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小姐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也学着灰晨的样子,站在他右边五米的地方,两手托腮,静静地发呆。
她很期待他注意到自己,但是他没有,一直都保持着那个看着海的姿势,小白小姐想跟他主动打声招呼却又提不起勇气,心里实在是难过又纠结。
船在走,心在烧,暧昧就像被施了魔咒的藤条,在天和海之间不断生长,并随着海风的吹拂飘荡,而沉默,却仍然横亘在两个孤单内向的人之间,像王屋山一样岿然不动,小白小姐的心越来越乱,越来越痒,越来越发麻,刚开始像蚂蚁在爬,渐渐地变成了大黄蜂在扎。
薄暮,海上飘来一只鸭子,小白小姐像看到了自己的前世,激动不已,她手里举着一支用散碎布料织成的玫瑰,朝那只鸭子大声喊道:“嗨,帅哥,这朵花送给你哦。”
喊完,扭头看灰晨一眼,似乎要等他做出点回应,双颊因为期待而红彤彤,然而,灰晨没有她那样兴奋,他似乎有些疲倦,默默地转身走进了船舱,自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
啪嗒!一个心碎的声音,在这寂静而凄怆的黄昏,如同玻璃碎裂一样响起,小白小姐那滚烫的神经瞬间就冷掉了,虽然灰晨什么话也没说,不过她明白,自己刚刚那一声叫喊,一定是影响了他的思考,所以他才会一声不吭地走掉,想到自己因此被讨厌了,小白小姐伤心得垂下了头,好像犯了什么难以弥补的错误一样,自责不已,那只鸭子已经飘远,似乎也无意理会她的芳心。
她正感愁绪满怀,突然,肩膀被人从身后拍打了一下,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小黄少爷。顿时觉得天更加灰、海更加黑、人生更加暗了。
☆、犀利哥,八爪鱼
“你,你,你这个禽,禽——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人,你怎么也会在这艘船上?”她结结巴巴地看着他问。
“赵毒舌昨晚突然良心发现,打电话到我的家里,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国,我反正在家闲着也闲着,就干脆到国外看看美女,反正旅费是我老爸从公安局的小金库里挪的,我这一趟就当是公职人员出国考察咯。回来后我要写一篇关于东西方美女差异的论文,让我老爸帮我在西红市公安局的官网首页置顶。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你应该对我十分嫉妒吧。没办法,谁叫我生来就半个官呢,哦呵呵呵呵。”小黄少爷说着,掩着嘴,发出大妈式得意的笑声。
原来如此……赵毒舌根本不是特别关照她小白小姐,而是撒网式地给班里每个同学都打了电话,原本还以为他青眼有加。亏得筱爸爸昨晚念叨了他一个晚上的好,念得苗妈妈差点吃醋了(咦,苗妈妈为什么要吃两个男人的醋?)其实,根本无关乎什么教育精神吧。他只不过想多邀几个学生一起分摊旅费,会比较便宜而已——虽然这艘船已经很便宜了,听说赵毒舌一个月的工资才一千五,一声叹息。
想想也很正常啦,小白小姐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哪有资格劳烦赵毒舌专门只请她一人?又不是像孙悟空那样可以保护唐僧一路上安全,如果真的遇到妖魔鬼怪,还嫌多出她一个累赘呢。
“小白小姐,哥刚刚在船舱里,隐约听到你的声音,在喊‘帅哥,我好葱白你’,哥一听,还以为你是在叫哥,心里感觉暖暖的,像被冬天的大锅炉给烫到了一样,唉,无奈,哥实在是太有魅力了,哦呵呵呵呵。”小黄少爷说着,又发出他经典的大妈笑,还学《樱桃小丸子》里面的花轮同学那样,用手拨了一下他歪半边的刘海。
居然又自称哥……这人有时候恶心起来还真是让人想吐。小白小姐想,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小黄少爷老是喜欢在女生的面前自称哥。犀利哥吗?
