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衙役听着也连连点头,心里还是没底,不过事已至此,只能抱着一分希望回衙求助,不然真要卷铺盖走人了,他们可不想失去这份很有钱途的工作。
不提几人回衙向李明达求助是否能如愿以偿,且说楚质带着一帮衙役匆匆奔赴小溪旁边的安置点。也没废话,直接吩咐众人扩散几百米范围仔细搜寻,又过了十几分钟,依然没有结果。
此时,天上雨珠依然不停飘落,但速度却有所缓解,不像刚才那般倾泄连绵,拖着沉重的步伐在泥洼地里行走,滋味确实很难受,特别是雨水流进衣裳之中,不断积累,也是不小的负担,只不过楚质好像全然不觉,锁眉皱额,目光巡略,浮现出阵阵忧虑。
深深吸了口气,楚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里起码有二百来人,就算是在最坏的情况下,总不可能连一个人也逃生不出来吧,而这地方四处空旷。并没有摭掩之物,要想躲避雨水,只能往远处走。
可是刚才众人已经向前路走几百米搜寻,且也往后路退几百米察探,都没有看见他们的踪影,再扩散延伸,那就是下一个安置点了,可是刚才已经顺路绕城转了圈,可还是没有碰到他们,莫非是前后错开了不成?
或者是附近还有一处未被人发现的隐秘之地,楚质冥思苦想着,揣测出种种可能,可惜还是没有线索能证明他的猜想正确,如果有电话、手机之类的联络工具就好了,也就不用那么费心的搜寻……
嘴角淡淡扯动,嘲笑了下自己在这种时刻,居然还有心思胡乱妄想,楚质长长叹气,眼睛毫无目的地四处扫掠,定格在不远处的小溪上,突然灵光闪烁,带着几分兴奋,指着对岸说道:“来人,对岸寻过了没有?”
旁边的衙役相互探问了下,回报说道:“……,没有。”
“过去找。”楚质立即决定道,心里不停的埋怨自己,思维局限,钻了牛角尖。总以为百姓就算要躲雨,也只会围绕着杭州城附近地区,却不考虑人家也有可能选择远离城池另找地方,所以围着城池转圈当然寻不到人。
大人有令,下面衙役岂能不听,招呼了声,还在搜寻的衙役立即返回,知道怎么回事之后,察看了下地形,据实以告道:“大人,附近没有桥,溪面有十几丈宽,要去找些筏子来才能过去。”
楚质摆手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本官记得这条小溪溪水不深,只是没膝而已,直接淌水过去就行。”
说着立刻以身示范,寻了个水流相对平缓的地方,径直走了下去,溪水果然只到膝盖位置,或许是溪水常年流动的原因,底下尽是粗沙砾石,踩上去固然有点松软,但不至于与泽潭泥垢一样。一步下去就陷滞挪动不了。
岸边衙役见状,也不敢怠慢,纷纷走入溪中,有的跟着楚质身后,小心翼翼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大有稍见不对就扑身相救的意思,过了几分钟,众人无惊无险的渡过了溪水。
其实除了个别人外,大部分衙役出生于江南水乡,善水会泳,从小就里在西湖里泡大的。就是钱塘怒潮来袭时,也敢投身其中,弄潮戏耍,平安而归,区区的小溪还没有放在他们眼中,寻桥坐筏之言,不过是为了照顾楚质而已。
过溪之后,楚质也没有耽搁,吩咐衙役们散开,继续开展搜寻工作,五十米、一百米,二百米,一步步的扩大范围,离杭州城渐远,慢慢可见连绵起伏的山峦,衙役们也翻山越岭的叫喊着,却仍然没有发现。
激动的心情一寸一寸的冷却,楚质也忍不住暗暗寻思起来,难道是自己的猜测有误,还是百姓躲入深山密林之中,或者……,越想,猜测的可能性也就越多,坚定的信心开始逐渐动摇起来,就在楚质信心快要尽失时,有个衙役说道:“大人,小的听说,前方不远处有座山庙……”
“前面带路……”楚质说道,勉强提起了些微精神,跟着衙役而去,不久之后,众人来到衙役所说的那个山庙,目光稍微掠过,大多数人都觉得此行却是白来了。
只见山庙呈一片断垣残壁的模样,庙顶瓦片被扒了不说,连椽木也被人抽了出来,四面墙壁东歪西斜。壁砖让人掏得七七八八,与渔网差不到哪里去,给人只要微微用力,墙壁怕立即就倒的感觉。
如果不是里面还有尊无头的石雕神像,根本没人看得出这里曾经是座庙宇,众人还以为是百姓堆砌砖块的地方。
走近仔细打量,不要说藏人,连虫子都不多见几只,眼睛掠过失望之色,楚质缓缓转身,就要挥手带人离开时,忽然身体微滞,好像有所发现,侧步向山庙旁边走去,那是一条狭窄的小径,小径尽头好像是悬崖峭壁。
“楚大人……”衙役们大惊,连忙上前拦阻。文:'心':{阁}
“怎么了?”楚质有些莫明其妙,望了下衙役们担忧的表情,似乎明白了几分,不同展颜轻笑道:“以为本官一时想不开,要自寻短见?”
