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情- 第48部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阳台，果真抽起了烟，但同时也在商量事。

“医院和医生都联系好了，正月十七入院，怎么样？”秦之叶点了烟说道。

林舒朗纳闷：“老大你办事，我放心。我就是纳闷，你做好事，干嘛要藏着掖着，不跟丫头说呢？”

秦之叶道：“她既然不跟我说，只让你知道，就是不想让我帮忙。她让她母亲到B城来做手术，其实是想自己能够就近照顾，说到底还是不放心。我如果帮她办好一切，她又会觉得自己没有尽到自己能做的，总会觉得欠了我，我跟她才刚在一起几天，进展太快她会慌的。你就不同了，都是一家人，你们兄妹感情好，她理所当然地想靠你帮忙。”

林舒朗抽了口烟，拍拍他的肩：“总之，趁这一次机会，你早点让我叔叔婶婶熟悉你，我看你浑身散发着欲求不满的气息，真是让人不寒而栗。”说着，他贱兮兮地笑，秦之叶捶了他肩膀一拳，两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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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是早上十点半的动车，林舒云听从秦之叶的建议，没有熬夜，早上八点乖乖地起了床。

纵然是再不舍，离别再让人难舍难分，那时刻还是要来的。林舒云从来没有这样不愿离开B城过。以往到放假，她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但是却是头一遭一想到要离开B城而难受。

林舒朗远远地躲着两人，不耐烦地看着手表，再看看车票上的发车时间，嘴里嘟囔：“真是，有什么好念叨的。”

远处两人又是握手又是拥抱的，林舒云瘪着嘴感觉非常委屈，说自己不想离开。

秦之叶摸摸她的头，安慰道：“乖，过几天我工作告一段落就去看你，别闹别扭，别跟你哥哥拌嘴，虽然只是玩笑，但别开过了头。”

“嗯……知道啦知道啦！”林舒云不耐烦地应道，握着秦之叶的手摇晃：“说好的，你说来看我就一定要来哦！”

“嗯，我保证。”秦之叶笑着竖起手掌说道，“回到家也别熬夜，这几天你试过了知道有多累了，熬夜对身体不好，还会长痘痘，早睡早起，生活规律点，知道了吗？”

“嗯嗯！你自己不也一样吗？还说别人。我生活规律，你也一样！你也要自己打理一下，别总是让别人给你整理家务，真是邋遢大王！”这么些天都是她给整理的家务，虽然不辛苦，但总觉得他一点都不懂的照顾自己。

“知道了，阿姨！”秦之叶眯了眯眼，手指轻轻刮了下林舒云的鼻子。

远处的林舒朗看到此情此景，蓦地打了个冷噤，嘀咕：“太恶心啦！大庭广众！”说着，他双手做成喇叭状围在嘴边：“林舒云！快给我死过来！走了！”

林舒云回头做了个鬼脸，然后回头说：“走了哦。”

“嗯。”秦之叶点点头。

“我走了哦！”林舒云抬眼看他。

“路上小心。”

“我走了！”林舒云语气加重了。

“走吧。”

“那你先放开我的手啊！”

“呵呵，抱歉。”秦之叶笑着松开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腰在林舒云嘴角快速落下一个吻，然后双手握着她的肩把林舒云转了方向轻轻一推：“走吧。”

那手温暖宽厚，林舒云感觉肩上仿佛落上了沉重的力道，心底却暖暖的，她脚却没有力气踏出去。

林舒云被他那一推，她轻轻一个趔趄，然后又缓缓往前走了两步，渐渐加开步子，最后飞快地朝林舒朗的方向狂奔而去，头也不回。她不敢回头，害怕一回头就想往回跑。

以更快的速度。

秦之叶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消失在转角，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五十二　除夕

这一回，便快到了腊月二十九，这一年没有年三十，林舒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陆陆续续的，亲戚来家里走动得多了，因她还是学生，所以还有一笔可观的红包进账。每每林舒朗在她家蹭饭吃，看到二叔，爷爷，或者林妈妈那边的亲戚给她的红包，不等林舒云打开，他就抢过来帮她打开然后一张张娴熟地数过去，嘴上酸溜溜道：“哟哟，真是拿人家手软啊，怎么，在B城我给你的大红包比这些多多了吧！”他意有所指。

林舒云翻了个白眼：“手机坏了你也有责任，你给我买一个已经算好的了，你还想怎样啊。还有，谁让你那么老，况且你一个月的工资指不定几位数呢，听大伯说你一年年薪足够买好几辆保时捷呢！”

林舒朗正想说什么，就听林妈妈带着笑意喊自己：“小朗，来来来！”林舒朗转头看，林妈妈手中拿着喜庆的红包，一脸笑眯眯地道：“新年快乐，给，红包。”

林舒云不满道：“他都已经工作了，还给什么红包啊！妈妈，你别理他！”

