叔,载我到夏骁骑私人别墅,晚上他要介绍大客户给我认识。”

一句话堵住司机的满脸狐疑,老刘七分意会,点头只是开车,四下沉默不语。夏骁骑的别墅离商业中心区很近,很难想像他在寸步寸金的市中心浪费了几百坪来植上草地,只为了进门玄关处那一片绿意盎然。

倾沐忐忑地在他门口犹犹豫豫,始终下不去手按门铃,她知道夏骁骑早就从门口的探测仪里看见自己,他就是等她亲手把自己送进来。他等她的主动,倾沐知道此番多行必自毙,她畏首畏尾的点了门铃,夏骁骑早已是换上家居服一副居家男人的打扮,他下楼开门倚在门边做了个“请”的绅士动作,倾沐却迈不开步子,她嗫嚅着说:“我是第几个?”

脸色绯红,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那般紧张的她开始捏着裙角,夏骁骑将她揽住,轻轻抱起;头深埋进她香气宜人的发尖,语气不明的说:“我不带女人回家,你是第一个。”

韩倾沐感觉他的吻无处不在,流连在脖颈间,大口大口的热气让她不知所措,她想挣开死死箍住她的双手,但是他一心两用不给她逃跑的机会,她越挣扎他就反手将她嵌入自己的怀里,倾沐恍惚觉得她永远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那一年他一个不忍让她从此走向绝境,她面无表情在医院里轻描淡写的对他说:“我没事,就是和别人一夜情。”夏骁骑抓着她的肩膀,手指深陷他能感觉那时她的疼痛。可是韩倾沐却云淡风轻的说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让他自责,让他后悔。

门没关,夏骁骑在玄关处就拥吻韩倾沐,这个吻他等了太久,三年么?他心力交瘁只觉得像是恍然一生,他在等着她的时候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唯独在事业上认真较劲,但他知道哪怕再多女人依偎在他的肩上,再迷人的香气让他意识涣散,那些风情万种都不如她的一颦一笑,简简单单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魂牵梦萦。

倾沐头皮发麻,自从她逃出虎口以来,她过了三年清心寡欲心如止水的生活,偶尔男性朋友给予的晚安吻,或是酒吧里国王游戏失败的罚吻也是屈指可数。她觉得她快要在他用尽全力的拥抱里窒息,她微微动了一下,手扳过夏骁骑的头闭上眼轻吻他。夏骁骑被她的轻缓打乱了节奏,他也只是安静的回吻他,仿佛是亲吻孩童那样小心翼翼,脸上却又一点恶作剧的表情,奸计得逞似的嘴角一弯。

因为不远处,有观众。

第九章   如梦初醒

步臣在座驾里表情不明,车窗里的他在驾驶座上戏谑地看着韩倾沐和夏骁骑的公然一吻,他应数最佳观众就只差没有起立鼓掌。他那辆玛莎拉蒂就停在不远处的海南黄檀下,时值商秋,羽状落英迤俪了一地的清浅灰黄。玄关灯下的倾沐和夏骁骑依旧吻着,倾沐的手放在夏骁骑背后,指间微紧,攥着他的衣袂轻轻颤抖着。夏骁骑似乎意犹未尽,一遍遍在倾沐的唇齿间流连,一面将她用力的揉进怀里,一面埋下头深深吻她。感觉到夏骁骑的里外夹攻,韩倾沐已经有些惶急的想走为上策,门框里的他和她,俊男美女香艳的像是一幅画。夏骁骑只想如果可以,他多想把此时的美好装进画框用一辈子去收藏。

一片宁静里车门落锁之声清脆入耳,夏骁骑昂首只见步臣已经雍荣雅步款款而来,步臣在夜色里轮廓不明,下颚收敛似乎大有兴师问罪的气势。

夏骁骑拥揽着韩倾沐想要进门,韩倾沐被夏骁骑困在他宽阔的肩头里只闻得到他身上淡淡古龙水的味道,一下子感觉时光都没有走,她觉得心都静了下来,耳边是他浓浓的鼻息和忽远忽近的跫响空谷,她挣扎着想抬起头却被夏骁骑一把压进他的胸膛,韩倾沐只听得到他有力的心跳。

步臣噙着笑,手抵在即将关上的门上,侧身靠在门框上一副古时风流才子探扇浅笑的

姿态,意气自若:“怎么,下逐客令?”

韩倾沐听到步臣懒懒笑意的声音,心里唐突一跳,她连忙从夏骁骑的胸口抬起头来。步臣半张脸隐在光影里,他此刻有着难得的耐性看着她尴尬局促,看见她舌挢不下,:“你怎么在这里?”

夏骁骑把韩倾沐绕在身后,他也不动神色,抿着唇看向步臣眼底一片清澈:“步臣,你没看到我有事在忙?”转过头看着面若桃花的韩倾沐,又低低地笑起来:“你不是在对面那栋的露台置了长焦望远镜,你应该等久一点好戏才开始。”

韩倾沐像是被人从头到脚灌了一盆水惊醒过来一样看着眼前两个人,步臣只是笑:“我哪用那么麻烦,我直接派人装针孔回家看现场直播不是方便,顾天爵那几个吃饱了撑的还蹲在那里,现在就等我们大打出手了。”

夏骁骑心底一片凄凉,他感觉怀里的韩倾沐身体在一点一点僵硬,仿佛石化一般凝固成坚冰。韩倾沐手心里都是汗,她退后一步眼神里满是惊恐,眼角上依稀还有泪,她垂下脸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早知道你们几个合伙玩我,既然这样多谢观赏,我还有应酬恕不奉陪。”

她重重地甩开夏骁骑死死攥紧的手,拉开手袋语气轻柔对电话那端说:“我这边事情处理好了,王总现在可以来接我了。”

夏骁骑冷眼看向步臣,步臣走近她立在入户花园的中心,语气冷然:“三年不见,我倒不知道你学会了英国茶花女那一套。”

韩倾沐回眸一笑,移了移脚步俯身捡起浅黄色的落叶,芊芊玉指滑过叶脉,她说:“我从来不知道花榈也有香气。”顿了顿,又笑盈盈地仰着头看向他们:“所以说,这世上有太多不知道,你又何须在意?”她不再言语,只是等待她那一位王总。

步臣因为她一句无须在意,胸闷气堵的说不出半句话,他没有立场来指责她,嘲笑他,因为她的斑斑锈迹皆是因他而起。

夏骁骑眉头深锁:“韩倾沐,今晚你已承诺,你情我愿,你不要临阵脱逃。” 韩倾沐置若罔闻,他狠狠地掐住她的手腕,眼神犀利疾言怒色:“韩倾沐,三年前是李光尧,现在又是何方神圣王总,为一点投资就随便与人床第之欢,真没想到韩家千金如此廉价?”

韩倾沐被他一言即中,胸口像是被人用尖锐的刺刀狠狠刺痛,她微微颤抖起来却还是强笑着说:“真庆幸我和你这样不信任我的人三年前就取消婚约了。”月色朦胧,她的脸如梨花惨白。

夏骁骑一震,他一下放开她恢复他的风度翩翩,嘴角上扬:“来日方长,我不介意你跟我耗下去。”

韩倾沐喃喃地说:“夏骁骑,从前是我不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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