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爱他?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初识时,他风流倜傥,她胆小羞涩,虽然喜欢他,却因为害怕被玩弄感情而不敢再进一步。那之后,他们两人经【奇】历了很多事,多是悲【书】伤和痛苦,她也从来没【网】有认真地问上自己一问,到底爱不爱他。
她,爱他吗?
“不,我不爱你,一点也不爱。”她咬牙尽量使自己平静,尽管她的心已经抖的不成样子。
无论他付出多少,结果永远不会改变。
沈屏惨然一笑,一直支持着他的力量终于被抽空了。也许,这次他真的应该放手。
他的目光倏地变的清明。
“谢谢你。”
“谢、我?”
“谢谢你,割断我的痴心妄想。”他不看她,极缓、极缓地说,“我承认我一败涂地。莫说人了,我甚至斗不过一朵樱花。”他自嘲地笑笑,“也许是我太自负,原以为——”他住口,无所谓地耸耸肩。
“我……”她嘴唇动了动,但他不给她说话的时间,径自又说下去,“早该知道,沈屏在你方小树的眼里,一向是排谴寂寞的工具,勿须付出即可尽情享受。他在你心里几时占据过半分位置?你何曾把他放在心上片刻功夫?”
“别说了,别再说了。”小树蒙住脸。天哪,她做了什么?对他做了什么啊?
沈屏慢慢转过头,冷清的眼神将她的心头撕裂成一道创口。“你放心,你已经把对我的感觉挑明,我不会死皮赖脸地纠缠你。若想搬回自己家,”他深吸口气,“我——欢迎之至。”蓦地转身,身形晃动间,几个起落倏倏不见。
这是她衷心期盼的结果不是吗?他极力掩饰却掩饰不住的伤痛为何操纵她的情绪,挥之不去?果真如他所言,他们之间划上了一个句点?多滑稽,不曾开始,何来结束?
她象一缕游魂,飘飘忽忽地摇晃,不知风欲她吹往何方。她用力握着樱花,似乎那个小小的没有生命的东西会赐她力量。是了,至少她是为藤真而拒绝他,藤真泉下有知,只会安慰,不会怪她残忍。难道不是吗?为了那个矢志不渝、代她而死的男人,即使伤透了沈屏又如何?
她继续无力地迈着步点向前走。
伤了他会如何?
那个轻飘飘的步子好象踩在她的心上,心里的某个角落悄悄随他而去。她自觉摧毁了一件稀世珍宝,遗失了一件贵重宝物。心拎得高高的,倏地又沉下谷底。
恍惚中她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走了好多好多的路。梦里没有温柔的手扶持,她独自开门进屋。突然清醒后,竟是站在阔别了大半年的小屋里。米白色的书桌光可鉴人,零落地散布着厚厚薄薄、一度深恶痛绝的参考书。枯黄的台灯幽幽地吐着光信子,米老鼠抱枕委床,可爱地做鬼脸,七彩风铃悬挂在窗前,浅笑轻语。
半年,半年。拉不开她和它们的距离,感觉依旧温馨熟悉。
纤指滑下书桌,将抽屉拉开来。她一页一页翻看着档案——游戏的第一阶段。
“沈屏,二十七岁,已婚。”
“沈屏,二十九岁,相貌英俊,为人谨慎小心,行事秘密,商场上出了名的难缠。”
她轻抚最后一张。
“沈屏,二十三岁,室内装璜设计师,性喜渔色,风流潇洒。”
她把头埋入手心。
正文 十八章 放逐
“老哥,咖啡要不要?”
沈箫轻掬着咖啡杯,浅呷一口。她已经喝光了两大杯,老哥仍然气定神闲地摆弄他的设计图,黑发覆盖住眼角也浑然不觉。
沈屏听到妹妹的轻唤,放下尺笔。“要,谢谢。”
沈箫走到桌边,低头俯视快要完工的蓝图,满脸惊叹号。“好漂亮!老哥你是一只水蜜桃。”
“哦?”他挑眉。
她笑嘻嘻地解释。“里外皆甜。”
“小鬼!你干脆说我秀外慧中岂不更顺口?”沈屏敲敲她的头。
“痛啊。你大人大量放过我,我一定天天称赞你。”
沈屏哭笑不得。敢对他口无遮拦调侃的,全天下也只有两个女人。偏偏他就是拿她们没辄。他命里注定的煞星一搂着他的脖子撒娇,“你歇歇陪我旅行去吧。”
“恐怕——”
“不许说不——”沈箫蛮横地截口。
“箫箫!”他拉下她的手。“别闹了,乖乖睡觉去。”
“不要用应付小孩子那套来敷衍我!”沈箫不悦地皱眉。“我是认真的。”
“抱歉。”
沈箫仰头凝视哥哥魅力十足的俊脸,潇洒无俦的微笑,忽然紧抱住他不放。
沈屏迟疑地拍了拍她,“箫箫?”
