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梧桐私语
☆、第1章 主持人
第一章主持人
阮立冬拿着东西走出花店,特意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晚上六点三刻,还有二十分钟才到上班时间,不自觉的她放慢了脚步。
早上的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个晴天,可这个时间沭封市却下起了小雨,阮立冬想起了一句她妈告诉过她的话:男人的嘴和天气预报员的一样,都不牢靠。她心想着真就这么回事,萧逸树的嘴就是用来跑火车的,没几句靠谱。萧逸树是沭封电视台的主持人,负责每天新闻后的天气播报工作。
阮立冬到了单位,身上倒真被淋个半湿,她看眼怀里被包装纸包着的东西,好在包的严实,东西没被淋坏。
她扫扫头上的水珠准备上楼,在电梯口,遇到了正出电梯的萧逸树,这个时间,萧逸树刚好下班。
见了阮立冬,萧逸树一把扯她到了墙角,萧逸树小声对她说:“立冬,我可听说了,你们那个栏目最近业绩不好,老于下午才被台长训了一通,估计一会儿他就要来找你了。”
萧逸树是阮立冬在台里唯一的朋友,萧逸树一脸紧张兮兮,阮立冬却听得心不在焉,等萧逸树说完,阮立冬就“哦”了一声表示她听见了。有人在等萧逸树,她只能看着阮立冬慢悠悠地进了电梯,压根儿再没时间说其他什么。
老于真挺生气的,按理说他们这个城市频道该是很火的频道,可偏偏他被总监打发来负责了电视购物这么个连鸡肋都算不上的栏目。这星期台里统计各部门业绩,“电视购物”作为垫底被点了名。
老于不认为自己有问题,他把责任归咎去了阮立冬这个主持人身上,他觉得阮立冬在介绍产品时候不够尽力生动。
他在总监办公室接受了半小时的训话出来,就气呼呼的去录影间。他进门时,阮立冬正背对着他在弄什么,老于直接走过去冲她一顿吼,可吼了没几句老于就觉得不对劲儿。
“什么味儿?”他问。阮立冬转身,捧着手里的花瓶,笑眯眯地看他:“于主任,为了增加节目气氛,我买了束百合,打算一会儿摆上……”
她话没说完,老于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我……阿嚏……我花粉……阿嚏……过敏……你不知道啊!”
老于喷嚏打得几乎窒息,没等阮立冬回答,他就捂着嘴巴跑出了房间。
阮立冬瞧着老于踉跄的背影,吹了声口哨:“我当然知道啊,不然干嘛买,一束好贵的。”
怎么说呢,阮立冬是个大聪明没有小聪明一堆的人,所以她是打算在辞职前办件大事的,没理会其他同事讶异的目光,阮立冬按照自己准备的那套词介绍起了手里的这款产品:“这款电饭煲智能高效,可在短于同类商品三分之一的时间内煮熟食物,并让营养加倍,说明书是这样说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我是不信,你如果想确认一下,倒是欢迎你做个傻帽买一台回去试试。”
阮立冬说完这句,放下手里的锅,又去介绍下一个。
这次录的是周四播的,节目录完,负责录影的小刘一脸为难的对阮立冬说:“冬姐,你这个介绍词,主任那儿肯定不过。”
“压根儿没想他过啊。”阮立冬扬着手出了录影间。那天,连同那束百合花一起,阮立冬还放了封辞职信在主任办公室的桌子上。
辞职信最末,阮立冬手绘了一根中指。
阮立冬在家睡了一天一夜,如果不是阮圆丢到她枕头边的手机一直在响,阮立冬还真不不知道人会睡到什么时候。闭着眼,她迷迷糊糊听着萧逸树叽叽咕咕和她说了好大一通,可她一句没听清。啧啧嘴,阮立冬抹掉嘴角的口水:“台长平时咋教导你的,播音员吐字清晰、字正腔圆、不疾不徐……”
萧逸树向来最瞧不上她这种天塌下来也得把手洗了再逃命的大小姐性格,她早不是什么大小姐了好不好。可萧逸树也最羡慕她这点,叹口气,萧逸树真就放慢了语速:“阮小姐,那麻烦你现在打开电视看下城市频道好吗?出事了!”
萧逸树是看不见阮立冬现在这副德行,否则非要被她“准奏”的嘴脸气晕。
阮立冬卧室里有个小彩电,她打开,调到城市频道,上面播的是电视购物栏目,主持人是她自己,她身后是一束略眼熟的百合。啧啧嘴,她说了句:“咱台的摄影机该换了,把我脸都拍圆了。”
萧逸树翻个白眼,那不是重点好吗!
“老于花粉过敏请假,总监临时有会出差去了外地,结果没人审片就播了你录的这条,这是播报事故……”萧逸树和阮立冬解释事情始末,在她看来相当严重的事阮立冬却不那么在乎,她打个哈欠:“和我有关系?”
