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医院里之后,包小懿打电话让左佐帮她请假,左佐一听她说生病了,便过来看她。
从病房里出来之后,看见左利民有气无力地坐在不远处的长凳上吊水,左佐吃了一惊,连忙走了过去,“爸,你怎么在这里吊水?感冒了吗?”
左利民倒是没想到左佐会突然过来,诧异了下,“昨晚天气突然变冷了,早上起来之后一直打喷嚏,我就来医院看看。”
左佐在他一旁坐下,“不是有家庭医生吗?要不开个病房也行的,怎么就坐在这里了?”
“这里热闹些。”
闻言左佐觉得心酸,老人老了,身边又没人陪伴,感冒了选择来医院就因为这里热闹些。
左利民没察觉到左佐情绪上的变化,目光被前方的两个人吸引,看了几眼就开口问道,“那两个人怎么那么眼熟?”他今天没戴眼镜,看得不是很清楚。
左佐抬头看了眼,答道,“是左芹和她妈妈。”
陈玲依旧穿着那件花大衣,比之前还要颓废,左芹拖着她往外走,“医生都说了不行了,你还想怎么样?”
陈玲未语泪先流,“可我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了啊,小芹……”
“谁叫你要去打麻将,你这是活该,没死算你命大!”
“我可是你妈啊,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就是把你当我妈,我才每次都把钱拿来帮你还债,你每次都拖累我,我也没有丢下你自己跑了,”左芹实在是心寒,但不能不管,泪水忍着没掉,“刚刚交了看诊费之后,我们就没钱了,你以后再打麻将赌钱,我就得拿命去还了……走,你给我走!”
两个人拖拖拉拉的,陈玲忽然看到了角落里盯着她们看的两个人,连忙出声喊道,“利民,小佐,在外面过得好辛苦,我想回家了……带我回家吧。”
左芹身体僵硬了下,反应过来后更加用力地拽陈玲离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边父女俩收回视线,双双缄默不语,等左利民吊完水,左佐就搀着他离开。
他自己开了车过来,左佐打发了跟过来的司机,坐上驾驶座开车。
她没有直接回左家,而是去了左芹和陈玲的住处,车开到胡同口就停了下来,父女俩步行走了进去。
天气本来就冷,周围都冒着阴寒的气息,这里做缺的就是人情味。
陈玲正坐在沙发上没用地哭,左芹今天没出门,在狭窄的浴室里洗衣服,手放进刺骨的冷水里,疼得钻心。
突然想起了敲门声,左芹急忙朝外面的人喊了声,“去开下门。”
“小芹……”陈玲语调艰涩。
左芹愣了下,才想起陈玲双手的两个大拇指都被剁掉了一截,根本开不了她们家里那扇上了两三个锁的门。
那是她专门锁上去的,就是要把陈玲锁在家里,哪里都不让她去。
为了打麻将,陈玲借了高利贷,输了个精光之后,催债的人找上来了,剁了她两截手指来了个下马威,再不还钱,就打死她,再把左芹抓去卖。
左芹吸了吸鼻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擦干手之后就去开门。
看到门外站着的两个人之后,她明显怔愣了下。
这些日子来所受的委屈都化成泪水,心酸又兴奋地喊了声,“爸。”
那些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男人把她吓个半死,离还债的日子越近,她就越害怕,现在看到了左利民,就如同长期深处黑暗的人看到了光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做小人做了二十多年,在关键时刻,却为了那点骨气,搬出不属于她的家,经历过这么多,她才知道有多难。
她常常这么想,不知道丽华带着左佐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生活困苦,受尽欺负。
她受的苦,跟左佐比起来,那简直是九牛一毛,左芹终于明白,为什么左佐刚到左家的时候连话都不会说了。
听到她这么喊,陈玲也从屋里冲出来了,老泪纵横,“你可终于来了。”
左利民没答话,她知道左佐要带他来这里,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左佐出声说道,“都进去吧,有什么话,我们都进去说。”
“好好好。”陈玲兴奋地应着。
左芹抹了抹苦涩的泪水,把他们领了进来。
“跟我们回家吧,”左佐一坐下就直接把话说明白,“去收拾好行李,现在就走。”
陈玲现在的心情根本不能用兴奋来形容了,本以为要死于黑社会的刀子下,可现在看来,应该不会了。
左芹跟陈玲不一样,她的身份很尴尬,心里也很复杂。
左佐把视线投向左芹,“你也跟我们回去吧,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也该够了。”她说完又看着左利民说了句,“爸,你说是不是?”
