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茫然地转身望向别处,那种无法宣泄的感觉就像是很多东西纠结在一块,压在胸口让人无处躲藏。
酒吧舞池里有那么多狂欢的人,他们的脸在闪烁不定的灯光下显得特别耀眼,那种欢乐就像流水一样在不同的人群中传递,触手可得,可是此时此刻,偏偏离我们那么遥远。
“当初西岩离开,是因为已经查出病情,他们今天刚抵达丽江,这曾经是他们约定要厮守到老的地方。等到适当的时候,他们会回来,所以笑笑让我们不要去找他们,否则西岩会更加难过。”古静哽咽地说道。
在旁边的张睿沉默着,一杯杯喝着闷酒,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如此颓然的模样。
等到酒喝完的时候,张睿突然情绪失控地把酒杯狠狠摔到地上,欧文连忙拉住张睿,不让他继续做出冲动的举动来。
张睿的眼眶红红的,他对着欧文一字一句地说道:“林西岩,我最好的兄弟,我们都无法原谅他的不辞而别,可没有想到原来是老天开了一个无情的玩笑,有一天,他会永远离开我们了,你说怎么办,怎么办啊?”张睿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变成了大声的咆哮。
“我理解你们的感受,可是作为他的朋友,你们都要振作起来,不然他会更加悲伤,笑笑也会很难过的。”欧文看了看我们每一个人,认真地说道。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天空中下起了濛濛细雨,雨点打在脸上,丝丝凉意漫入心底。
这样的天气总是夹杂着一种迷离飘忽的微凉气息,它细细渗入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绵延而漫长,氤氲着无限忧伤的味道。
欧文送我回去的路上,我讲述了我们六个人一路走过来的故事,那些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永不老去的回忆。他听的很认真,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完全能够感受我所说的一切,包括可以体会到故事中我们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我最后很平静地说道:“不管怎样,西岩永远都是我们六个人中的一份子。”
“你们的故事让我深受感动,好像你们身上流动着相似的血液,那种相亲相爱的友谊真的让我羡慕。”欧文继续真诚地说道,“可惜我很快要去国外进修,作为笑笑的朋友,不能在这段时间带给她鼓励和帮助,我觉得非常抱歉。”
“不要这么说,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就像今晚,你告诉我们每一个人要坚强去面对,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成为笑笑和西岩坚强的后盾。”我由衷得感谢到。
时间固然会改变很多,但是有一点是无可动摇的,那就是我们六个人始终都会紧紧相连在一起,会一起面对未知的一切。
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第十三章
为了进一步推动下个季度经营政策的实施,酒店的工作变得更加忙碌起来。
每到空闲下来的时候,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惦记起远在云南的笑笑和西岩;但愿就像张睿说得那样,那个梦想会弥补他们心中深深的空缺和遗憾。
上午Mary手头上的一份工作出了一点小状况,等我们去吃饭的时候,酒店餐厅里稀稀落落只有十几个人。
我喝着果汁望着窗外酒店新建成的风景区,感觉由衷的欣喜。杜宇的管理能力真强,也是一个很有独特见解的人,最近由他主持的几项酒店规划项目都有很大的成效。我想杜伯伯和杜伯母如果知道杜宇有这么出色的成绩,一定会大感欣慰。
“喂,Susan,看那边。”Mary向我示意到。
我顺着Mary的目光看过去,杜宇正坐在餐厅另一边靠窗的位置,安静地翻看着一本杂志,桌上放着一杯咖啡,他的司机就站在他的身后。
这样的画面不止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一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远远地注视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触动我心弦,日益勾勒出永不磨灭的记忆。
而这大概也成为了一种习惯,就像我每天都会早早地来到酒店,偷偷把早饭放到他的办公桌上,因为杜伯母曾无意说起杜宇有很严重的胃病,因为有一天我看到他只吃了没有营养的汉堡。
为此我上网搜集资料、买专门的书籍、参加厨艺培训班,只想每天为他做一顿美味营养的早餐,温暖他一天的胃。
有时会议不断,我准备最好的喉片放到他的办公桌抽屉里,因为他沙哑的声音会让我觉得很心疼。
有一天我看到他淋雨走进大堂,那天下班后逛了无数家商场,终于买到让我满意的雨伞,深蓝色的格子图案,内敛而独特,符合他的气质。
……
这些所有细小的事情,对我来说却有着不可抹去的意义。尽管我知道他并不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酒店里喜欢他的女子那么多,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为他这么做。
他最多,只是一笑而过吧。
