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姑娘……”
“不要叫我小姑娘!”小树老大不高兴,“我关心你的姓名,只是想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毕竟你及时伸出援手,才没令我醉倒在酒吧里。你就不能爽快点,满足我小小的要求吗?”哼,瞧他小气的样子,起个名字也一定很俗,不是张三李四就是王二麻子。
“猜错了。”男人朝她微微一笑,小树心里顿时一阵发毛。她真的那么容易看透吗?还是遇到的都是些擅长读心术的人?好可怕。男人看着脸色时红时白的小树,开口道,“我姓沈,沈屏。”
安静。长时间的安静。
小树盯着男人的眼,一字一句地问,“沈阳的沈,平常的平?”
“不,沈阳的沈,屏风的屏。”
小树嘿嘿地干笑两声,大脑迅速转动,整理相关的资料。这个沈屏究竟是何许人也,她得回家好好查一查。
“方小姐,”他如她所愿改了称呼,却没改掉浓浓的戏谑,“时间不早了,你不会打算在舍下就寝吧?我没有多余的床孝敬你。”
小树挑起秀眉,朝他甜甜一笑,心中却疯狂地大放厥词:敢吃她的豆腐,好大的狗胆!这时她的眼睛忽然定在几米处的白色沙发上,那里横着一柄古香古色、利刃如秋水的长剑。阴森森的杀气不经意的从剑身上缭绕而起,飘进小树的心里。她听到她的心怦然一跳,急忙移开视线。
“我走了。”她大声宣布,跟着他一前一后走向玄关。就在他伸手欲关门之际,她突然扭头扮了一个大大的鬼脸,“今晚遇见我,你一定积了八辈子的福气。同意吧?”当着他俊美的脸孔甩上门。
“才是个开始。”她愉快地对自己说,“好玩的还在后面。这游戏我玩定了。”
*************
十一点钟!
方志维不知道他的耐心还能维持多久,目前他正处在崩溃的边缘。再有五分钟,再过五分钟小树还不回来,他发誓——
“铃!”
他立刻拎起电话机,焦躁地吼,“谁?谁?”
铃声不断。他忽然反应过来是门铃在响,三步并成两步,旋风般冲到门口。
小树不敢奢望老爸和颜悦色,但老天明鉴,凶神恶煞也比他可亲可爱。二话不说拎她进门,扔到沙发上,从上至下俯视她道,“你去了哪里?”字如同牙膏,一个接一个挤出来。若换作平时,小树早就不客气地捧腹大笑了,不过此刻她可不认为笑出来是一个好主意。
方志维忽然间倒吸一口气。“你喝酒?”他闻到小树身上的酒味。“你这么晚去喝酒?我的天,你到底想干什么?”
“散心。”小树丢开父亲的手,不耐烦一古脑涌上心头。“我在酒吧里坐了一个晚上,仅此而已。”
方志维又是一声嘶吼,震得小树的耳朵嗡嗡作响。“酒吧!你竟敢去酒吧!我允许你去那种地方吗?我允许你——”
“没有!没有!”小树的头快炸掉了,偏偏老爸仍在喋喋不休,她奋力朝自己的房间迈去。“我很困,明天说教行不行?”
“不行!”
小树尖叫一声,胸脯剧烈起伏,郁积在心头的怒气终于冲破束缚,席卷整个的她。“你总是这样,不行!不行!老爸,我不是你的奴隶,也不是洋娃娃,请你不要再以救世主兼上帝的身份控制我!”她又是跺脚又是摆手,歇斯底里地咆哮,只想发泄完所有的愤懑。“你、老师,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自以为年长,自以为经验丰富,总是一厢情意地为我决定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人问问我需不需要?你们听不进我的想法,听不见我的意见,你们甚至不愿意听!就这样把我锁在牢笼里,给我订上制造麻烦、一无是处的罪名,然后作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姿态,自我炫耀对我的忍耐力。我受够了!”
“小树……”方志维印象中的女儿向来淘气中不失俏皮,绝不会暴怒到几近发狂。他张开嘴巴,担心却击退了全部的火气。
小树没有失控太久,方志维还目瞪口呆着,她已换回一脸淘气,露出方志维熟悉的俏皮笑容。“对不起,老爸。我太累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方志维忽略了那份未到达她眼中的笑意,吁口气说,“小树,我不是要骂你。我和你的老师交涉过了,他们要你明天照常上学”。
“就这么简单?”小树怀疑地扬起秀眉。
方志维捏捏女儿苹果般可爱的小脸蛋,知道自己又乖乖投降了。这叫做一物克一物,暗中叹口气,他放柔声音,“以后不能在校园里踢足球,明天向老师郑重道歉;还有,晚上尽量不要出门,现在社会上这么乱,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总是不方便。你说呢?”