左佐也就是想有人给左利民作伴,让他重新娶一个是不可能的了,再加上左芹和陈玲严格地来说,算是左家的人,总不好一直让她们生活在外面,不管她们的死活。
还有在知道左芹不是左家的人的时候,左佐也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并不全是陈玲的错,况且已经过了那么多年,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左利民之前也有动过这样的念头,但就是考虑到左佐的感受才没有提出来,之后便忘了,孤独地过着重复的日子。
如今她提了,就代表她愿意接受她们了,一口气松了下来,左利民点头应道,“对,回家吧。”
第65章 爱你们
陈玲这个没有智商的人;以前被自己的父亲算计,如今还被一群同龄人算计,离开了左家哪里活得下去。
当初左利民跟荀文正跑腿,到工地上视察,工程完成之后;就摆了酒桌请大伙儿吃饭,被灌到不省人事,醒来之后陈玲就睡在他旁边。
被吓得屁滚尿流;后来给了一笔钱当作封口费。
可没过多久;陈玲她爸就带着大肚子的她找上了丽华;丽华性子高傲眼里容不得沙,一气之下留下一份离婚协议书;去了一个让左利民怎么找也找不着的地方。
一开始只是想躲起来一段时间,可后来承受不住打击,精神时好时坏,浑浑噩噩地在山里过日子。有时候会坐在门口的树下念叨,利民呀,你怎么还不来找我呢,你再不来找我我就活不下去了……
左佐八岁那年,她就走了,临走前清醒地写了封信,拜托人平安地把左佐送回了左家。
当年丽华被逼走之后,陈玲的父亲就在外散布消息,逼得左利民不得不把大着肚子的陈玲留在左家,并且把陈父从杂工升级为包工头。
等到左芹一出生,事情就败露了。
大概是恶有恶报吧,当天陈玲的父亲在工地上被重物活活砸死,左利民心里仍不能解恨,要趁着这个机会,让这对母女死于“难产”。
陈玲苦苦哀求,说自己也是没办法啊,从小就跟着父亲四处跑,被哪个王八蛋搞大了肚子都不知道。那晚她明明在自己家里睡觉,可醒来就和他躺在了一起。
心里怕得很,只能听从自己父亲的吩咐行事,从逼走丽华到把左芹生下,她一句话都没说过,整个人都像傀儡似的被人牵着走,搞成现在这样,也是她料想不到的。
陈玲哭得很厉害,刚刚出生的左芹也跟着哭,得知真相的左利民心软了,暂时把无依无靠的她们安排在左家,等找到丽华之后,就把她们送走。
后来他是找到丽华了,只可惜她已经静静地躺在坟墓里,全然不知来看她的他泪流满面,两人从此阴阳两隔。
八/九年的时间早就把一切都定下了,左利民已经不能随意地赶走被外界熟知的陈玲和左芹,养着养着就养了二十几年。
时间很长,却没有养出感情来,陈玲除了爱打麻将之外,其他时候还算老实,虽然有时候会看左佐不顺眼,但也不敢真的做什么。
丽华没回左家前,她战战兢兢地过日子,左佐回左家之后,她还是战战兢兢地过日子,整个人像一条可怜的寄生虫,每天担心这担心那的就怕被突然赶出去。
离开了左家她哪里活得下去呀,就像是现在一样,左利民要是不来,她就要死在黑社会的刀子下了。
幸好他来了,连左佐都叫她们回去,陈玲高兴地起身要去收拾行李,等要用到手时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收拾不了,连忙喊道,“小芹,你快来收拾呀,回家了。”
左芹坐在原位没有动,她回哪个家?她根本就不是左家的人,没人知道她真正的家在哪里。
左佐出声说道,“去收拾吧,赶到家时刚好可以吃午饭。”
左芹还是没有动,左利民接着说,“快去,要回家了。”
闻言左芹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抬头哽咽着喊道,“爸……”
“你这孩子,”左利民的脸色因为生病而有些白,但语气很轻松,“突然改了副样子我都不习惯了,快去收拾行李,回家做大小姐。”
左芹眼里闪烁着泪花,应声之后就起身简单打包了下行李,跟着左利民出门。
回到左家时,荀良佑也到了,看见突然搬回来的陈玲也没觉得大惊小怪,因为之前左佐跟她说人老了最重要的是要有人陪伴时,他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自然地出声打了招呼,就带着左佐一起进门。
陈玲的午饭是保姆喂的,她的手因为剧痛暂时不能行动,以后衣食住行,应该是没问题,就是不能再摸牌了。
左利民本想带着她去做个假的,可一想到这样下去,她就没法再打麻将时,便打消念头,如此也挺好。
吃过午饭之后,荀良佑便要带着左佐离开,左芹把她叫到一边说话,吞吞吐吐的,“我,我想找你……借我……”
左佐开口打断道,“要多少?”
