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居然有这样的服务生,着实是给朴氏品牌抹黑,马熙拉看似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心里却也不悦起来。
“您好,我是这里的主厨Lena郑,请问,女士,是您在这里不点餐吗?”一个不高的声音响起,马熙拉顺声转过头来。
眼前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身上穿着主厨的服装,头发微微卷着,马熙拉一眼看去,觉得这个女人像在哪儿见过一样。听说她就是Lena郑,马熙拉微微点头,道了句“是我”,算是给了对方回应。
“对不起,餐厅规定不点餐的人是不可以随便坐在这儿的,女士,您看,您是不是要来点儿什么?”Lena郑的态度倒也不卑不亢,马熙拉却觉得好笑。
“你们总这样咄咄逼人吗?那么我想问问,有多少潜在的消费者就是这样被你们逼走的?朴家的口碑你们又有谁能负责?”马熙拉虽是坐着,强大的气场却把来人怔住了。
“Lena郑,这是怎么了,都围在这儿做什么。”马熙拉眼前出现的朴民俊证实了她的猜想,果然,他拉Lena郑胳膊的时候是那样自然,他们竟已密切到这种地步了。
未等Lena郑开口,朴民俊已看到了坐在面前的马熙拉,有些震惊地说,“妈,妈妈,您,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呢。”
朴民俊的话让Lena郑和几个服务生都是一惊,她们谁都没想到坐在这里的女士竟是会长夫人,心中千万浪头奔涌,若是因此得罪了这位夫人,以后的前途可谓险阻万千。
马熙拉笑着站起身来,走到朴民俊和Lena郑身边,她的眼睛看向忐忑不安的Lena郑,语气却云淡风轻,“民俊,我只是路过餐厅进来看看,没想到我们餐厅的人竟然不许不点餐的人坐在这儿。呵呵,这究竟是会长的规定,还是本部长您的规定呢?”
“是么?”朴民俊扫了眼紧张的Lena郑,随即已是了然,“这是我说的。既然有些人不来点餐,那么坐在这里也是白白占着我们的位置,那真正要来用餐的顾客又要坐在哪里呢。”
朴民俊看Lena郑的眼神自然逃不过马熙拉的眼睛,虽然心中明了这是Lena郑的自作主张,却也不必为此和朴民俊闹僵。毕竟,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是吗,既然是民俊你的规定,那妈妈遵从就是了,我这就回家去,你们忙工作吧。”马熙拉提起挎包转身就走,朴民俊却一脸为难。
他小跑几步追上马熙拉,“妈妈,您吃过饭再走吧?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我正好出去逛逛,你忙吧。”马熙拉微笑着,瞥了眼朴民俊身后的Lena郑,踩着高跟鞋信步而去。
刚一出门,马熙拉差点被迎面而来的人撞倒在地,幸好对方反应灵敏,正正好好把她抱了满怀。
胸口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而起伏不定,腰身被人牢牢箍在怀里才不至于跌倒,马熙拉下意识扯住对方的衣襟,待看清这人面目之时,登时又气又急。
站定之后,马熙拉一把推开身前的人,李文学,她不愿看到的人竟会以这样尴尬的方式巧遇在此。况且,他身边的女人,就是喊他“代表”的那一个吧。
“熙拉。”李文学倒是又惊又喜,本是和金贤静从剧场出来路过此处,不料却遇到马熙拉,虽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却忍不住再次跨步上前。
“别挡我的路。”马熙拉瞪了他一眼,绕到一边,李文学哪肯依。
“熙拉,我们谈谈。”李文学拽住马熙拉的胳膊,马熙拉挣扎时眼睛再次瞥见了一旁的金贤静。
“李代表,请放尊重点!别忘了这是在大街上!”马熙拉甩开李文学,生怕他在街上做出什么落人话柄的动作,一路小跑着躲进了路边的轿车。
汽车加速驶离,李文学的目光却像黏在了车上一样,直到汽车消失在街角,仍是呆呆站在原地。
金贤静敏感地察觉出李文学和这女人的非同一般,“熙拉”这两个字也像魔咒一样萦绕在她的心里。她一直默默观察着李文学,他看那女人的眼神都是不自觉的喜悦,又是看不透的惆怅。何时,他能给她这样的眼神,何时,又能得到他如此的情意。
他口中的“熙拉”?又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李文学的手上,还残留着刚刚抱过马熙拉的香气,淡淡地,像没有一样,却又真实地不是梦境。
☆、无情
从餐厅回到家后,马熙拉就神不守舍了一下午,她脑子里有太多乱麻揉成一团,越是想解,就越觉头痛欲裂。
她努力让朴家的事情挤掉占领大脑的李文学,却猛然想起,一年前,自己偶然目睹的那场谋杀,那个推别人掉下楼去的人,分明是……对,绝对是今天见到的Lena郑!
