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得很简略,但是楚质也知道其中包含许多辛酸血泪,毕竟背景离乡,初到陌生之地,如果不是没有别的选择,谁愿意来这偏僻荒芜的地方创建家园,毕竟在古代,排外的思想非常浓重,特别是战乱时候,生存空间有限,谁也不希望有人与自己相争。
所以当年张李二族肯定是处处碰壁,才无奈选择在这里安居的,不过有失就有得,渡过了最初的艰难创建时期,又没有其他因素的制约,两姓宗族自然是蓬勃发展,经过百多年时间,势力在安溪盘根错节,顺利转变成为当地的名宗望族。
能从山野之中,开辟出一条类似官道的路线来,就知道两村先辈的辛劳,顺着山路向下走去,欣赏着峡谷中秀丽的景色,楚质总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像这里有什么与外面有所不同,只是一时之间却反应不过来,或者是自己多心了,楚质暗暗寻思,还有几步就到李村村口,随之敛了心思,微微整理下仪容。
而在这个时候,已经得到衙役通知的李村村正、三老及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率领村中青壮妇孺迎了上来,见到一身淡绿官袍的楚质,立即点燃爆竹,顿时之间,李村尽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景象。
而与此同时,李村对面的张村,又是另外一片场面,安溪镇能说得上话的张姓宗族全部集中在祖祠之内,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沉默不语,气氛十分的压抑。
“宗长,听对边的动静,似乎是县官到了,我们该怎么办。”当锣鼓声传来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说道,见张氏一族宗长不答,祖祠内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有什么办法。
“……,都怪那姓李的,居然混在里面,当时那么乱,谁会留意是他。”有人愤然说道。
“就是,摆明是在坑害我们。”祖祠内明显是压抑许久,有人一开口,立即得到众人的附和,齐声咒骂某人阴险卑鄙无耻。
“好了,事已至此,骂有何益,还是想办法应付眼前的难关吧。”某个身穿锦绸的中年人说道,脸上有一丝忧虑。
“要不,我们再去求下张大人。”有人提议道。
“怕是没用了,张大人已经派人来表明态度,如果姓李的没出事情,这事自然与以前一样,不了了之,可如今……,唉,冒犯官员,那可是大罪。”中年人幽叹说道。
“村长,难道我们就只能坐视他们使下卑鄙手段,步步相逼吗。”有人愤然叫道:“他们分明是想借助官衙之力,将我们赶出张村,以独占这里。”
“这里是我们张氏赖以兴旺发达的风水宝地,祖祠所在,我们绝对不能走。”祠堂内有人激愤说道:“若是走了,安溪怕是再没有我们容身之地。”
“……哥,所言极是。”有人拍案叫道:“想让我们离开这里,除非是让我横着出去。”
说实话,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张氏宗族不仅是在安溪繁衍昌盛,有些富贵的张氏族人已在杭州各地里安家置宅,就算全村迁移,也有人愿意出钱出力寻一个条件比这里好上数倍的地方给他们重建家园,根本不用忧愁以后的生活。
可是问题在于,古代人的恋乡情结比较浓厚,生活久了,对熟悉的地方比较有感情,况且这里还是杭州张氏宗族的发源地,在张氏族人看来,这里就是风水祖源所在,若是失去这里,张氏的根基也就断了,以后肯定会衰败的,不管是从迷信、还是情感的角度从发,张氏宗族誓要保住这里,不容有丝毫差池。
“要是张大人是钱塘的县官就好了。”有人感叹起来,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一县之隔,注定了张元善,不可能直接插手钱塘县的事务。
“村长,你备份礼物,找个时机,去拜访新来的县官。”沉默许久的张氏宗长淡淡说道:“若是他肯放我们一条生路,他想要什么,只要我们有,绝对不会吝啬,不然,我们也只有带着全族妇孺老少到州衙里请罪了。”
这招够绝,但也十分危险,分明是赌上了全族的命运,如果是平庸仁和的官员,抱着得过且过的心理,自然不希望自己治下出现动乱,张氏宗族说不定安然无事,但是碰上性厉的官员,见此聚众犯上,威逼官员的情形,心生怒气之下,后果难以预料,毕竟宋朝的厢军再弱,对付几千手无寸铁的百姓,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而此时楚质总算见到传闻中已经重伤不起的李世达,李县尉,与楚质想象中威武豪放的形象不同,李县尉也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士子,一身儒服打扮,还真有些儒雅风流的书生气息,意外,真是太意外了。
