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睿的面色有些难看,眼中的痛楚跟挣扎显而易见。
楚玉倒是神色一如往常,领着余太医迎了上去问:“大哥现在如何?”
楚睿双眸一暗,随即不再看她,声音有点干涩地对楚玉说:“倒是让乡下的土郞中看了,说是伤了骨,这会儿没敢让人乱动,就等余太医过来了。”
说着,他领着众人往不远处的民舍走去。
上官盈定定地站在原地,突然有点迈不开腿。
她没忽略楚睿刚才那一瞥中的挣扎跟痛楚,竟是那样的深刻。
她也不得不去想,那样深刻的情绪背后,似乎说明,他对自己的感情好像是真的在乎!
刚决心前来时,既是担心楚轩的伤势,也是想趁机让楚玉断了对自己那份暧mei不清试探。
如今看来,今天来这的决定,倒是让自己陷入了更加两难的境地。
章节目录 暗涌(八)
唉!
上官盈忍不住在心里再次叹气。舒悫鹉琻
现在这局面,已脱离了她的掌控,又怎是一个乱字了得!
“上官盈,你急巴巴地赶来,不只是为了站那发呆的吧!”
前方楚睿的声音突然恢复了一贯的惫懒,倒是让心里忐忑着的上官盈,突然生出一种刚才自己看到的都是假像的错觉来。
做了个深呼吸,又定了定神,调整好情绪的上官盈这才提步追上前去。
无意见瞥到楚玉扯了扯嘴角,正温和地望着她,上官盈立时愤怒地冲他瞪了回去。
这个看起来像是人畜无害的男人,在上官盈的认知里却幽深如海。
她看不懂他,更理解不了他种种行为的背后到底包藏着怎样的居心。
上官盈总觉得,是他有意无意地将自己陷入了这种两难的境地。所以不管是迁怒也好,愤怒也罢,总之,她就是瞪他了。
上官盈这人,素来就有个倔脾气。平时看着挺温和,装逼的功夫一流。可是一旦动了怒,那也是六亲不认,八头牛也拉不转的。
虽说这性子来了容易得罪人,她事后也难免后悔,但在气头上那会,绝对是个不怕死的主。
让上官盈没想到的是楚玉一愕过后,眸子中的笑意一下子便漾了开来,就连面上的神色也跟着柔和了许多。
他这一笑,倒让上官盈心中又立时警铃大作,下意识加快了脚步,追上楚睿,跟在他身后向民舍走去。
一进房间,上官盈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楚轩似乎不只是伤了骨那么简单。
躺在床榻上,他的脸色白得吓人,一条裸露在空气中的腿血肉模糊。一个郎中模样的人正在替他清理创口。从他紧握成拳的状态可以看得出来,他现在十分痛苦。
一条腿才迈进门坎,上官盈便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整个人像是给钉在原地似的,再迈不开步来。
楚轩闻声抬起头来,随即便像是被雷击中了似的,睁着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可能是看到她面上的神色太过惊恐,楚轩惨白着脸冲她难得地勾了勾嘴角,笑了笑:“刚才大夫已经看过,外面也就是些皮肉伤,看着吓人,实际上没那么严重。骨头虽然伤了,好在没见着有碎渣儿在里面。肯定是要养些日子,不过却没有大妨。”
说话间楚玉已经凑了上去。
他仔细审视着楚轩的情况,接茬儿说:“要不要紧还是让余太医看了再说吧,你说了也作不得数。依我看,这情况可不太乐观。”
余太医忙不迭地上前,先是跟楚轩见了礼,然后说了声:“王爷,下官这就替您诊视,少不得会挪动到伤口,您还得忍着点儿。”
楚轩的目光纠缠在上官盈身上,听了余太医的话,还是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暗涌(九)
余太医上前,那个乡下郎中小声跟他禀报着楚轩现在的情况;两人不时轻声交流了片刻,随即便开始着手替楚轩处理伤口。舒悫鹉琻
上官盈的目光紧张地追随着余太医手上的动作。
那远远望去血肉模糊的一片,她看着心里像是压着铅块似的,沉沉的,一个劲地往下堕。
“你怎么来了?”
楚轩问得突兀,上官盈知道这话是冲自己来的。
将视线从他的腿转到他的脸上,她发现不过才一会子的功夫,楚轩的额角已经渗满了密密的细汗。
面色惨白的他,脸上有着故意装出来的轻松。
知道他这么做,只是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那语气,那说话的方式,完全是一副自家人的架势。
这家伙难道不知道现在站在这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上官盈心里正担心,就见到余太医的眼光似有若无地朝她瞟了一过来。
心头一凛,她的神志马上清醒了过来。
这个余太医可是太后身边的人,以楚轩的谨慎,他怎么可以当着余太医跟楚玉楚睿的面,对自己完全一副自家人的语气!
