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欢一脸担心地走上前来,张了张嘴,却被他狠狠地一瞪,只好将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望着将扁担横在脖子上,却又要强地将脖子昂得高,踉踉跄跄地跟在众人身后的楚睿,阿欢喃喃道:“呃,其实我是想告诉他,担子不能这么打横了挑,得把扁担摆直了才行……”
章节目录 楚睿的变化(二)
楚睿咬牙强撑着将这担泥挑到目的地时,满满的一担泥被他一路晃荡得也只剩下半簸箕不到了。舒悫鹉琻
就算这样,楚睿还是被折腾到半死。
磨磨蹭蹭地回到工地,阿欢赶紧地迎了上来,眼看着楚睿面色不善,他将那句临到嘴边善意的关切也就强咽了回去。
楚睿冷着脸将簸箕一扔,阿欢担心地瞅了他一眼,忙利落地往他的簸箕里装土。
有了前车之鉴,楚睿自然知道装满了吃亏的是自己町。
由于之前拒绝过阿欢的好意,现在要他开口示弱,他却怎么也拉不下这个脸面来。
站在一旁纠结了半天,眼看着阿欢已经往簸箕里装了小半筐的泥,情急之下他一把夺过簸箕,粗声粗气地说:“这个已经够满了,你装那个吧。”
阿欢先是一怔,随即意味回来,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这个已经够满的了,我这就装另一个。谠”
楚睿面上一红,不自然地将头调向别处。
不远处几个佣工正好奇地望来,楚睿不由得有点恼羞成怒地冲他们吼道:“看什么看!”
像楚睿这样的人,就算没有王爷那个身份衬着,他身上那股天生的贵气总在。那些佣工被他一吼,吓得一个哆嗦,再不敢拿正眼瞅他一眼半眼。
阿欢麻溜地在他的簸箕里各装了小半筐泥,楚睿有些心虚地担着就走。
“王爷,那扁担得打斜了,担着肩膀才不会拗着难受。”
阿欢笑笑,夺过他的扁担向他示范了一遍。
楚睿面上一红,一把抢过扁担粗声粗气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虽然只装了半簸箕的泥,他担着走得仍是踉踉跄跄。
阿欢憨憨地笑望着走得摇摇晃晃的楚睿,没料想他走出数步之后突然顿住了,半晌,他才从喉咙里崩了一句:“我已经不是王爷了,往后别再这样叫我。”
望着摇摇晃晃远去的楚睿,阿欢不解地搔了搔后脑勺。
在他看来就算这位王爷已经被皇上贬为庶人了,但不管怎么着他还是皇上的儿子。有个当皇上的老子,就算没有那个虚名,也没谁敢小瞧了他。
不叫王爷,哪叫什么?
就算向天借胆,阿欢也不敢像称呼二狗子一样对他直呼其名。
好不容易,总算熬到了酉时。
楚睿一身的泥,拖着快要散架的骨头回到农庄时,不由得整个都累瘫了。
两个肩膀痛得连抬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偏偏这时候还有人来敲门。
楚睿直愣愣地盯着虚空发着呆,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念头:难道是上官盈给自己送吃的来了?
一想到自己早上才夸下海口,这会儿就算再累再痛,楚睿也不愿意让上官盈看出自己有半分不自在来。
腾地坐起,胡乱整理了一下,楚睿这才拿腔拿调地应了声:“门没有闩上,自己进来吧。”
随着门边随来了声轻响,楚睿故作不在意地抬头望去。这一看,让他才强打起的精神立刻蔫了下来。
阿欢拎着两大桶的热水进了屋子,憨憨地笑着说:“爷,您今儿受累了,这会儿肩膀还痛着吧?赶紧的用热水泡个澡,过上一会儿,立马儿身上就舒坦了。”
“这么大热的天泡什么热水澡,我不要。”
心里微微有些失望的楚睿,赌气似的拒绝了阿欢的好意。
阿欢好脾气地也不记较,自顾找来澡盆,将两大桶热水倒了进去,回头又替他准备好替换的衣衫,笑呵呵地说:“爷,你这就不懂了吧。如今还没到酷暑,这身上泛了热气,再用凉水净身,要是寒气入了内脏那可是会坏事的。”
偷望了一眼不知道跟谁置气,一径地拉着脸的楚睿,阿欢陪着笑捺着性子劝说道:“爷,你听我的没错。这会儿你要泡个热水澡,我包你明儿啥事都没有。”
或许是原本期望的事落空了,楚睿被阿欢唠唠得不胜其烦,一把将他推掇出了门外,并顺手将门闩上了。
阿欢在门外仍然不燥不怒地提醒:“爷,你赶紧的洗好了,过会儿我给你送吃的来啊!”