“我知道,”她吸吸和泪腺同时松驰下来的鼻子,哽咽道,“我知道你心里苦。你不必强颜欢笑逗我开心,这样只会让我更难受。”
沈屏轻轻一叹,坚定地抿紧唇。“箫箫,我没有强颜欢笑,也没有刻意拒绝外出,你很清楚那不是我的风格。”
“但——”
他轻扣她的肩头。“箫箫,你老哥绝非易碎的玻璃,一碰即裂。爱总要两情相悦,一厢情愿就会失恋,没什么好抱怨的。”
“但半途而废也不是你的风格。”
双手从她的肩上挪开,他的话里多了点讥诮。“我是个男人。一个男人能为女人做的,我自问做到了极限。冰山永远是冰山,任你烈火再旺也融化不了。除了向那个鬼魂认输,我找不出第二条路可走。”
“哥……”沈箫止不住泪如雨下。天底下居然有方小树这样的笨蛋,放着活人不要,偏去爱死人。苦了她痴情的哥哥,他可是那么优秀出色,值得所有女性为之疯狂呵……对了,会不会方小树爱他,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想承认……某种原因……
“箫箫,你去哪儿?”
“我要去告诉她一个真相,你为了阿姨牺牲名声的真相。”
“站住!”沈屏青筋暴现,面红耳赤,怒火几乎点着了房子。沈箫从未见他这么气过。当他飞步拦在她面前,她吓得打了个哆嗦。
“不许去!”他的每一个字都是挤出来的。“乞怜爱情是最低下的行为,如果她读不懂我的心,那是她肤浅。”他的目光如两把刀,“到此为止吧。”
“这么凶!”沈箫委屈地扁着唇。“你明知我是好意。”
怒气不见了。沈屏疲惫地伸出手,轻揉她如丝的秀发。“我答应你,忘掉过去,正正式式交一个女朋友。你老哥这么迷人,总有女人爱的。哪,不许哭了,瞧你红彤彤的兔子眼。”
“哥!”沈箫不依,他笑着搂住她。“快去睡吧,今天太晚了就不要回校了。”
“啊,老哥你等等,柳无颜——”
他关上门,声音响在门外。“我们在明她在暗,要引她上勾不容易,不过总有法子的。你安心睡吧,不要多想。”
沈箫一头栽进床里,把双手交缠起来枕在脑后。爱情这玩意儿果然碰不得,碰上了很容易失去自我,变得不象原来的自己。所幸哥哥坚韧倔强,小妖女的无情无义尚不足击倒他。这个时候,展开另一段恋情是相当必要的。她的好友席安安暗恋哥哥三年,就是缺少表白的机会。既然哥哥有意忘怀方小树,她明天就为他引见席安安。相信这个女孩远胜方小树的美艳姿色和温顺如绵的性情很快便会缝合哥哥的伤口。
她心满意足地漾出一抹浅笑,一心盘算着明天的会面。
没有人知道,就在楼下,一个人影正仰头望着这个房间的窗口,怔怔地站了大半夜。当屋内灯光熄灭,黑暗笼罩在她身上时,她才如梦初醒,驾着摩托车离开。
几天后,小树收拾行李,给父亲和吟雪分别留下一封信,悄然远去。
********
日本,武田帮总部
黑暗中,一种被人窥视的异样感觉传遍全身,武田浩雄霍地睁开眼。
有陌生人的气息!
他飞快地摸出枪,瞄准暗夜里那条醒目的白色影子,正欲扣下扳机,影子倏忽地飘走了。
没有任何人类会有那样的速度!
武田浩雄惊出一身汗来,啪地一声打开灯,张口便想喊人进来。
“武田浩雄,不要出声。”一个女人怪异的嗓音忽然贴着他的左耳响起,枪也在同一时间被她拔走。“否则我会立刻让你知道,是他们的速度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他张着独目,无法看见左手边是何人,饶是他曾经历太多的大风大浪,此刻也惊得面无血色。
她用枪抵住他的头,另一只手用力地在他背后和肩头戳来戳去,好似在寻找什么位置一般,武田又是疼痛又是惊惧,忽然,象被施了定身咒,他骇然发现无论大脑怎么下命令,身体再也动弹不得,就算是想简单地抬起手指头也不行。
“怕了吧?”怎么感觉她的声音变得得意洋洋,“这可是我们鬼最厉害的本事之一,定身术。”
她说什么?鬼???
这时候门外有人用力敲门,“头儿,你叫我?”
一滴冷汗顺着武田的额头滑下来。枪正抵着他的太阳穴。他死死地盯着那扇门,哑声道,“没事,只是做了个恶梦。你们离远些。”
手下答应着去了。
“算你聪明。”那人忽然娇媚地笑了,“武田,看看我是谁啊。”眨眼功夫,飘到几米外。
她她她,速度这样快。
武田差点背过气去。
她戴着大大的笑脸面具,一身白色长袍,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手里的枪,露在面具外的眼睛冷冷地瞪着他。
“你,你是什么人?”