“收到。”小树捣蒜似地点头。“明天见,老爸。”
将方志维隐没在门外,小树拿起翻阅过千百遍的资料,从住址栏一一查起。“某某路3号301室……沈屏,二十三岁,室内装璜设计师,性喜渔色,风流潇洒……”
*****
清凉如水的月光,照着飞奔如风的赛车。
小树驾着摩托车,再次领受生命和速度相结合的乐趣。虽然她曾受伤、受挫于刺激,但同样也追求刺激、享受刺激。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切切地感到自己真实地活着,也只有这个时候,一切的烦恼悲伤才会束之高阁,不受干扰地隐藏进内心深处,遗忘。
紧握车把,沿“S”前进,整条马路震荡着摩托车特有的高亢。
好久,在一片草地停下。熟练地穿过树丛,越过矮墙,白色的墓碑突兀地出现。
“妈妈。”小树轻喃,抛开安全帽,“扑腾”一声跪倒在地。
“爸爸没来拜祭你是不是?别生气哦,妈妈,我好想你好想你。你知道吗?爸爸要娶她了,娶那个我们最讨厌的女人。妈妈,可怜的妈妈,为什么抛下更可怜的我?告诉我怎么办,如果你在天有灵,请告诉我!”
悲戚的余音回旋在寂静的墓地,良久良久。
*****
小树几乎百分之百地确定目标出现了。趁着老爸出差的几天,她跨上野马,兴致勃勃地向师父的小屋进军。每行一步,她就感到距离答案又近了些,眼前幻出师父惊讶钦佩的脸。唷嗬!奖品她拿定了。
“师父!师父!师父!”扯开喉咙,得意忘形地大叫三声。
“小树吗?”柳无颜蹙紧眉头走出房间,立刻被小树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开心?”她被徒弟激动兴奋的模样给逗笑了。
“很多噢。”小树笑靥如花,勾起手指数给她听。“第一,我老爸出差,家里我说了算;第二,刘老师生病,班里数我最大。最重要的是,我找到他了!”
“他?哪个他?”
“沈屏,那个用剑刺伤你的男人哪。”
柳无颜“嗯”了一声,似乎不太相信。
成败在此一举了。“他今年二十三岁,搞室内设计的,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鬼,对不对呀师父?”
“你……你怎么做到的?”柳无颜的脸色霎时雪白。显然小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找到了“他”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小树得到了答案,欢呼着再次抱紧师父。“我想我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柳无颜怔怔地发呆,仿佛一直在为某事踌躇不决,眉头拧得死紧。直到小树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恍惚地回过神来。
“小树,师父那件礼物迟些才能送你,你介不介意?”
“不要紧,只要师父言而有信,不赖掉就成了。”
“谢谢。”柳无颜拉她坐在台阶上,替她梳理被风吹乱的秀发,不经心似地问道,“你觉得沈屏这个人怎么样?”
“很自负吧。”小树回忆那晚的情形,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不能忍受拒绝。师父呵,和这样的人比剑法,我的胜算有多大?”
“这个嘛……”柳无颜考虑了很长时间,最后说,“很难说。你只要记住,要掌握剑法的精髓,以剑气压倒对方,首先要抓住对方心理上的弱点。举例来说,你想打赢沈屏,只有从他的性格入手,胜算才会提高几分。”
小树立刻嚷嚷道,“师父的意思是要我多接近他?他可是个花花……”
“小树!难道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当然不!”小树飞快地挺起胸膛,豪气顿生。“好吧,一切都交给我。我绝不会令师父你失望的。”
柳无颜满意地点点头,视线自她兴奋的俏脸上移开,喃喃自语道,“但愿如此。”
正文 第四章 与狼共舞
吟雪死也不敢相信她真的被那个小鬼说服,寒冬腊月天裹上了紧身长裙,在夜幕下游荡。严厉的家教与内向的天性一向使她望出格而却步,怎么也学不会小树的随心所欲。她习惯了乖乖牌的生活,一旦脱离这种固定的程序,她的大脑就变成一袋棉花,纷乱芜杂。就象现在,她哭丧着脸祷告这一切都不成真。对,她有梦游症。
“快点,再快点。”
小树不住的催促粉碎了她奢侈的幻想,她只好拉拉裙摆,小跑步跟上小树,一个个白眼炸弹轰过去。
“看什么!惊艳了?”
“是哦。你今晚美过动物园的蓝孔雀,足以刺激任何男人的口水。只是这么晚,你确定你老爸不会因此关你禁闭?”
答案是肯定的。若非方志维出差在外,她溜出来的机率几乎为零。哼,他一定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忠实拥护者,罗曼蒂克碰上他是理所当然,而她就是年少轻狂。多么畸形变态的社会呀。
吟雪跟在小树的后面转来转去,不知她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查觉到忍耐达到极限,她开口问,“想卖掉我,事先也该打声招呼。说吧,你又想玩什么新花样了?”