几乎是突然的,一个似曾相识的片段浮上她的脑海。
前些日子他跟楚睿前去给她探病时,那会儿好像也是这样说话的。上官盈现在想想,那一天楚睿跟楚玉的反常,想必就是因为楚轩对她的态度突然改变引起的。
上官盈忍不住在心里苦笑:看来,楚轩在山上说那番话时,便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将她变成自家人的了。
可是那只是他的意见,却不代表上官盈的观点。
她好像是喜欢上了这个男人没错,但是在上官盈看来,她喜欢他是一回事,跟他成为一家人,又是另一回事。
她喜欢他,却不代表要嫁给他。
上官盈甚至根本就没想过要嫁给他!
垂下眼敛,上官盈面上的担心在顷刻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在那些明着暗着的探视中,再抬头时她已笑得温婉大气:“在太后那碰巧儿听到了,就跟着亲王爷过来瞅瞅。没想到前些日子你还给我探病来着,这才多长时间的事,你就将自己伤成这样了。”
虽然还是关心,但听在众人耳里,却赫然变了个味道。
不想像个傻瓜一样站在这里接受众人探究的目光,也怕自己功力不深,在楚轩那迫人而来的逼视中会丢盔弃甲。又站了一会儿,上官盈索性退了出去。
静静地站在民舍外,空气中的气流稠密沉闷,像是在半空中停滞了流淌。
上官盈心里堵得难受,嘴里有一股涩涩的味道一直漫延到了心里。
她这才知道,原来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关心一个不该关心的人,完全没有立场地去担心一个人的时候,竟然是这种味道……
章节目录 暗涌(十)
“你拒绝大哥了。舒悫鹉琻”
楚睿的声音嗖然在身后响起,带着他一贯的惫懒:“虽然不太应该,不过我还是很高兴。”
上官盈身体一僵,顿了顿,缓缓转过身来,瞪着那个笑得一脸欠抽的男人,牵了牵嘴角:“什么意思?”
“看到大哥背着你下山,跟疯了一样吼着大夫一定要治好你时,我还想着,如果这个对手是大哥,我要不要放手。跟他一起去探病时,看你们完全一副已经私相授受的表情时,那会我告诉自己,可以死心放手了。”
楚睿仍是一副惫懒的模样,可是语气却渐渐变得认真:“如今既然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你又婉转表明了跟大哥没有可能,那么从今天起,上官盈,我会抓紧你的。”
“抓紧我!怎么抓?”
上官盈不自觉地冷笑:“戢王爷是要用你的身份,迫使民女对你投怀送抱?!”
“你这不是小看我么?”
抬手指了指她的心脏部位,楚睿笑得狂妄:“我要抓紧你的心,让你这辈子只做我的女人,再也不许想着其他的男人!”
怔怔地望着这个二脸皮奇厚的男人,上官盈半晌才嗤地一笑:“楚睿,你还能更无耻一点么?!”
“如你所愿。”
一个黑影当头罩下,上官盈来不及惊呼,楚睿已经强势地,重重地吻上了她微张着的小嘴。
温热清冽,带着强烈雄性味道的气息,瞬间席卷了上官盈所有感观,让她的大脑直接停顿了三秒。
“啪”的一声脆响。
回过神来的上官盈,在挥出一掌之后猛地从楚睿的怀里挣扎出来,然后便处于石化状态。
她打他了!
她竟然打了一个王爷!!
被冒犯的愤怒在意识到自己闯下怎样的大祸后,上官盈木然地握着自己的手,怔怔地看向楚睿。
楚睿呼吸粗重地立在不远处,维持着被揍之后的姿势。
上官盈看得出来,他也在努力调息着自己的呼吸。
过了一会,他抬手抚脸,手指却停留在自己的唇畔。
一直紧张地盯视着他的上官盈望着他的动作,不由得想起这厮刚才那出人意料的举动,跟着脸就红了。
楚睿斜睨过来,嘴里嘟嚷了一句:“下手还真狠。”
看他没有动怒,上官盈心里一松,想想气不过,立即回了一句:“谁让你这么……”
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望着难得脸红的上官盈,楚睿心情大好。
顿了顿,突然想起刚才竟被这个女人打了,要让人看到,往后自己的脸可往哪搁,一时不由又来了气。
气哼哼地瞪视着她,楚睿恶形恶状地冲她威胁道:“上官盈,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今儿爷就饶了你。要再有下次,我可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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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被非礼的人是她,现在还被他这么一凶,上官盈的脾气也腾地冲了上来,恨恨地冲他瞪回去:“会不会再有下次,这不得看王爷您么!”