“你看,英俊的男子,书本,咖啡,落地窗,还有温暖阳光,这样气质独特的画面真的很少能在现实生活中见到,看来我们总经理也是一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就是真的太冷酷了,让人不好下手啊。”Mary小声说道,脸上带着掩盖不住的兴奋,随后又是痛心疾首的表情。
“那你应该天天守在这边欣赏啊,陶冶情操,提升品位。”我笑着打趣道,下意识又回头又朝那个座位看去,但是不知何时,他已经离开了餐厅,心里的失落又变得那么深。
下班后收到古静转发的一条彩信,一张动态的图片附上简单的文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相信生活会不断出现新的转弯。”图片上可爱的卡通人物捧着一大束鲜花,露出开怀的微笑,两颗大门牙清晰可见。
我想起大学的时候,我们每一个人的手机里都不乏这样搞笑的图片,就像张睿说的,欢乐的图片可以促进身心健康,推动自身发展,能够让轻生的人感到羞愧,让忧郁的人变得疯狂。
而我的世界也迎来了具有重大意义的转变,我想,这一定是老天给予我的额外的恩赐。
一天送完文件正要出去的时候,杜宇突然喊住我。
“Susan,今晚七点有一个酒会,如果你有空的话陪我去参加,下班后一起走。”杜宇翻了一下旁边的行程表说道。
第一次,不是那种命令的语气,也没有一贯的冷漠。
看到我愣在那边,杜宇抬起头轻轻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没有空吗?”
“那我下班后等总经理。”那一瞬间,我在心底把古静狠狠赞扬了一番,这个可爱的女子,竟给我带来了那么大的运气。
茫茫人海中,遇见一个人是一种巧合,重逢自己喜欢的人便是一种缘分,而从此以后,与他的每一步靠近,都是一种运气。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那句“一起走”依旧清晰地回响在我的耳边,我不停地在心里默念这句话,不自觉嘴角上扬,露出暖暖的笑意。
还记得小时候,杜宇常常牵着我的手走在小巷的街道上,走过好多年的春夏秋冬。后来渐渐长大,常常是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内心亦觉得无比快乐。
有时候我故意走得慢了,他便停在路边耐心地等我,看着我一步步走近他,他的脸上从来不会有不耐烦的神色,相反,是我可以读懂的疼惜。但是每到穿马路的时候,他还是会紧紧牵住我的手,不顾同学的取笑。
以至直到现在,我都被大家看作是路痴界的罕见人才,特别是在没有红绿灯的街口,只要一看到驶来的车辆,我便六神无主,灵魂出窍似的不按常理出牌,有时继续行尸走肉般游离在街道,身边的朋友便如何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死命拖住我;有时我却一动不动愣在那边,笑笑会说,苏晴一定是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法。
而十年以后的现在,再次走在他身边,紧张远远超过了心底的那份亲切。我甚至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个时刻,他心底会不会也有一种似曾有过的熟悉感呢?
走到酒店广场的时候,有一个小孩不小心撞到我的身上,他手里的巧克力冰激凌恰巧碰在我的裙子上,顿时一个黑色的痕迹印在上面。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男孩显然是有点吓坏了,低头小声向我道歉。
我刚想说没关系。身旁的杜宇蹲下身,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笑着说道:“下次一定要注意啊,弄脏了姐姐的漂亮裙子,不是很要紧,要是不小心摔倒了,可是会很疼的。”说着做出有点夸张的表情。
“我知道了,谢谢哥哥姐姐。”小男孩说完又带着灿烂的笑容跑开了。
我突然觉得刚才杜宇的样子真的很可爱,还带着小孩子般的调皮,和平时办公室里严肃冷漠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在车上,我们都很沉默,虽然我一直把头望向车窗外,但是总觉得心里很紧张。到了新街口的时候,他把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我有些疑惑不解,他说道:“你的裙子被弄脏了,要去买一条新的。”
试了五六条裙子,但是我每次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他都是很快地摇头,也不说是颜色不好,还是款式不满意。
又试了一条粉色水钻长裙,我想他还是会摇头的,在镜子前站了一会就准备进试衣间换下来。
“就这件,直接穿走。”他的语气带着不容商量的余地。
“你穿着这件出来的时候,他看得都有些愣住了,这条裙子真的就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导购员在杜宇去付款的时候小声对我说道。
虽然她的话有些夸张,但是我心里一下子没有了刚才那会的沮丧,我想:至少我在他心里并不是那种无可塑造的人。
“裙子的钱我明天会还给你的。”上车的时候,我认真地说道。