“不是告诉你了?不是人。”这把声音,粗嘎而怪异,令人闻之浑身不适。“我是鬼。”
“鬼?哈哈,”武田笑得局促,“少装神弄鬼,你是怎么进来的?想做什么?”这世上怎么可能真有鬼,一定是某人在故弄玄虚。
“你不相信是不是?那你看仔细些,人类会这样吗?”
为了验证自己的话,笑面人飘了几圈给他看,居然足不点地。
武田忽然感到毛骨悚然,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
她她,难道真是鬼?不管他相不相信,似乎,是真的。否则怎么解释眼前这个灵异现象,和他的动弹不得?武田大骇。
笑面人格格两声笑,“武田,你还认识我吗?”她飘到茶几上,居高临下地审视他惊恐的脸。
听她的口气,是熟人?
不不,是熟鬼?
不不不,该说,她以前活着的时候认识他?
武田已经被吓得晕头转向。
“认不出来?真让我伤心啊,这么快就把我忘了。”笑面人用力哼出四个字,“我叫藤真。”
“藤真,藤真。。。”武田浩雄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忽然颤声道,“你是樱?是吗?你是樱吗?”
“哼。”
“樱,樱,”武田的脸上露出真正的畏惧,“我,当年,我只是——我只是太爱你了,随口编了几句谎话,没想到藤真龙彦他他,他会信以为真,而且还杀了你。我,我后来听说你儿子把你的骨灰埋在樱花树下,但,但不知道是哪株,所以,所以一直没去看你。”
“哦?”
“是真的!”武田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我还知道你们那些亲戚没一个好东西,谁都不想收留你儿子,我命人狠狠地收拾了他们,可是,可是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笑面人重复着这几个字,忽然嘎嘎地笑起来,“你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足不点地地慢慢飘过来,带着杀气逼近他,“你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我真的不知道。”武田慌乱地大喊。
“不是你,杀了他么?”
见他一脸茫然,笑面人提醒道,“想一想,藤真静言是谁。”
“藤真?静言?藤真静言?他他他是你儿子?”武田忽然明白过来,恐惧地大吼,“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就是,就是。。。他跟你们长得不太象,我一直没往那方面考虑。而且,而且,我没想过要杀他,那是,那是意外,那真的是意外。樱,樱,你,你相信我。”
“相信你?哈哈哈,我们一家人都因你而死,你叫我相信你?”笑面人狂笑。“武田浩雄,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对不对?你知道我会杀掉你为他们报仇,对不对?”她狠狠地抬起他的下巴,双手用力,他不禁露出恐惧和疼痛的表情。
“不,你猜错了呢。”她轻柔无比地笑了,“我是不会杀你的。”她朝他脸上吹了口气,声音柔滑如丝,“我不会杀你,那太便宜你了。我要天天缠着你,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让你每天都活在恐惧里,让你清楚地记得,你这一辈子到底造了多少孽,害死多少无辜的人。你知道十九层地狱吧,别急,我迟早会带你去的。”
武田浩雄嘴唇动了几动,却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无法发声。
“哦对了,从今天起,我每时每刻都会贴身跟着你哦,但不会让你看见我。这样游戏才好玩,不是吗?”她飘到窗边,嘎嘎的冷笑两声,忽然从窗口飘了出去,而且,就那样一直飘着远去。这情景在黑夜里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几分怀疑那是人,那么这一刻,他完全相信了。
这个,的确是鬼!
武田一口气没提上来,成功地吓晕过去。
所以说,倭寇就是倭寇,哪里知道我中华武术博大精深,还有一门叫做轻功的功夫。这可是她惟一拿的出手的本事了,那二十年功力到底非同小可,不是唬人玩的。
她这样,也算是为藤真报仇了吧。
毕竟,不是只有杀人见血才算复仇的,让武田一辈子活在恐惧里,岂不更妙?
其实她这场戏破绽太多,他没有识破的惟一原因就是他心虚。一个做过太多坏事的人,多少总会有些迷信,害怕自己有天会遭到报应。她不过是利用了他的这点心理罢了。
想到他骇得屁滚尿流的傻样,她不禁哈哈哈哈狂笑起来。
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无人的深夜里,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了她。
她的笑声慢慢地小下去,终至消失。
这一次,无论她在天涯还是海角,再不会有人来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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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树很快便离开了日本。
也曾犹豫过,走前要不要见一见火焰组的那伙人,想想还是算了。她目前没有勇气,也没有做好心里准备面对他们。过去那些往事,也该暂时放一放了。从今天起,她要去看天高地阔,去赏风清云淡,去品孤独去尝寂寞,去过她一直想过的生活。
她要,放逐自己。
小树去了云南丽江。
她离家时带了一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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