楚睿靠着门无力地闭上双眼,嘴里却地意识地嘟嚷了一句:“上官盈,你还真是狠心。你这是真不打算再见我了么……”
过了一会儿,阿欢真的带了食物过来。只是他在门外叫了半天,屋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无奈之下,他只好用一只手端着食物,挪出一只手来敲门。
只是他的手一碰门,那门便轻轻开了。
阿欢犹疑地踱了进去,这才发现楚睿已经一头裁在床榻上睡着了。
看得出来,他已经梳洗过了。
阿欢笑着摇了摇头,放下食物,替他盖上薄被,又轻手轻脚地整理好沐浴用具,这才轻轻掩上门离开了。
“小姐,您是说,明天还让爷去挑泥?”
阿欢惊讶地望着上官盈,随即有些不忍地替他求情道:“我看爷今天累得不轻,这不,连晚饭都没吃人就睡下了。再要折腾下去,我怕爷往常养尊处优惯了,如今这般糟蹋,到时会有个好歹……”
“行了,你就照我说的安排就行了。我只听说过心里装着事放不下的人,得了心病会死人。还没听说男人丈夫,干点儿农活有累死的。”
不等阿欢说完,上官盈便截断他的话,冷冷地吩咐道。
阿欢像是有些不忍,但眼看着主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爷,起榻了。你要再不起来,过了饭点,你可得饿着肚子等到晌午的饭点才能管饱了。“
朦胧中一个讨厌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唠唠叨叨的,楚睿迷迷糊糊地一张开眼,就看到阿欢那张出现在自己头顶上方憨憨的笑脸。
吓得他一咕噜爬了起来,下意识地捂着前襟冲他喝道:“你……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里?!”
阿欢指了指门,“昨儿我给爷送吃的来,发现门没闩上。这会儿时间不早了,爷,你要再不赶紧的,一会儿可就吃不上饭了。””什么叫再不赶紧就吃不上饭了?难道上官盈这么苛刻,连饭都不让人吃了!“
楚睿怒从心起,呼地一下坐了起来。
阿欢苦着脸瞅着他:”爷,你现在是庶民,不再是养尊处优的王爷了,那饭点自然不能像你当王爷那会儿,由着心情好坏来。“
偷偷瞅了一眼突然变了脸色的楚睿,麻着胆子喃喃道:”庶民自然有庶民的生活,该吃的时候,就一准得吃。该干活的时候就得干活。该睡觉的时候就处睡。要不,哪能挣来饭钱呀。“
”你……“
楚睿气得一声暴喝,但随之腹部传来的”咕咕“声让他的气怒立刻转变成了难以言喻的尴尬。
阿欢见机又劝道:”爷,你昨天晚上还饿着肚子睡的,今天要再不赶紧吃点,回头身体可吃不消。“”行了!“
楚睿的怒气在小宇宙里徘徊不到一刻,便被腹部再次传来的闷响残忍地拉回到现实。
他认命地起了身,有点眼力介的阿欢赶紧地侍候他梳洗了,这才偕着他急匆匆地向佣工们用餐的膳堂走去。
到了膳堂楚睿便是一惊。
一直以来,身为王爷的他从来便没有与奴才一同进食的习惯。然而上官盈这个农庄的膳堂却让他大开了眼界。
来这里进食的佣工各自拿着取食的托盘,排队在几个窗口轮流取食,取了之后便在堂内随意找个位置坐下来,或三五成群,或一人独倨一桌进食。
大家各不相干,倒也少去了很多尴尬。
让他奇异地有了一种众生平等的感觉。
尽管如此,楚睿仍然难以拉下脸面前去取食。
好在身边有个阿欢,一早就让他找个位置坐下来,自己拿着托盘前去排队了。
楚睿冷眼打量的功夫,阿欢已经端着两大托盘食物回来了。
有清粥,有面饼,居然还有鸡蛋,各式吃食虽不见得精致,倒也丰富可口。一放下食物,阿欢一指旁边的沙漏便忙不迭地催促道:”爷,你赶紧点地吃吧。一会可就要出工了。“
”知道了,吃个饭要跟催命似的,上官盈平时就是这么苛待下人的吗?“
楚睿虽然虎着脸斥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却明显地加快了许多。
阿欢被他斥得半晌没作声,过了一会,才小声辩解道:”我们家小姐心儿挺善的,对下人素来挺好。在这里人没有想离开的,才不像爷说的那样呢。“
章节目录 楚睿的变化(三)
楚睿又瞪了阿欢一眼,却不再说什么。舒悫鹉琻
俩人刚刚用完饭,外面便响起了锣声,楚睿一愕,阿欢已经麻溜地收拾好俩人的餐具放到膳房一角的筐里,冲他招呼道:“要出工了,爷,我们赶紧的走吧。”
“出工?”