“你愿意陪我去参加无聊的酒会,我为你买一条裙子,这是很公平的,况且你还给我,你觉得我会要吗?“杜宇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我,但是他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他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酒会现场都是一些商界成功人士、社会名流,但正因为如此,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我暗自揣测,古静能把办公室比作成扫墓现场,会不会举一反三,直接把酒会说成是大型追悼会呢。
酒会中不时有人过来和杜宇打招呼,我也微笑点头致意,到后来只觉得自己的笑容越来越僵硬,心想会不会一不留神作出一个近乎面瘫的表情,把全场精英人士吓得魂飞魄散。
这时,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牵着一个珠光宝气的年轻女子向我们走来。
杜宇似乎也看到了她们,喝了口酒,微微皱起眉头。
第十四章
“您好,陈伯母。”杜宇放下酒杯,很有礼貌地问候道。
“这孩子长得是越来越英俊了,还记得萌萌吧,高中那会你们是同班同学呢,改天啊一起吃吃饭,培养培养感情。”那位妇人满脸笑意地把身边的女子拉到杜宇身边。
“妈——。”那个被称作是萌萌的年轻女子脸都红了,那声“妈”叫得是抑扬顿挫,我的心里的失落也随之来回绕转,高低起伏。
我心里亦明白,或许只有那些出身显贵的名门闺秀才配得上杜宇,那些女子身上与生俱来的光环才能够获得他的青睐。
“这位是?”妇人注意到杜宇身边的我,询问道。
“我是——”我正想回答,身旁的杜宇突然牵起我的手:“伯母,这是我的女朋友——Susan”。他的神情随意淡然。
可是那一刻,我觉得好像整个世界都变了模样,那颗心脏几乎要从我的身体里一跃跳起。我的左手和他的右手接触的那一瞬间,我可以奇感觉到从他手掌书传递过来的温度,那么真实而又恍惚。
杜宇说话的时候,他故意很用力握紧我的手,我知道他是在暗示我要配合他的举动,但是我依旧被一种甜蜜的紧张所覆盖。
我看到那个妇人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得尴尬不已。那个女子的脸上则是落败的表情,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这时酒会轻柔的音乐声响起,一位男士走到我面前,很绅士地说道:“小姐,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杜宇还是紧紧牵着我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于是我假装头痛的样子,“对不起,我今天有些不舒服,请见谅。”我礼貌地拒绝后又对杜宇说道:“我头有点晕,可以陪我到外面走走吗?”
我察言观色的能力是由我的老妈一手培养的,那时她很排斥老爸打麻将的嗜好,每当老爸有所行动时,我总在老妈的眼神指导下采取各自对抗性阻碍活动,最后老爸在我还没有演练到出神入化境界的时候,就已金盆洗手,退出麻将圈。为此,我总觉得老妈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对待家庭问题,非暴力非冷战,利用亲情力量,运筹帷幄之中。
“Susan有些不舒服,陈伯母,真是失陪了。”杜宇也配合得天衣无缝。
走出酒会,想到刚才的情景,我们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时间还早,我们想想去哪边吃饭吧。”杜宇看了看手表说道。
我们走在灯火明亮的人行道上,保持着大约两米的距离,因为我突然很怀念小时候的感觉,安静地跟随着他的脚步,他走在前面为我开辟道路,也会在某个地方停留,等着我一步一步走近他。
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坚定的想法,如果他愿意带着我,不管是去哪里,我都愿意跟他走,即使是落魄地流浪在天涯海角,我也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他。
后来我们决定去街对面的一家时尚火锅餐厅,从这面望过去,火锅店灯火通明,前面落地窗的巨大窗帘垂落下来,整个店看上去就像是黑夜中行驶在大海上的巨大船只。
要过马路的时候,不断地有车辆驶过,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徘徊在原地,可是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杜宇,心里的无助和感伤已经完全淹没了我的理智,我一咬牙,快步向街对面走去。
我说过,只要是跟着他,我都会义无反顾。
我真的不想为交通事故的上升率作出贡献,但是人的憋屈在于,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越要降临身边。我只顾埋头走路,完全没有看到正向我疾驰而来的一辆出租车。
当我意识到刺眼的车灯离我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已被人用力地推开,我感觉到那个人很紧很紧地用他的手臂护着我。
我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我看到站在我前面气喘吁吁的杜宇,他皱着眉头,用一种很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我。
“有谁教你,过马路的时候是低着头横冲直撞的?”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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