“我妈借了高利贷,”被她看穿念头,左芹便一鼓作气说出来,“让我来还吧,以后我会还给你的,加上你当时帮忙还的三万和两万生活费,还有之前的十万,我都会一起还给你。”
“原来你还记得你曾经敲诈过我的事,”左佐半开玩笑道,“那这一次也敲诈我好了。”
左芹一脸真诚,“以前不懂事,我跟你道歉,现在我是认真的,而且也只有你能借给我了,毕业之后我就会去找工作,一定会还给你的。”
左佐问了下数目之后就跟着荀良佑离开,回到齐眉山之后把钱给左芹转了过去。
几天之后,左佐开始有了孕初期的反应,经常恶心呕吐嗜睡的现象,有时候明明睡了一天,醒来的时候却还是疲劳得不得了。
荀良佑忧心忡忡,但却毫无办法,只能争取更多的时间陪在她身边,亲自照顾着。
等熬到了左佐孕初期过去,情况才有所好转。
夏季的阳光毒辣而刺眼,又是一年毕业季。
左佐再过几天就要彻底脱离校园生活了,今天从学校里出来时,文卉芝和荀文正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她被吓了一跳,这两位老人不是环游世界去了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还没开口就被带上了车,左佐一头雾水,等赶到了荀良佑办公室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荀文正和文卉芝现在才知道她已经怀孕的事情,还是看了网上别人偷拍到的照片才知道的,有孙子了竟然不让他们知道,气得连夜赶了回来,黑着脸找儿子算账。
左佐还以为荀良佑会告诉他们,根本就没想到他们会到现在才知道。
荀良佑一脸坦然,他就是故意的,几个月前荀文正就和文卉芝约好了要去旅游,几十年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了,机会难得。
要是被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他们哪里还肯去,所以便先隐瞒了下来。现在他们知道了,各个地方也玩得差不多了,刚刚好。
面对他们带着指责埋怨还有点委屈的目光,荀良佑选择无视,关掉电脑之后,就搂着左佐出了办公室,下班了。
晚上荀文正和文卉芝说了一夜的梦话:兔崽子、小畜生、小王八蛋、死孩子……
第二天中午,在同学那里蹭了一顿饭的包小懿摸着圆圆的肚子回到寝室里午睡。
天气太热了,她干脆把衣服掀起来,露出洁白的肚皮,室友凑上来看了一眼,“你的肚子怎么那么大?”
包小懿打了个饱嗝,中午饭菜的味道直冲鼻腔,“中午吃撑了。”
室友又仔仔细细看了几眼,根据她学习的专业来判断,她这绝不是因为吃多了,惊讶了几秒钟之后下了定论,“你怀孕了。”
“哦,怪不得我感觉我最近胖了,原来是怀孕了。”
包小懿后知后觉地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眯了几秒,突然猛地睁开从床上弹起来,“什么?!我怀孕了!!”
她跳下床,揪着室友的衣领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看的可能也不太准,你别太担心,说不定真的是吃撑了呢。”室友看她情绪不太稳定的样子,便安慰了几句,毕竟过几天就要离开学校了,而且一个女孩子未婚先孕,哪里是好事情。
包小懿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你可是优等生,外传你靠看能看出别人怀孕的几率是百分之九十九,快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怀孕了!要说真话!”
室友吞了口口水,“是。”
“哈哈哈哈哈哈。”包小懿疯狂地大笑几声之后,又爬回去睡午觉,一切等到睡饱了再说。
左佐毕业之后就呆在齐眉山养胎,白天天气热就呆在屋里不出门,等到傍晚天气凉些荀良佑回来了,吃完饭就跟着他一起出去散步。
等天差不多黑了,两人就一起回家,第二天一大早,荀良佑便又出门上班去,左佐还是留在家里。
出差好一段时间的邱天阳疲惫地回到邱家时,包小懿正舒舒坦坦地坐在客厅里的沙发里,邱妈得体地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本日历在翻。
他吃了一惊,连忙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包小懿抬头看他一眼,反问道,“我怎么不能来啊?”说完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邱天阳还没注意到她的动作,视线就被邱妈的声音吸引了过去,“天阳你回来啦,打你电话你都不接,发短信也不回……”她看似埋怨了几句,突然又高兴地笑出声来,“我说你怎么不去相亲,原来自己有女朋友了,肚子都大了,哈哈哈。”
闻言邱天阳差点反应不过来,一脸震惊地愣在原地,包小懿指着鼓起来的肚子接着道,“没错,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不对,是我们的。”
“是啊,是啊,”邱妈站了起来,抬手拍了拍邱天阳的肩膀,“有女朋友也不早说,这样妈就不给你张罗亲事了。”
之前一直给邱天阳介绍女孩子,把他给惹火了,自己给自己安排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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