怕再跟楚睿耗下去,吃不准他什么时侯又发神经来这么一出。舒悫鹉琻
对于才吃了亏的楚睿来说,再想防守反/攻,恐怕就没有刚才那么容易了。上官盈又瞪了横眉冷目的楚睿一眼,便赶紧地走开了,就怕他一个兽性大发又扑上来。
“哎,我跟你还有话呢?楚睿不错,以后没人的时候就这么叫吧!哎,你走什么走……”
望着落荒而逃的上官盈,楚睿的心情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霾,笑得甚是开心碛。
眼看着她扭身进了屋,顿了顿,再次抬手抚过自己的唇畔,颇有点意犹未尽的他,心情瞬间飞扬了。
民舍内,余太医已经初步处理过楚轩的伤口,并上了药。之前跟着同来的那个宫女正在余太医的指点下,轻手轻脚地替他用干净的素帛包扎。
上官盈悄无声息地进了屋子佻。
因为气恼未消,她脸跟打了鸡血似的,仍然火烧火燎。
一想起楚睿刚才的举动,上官盈气恼之余,又忍不住拿眼去瞅楚轩。被楚睿夺了初吻,让她面对楚轩时竟有点难堪。
偏生这时候楚睿也跟着进入房内。
他的视线在堂内游弋,在看到上官盈时,还不忘冲她促狭地眨了眨眼。
这一眼直让上官盈的控制指数直线下降,肾上激素直线飙高。
禽兽!
心里窝着一腔郁火,上官盈恨恨地在心中骂了一句,想想犹不甘心,又忿忿地用手背狠狠地拭过被楚睿轻薄过的红唇。
“怎么了?”
楚玉的声音轻轻淡淡地传来,透着关切,却让上官盈一滞,不知道要如何回他才好。
眼风一扫,恰巧看到那个始作俑者迈着长腿向这边走来,转开视线,她也轻轻淡淡地回了一句:“被狗咬了。”
声音虽然不大,却堪堪可以让某人听到。
楚玉似有所悟,微微回头,瞅了一眼顿在不远处神色僵硬,隐隐有着怒意的楚睿,面上便淡淡地笑开了。
“王爷,你这是伤了筋骨,单这皮外伤口下官倒是可以处置,可这接骨驳筋,可就得另找贤能了。依下官看,王爷最好是马上回宫,让郑太医诊治最为脱当。”
余太医将楚轩的伤口包扎停当,便小声向他禀道。
“不用了。”
楚轩想也没想便直接拒绝了余太医的提议,“伤筋动骨的事,就算回去宫中也不过是静养。现在开渠的事正是紧要的时候,我就在这里呆着,遇上有事还可以跟四弟有个商量。”
“这……”
余太医求助似的将视线转向楚玉跟楚睿。
不等他们两人出声,楚轩又接着说:“这接筋驳骨的事既然郑太医内行,便让安仁再跑一趟京城,让他过来吧。”
“大哥,你还是先回宫养伤吧,开渠的事一切有我。就算真要遇上个难以决断的事,我给你捎信,你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就好了。”
楚睿的声音清清朗朗,倒是真的有几分担心在里面。
楚轩转头,无意间与上官盈四目相接,眸子便嗖然定住。
少顷,他轻轻闭上眼睑拧眉深思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水库建好以后还得赶着开渠,这事工程量大,工期又短。要是一切顺利还好,真要有事,这来来去去在路上耗去的时间太多,我还是留在这里好了。”
楚玉想了想,倒是出了一个折衷的主意:“大哥不仅伤了筋骨,外伤也不轻。如果现在回宫,这一路颠簸下来,倒不宜康复。依我看,不如让安仁去宫中将郑太医找来,大哥则返回皇家别苑静养好了。一则有皇祖母在身边照顾,二则皇家别苑离这里也不远,真要有事,四弟要跟你合计也还方便。大哥,您看这样如何?”
“嗯,这主意不错,那就先这么着吧。”
楚轩略为沉吟,便点头答应了。
他一松口,众人便忙不迭地找了副软榻,准备将他抬上马车。
“恕民女大胆,上官盈有话要说。”
心情复杂,一直安静地扮演着人肉背影的上官盈,在看到他们居然连个固定都没给楚轩弄,就准备将人抬上马车时,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室内突然变得诡异地安静。
一片安静中,上官盈硬着头皮弱弱地说:“马车颠簸,王爷又伤了筋骨,如果不用夹板固定,只怕这一路走来王爷会疼痛加剧,伤势加重。”
其实,上官盈倒不是质疑余太医的水平不行,毕竟她这条小命还是余太医给从鬼门关捡回来的。
可外科跟内科到底不同,像余太医这样的圣手在处理骨伤问题时,可就不如上官盈这个完全不懂医的蒙古大夫了。
曾经因为校运会摔断过腿的上官盈,至少知道伤了骨头要用夹板固定牢固,骨折才不会继续错位。
余太医面上有点僵硬。
倒是楚玉,在深深地望了上官盈一眼后声音一提:“上官姑娘说得有理,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找个东西替爷将伤腿固定了。快!”
余太医仍然愣愣的,上官盈心里明白他是没明白夹板的意思,便赶紧上前小声提示:“找两根长短适中的木板,将木板跟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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