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太大了,呈长方形,横有十三四米,纵三十余米,不时随着波浪轻微浮动,浮板之上的确有人,而且还不少,居然还有桌椅板凳之物,见到行船上的官员,连连挥手不已。
过了片刻,船只慢慢停靠在浮板边沿,有性子之人连忙跳下船去,仔细打量着脚下这块如同平地似的浮板,这才发现其中的奥秘,原来这是由许多同样大小的小舟并连在一起,再用木板钉拼而成的。
不多时,船上的官员都坐在浮板上的桌椅上,悠然自得的品着甘甜清香的茶汤,因为除了少数几个名士大儒,其他人没有这个资格坐在这里,享受着这份特权,心情自然格外的愉悦,得知这是楚质的主意,口中立时赞叹不绝:“巧思、人才。”
谦虚了片刻,见到湖心处来船也差不多齐了,楚质请示之后,轻轻挥手,衙役接到指令,即刻敲起了大鼓,鼓声响彻云霄,众人还不知为何敲鼓时,只见远处湖水腾波,几条龙舟如离弦箭,似翔跃鱼,直奔这里而来。
眼睛锐利之人这时才发现,在浮板的前不远处的湖水中,立着一条长竿,上面还悬挂着锦彩,心中顿时明白这些龙舟是要夺锦争标了。
明白怎么回事,伴随着锣响鼓鸣,管骤板急,停立在浮板四边的船舟上之人,纷纷以春雷般的欢呼给湖内竞渡争标的龙舟鼓劲,棹橹如飞,水中万鼓起潜螭,就在顷刻之间,几条龙舟似箭般驶来。
近了,众人清楚的看见划着龙舟的是一群光赤上身的壮实汉子,只见他们口中发出整齐的号子,双臂撑桨,猛然用力来回使劲,凝结的汗珠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烁着光芒,这是力与美的结合,让人看得心神摇曳,精神亢奋不已。汶xin阁崘坛
转瞬之间,几条龙舟已到标竿之前,船头为首之人,轻躬身躯,眼睛凝视前方锦彩,双手欲试待发,而且靠前两舟,迅速一致,并排前进,根本分不出谁快谁慢来,这个时候谁能争标成功,那就看夺锦这人的技术与反应了。
瞬息,龙舟掠过标竿,锦彩消失不见,胜者为左边龙舟,并排而行,左边夺标之人伸的是右手,而右边之人伸的是左手,确实占了些便宜,夺标成功,龙舟并没有就止停下,而是直接奔驶向远处水域,直到消失不见。
龙舟远去,但鼓声却没有停息,而经过衙役书吏们的调度,前来看热闹的船只也纷纷占据了靠近浮板的位置,大船抛锚,小舟停桨,议论着这场才开始就结束的龙舟争标赛,人人都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当然,这样的盛会,安排的表演肯定不止这个而已,也不知是谁率先发现的,指着两艘悄然出现的高桅大船道:“快看,那里。”只见两船船桅之上,用一条碗口粗的牛筋绳索连在一起,绳索紧绷,好像还悬挂有一些奇怪的小木板。
“我见过,那就是水秋千。”
近段时间来,经某些人的推波助澜,对于水秋千,众人还是有耳闻的,有些人还亲身经历过其中滋味,现在回想起来,感觉脑袋还有些晕眩。
“有人爬上去了。”
有人惊叫起来,只见两艘船慢慢移近,有三五个年轻小伙,顺着绳索攀到几个秋千内,直立地秋千板上,面带微笑挥手向众人示意,在鼓笛的伴奏声中,他们在晃悠的绳索上荡起了秋千。
开始的时候,似乎还有些节制,但是到了后来,却越荡越快,越荡越高,一直把秋千荡到与秋千架相平,才猛地双手脱开秋千绳,纵身飞向空中,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瞬间,在蓝天白云间翻了数个筋斗,像一只轻灵的燕子钻进水面,漾泛了朵朵浪花,过了片刻,湖面归于平静,几个小伙的头才露出水面,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好。”掌声雷动,响彻云霄,一阵接一阵的叫好声接连不断,近看才知道表演水秋千的惊险刺激,看着一个人飞向高高的空中,无依无助,让人身临其境,惊心不已,随之又如同飞鸟一样,在空中戏耍筋斗,又猛然扎入湖中,让人一惊一乍的,又觉其表演令人难以忘记,回味无穷。
在阵阵欢呼声中,几个小伙在同伴的拉扯下,再次登上了甲板,又顺着绳索爬上秋千,这时让人兴奋不已的时候开始了,宋代的水秋千活动,其实还比较单调,只是将荡秋千与跳水相结合而已,但是有了楚质的指点,自然能玩出更多花样来。
前翻、后翻、双人跳、再玩几个接力,如同在平地玩杂技一样,只要楚质说得出来,重赏之下,这些伎人就敢尝试,当然,由于练习时间较短,技艺不够纯熟,有许多复杂的动作肯定有些做不出来的。
而且简单的技艺也有些生疏,不过对于杭州的百姓来说,还是头一回看见这样新鲜稀奇的表演,已经足够令他们赞叹不已,哪里还会在鸡蛋里找骨头。
见到范仲淹也被湖中的表演所吸引,脸上露出淡淡笑容,楚质的心情也有几分喜气,特别是听到围观百姓的击掌叫好声,他更加觉得自己连日来的辛苦没有白费。
“大人。”一个衙役悄悄来到楚质旁边,轻微说道:“出事了。”
心中一沉,楚质不动声色,继续看着水秋千的演出,轻声道:“你先退下,我待会再去寻你。”
衙役应令而退,楚质也没有着急跟去,站了片刻,察觉旁边官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水秋千之上,才悄悄后退几步,没有惊动他人,轻步来到衙役那里,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是否严重?”