见到李明达时,楚质不免有几分愕然,回过神来,才恍然想起,宋朝时候的特色,却是文人掌兵,不论是朝廷管理全国军机大事的枢密院,还是地方上州路的安抚使等,在任长官大部分是文官,美其名曰为儒将。
当面对外敌入侵时,负责抵挡的将帅,只是一群懂得吟风咏月,却不知兵事的文人,有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毕竟不是谁都能成为范仲淹、韩琦之流的。
就当楚质愕然李明达形象出乎意料时,李明达也有感于新任县官的年轻,但也不敢失礼,连忙挣扎起来,就要下床行礼请安,可是身体似乎十分虚弱,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有成功起身,反而使得脸色更加苍白。
“不必多礼。”楚质见状,微笑摆手道:“李县尉身体不适,还是躺下休养为好。”
李明达坚持了片刻,在楚质好言的劝慰下,重新躺了下来,叹气说道:“听闻县令大人赴任,本想连夜返回道贺见礼,没有想到却遭此劫难,失礼之处,还要请大人恕罪才是。”
“你又不是心存有意,能有什么罪过。”楚质轻声说道:“现在你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安心休养,早些康复,县衙还有许多事情等你处理呢。”
“让大人劳心了。”李明达感激说道,聊了几句,让李明达继续静养休息,楚质随之走了出去,走到门槛边上,楚质脚步一停,也没有回身,只是叹声道:“李县尉,这次委曲你了。”
李明达眼睛之中掠过一丝惊讶,感觉楚质话里有什么含义,却想不明白,过了片刻,有个衙役悄悄地走了进来,轻手合上房门,悄无声息的走到李明达旁边,轻声叫道:“县尉大人。”
“四郎。”听到熟悉的声音,本来闭目静躺的李明达睁开眼睛,轻轻拉开被子,坐了起来,丝毫没有刚才的孱弱气息。
“大人,你没事吧。”衙役关切说道。
“自然没事。”李明达微笑道,身体不自然扭动了下,感觉后背隐约作痛,但是想到能让张元善来求自己,受这些苦也值了。
“没事就好。”衙役松了口气,愤恨说道:“小八他们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让大人身处险境,待会我定然要好好教训他们才行,还有那张村,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兄弟们立即带足人马将其移为平地。”
也不是衙役吹牛,古代的山村建筑一般中泥木瓦屋,一把火下去,立即化成灰烬,自然成为平地,手下表忠心,不管主意可不可行,李明达自然要露出赞许的笑容,予以肯定其心意态度。
“我不在的几日,县衙可有什么情况发生?”李明达微笑问道:“楚知县上任之际,那些油吏有没有借故为难。”
“那是自然,没有成功也倒罢了,还害得兄弟们一起受累。”衙役咬牙切齿说道。
“怎么回事?”李明达心中十分好奇。
听完衙役的叙说,李明达沉默起来,看来新上任的知县固然年轻,但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特别是刚才来探视自己的时候,只是询问自己的身体情况,根本不提张李二村的事情,莫非……,他看出了什么。
“四郎,知县大人的底细,你们可探出来了。”李明达悄声问道,这种事情也无须避讳,作为下属定然要时刻留意上司的喜好禁忌,加以奉承讨好。
李村,共有五十七户人家,老少妇孺加起来也有数百人,房屋错落有致的分散在村中各地,而李明达疗养所在,却是村正的家中,见到楚质前去探视李明达,李村的一帮排得上号的村民纷纷轻声议论起来,脸上挂着得意之色,眼看冤家对头就要栽个大跟头,他们的心情自然喜悦畅快。
“对了,通知准备好酒菜摆宴,为县官大人接风。”当然,还有另外一层含义,众人都清楚,这可是难得的庆功宴啊。
“这次多亏了李大人,如果不是自家人,我肯定招他为女婿,不要彩礼也情愿。”
“就你家的闺女,……”
在一片欢笑声之中,有几个银发苍苍的老人,脸上见不到喜悦之情,反正有一丝凝重,几个年轻小伙看见,忍不住说道:“翁爷,你们怎么了?似乎在担忧什么。”
古代的时候,尊老的观念习俗深入人心,毕竟在知识不发达的年代,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凭借老人的经验智慧来解决,谁敢对他们不敬,立即受到世人的唾弃。
“现在还不是欢喜的时候,兔子急了还蹬人,张村那帮可不是吃素的,真把他们逼急了,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翁爷说的没错,这事不可不防。”最了解对方的往往是对头,村民固然见识不高,但也不是傻蛋,打蛇还要防它临死反咬一口,况且是斗了这么多年的冤家对头。
“县官大人出来了。”一直留意内宅情况的村民匆匆前来通知。
“走,去迎接县官。”