林妈妈不开心地责怪：“说什么呢，傻丫头，你哥哥还没老婆呢，在我这里，只有找到了老婆才不拿红包的，小朗，收下。”

林舒朗一脸惊愕，佯推了几把，嘴上道：“小婶，这不好……唉，这怎么好意思啊，还是不要了……我都工作了……”然后几回之后，麻利地收下，嘴上继续道：“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这么大的人来好收红包。”眼睛却是瞟着林舒云一脸得瑟。林舒云翻了个白眼，皱着眉头说：“妈妈，你身体好点了吗？不行明天的年夜饭还是听大伯的话，让他家办好了。”

“这怎么行，今年轮到咱家了，不就做个年夜饭吗，这几天我都体力大好，放心，明天绝对让你们好吃得舌头都掉了。”

林舒朗在一旁惊怪道：“哎呀，好吃得舌头都掉了，小婶，这顿饭我可吃不起哦，吃了还要掉舌头哦！”

林舒云狠狠拧了他胳膊一把，林舒朗“嘶”一声跳出半米远，林妈妈看着闹腾的兄妹俩，宠溺又无奈地笑着摇头。不一会儿，刚从云南回来的二伯父一家的二堂哥和大堂姐来了，四个人一拍即合，嘻嘻哈哈地跑外边去祸害人了。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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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果然是很丰盛，餐厅里摆着大圆桌，林舒云虽然并不喜欢太热闹，但是好不容易一家子能够团聚，她也笑得眼睛都找不见了，四个兄弟姐妹争抢林妈妈最拿手的“小肥牛”，就是红烧牛肉，抢得差点打起来。林舒朗虽然是年龄最大的，却一点也不让着弟弟妹妹们，大伯父面上不悦，沉声喝道：“林舒朗，你给我安分点，都快三十的人了！”

林舒朗挠着脸说：“我这是童心未泯。”说着夹了块肥牛肉塞进嘴巴里，啧巴得大声。

林妈妈笑道：“大哥，小朗喜欢就由他去，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工作上也累，就由他开心吧。”

林舒云笑着说是，一旁的二堂哥和大堂姐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林舒云喝饮料都喝饱了，等一轮酒巡过了，偷偷摸摸下了桌，拿着茶几上的手机摸到阳台打电话。

落地窗一关上，屋内的温暖热闹的气氛就被关闭了起来。昨天刚下过小雪，还有些微雪积着，空气中是冰冷的寒意，林舒云抓紧衣领打了个寒噤。不远处的黑暗夜空中，是时不时绽放的五彩烟火，稍纵即逝，耳边隐隐传来烟花爆炸刹那的震天动地。

林舒云搓了搓手，哈了口气，颤着手拨出了电话，彩铃还是《洋葱》，林舒云呼出一口白气，缩了缩脖子。电话很快被接起，耳边声音还是那个温润低沉好听的：“小舒……”

“秦……”林舒云打了个寒颤，“嘶——秦之叶啊。”

“嗯，怎么了？”秦之叶的声音带着笑意。

林舒云听见电话里那头也有隐隐的烟火声，料到是自己滑稽的寒颤声让他发笑，但是自己却止不住地嘴角上扬：“秦之叶。”

“嗯，我在。”

林舒云笑道：“新年快乐！”

秦之叶笑：“嗯……新年快乐。”

“你在做什么呢？”林舒云问。

秦之叶一怔，闪烁其词：“就是……在家里吃年夜饭……”

林舒云哼了声：“你吃年夜饭，跟谁呢？还在家里，你家隔音效果这么好，除非在阳台上，怎么会听见烟花声。你肯定在外面！”

秦之叶沉默片刻，道：“想知道我在哪里吗？”

林舒云心里想知道，嘴上却不说：“谁想知道。”

秦之叶不理，继续说：“你想我吗？”

林舒云心下一慌，人靠到了栏杆上，莫名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寒冷了：“想毛线啊。”

“我想你了。”

林舒云听见那低沉华丽，动人心魄的声音，心脏忍不住颤了颤，声音也颤了：“我……我……”

“你在哪里？”却是秦之叶突然问。

林舒云一愣，讷讷答道：“家里啊。”

“阳台上？”

“嗯。”

“你往下看。”林舒云听见他这么说，顺从地往阳台下一看，突然见一个光点在阳台下左右摇晃，她呼吸一滞，对着手机说：“看什么？”

那光点果然停了下来，林舒云听见秦之叶带着笑意的声音这样说：“你下来。”

那个答案已经在心口了，她不再迟疑，说了句：“好的。”说罢连电话都未关掉，推开落地窗匆匆就往玄关走去。半路撞上林舒朗差点摔倒，林舒朗稳住她的肩皱着眉头疑惑道：“这么匆匆忙忙做什么去呢？”