安全第一,盛会没有开始之前,楚质已经吩咐衙役乘着十几条小舟,夹杂在众船之中,时刻监控周围情况,就是害怕出现什么意外,没有想到怕什么就来什么。
“也不算严重,只是翻船了。”衙役连忙说道。
事实也是如此,有些来迟的船只,停靠的位置落在后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听到阵阵热闹的喝彩叫好声,可见里面的表演定然十分精彩,心情自然有些难耐,船与船之间肯定有些微的空隙。
大船也就罢了,但是有些小舟却仗着自己船小好调头,硬是往里面挤,风平浪静还倒没有什么,挤不进去最多是卡住了,可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暗潮,一挤,没有地方可躲,一个浪涛,船就翻了。
古人纯朴,见到有人落人,立即发扬救死扶伤的精神,将他们捞了上来,会水,人倒没事,问题在于,船却坏了,自然指责对方的不是,开始吵闹起来,听闻消息,衙役立即前来汇报。
“人没事就好。”松了口气,楚质就要挥手让衙役将那些人遣送回岸,待盛会结束再审理他们的问题,可是转念一想,盛会可没有那么快完,还是趁早此事解决为好,也好给其他人一个警示,将可能发生的事故化解于萌芽之中。
当下呼上几个衙役,坐上了旁边的小舟,悄无声息的朝着外面行去,这片水域的确是堵塞得厉害,可是楚质也不是傻蛋,自然留有一条专用通道,派衙役把守,非官员船只不得通行,所以小舟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事发地点。
浮板上的众人,似乎没有察觉楚质的离去,或者察觉了也没有声张,依然专注的观赏着水秋千的表演,良久之后,表演的伎人累得筋疲力尽,而且还出现了失误,这时候自然不能再继续下去,只能向四方陪礼告罪,围观百姓自然不会责怪,纷纷以热烈的掌声表示自己的心情,喝彩之声久久不息。
锣鼓声音渐息了下来,见到湖中没有了其他动静,众人纷纷扬扬的与旁边同伴谈论起刚才的水秋千表演来,而这时,两艘高桅大船的甲板上,突然出现一群衣着彩丽的女子,顺弟舷梯,纤腰款款扭动走入浮板。
浮板有三十米长,一帮官员只占了其中半角不到的地方,还有大片的空荡,某些人还在心里暗骂这些官大人浪费,见到这个情形,也随之明白过来,原来这浮板还别有用途,居然是表演的舞台。
“还是楚知县会办事啊。”
一群青春靓亮,如花似玉的少女就在眼前,微风徐来,似乎还能嗅到阵阵幽香,而且清茶也已经换成佳酿,这让某些官员心中暗爽不已,就欲夸赞楚质几句,却发现找不到他的身影,还没有来得及奇怪,听却叮咚的几声,优美的弦乐飘然入耳,立时将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谁还会有心情理会楚质。
少女翩跹而动,舞姿曼妙,杭州城就一个乐司,官员之间的宴会应酬都是请她们前去助兴的,按常理来说,对少女们的舞蹈也应该习以为常,但是今日看来,却不知为何,感觉与往日有所不同,似乎……,有了些什么,别以前多了几分韵味。
一曲终了,与四周百姓叫好声不同,官员们应付式的掌声中,多了些真诚。
向四方回礼后,起舞少女才慢慢退回船去,声音渐息,过了片刻,只见一个身穿绿色丫鬟装的少女抱着一架古琴,从船上盈盈来至台前,只见她年约十六、七岁,长得清秀,身材娇小,此刻她正将古琴摆放到一张矮几之上,众人还以为是由她抚琴表演时,却见她又退了回去。
这时,真正的主角才出场,只见一个身穿素白罗裙的高雅女子,从船上轻移莲步而来,步步生姿,戴着面纱,令人看不真切她的容貌,却更有一番朦胧美,露出的一对翦水双瞳,顾盼生姿,头顶凤钗,秀发披肩,一身衣裙虽有些宽大,却依然可见她婀娜的体态。
她浑身散发出一种难言的的气质,如同一朵圣洁的白莲,出淤泥而不染,虽然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但是许多人完全可以确定,她肯定是一个绝色的美人,当她来至古琴前,先是盈盈一福,也不多言,优雅地坐下,伸出十根修长的纤葱玉指,轻拨几根琴弦,缓缓弹奏起来,余音袅袅,优美动听。
第二百六十二章 西湖盛会(三)
抚弄琴弦的十指纤细秀美,轻微拂动,曲乐缓缓荡漾,音律宛转如意,极为宛转悦耳,弦乐悠悠,让人仿佛置身于风暖花香之中,令人不饮自醉,本来还有几分嘈杂的声音渐渐的静了下来。