“做人别太自恋,小心招老天爷嫉妒,一个雷下来把你劈得大小便失禁。小白小姐说着,懒得和他呆在一块,就撇下他,也走到船舱底下去吃饭。
这艘客船虽然比较老旧,但它的体积还是挺大的,光是船舱就隔了好几层,其中卧室、卫浴、餐厅等,泰坦尼克号上有的它都有(虽然有点山寨),餐厅设在甲板下第一层,面积能和一个中学餐厅相媲,饭菜也种类齐全(其实,对于乘坐这种廉价船的乘客来说,大可不必服务如此周到,可见船主是个很有心的人)。
小白小姐到这里来买饭吃,结果又意外地遇到了灰晨,她看到他仍然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置,那一瞬间,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觉得这种机会再也不会有了,于是,她匆匆跑到点菜的地方随便也买了几样菜,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的位置,红着脸坐下,灰晨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愣了愣,似乎有些讶异,小白小姐已经迈出第一步了,不难再迈第二步,她向他打了一声招呼道:“嗨,你也刚来吃饭啊。”
“呵呵。”灰晨冲她微微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她。
小白小姐已经豁出去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于是,打算直接问他那个自己心中最纠结的问题。“喂,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她说着,脑子有点麻醉。
“嗯?”灰晨嗓子里发出一声,看着她等她发问。
“你,你……你此番出海,也是要到夏威夷旅游吗?”小白小姐终于问出了口,然后她一脸紧张地看着灰晨,非常害怕从他口中给出的是否定的答案,
结果,灰晨还是摇了摇头,并发出一声:“唔……”
“不是要去旅游吗?那么——”小白小姐想到另一种可能,顿时觉得满心寒意,如同置于冰天雪地之中。
“呵呵,啊——”灰晨又笑了笑,突然微仰起头,对小白小姐张开了嘴巴,同时,将一根手指头伸进自己嘴里指了指,那样子似乎是在打着哑语说:“我现在没法讲话,因此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小白小姐看一眼他面前的饭菜,除了米饭和青菜以外,还有一条吃了一半的鱼,以及半瓶醋,在他盘子里有几粒带着血丝的米饭,似乎是从受伤的喉咙里咳出来的。
“被鱼骨卡到了?”小白小姐猜测并询问灰晨道。
灰晨又笑着,点了点头,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奇彩,小白小姐发现他其实挺会笑的,即使是在受了伤的情况下,这与她平时对他的印象毫不相同。
小白小姐迫切需要知道他到底要出国去做什么,是不是那种一去不回的性质,于是,她也帮着他一起想办法取出鱼骨,可是,那根鱼骨似乎刺得很深,不管是喝酸醋还是吞饭团,都不管用,而这艘船上又没有医生,结果,折腾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有将鱼骨取出来,最后,灰晨觉得十分难受,感激地对小白小姐又笑了笑,便离开餐厅,回到卧室舱里去休息了。
入夜,船上的人都睡了,只有小白小姐还在担心灰晨的喉咙有没有好点,以及那个更重要的、尚未得到解答的问题:他此趟旅程究竟为了什么。
船舱卧室里的空气很憋闷,更使得她辗转难眠,她就走到甲板上去吹风,甲板的中间有一座船楼(船楼:甲板上的上层建筑,就是凸起的那部分),她沿着扶梯爬到上面去,躺下来看天空中的星星,海鸥在她的头顶上翱翔,她白天戴的发箍已经摘下了,海风吹着她覆额的前发,像在对她絮语,而停在海面上的船,随着海波的起伏轻轻摇晃,到了午夜,她额头的温度渐渐散去,睡意也从浪花里走出,漂上船来,钻入她的脑海里。这时,她合上了眼,并且,开始做起梦来,一个很长、很长、很长、很长的梦……
她看到灰晨走出了船舱,也来到她所在的船楼上,和她并肩躺下来,他们都以双手搭在脑后当枕。这回,他们不再沉默了,他向她聊着暗藏的心事,告诉她,他已经明白她的心意,并且和她一样,他也已经喜欢了她好久,小白小姐又害羞又惊喜,觉得幸福就像满天的花雨,想接,两手接不完,不接吧,又不舍得浪费,最后,她什么话也没说,灰晨的头向她靠了过来,想要亲吻她滚烫的脸颊,她感觉到他嘴边的呼吸,自然而然地闭上了眼睛,想要迎接这甜蜜的初吻。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身下的大船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大海像个抽搐的病人,翻滚着波浪,一头凶猛无比的大怪兽,从海水中闪电地冒出来,这是一条巨型大王乌贼,有一幢央视大楼那么高,它长着八条长长的触须,每一条都像是一条巨蟒,它的头,天啊,它的头看上去怎么那么的熟悉?它难道就是小黄少爷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弟弟吗?怎么他们俩长得那样像?好像《聊斋》里的陆判把小黄少爷的头切下来缝在了大王乌贼的脖子上(陆判叔叔真是中国古代最早的PS专家呀),哎呀,它根本就是小黄少爷变身出来捣乱的嘛。