“自然不是。”就算心里是这样想,但衙役怎么敢承认,顿了下,陪笑说道:“小的们只是想提醒大人注意,山上地滑,小心为上。”这里可不比山下,地势颇陡,滑倒真有可能滚下山去,说着有个衙役连忙抽出配身腰刀,就地取材,砍断路旁的一株小树,胡乱修理了枝叶,做成一个拐杖,奉给了楚质。
楚质也不是凡事爱逞强的性格,顺手接过拐杖,赞许了衙役两句,继续往前走,感觉的确比刚才轻松许多,反应过来,其他衙役当然纷纷效仿,一时之间,路边的树木立即遭殃透顶,枝繁叶茂的树木还好,起码粗壮主干未损,还有枯木逢春的可能,但那些被拦腰砍断的株苗就惨了,不知是否能熬过寒冬,再发新芽。
保护环境也要看时间地点场合,对此楚质固然看在眼里,却没有阻止之意,而是慢慢地走到小径深处,步步小心的接近悬崖边上,眼睛亮光闪烁。
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当众人以为山路的尽头是断崖绝壁时,小径却突然向右有个九十度的转折,只不过刚才众人离得较远,被高起的峦峰挡住视线,这才没有发现。
悄悄地紧了下心情,楚质谨慎走到转角的地方,再上前两步就是悬崖,轻轻瞥了眼,雨雾蒙蒙的,也看不到底,猜测应该有百多米吧,掉落下去,必死无疑。
狂风呼呼,暴雨绵绵,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说不害怕那是假话,反正楚质现在就心慌意乱的,紧紧抓牢身旁的山壁,稳住身体,九十度侧身,微微探头……愕然惊喜之后,心里连连大叹大自然造化弄奇出巧,鬼斧神工。
转角拐弯处,也不知道是天然形成,还是硬生生被人开辟出一条山径出来,这本不算什么,毕竟各处名山大川之中,有栈道的地方也屡见不鲜,没有什么出奇的,不过当顺着狭窄的山径走了二三十步之后,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
路面变得极其宽敞起来,就好像一个突出的平台,不仅如此,平台的上方还有一块像是镶入山峰之中的巨石,相当于一道天然的屏幕,护着平台不被日晒雨淋,而平台之内,当然就是楚质寻找已久的百姓。
只见他们挤靠在一起,行李杂乱放在地上,或坐或躺,有些还满面笑容,饶有兴趣的对着山峰、雨石指指点点,好像一点也没有在意时下的状况。
“他们过得到是比我们安逸。”楚质喃喃自语,笑了笑,回身指着两个身材比较削瘦的衙役说道:“你们两个过去,问下他们是否愿意随我们回城。”后退几步,让衙役们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楚质继续说道:“雨大地滑,要小心些。”
“小的明白。”两个衙役点头,相互看了眼,一前一后,步步为营的顺着山径走去。
楚质有些惧高,望着山崖就有心惊胆战的感觉,没有观看两人的行动,不过也没有走远,轻轻靠在旁边山壁,眼睛微合,像是在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听到里面传来欢呼雀跃的声音,嘴角缩放出灿烂笑容。
没过多久,一个短须中年人贴着山壁,慢慢走了出来,见到楚质,连忙深深躬身施礼道:“小民拜见知县大人,蒙您跋山涉水,几经辛劳来寻找我等卑微小民,真是让我等难以回报……”
短须中年人显然是这群百姓的领头人,说起话来的确有两把刷子,感激涕零的言辞滔滔不绝,若不是楚质温言劝阻,恐怕在做牛做马之后,还要上过一次刀山火海,才能表达楚质对他们的恩情。
在中年人在感谢楚质的时候,里面平台的百姓也纷纷开始行动起来,这里风景固然不错,而且还是避雨的好地方,可是却没人希望在此久留,毕竟相对入城安住来说,留在这里恐怕连喝口热水的条件都没有,吃了一天冰凉僵硬的干粮,谁还会愿意再啃下去。
看着一个个百姓慢慢地走了出来,楚质心情也渐渐舒畅,带着一丝好奇询问道:“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昨日突然下起大雨,没等大伙高兴多久,又刮起狂风来,把棚子都卷没了。”短须中年人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城门官爷不许我们进去,小民就带着大伙找地方避雨,稀里糊涂的,就找到了这里。”
其实短须中年人话里也有不实之处,当时他被守门兵丁拒绝入内之后,负气之下,也了解安置点附近没有避雨的地方,想着已经下起大雨,干旱也应该缓消了,干脆带着一帮百姓返回村中。
返家心切的百姓们自然也赞成,短须中年人本意是好的,不料却把雨势估计错误,带着众人走了两三百米,瀑雨却倾盆直下,青壮固然还能忍耐,可是那些老少妇孺却实在是难以走动了,有心照原路返回,却放不下面子,只能在附近找地方躲避了。