欣赏着这动听悦耳的琴声,众人有几分痴醉之意,寂静之中,只听又是叮咚一声脆响,清亮的琴声陡然激扬起来,热烈而奔放,如清流直泻,如雨打蕉叶,如万马奔腾,张狂激越的琴声让人心跳加速,热血贲张,激扬的琴声似乎有种奇异的魔力,让聆听的众人只觉自己身处于金戈铁马的战场之上,恨不能立即挥兵斩向敌人。
高桅大船之上,身穿华丽衣饰的苏月香迎风而立,见到众人沉浸于美妙的琴声之中,如痴如醉,一双清丽如碧潭般的明眸不由浮现出喜悦之色来。
过了片刻,激昂的琴声慢慢缓了下来,如同清风拂动纤细的竹子似的娑娑而响,仿佛毛茸细雨融入湖水之中,余音荡出,悠悠飘散,似乎流水汩汩远去,夜雨润物悄无声息,最终归于寂静。
一曲了罢,白瑾瑜盈盈起身,优雅柔身行礼,随之莲步轻移,返回船上,蓦然之间,不知哪一人第一个梦醒,首先鼓起掌来,而后人人惟恐落后,争着鼓掌喝彩,很快掌声成片,呼声穿云,噼噼啪啪地响了许久,如同海啸般的浪涌而来,一波接着一波,久久不能平息。
喝彩之余,众人也纷纷相互打听起来:“刚才抚琴的是谁,怎么以前没有见过,却不知是乐司的小姐,还是城里哪家阁楼的姑娘。”
“那曲乐端是好听,听得我浑身直冒热气,真带劲。”
不仅是围观百姓心情激动,就连在浮板上的安然坐着的官员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一曲琴声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寻思着什么时候抽空找个时间,专门听上几曲。
登台表演,当然不有会有冷场的情况发生,接下来上台的却是城里一些秦楼楚馆的女伎,她们或妖艳、或纯情、或妩媚、或端庄,粉墨登场,各有拿手绝招,风雅些的吹笛子吟诗歌,差点的就跳一曲优美的舞蹈,再不济的也能朗诵一首柳永的杨柳岸晓风残月,只不过有珠玉在前,她们的表演在众人看来,自然有些索然无味,只赢得稍许礼貌性的掌声而已。
这样的情况让梅大娘心里有几分喜悦,以前的某些宴会,总是让那些秦楼楚馆压乐司一头,今日总算是扬眉吐气了,当下忍不住笑语夸赞起来:“瑜儿,几年不见,你的琴艺就已经这般高妙,不亚于素卿……”似乎意识到不该提及这事,话说到一半顿时戛然而止。
“这也是师傅教导有方。”白瑾瑜笑盈盈说道。
见到白瑾瑜没有什么异样,心里松了口气,梅大娘随之哑然失笑,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瑜儿已经长大,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提起母亲就暗暗抹泪的小女孩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当年青涩的小女孩也到了出阁的年纪。
“只是指点你几句入门技法而已,我可不敢居功。”梅大娘轻笑道,就算自己在风华正茂的年纪,也没有如此琴艺,更加不用说现在了。
两人在船里说着体已话,而外面的百姓却觉得有些无聊起来,毕竟伎人们表演的都是些弹曲唱词的高雅艺术行为,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不明白小姑娘在上面咿咿呀呀的是什么意思,连那些风雅的文人士子也觉得气氛有点沉闷,干脆与友人闲聊打趣,也没有了观看的心思。
一些百姓觉得无聊,打了几个阿欠,觉得既然热闹已经看过了,而且时辰也不早,干脆回家用午膳算了,就欲催促船家调头离去,却在这时,充满碧色的西湖春波上,慢慢驶来一艘装满大旗狮豹、蛮牌棹刀、神鬼杂剧的彩船,其中震地的铎声,冲天的笙歌,鲜新的宝装锦绣,耀眼的枪剑绣旗,立时映入众人眼帘,这自然是寻常百姓最喜看的杂剧戏船,本来心存去意的百姓,见到这个情形,立即改变了主意,打算再待一会。
高桅大船之上,梅大娘望了眼戏船,微笑说道:“月香、瑜儿,按照官衙的安排,接下来也没我们什么事情了,这船也要离去,腾出地方予人,你们是想留下来瞧热闹,还是与我一道回去?”
“回去吧,瑜儿弹了曲弦乐,也有几分乏意。”苏月香微笑道,知道白瑾瑜喜静,如果不是梅大娘开口恳求,她们也不会答应来凑这个热闹。
“嗯,这样也好。”招了招手,吩咐船工返航,梅大娘笑道:“今日瑜儿技压群芳,琴艺令人难忘,想必待会定有许多人前来打听,若是再见到瑜儿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