大王乌贼就像一只落到水里、扑腾翅膀的大鸟,不停地挥舞着它的触须,掀起裤衩型的惊天骇浪,海浪中的客船,就像一个迷茫无助的小老百姓,在部门互相踢皮球的情况下,一会左颠,一会右簸,得不到半点喘息。小白小姐和灰晨拼命地抱住船楼上的桅杆,才没有被离心力彻底甩脱。
看得出来,大王乌贼的敌意主要是针对灰晨的,它的长臂就像藤条,不停在灰晨周围荡来荡去,似乎在把他的身体卷起,灰晨对它毫无招架之力。小白小姐见到灰晨有难,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力量,这股力量跟圣斗士爆发小宇宙有异曲同工之妙(圣斗士在打架时,突然间自我觉悟,能量爆发,使HP、力量以及各项数值瞬间提升,击倒对手)。于是,当大王乌贼再次延臂对灰晨发起攻击时,小白小姐立刻伸手将它那只攻击的触须紧紧拽住,抡起胳膊用力一甩,将对方从左舷甩到右舷,想到这样子没啥作用后,又马上把它甩回了右舷,不过,这回的力道加强些,将它甩了几百米远。
“灰公子,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它伤害到你的。”小白小姐站在灰晨前面,双手像玩老鹰抓小鸡时的母鸡那样朝身后张开,目光紧紧地盯着海里的大王乌贼。
大王乌贼被她甩了一次后,很快又在海里稳住了八个脚跟,它再次冲向客船,发起攻击,这回它甩动两根触须,夹住客船的两舷,像捧奖杯一样将它高高举起,在空中上下倒置,顿时,甲板上的小白小姐和灰晨失去了立足地,一起头朝下落到了海里。
小白小姐是一只旱鸭子(鸭子会游泳,旱鸭子不会),她用双手不停地拍打着海水,浪花倒是被她打死了不少,不过,不会游泳的人和会游泳的人根本的差别就在于:会游的,游得十分轻松,两只手轻轻划着,不疾不徐,如同四两拨千斤,而不会游的,由于姿势不得要领,因此就算把整片海都拍打到陆地上,身子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沉。
就在这危急之际,她看到一只大木桶飘来,赶紧把木桶的盖子打开,钻进里面,暂时安全了。
小白小姐躺在木桶里面,就像婴儿的胚胎蜷缩在妈妈的怀里,不敢动弹,木桶渐渐地飘离了客船,一只宽吻海豚看到了它,就调皮地托着它往前游,一直游向了很远的地方,最终,海豚来到一艘陌生的黑色大船边,这时,它把头一低,钻入海里,消失不见,将木桶留在了黑色大船的吃水线上。
☆、海盗船,民族风
黑船上的人很快放下了一根用来捕鱼的大鱼捞,将木桶捞上了船,小白小姐这才从木桶中钻出,此时,离她落海的时间,已经过去足足三天三夜了,她站在黑船甲板上,转头四顾,发现天海线的方位变了,自己来到了一片完全陌生的海域,而她原先所乘坐的那艘客船早就已经不知所踪,灰晨,以及船上的其他乘客也一个都见不到了。
小白小姐仔细地观察这艘救了自己性命的黑船,它全身比包青天还要黑,像长在海上的一颗黑痣。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这家伙竟然是一艘海盗船。这,这……这也太爽了!
她看过不少的海盗电影,在这些电影中,海盗的形象都是邪魅又冷冽的,他们只需要递一个眼神,就可以把官家的玻璃窗轻易地射出两个弹孔来(比如小黄少爷家那幢大别墅的落地防弹玻璃门)。
想得到姑娘们的青睐吗?去当名海盗吧,听我的,准没错,以后过年再也不需要租女朋友回家了,这就是海盗,书中、电影里、传说中屡屡都要被人提起的海上自由党,小白小姐早就期待能够在现实中亲眼看到他们,如今,她终于得偿所愿啦!
原来,海盗是穿成这个样子的……一个个跟海军叔叔似的,好光鲜的说。
是她误会了吗?头顶上那根骷髅旗其实是不小心挂错上去的吧?他们的真实身份应该是海军司令部派出来巡逻的间谍吧?否则,为何都没有半点海盗该有的模样?白衬衫、蓝裤子,肩膀上几杠条状的肩章,此外,每名海盗的脖子上还很斯文地戴着胸卡。
在小白小姐的印象之中,只有白领和狗会戴这样的胸卡,白领戴,是为了上班签到,属于一种被雇用、被榨取剩余价值的体现,狗戴,则是身份的象征,随着时代发展,狗牌的含金量越来越有压倒胸卡的趋势。
小白小姐自卑地摸了摸自己胸前校服上那块学校颁发的、比板砖还大、比灵牌还单调的学生牌,心说,同样都是彰显身份的物品,怎么戴起来,形象一个在A一个在Z?难道是因为前者写着海盗黑鲸1号、后者写着西一中初三(6)班吗?
她一肚子羡慕嫉妒恨地走到一名大胡子海盗的面前,弱弱地开口问道:“嗨,大叔叔,你好,小女子能否请问你一下下,你戴的这个漂亮的证件,是花了多少元钱买到的?如果我也想买一个的话,哪个菜市场里有在打折?”
船上的几名海盗原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听到她一张开嘴就放出如此厥词(厥词其实就是屁话的一种委婉表达),脸上都露出了鄙夷之色。
大胡子海盗也僵在原地,对于她突然来这么一问,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因此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最后,他转过头看向一名看似能出主意的少年,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小灰公子,这个小姑娘刚刚既没有打报告,也没有经过全船一半以上人数的同意,就大放厥词地问我们的船员证是花多少钱在哪里买的。”
那个少年是这艘海盗船的船长,大家都称呼他“小灰公子”。
公子早熟,是这艘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