“呃,是要开始干活的意思。”
楚睿一挑眉头:“爷才用完饭。畛”
“那是爷你起得晚了,要早的话,用完饭还可以休息半个时辰。”
阿欢苦着脸小声提醒。
“你……钏”
“爷,吃好了咱就赶紧吧。要去得晚了,保不济今天又要挑土了。”
阿欢的话成功地堵住了楚睿的嘴。只提到挑土,他那到现在还隐隐作痛的肩膀便提醒着楚睿,今天要再挑上一天,这肩膀只怕就要废了。
总算是运气好,等俩人赶到工地时,管事正好开始分配工作。
有了前车之鉴,唯恐挑土的楚睿果然如他所愿,分了个挖土的活。
被分配挑土的阿欢临去前,仔细教楚睿如何正确地使用锄头,又在一旁盯着他挖了几锄,这才挑着担子走了。
刚开始时,楚睿还觉得这挖土的活比起挑担来要轻松,可是这么挖了一会后,他便觉得每一锄头下去,两手的虎口都被震得隐隐发麻。
就在他渐渐觉得难以支持时,不想他无意间却瞟到上官盈带着她的贴身丫头,跟一个俊朗的男子正从不远处缓缓走来。
那男子虽然一副文人的装扮,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精明。
只见他们安步当车,那男子一路滔滔不绝,而上官盈也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楚睿心里莫名地吃味。
一双眼睛总不听使唤地,不自觉地就往那看起来十登对的一对璧人望去。
忍了又忍,楚睿终于在阿欢转回来时忍不住心里那份好奇,向他打听:“跟小姐站在一块的那位,都是谁呀?”
阿欢顺着楚睿示意的方向看去,憨憨地咧嘴一笑:“那是我们的大管事,替小姐管着对外的一切事务。”
“大管事!”楚睿皱眉:“就一酸不溜秋的文士,能管什么事呀!”
“你可别小看了王管事,他可是出身士族的贵人。不仅人能干,对我们小姐也好着呢!”
阿欢没留意到楚睿面上突然变了的神色,犹在自言自语地说:“要说我们小姐跟王管事,无论是样貌还是人品,真是样样登对。照我看,我们小姐要能嫁给王管事,那也算是天赐的良缘,美事一桩了。”
“美什么美呀!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般配了!还天赐良缘,你当自己月老下凡呢!”
心头那股怒火压也压不住地窜了上来,冲阿欢没头没脑地一通怒吼之后楚睿犹不解气,恨恨地一锄头挖了下去。
“啊——”
随着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号,终于成功地吸引了上官盈跟那男子的注意。
只是这种时候,这种注意,却让楚睿有了生不如死的感觉。”这几天只能躺在床上静养了,注意伤腿暂时别沾水,再换上三次金创药,等到伤口略有愈合便不用包扎了,让伤口透透气更有助它痊愈。“
大夫一边交待着又挥毫开了一副药方,叮嘱道:”照这方子抓三付药就好了,喝上三天便没有大碍了。“
上官盈接过药方,谢了大夫,正要吩咐阿欢去办,一旁的王珺抢先说,我正好也要回城,就一并去大夫的药房去取了,回头让个伙计送回来也就是了。”
上官盈一想也是,便点头答应了。
向大夫道了谢,付了诊金,她偕同王珺正准备送大夫出去,原本一直臭着脸的楚睿却突然崩出一句:”我有事跟你说。“
上官盈愕然回头瞅了他一眼,随即向王珺笑了笑:“大夫那,就劳你跑一趟了。”
王珺若有所思地从楚睿身上收回目光,回她一笑:“不碍事的。”
说完他便偕着大夫往外走去,临到门边,王珺却突然顿住,回首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你自己也注意点身子,这田间地头的事要忙起来,一年到头都有得忙,别将自己逼得太紧了。”“呃……”
上官盈没有想到向来内敛的王珺,会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对她不加掩饰地表示关心。
一时的怔忡后,她只好不太自然地笑着点头:“知道了。”
只是她这番勉为其难看在楚睿眼里,却多了几分欲语还休,让他本来就臭臭的脸立刻又黑了几分。
王珺不动声色地收回眼光,向大夫一摆手,作了个请的手势,这才施施然地偕着大夫离开了。
“既然这么不舍,那就追出去好了。”
上官盈总觉得今天的王珺有些不对劲,只是一时又总想不起来他哪里不对劲了,不由得一时想着入了神,末想到楚睿一句话跟夹了冰渣似的向她砸了过来。
上官盈这才嗖然顿悟过来。
不太好意思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突然想起刚才楚睿说有话跟她说,上官盈便单刀直入地问:“刚不是说有事跟我说吗?什么事呀!”
楚睿的脸已经黑得跟炭似的没法看了,他腾地倒头就睡,闷声闷气地迸出一句:“现在没话跟你说了。”
“你……”
上官盈不明白他突然抽哪门子疯,不由得气道:“我要没记错的话,你刚才是伤了脚,脑子没伤着吧!怎么突然跟脑子被敲坏了似的,不讲道理呀你!”
楚睿一径地拿背对着她,难得地没搭理她的嘲讽。
“真没事了?”上官盈望着这个别扭的大男人,不由得向天丢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要真没事我可走了!”
望了望不为所动的楚睿,她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可真走了。”
说完她重重地踏着步子走向门口,作势离开。
“上官盈,你……”
楚睿呼地掀开被子,翻身而起。不想因为动作太大却扯疼了伤口。
就在他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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