迎了上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百姓对于官员,天生就有一种畏惧感,见到楚质之后,本来还有些吵杂的村民渐渐安静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害怕有所惊扰。
察觉众人的敬畏,楚质有些不习惯,清了嗓子,和颜悦色道:“李县尉身体还未康复,不宜经受车架颠簸,就且先在李村休养一段日子,希望你们尽心照料。”
“大人放心,李县尉是在我们这里出事的,自然是由我们负责照顾。”李村村正连忙出来说道。
没有顺着李村村正的话接下去,楚质淡漠不言,径直向村外走去,李村众人面面相觑,弄不清楚县官大人的意思,只能小心翼翼的紧跟其后,走到了村外的溪流前,楚质指着对面的村落说道:“那边就是张村了吧。”
明知故问,自然有人附和,楚质轻轻点头,继续向前走,这时李村村民已经被楚质的举动给弄迷糊了,当然,也没有那个胆量敢向他问个明白,只能继续耐着性跟随,过了不久,来到一处明显已经超出两村范围内的空地,楚质才停了下来,回身吩咐几个衙役。
“去张村将村正及三老传唤过来。”
村正三老都是乡官,替官府调停纠纷,负责教化村民,其主要职能却是收税,一般官衙有什么事情,不会直接与村民联系,而且吩咐村正三老,由他们负责传达。
难道是准备责训张村了,此念一起,李村众人忍不住一阵幸灾乐祸,恨不能立即见到张村受罚的场面,但是发现楚质脸上全无笑意,反而是充满严肃的表情,众人也不敢笑出声来,不过眉开眼笑肯定是必然的了。
才几百步路程,况且张村的村正三老都会聚在一起,根本不须衙役挨个通知,听闻是知县大人付传唤,心里固然有些忐忑不安,但是谁也不敢推托,立即赶了过来,不仅如此,身后还有数十个青年为其壮威,奔疾而来时,还真有几分气势。
来到空地前,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相互瞪视片刻,张村村正三老可没有忘记正事,连忙上前见礼道:“小民见过县令大人。”
知县,在朝廷的正式名称是知某县县事,但是在民间,就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县尊、堂翁、大尹之类的称呼屡见不鲜,最为常见的当然是县令,而官员们听着暗爽,自然没有兴趣让百姓改口。
楚质淡然点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扫视两村村民,本来就是很普通平常的打量,或者是出于对官员的敬畏,或者是心虚所至,反正没有人敢与之对视,纷纷低垂着脑袋,屏气凝神,不敢随意乱动。
恐怕从夏王朝开始,直到现在,不知道经过多少年的潜移默化,百姓们早将官员视之如虎,除非将他们逼入绝境,不然升斗小民绝对不会选择与官府对抗,刚才张氏宗长之言,只不过是一时气话,真正行动的话,怕是还要考虑再三,而且未必没人反对。
沉默了片刻,楚质轻轻开口道:“这里不错,山清水秀,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听到楚质夸赞,固然还弄不清状况,但是两村村正还是懂得谦虚的,就要说几句大人过奖了之类的套话,然而楚质却没有给他们机会,继续自言自语起来。
“世外桃源最大的特点就是秘密,我看这里也是如此,而且地势力险要,只要将山路一封,设上滚石檑木之类的障碍,立即成为易守难守之地,无论是占山为王,还是拦路为盗,都是不错的营生啊。”
张李两村某些村民闻言脸色突然大变,或许年轻小伙不清楚村子以前的历史,但是这些人身为村子的主事人,岂能不知本村的根底,正如楚质所言,两村之所以能渡过最艰苦的时期,靠的就是这个见不得光的手段,直到宋灭吴越,两村才慢慢改行,凭着原始积累,经过数十年的发展,才渐渐有了今日的风光。
这种不光彩的事情本就是高度机密,只在本族之内流传,绝对没有人外泄,毕竟传扬出去就是给自己脸上抹黑,应该不至于有人这样蠢吧。
“大人说笑了,我等平日里安守本份,遵于王命,岂会做出……”李村村正小心翼翼辩解起来,废话,就算是真的,打死也不能承认,不然宗族名誉何在,如果楚质不是知县官员,他早就已经翻脸不认人了。
“哼,安守本份?”冷哼了下,楚质讥讽道:“普通善民岂会做出蓄意伤及过路行客,谋害朝廷命官的事情来。”
“大人,冤枉,这些事情都是张村干的。”李村村正第一反应就是推卸责任,而且最佳的替罪羊自然是张村,这种事情谁要是承认,谁就是傻蛋,张村人当然不会答应,立即反驳起来,只不过声音稍微有些弱而已,毕竟李明达被打确实是事实。
得理不饶人,见到张村气馁,李村当然要乘胜追击,一时之间,骂声成片,喧嚣不已,双方似乎又有开打的趋势,这也太过不把自己这个知县放在眼里了吧,楚质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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