但找到这个奇特地方的过程,确实也属于机缘巧合,然而,心情舒畅之下,楚质也没有察觉中年人话里不真,反而面有愧色道:“说起来乃是本官失职,若是能早些想到草棚不经狂风摧残,也不必让诸位乡亲受苦如斯,还望诸位恕我疏忽之罪……”
“大人且千万别这样说。”短须中年人真是又羞又愧,诚恳说道:“大人恩德,大伙感激还来不及,岂敢责怪……”
第三百零九章 尾声
其实尊老爱幼并不是什么传统美德。在古代长寿往往代表着经验与智慧,而幼小孩童却是未来的希望,按照生物的进化规律,智慧与希望是必不可缺的,所以根本不用楚质的提醒,山峰里面的百姓就十分自觉地携老扶幼,身体尽可能的贴在山壁,小心翼翼的顺着山径缓步行走。
百余步路程而已,却花费了大半个小时,二百来个百姓才慢慢地走了出来,他们隐藏得倒是十分隐秘,如果不是刚才察觉山庙有翻动过的痕迹,且泥泞山路也隐约可见一些凌乱脚印,楚质也未必能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地,毕竟山路行人稀少,经二百多个百姓走过,就算大雨倾盆,也不会那么容易把印迹都冲刷无痕的。
见到百姓都安全转移出来,楚质也没有心情留下享受这里的风雨交加滋味,立时率队往山下行去,不过山路难行。况且现在风急雨猛,若是一个不慎,脚底打滑,便会直接滚落下去,楚质可不敢疏忽大意,吩咐衙役们多弄些木杖给百姓支撑妨滑用。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一点也没有水分,就算再三提醒众人要谨慎留意,可还是有人在下山途中站立不稳,若不是楚质也料到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早吩咐众人三五成群,相互拉手搀扶慢行,不然怕要酿就不少悲剧。
又磨蹭了近半个小时,众人才抵达山下,前面就是平坦大道,固然也容易滑步摔跤,但是相对而言,众人宁愿在平地里摔上百次,也不想在山崖踏滑半步。
出来寻人,随身携带的雨具自然不多,安全下山之后,松了口气之余,望着在风雨中面露难受之色的百姓,楚质立即吩咐众人加速步伐,争取尽快返回城中。
一急,就容易出事,打滑摔跤几率猛然提升。而摔倒的姿势千奇百怪,前俯后仰算是比较正常的,左横右侧也不算稀奇,但是摔跟头能摔出前空翻和后空翻来,的确让人大开眼界,有的甚至能连翻几个跟头而稳当着落,身手之矫健,让楚质感叹民间果然不愧是藏龙卧虎之地,奇人异士层出不穷。
如果不是还有些清醒,记得自己的职责,看见某些人这精妙绝伦的表现,楚质恐怕会忍不住击掌喝彩叫好。
不过摔跤确实不是件好事,见到旁人走路不小心滑倒在地,沾了满身污水泥垢,不管是出于善心还是恶意,笑声自然是少不了,当然,地球是圆的,总会轮到自己也享受到这种待遇,到了最后,发现大部分人都在泥洼地里翻滚过之后。笑意自然敛去。
倒了,自己就爬起来,丝毫不理会身上污痕,揉了下摔痛的部位,继续专心赶路,或者是摔久了,有了经验丰富,又或者是赶路专注,摔跤的情况越少,而速度也渐快,二十来分钟之后,立即回到安置点的小溪前面。
眼看只要过了小溪,再走十分钟左右就可返回城中,可惜上天偏偏不从人愿,眼前的景象却让众人愁眉苦脸,一筹莫展。
只见刚才只有十余丈宽,水流平缓的小溪,赫然摇身一变,扩展成为一条波涛汹涌,水势湍急的江河,且水面上涨,宽度也增加了近倍,在没有舟筏的情况下,除非善咏之人,不然别想轻易泅渡过去。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楚质眉宇紧皱,有些不解。
“大人,据小的估计,应该是雨势过大,导致上游堤坝崩裂。积水冲流直下,才使得溪水变成这般模样。”一个衙役十分肯定的说道,末了解释起来:“这几年,每逢雨季,都会出现此种情况。”
楚质默默点头,眼睛掠过深思之意,侧身问道:“能绕过去吗?”
“行倒是行,从这里再往前走半里地,就有个桥渡。”一个熟悉附近地形的衙役立即上前回答,但也有些不确定道:“只不过现在雨流湍急,不知那桥渡是否让大水冲垮了。”
沉吟了下,楚质指示道:“你立即找几个会水的泅过去,回城寻求帮助,让顾大人筹备舟筏之时,也多拿些雨具前来。”
那衙役轻轻点头,招呼了声,脱去一层衣袍,便与几人跳身扑入水中,时隐时现,不约一会儿就游过溪河,上了岸边,遥遥行礼,疾步奔向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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