林舒云心虚地摇摇头：“买……买薯片去……”说罢抓起玄关处的一件红色呢绒大衣往身上一披打开门就出去了，林舒朗皱紧了眉头看她的背影，心下疑惑。

林舒云手颤抖着扣大衣扣子，心里激动得脑袋一团乱。

真的吗？还是只是错觉。怎么办，过会要怎么说话？

她走出楼梯门，脚有些颤抖地往外迈。

仿佛是打开了什么神秘大门一般，眼前似乎豁然开朗。

林舒云脑袋里突然浮现出《桃花源记》里的一句话：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她仿佛那个武陵人一样，呆傻傻地看着眼前的此情此景，仿佛见了真正的桃花源一样。

那人只要一个微笑，她就要落泪一样。

对她来说，或许他就是她的桃花源了吧。

五十三　贵客

此时此刻，林舒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呆看着几步之外的人，那人噙着温暖人心的微笑，笑眼温柔地看着林舒云，赫然是秦之叶。

她不敢踏出一步，担心这只是虚像。这么些天，她没有打过电话给他，就是担心自己想他，方才是觉得要道声新年好，还有……或许是真的实在想念才打了这个电话。谁知道会有如此的惊喜。

秦之叶笑着看她，见她呆愣愣的，不住眼角微弯，双手张开，道：“新年快乐。”

林舒云听见熟悉的声音，眼里瞬间噙满了泪水，这才相信这不是梦，快走几步，大步扑向他的怀里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秦之叶被她撞得倒退一步，双手搂住她，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笑着揶揄：“怎么哭了？”

林舒云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就来了呗。”秦之叶道，语气里带上了可怜兮兮，“我可是赶了一下午的路，绕了好久好容易才找到你家，晚饭都没吃呢。”

林舒云蓦地抬起头，担忧地抓着他的胳膊问道：“怎么不吃呢？会饿坏的！今天是除夕啊！你明天不能赶路啊！”

语气里端的是关心的责备，秦之叶受用万分，眯起了眼摸着她的头发：“我车里有盒寿司，来时路过寿司店买的。没想到今天还开着门。”

林舒云抓起他的手就往里带：“你别吃那冷冰冰的东西，对胃不好。到我家一起吃年夜饭吧。”

秦之叶惊讶中带着欣喜，语气却带着为难：“这不好吧，你家人都不认识我，都吃了一半了吧，我怎么好意思。”

林舒云看了看手机：“不迟，我们开饭迟，现在才七点，来得及，你是林舒朗的好兄弟，是我的……我……的老师！我家人肯定欢迎的。”她说着带着秦之叶进了门，没想刚想往里面的电梯走，却不防突然秦之叶从身后上来抱住她，温润的气息吐在耳边，暧昧地叹道：“原来这么些天，我还只是你的老师啊？”

林舒云红了脸，挣脱不掉就只得硬着头皮说：“这……怎么好意思突然说是……是……哎呀，别吓到长辈嘛！有的是机会啊！”

秦之叶却只是笑，脸贴着她的脸说：“真的吗？什么时候？”

林舒云脑袋里浮现了一个时间，说：“总会有的，我……我怕我爸妈会嫌你老……”

秦之叶一愣，把她转过来，透过安全出口的标牌绿莹莹的光，依稀看见林舒云游离的眼神，笑了：“我有那么老吗？”

林舒云很诚实地说：“不老，不过跟我比就老了。”

秦之叶摸摸她的脑袋感叹：“那是你生太迟啦，不怪我。”

林舒云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两人的声音很小，脚步声也很小，声控灯愣是没有亮起来，秦之叶见着黑暗中林舒云亮亮的眼睛，像黑宝石一般，心头一热，就低头把唇硬了上去。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声缠绕在一起，林舒云能够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她被秦之叶推得倒退一步，人被按在了墙上，顺从地接受了这个吻。从来没有这么温暖过，虽然外面的积雪还没化掉，但是林舒云踮起脚尖将双手环搂住他的脖子，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世界上最炽热的温度。

两人腻歪了好一阵，方才整理好上楼。林舒云进了电梯才有些后悔，想说带秦之叶出去吃饭，又觉得外面应该是没有饭店开门了除非是有年夜饭业务的，但是又舍不得让秦之叶真的只吃寿司。偏生的她又担心父母长辈看到秦之叶之后的反应。她隐隐有些意识到，秦之叶说自己一个人寂寞，想她是一个理由，给自己一个两难的境地逼自己把他介绍给父母才是最大的原因。真是老狐狸！他们才交往多少天啊！居然就得介绍给父母？！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林舒云只得唠唠叨叨地告诫：“我爸爸人看起来严肃，不怎么爱说话，你要放得滑头点，话说好听点，他如果话说得不好听你别放心上，他喜欢喝酒，多少你都得给我喝下去！我妈妈倒是好相处的，你这个条件她怎么着都是开心的，我们年龄差她估计会忽略的，重点就是我爸爸。然后呢，林舒朗，就是我大伯父一家，还有我二伯父一家，林舒朗爸爸一家你应该认得的吧？”

凭林舒朗跟秦之叶的关系，林舒云觉得他们怎么着都是认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