马熙拉一个激灵,这样的女人居然被朴泰秀那样看重,又和朴民俊走得如此之近,她绝对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绝对是个不同于一般人的女人,否则,杀了人居然还敢堂而皇之地四处走动,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样,说不定进到公司也是有什么目的。
越是深想,就越觉得Lena郑是个可怕的人,如果有朝一日她真的和朴民俊在一起,那绝对是在俊潜在的巨大威胁!
不!马熙拉绝不允许任何威胁儿子的事情发生!不管这个Lena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都要阻止这个女人和朴民俊在一起!
不觉已是暮色沉沉,卧房的门被朴泰秀推开,马熙拉才意识到天已经快黑了。
朴泰秀黑着一张脸,将脱掉的西服一把甩在床上,马熙拉不知他又生得哪门子气,只好陪着笑问,“怎么了,又是谁惹到我们朴会长了?”
“哼!还有谁!还不是那个李文学!”朴泰秀也不抬头,马熙拉却看到他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
“老婆,你知道那个李文学是谁吗!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原来人家早就来我们家调查过了!你还记得上次来采访我们的那三个记者吗?里面那个要采访你的就是一直整我的李文学!切!亏他想得出,知道我不好下手,竟去采访你!”朴泰秀今天下午特意去见了李文学,本想和他当面锣对面鼓谈清楚,若有误会当面解开也好,却碰了一鼻子灰,还被李文学当场羞辱一番,这口恶气绝对要撒出去,朴泰秀发誓一定要让李文学付出代价!
马熙拉已经料到朴泰秀去见了李文学,却装作惊讶地问,“是吗?那位记者就是李文学?可是,他干嘛要针对我们家呢。”
“谁知道!明明是不相干的人,现在却处处和我做对!但我是怕事的人吗!哼,等着瞧吧!我一定让民俊把他那点儿地产全收回来,再慢慢搞垮他!不就是个出版社的,还真以为他自己有多了不起呢!”朴泰秀恶狠狠地,咬牙切齿的样子让马熙拉心头大骇。
“那个,你是去见他了吗?”马熙拉想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什么,朴泰秀竟如此震怒。
“是!你猜他说什么!这家伙居然还说我根本配不上你!压根就不配娶你!哈!真是让人讨厌的家伙!居然敢对我的婚姻指手画脚!”朴泰秀猛得去扯领带,却因为用力过大把领带的结扯得更紧,被自己勒得突然咳得十分厉害。
马熙拉伸手去帮他解领带,心里却因为听到李文学的话而七上八下,朴泰秀多疑的性格她最是清楚,但愿李文学的话他不会多想。
也是想到刚才朴泰秀说起民俊,马熙拉顺势道,“民俊也不小了,早就到了成家的年纪,你也不说张罗着找儿媳妇,人家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个妈妈不关心他,只偏袒小儿子呢。”
朴泰秀终于停止了咳嗽,脖子松快了,情绪也平稳下来,“怎么,有合适的人了?呵呵,亲爱的,谁敢乱嚼舌头,这些年你待民俊的好我最清楚,他也都记在心里。”
“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既然你都同意了,我就给民俊张罗对象了,希望我们民俊能早日成家,这样才好继承家业呀,毕竟,民俊可是我们家顶梁柱呢。”马熙拉说得不动声色,心里的算盘却已打好,若能给朴民俊找一个任人摆布的女人,也就给她和在俊免去了很多烦忧。
“是啊,民俊结婚了,我也就能放心地把公司交给他了,一定要找个贤内助才行。这回,我就去让他先压垮那个李文学!呵呵,我们民俊的能力,我可是一直相信的。”朴泰秀自顾自地乐着,马熙拉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愤愤不平。朴泰秀最爱的还是朴民俊,说起大儿子从来都是眉飞色舞的,说什么把公司交给他,竟连在俊的名字提都不提一下。
马熙拉那颗母亲的心像是受到莫大的屈辱,自己儿子不被重视,更加明确了要早日夺下朴家产业的决心。朴泰秀,你就看着吧,到底是你儿子强,还是我儿子强!
至于李文学,一想到他,马熙拉的心就无法安定地摇摆着。当朴泰秀狠恶地说要整垮他时,马熙拉无疑是不忍的,可是,她又确确实实想要报复他!她曾那样苦苦求他不要离开,可当年他的背影却像穿肠的□□埋进了身体,那样绝情的人,凭什么要得到她的怜悯,难道让他垮掉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吗!
一种想要报复李文学的快感窜上马熙拉头顶,她也要这个男人来求她,像她当年一样,卑微入尘,绝望透心!