小树在PUB前收住脚,答非所问道,“你瞧,‘蓝星’耶,这名字还行吧?我们进去看看。”
“进去?”吟雪最近患上一种可怕的毛病,总是不断重复小树的话尾。“酒吧似乎不是我们涉足的地方。你知道小阿飞常出没于此,万一——”
“怕什么!本姑娘现在身怀绝技,敢挑衅的人死路一条。eon,eon。”又哄又骗,总算把吟雪拖进里面,站在吧台招了两杯酒。
“我……我不会。”吟雪吓白了俏脸,急忙推辞。
小树也不勉强,耸耸肩笑道,“没多久就是一年一度的寒假了,你怎么打发这段时间?”
吟雪飞快地瞄她一眼,小心谨慎地斟酌着字眼。“你的计划呢?”来了,来了,她的头皮开始发麻了。
“我老爸为我提供了一个他认为良好的去处——日本,不过我暂时提不起兴致,那可是鬼子的聚集地啊。”她眨眨眼,“2月14号还有几天?”
“两个月吧,你问这做什么?”
一朵古怪的、令吟雪寒毛纷纷直竖的笑容浮上小树的脸,两个小小的梨涡在鬼魅般的笑意中更显邪气。“我提议各找一个情人储备起来,以应情人节之需。你觉得这主意怎样?”
“你——说——什——么?”吟雪的眼珠子快凸出来了。误交小树这个匪类,不但是她心底深刻的铬印,更是她胸口永远的痛。今夜若能死里逃生,她一定一定编写自传,以亲身所感告诫广大市民慎重交友,千万不要步上她的后尘。
哎,一个容易脸红的女孩。在视交异性朋友为家常便饭的高中生里被视为异数,平日表现得落落大方,一旦面对男孩子,特别是优秀的男孩子,她就手足无措,讷讷不能出口成章了。
小树一面感叹吟雪的清纯,一面调头询问那个一直密切关注她们的调酒师,“请问,有位叫沈屏的先生你认识吗?”
“当然了,他可是这里的常客。”
“我就知道。”小树嘀咕着,“那他今晚来了吗?”随即看到他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姐,你也是他的女朋友吧?”
“也?”小树不甚满意。
调酒师笑嘻嘻地解释,“常有女孩来找他,个个自称是他的女朋友,我见怪不怪了。想不到小姐你也是其中之一。”
“我才不是他女朋友。”小树怒吼,“我是他老婆!”
两张下巴当场脱臼。“你你你——”
“我我我,我怎样?”小树恶狠狠地哼着,“那个背着我红杏出墙的臭男人到底躲在哪里,还不给我从实招来。”
自从听见小树那句雷霆万钧的宣告,调酒师的下巴一直没能回归原位。“可——”
“可你的头!男人大丈夫偏偏啰哩叭嗦,象话吗?”
如果那个英俊的男人真的娶这么凶悍的女孩做老婆,天下美女真该齐声大哭。他实在懒的再自讨没趣,伸手朝不远处一指。
沈屏正独饮美酒,面前突地多了个身着紧身羊绒短裙的女孩。裙子的颜色是狂野的鲜红色,却不及她的俏脸娇冶美艳于万分之一,乌黑的眸子流光四溢,闪烁其中的是兴奋更是跃跃欲试,总之相当的特别和吸引人。
他先是一愕,尔后微微一笑,放下酒杯。
“沈屏,”女孩漂亮的黑眼睛盈盈如水,仿佛有泪花在飞。“请你回家吧,你打我、骂我,我不怪你,你整整一个礼拜不理我,我也挺得住。”以袖遮脸,哀哀道,“但你怎能狠心地抹煞我们五年的情分呢?整整五个年头啊。求求你,回家吧,别再跟我呕气了。”最后一句话结束在吟雪吃惊的呼叫声中。
也许是这对一站一坐的男女太漂亮太抢眼了,驻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在窃窃私语着男人未免太冷酷了些,而娇怯怯的女孩自然博得众人的怜惜和支持。
“拜托,说句话好吗?”女孩柔声说着,极力忍住泪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反观一脸“看你如何演下去”的男主角,居然笑眯眯地又呷了一口酒,丝毫没把“妻子”的哀求听进耳中。
终于有旁观者看不下去,勇敢地站了出来。“这位先生,你们的家事本来我也不便插手,但是请你安慰你的妻子一下好吗?瞧她哭得多伤心。”
沈屏终于打算收手了,微笑着,伸手环抱住了女孩的纤腰。“好吧,回家去。一切任你处置,老——婆。”
不对,和她预期的完全不一致。他怎么可以不指着她破口大骂,怎么可以!这样她还有什么理由请他吃一记耳光啊?小树难得的傻了眼,乱了方寸,当场“哭”不下去。
沈屏亲密地替她拢拢头发,柔声道,“其实我早想坦白,过去只是一场误会,你却总不肯坐下来听我解释。幸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