乍暖还寒的日子彻底过去了,春意越浓,时日越久,酝酿了一个冬天的情绪都在此时吐蕊含翠,真真是春光无限了。
李文学在卧室换了一套又一套西装,更衣镜中的自己明明已经很妥帖了,他却总觉得每一件都不那么称心如意。
今天要见的人,是他这辈子都刻骨铭心的女人,即便近期李文学几乎被地产的事搞得焦头烂额,但对马熙拉,他无法让自己随意出现在她面前。
毕竟,在乎,毕竟,爱着。
马熙拉本是抗拒和李文学见面的,可鬼使神差,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连想都没想就应了他。
李文学,那个人,最近应该不好过吧。
饭桌上的朴泰秀笑声多了起来,民俊也越发受他重视,在俊依然是朴泰秀乖巧的儿子,而她的心,总是随饭桌上那些笑声汹涌澎湃着。
朴民俊打通高层,将李文学的地产恶意收购到朴家名下,就连他所住的房子,也都被朴泰秀视作下一个目标。马熙拉知道,以朴泰秀的性格,他一定会把李文学赶尽杀绝的。
马熙拉的心,好乱好乱。
对他,要怎么做呢,以漠然,或是,提醒他?
当马熙拉站在李文学面前时,她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有报复的快感,一定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可是,她错了,李文学虽然俊朗如故,但他满脸的疲惫和倦怠她一眼便能看出,即使他对她微笑着,她的心,也是隐隐痛着的。
最近,他,过得不好,过得很不好,而这一切,跟她脱不了关系。
“你终于肯见我了。”有些美丽,入目,就是风景,李文学走到马熙拉面前,她那么瘦,他好想给她一个拥抱,可抬起的手,又不知如何安放地缓缓落下,流露嘴边的只有一句“来,坐吧。”
马熙拉掠过他的眼神,擦肩走过他身旁,那木质的沙发,是她喜欢的材质,躬身坐下,眼睛也不抬起看他,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文学依然贴心地端来她爱的茉莉花,上次金贤静无意中差点触碰的玻璃瓶,是他一朵一朵亲自采来备好的茉莉,他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让她喝到,只是每次看到茉莉,就会想起她,想起他爱着的那个姑娘,一直都像清纯的茉莉花茶。
马熙拉将茶捧在手里,同样是旧时的温度,却早已不是过去的心情。
她一声“谢谢”,让李文学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坐到她对面,静静地望着她,还是把心里的酸涩说了出来,“我们之间,非得这样么?”
马熙拉不知如何回答,曾几何时,她做梦都想不到,两人的处境会如同今日般隔着千里。
“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马熙拉,终究还是和他生分了。
李文学轻叹一口气,“我名下的地产被朴民俊收购,是朴泰秀的主意吧,你知道吗?”
“你们之间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况且,你是在质问我么?”马熙拉将茶杯放在桌上,她眼中的冷漠让他心寒,却更让他悲凉。
“熙拉,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情分了吗!”李文学为了对付朴民俊,近来已是疲惫不堪了,可相比于那些地产,他更在乎的,分明就是马熙拉对他的态度。
马熙拉盯着他,几乎抑制不住地想要哭出来,脱口而出的,依然是无情的冰雪,“情分?像李代表这样的人,还会讲什么情分!呵,李代表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吧,蜂拥而上的大有人在,你跟我讲什么情分!再说我是别人的妻子,我们之间讲情分,不是太可笑么!”
面对马熙拉的咄咄逼人,李文学一句都反驳不了,可是,他爱的,从来就只有她。阳光照在她身上,他就端详着她每一寸被温暖光线包围的美好。她,确实太美好,却,不属于他。
☆、心结
“我知道你恨我,我又何尝不恨我自己呢!熙拉!我们……我们不该这样啊!”李文学懊恼地垂下头,往事历历,眼前已是水雾迷蒙。
他的样子,她又怎会忍心,他的喜怒,又何尝不牵扯着她。
可骄傲不允许,可恨意不允许,可她这二十三年的痛苦都不允许她再不问因由地去关心他。
“是!我们不该这样,可是情分,早在二十三年前你走的时候,就全都尽了。李文学,如果你找我来是为了这些不可能重来的过去,那我就不奉陪了。”和李文学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马熙拉怕自己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情意奔涌,唯有逃,只能逃。
李文学站起身来,对马上要夺门而去的马熙拉沉吟道,“你……你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走吗!”
搭在门上的手,迟疑着,又缓缓地放下,马熙拉半天转不过身来。
这二十三年缠在心头的疑惑,这二十三年压在心底的悲伤,她太想,太想问清楚他为何绝情若此,却又怕他说出让她难以承受的回答。
二十三年啊!这是她最想知道的谜底!
见马熙拉转过身来,李文学知道她一定会留下,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