当然有!萧逸树心里想,嘴上说的却是:“你都辞职了,自然和你没关系了,不过……”
然后萧逸树听见电话那头一阵嘟嘟嘟的忙音声。
阮立冬!萧逸树快哭了,其实一个电视购物节目的失误说大不大,前提是如果没有一个较真的顾客买了这款主持人宣扬过并不好的产品,还买了不止一个。
萧逸树也想不通这个冤大头质疑要见阮立冬的理由。可她再拨阮立冬的电话,对方却已经关机了。
阮圆略微惆怅的看着阮立冬:“你这个脾气就不好改一改啊。”
重新蒙着被子的阮立冬回了句:“改了。”
“可是没改成。”她补充。
阮立冬再醒过来时,阮圆已经下班回了家。阮圆在厨房做饭,香味儿勾起阮立冬的馋虫,她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已经错过至少四顿饭了。
风卷残云的吃了一顿饭,阮立冬觉得她吃撑了。饭后半小时,阮圆整理好厨房再出来,阮立冬还扶着腰在客厅练“孕妇步”,阮圆皱了皱眉,直接打发她去超市买东西。
阮立冬倒真有段日子没进超市了,买了阮圆交代的东西,她推着小车在超市里慢慢转悠,临近歇业,卖果蔬的地方聚了不少人,都是在抢减价菜的老人和主妇。
如果来的人换成是阮圆,十有□□她也会凑过去买点儿。阮立冬这么想她姐时,她人正朝着远离果蔬区的地方走着。
经过厨卫区时,阮立冬奇怪的发现那里聚了不少人,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超市员工正在一个男人的指挥下动手搬着一个个的电饭煲到一台小拖车上,拖车上已经堆了不少牌子不一的电饭煲。
阮立冬听见负责指挥的人问,“其余几个牌子的您也要吗?”
阮立冬这才注意到男人旁边还站着个人,那人戴副金丝框眼镜,眉眼细长,穿着件淡蓝色衬衫,袖子挽到小臂上方,露出一截胳膊,是个有点儿书生气的男人。阮立冬听“书生气”说:“要……要……都要……,还、还有,你们……这……有XX牌的吗?”
阮立冬惊讶于“书生气”是个结巴之外,也很意外的听到了XX牌的名字,那是她最后一次录节目里贬低过的那个牌子。阮立冬见被问话的那人摇头,看样子是没有,她松了口气心想:那坑爹的东西还是少买的好。
她准备离开,离开前想起什么,推着车走去了书生气旁边。阮立冬也没看他,就是站在他旁边自言自语似的念叨:“电饭锅这东西够用就行,XX牌的不好不说,有买锅的钱还不如花去治病呢。”
然后阮立冬转身就走开了,她推着车步子卖得很大,因为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做好事没留名的雷锋。
萧砚盯着阮立冬的背影,眼睛眯了起来。虽然他没看清那女人的脸,不过她的声音和身材他可是认识的。如果不是她,他何至于被打发出来一天搜集各种电饭煲啊!
萧砚正不乐意,他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没看来电显示萧砚直接接了电话,“催……催……催什么催啊,快、快……了。”
“我只是提醒你,再有一小时我就要睡觉了,如果你不在半小时内回来,那就请你带着那些锅先回你家,明天再送来。”
萧砚来气,他恨透了这个作息时间超级规律的男人,而且问题的关键是,坚持要买锅做类比质量分析的不是他啊。他想控诉,可对方没给他机会。电话那头像是发生了一起小型爆破,萧砚听见男人发出啧啧声,然后说:“一个每天固定在夜间会结巴的人是没资格发脾气的,因为实在缺乏杀伤力。”
然后男人直接挂了电话。对于这个朋友,萧砚实在是生不起气来,因为生了也是白生。
那天,也是倒霉,回去的路上遇见交通事故,等萧砚载着一车的电饭煲赶到了地方,宅子的大门早关了。
没办法,他只好载着一车的电饭煲回自己家。
☆、第2章 专访
第二章专访
接下来的几天,阮立冬过得有些无所事事。她是个不大会理财的人,之前攒的那些钱都被姐姐阮圆收管着。阮圆知道她在电视台做的不开心,所以对她辞职这事儿,阮圆没多说什么,只是偶尔提起的一句该找份工作做做,也随即被阮立冬以休息几天为理由给打发了。
阮立冬这个“几天”终于在一个阳光算不上明媚的清晨被打断了。
这天,阮圆工作的事务所有会,很早就出了门,出门前,她叫阮立冬起来吃饭。
早上,阮家客厅里电视开着,播放的是天气预报,阮立冬在卫生间刷牙,听见门铃响个不停。她端着漱口杯出了洗手间,站在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外站得是连续打个几十个电话给她的萧逸树。
阮立冬皱着眉,心里琢磨着要不干脆装成不在家算了。门外的萧逸树也在琢磨着阮立冬,她连敲了几下门后对着门里的阮立冬她喊:“阮立冬你再不开门上次你借我的东西我可就不还了!”
“一万多块的包说吞就吞,有人性吗!”门开了,萧逸树看见门里的阮立冬朝她翻着白眼,两只手各拿着一只牙刷还有漱口杯。
萧逸树倒是没有进门的意思,她靠着门口,手指勾着手里的包,上挑的眉角像在说终于舍得开门啦。阮立冬服了她软磨硬泡的功夫,“播报事故是台里的问题,我现在不是台里的人了,还找我干嘛?”
萧逸树摆摆手,“不是那事儿,那事儿解决了。”
“那还找我?”
“台里一直想做一位物理学家的专访,可惜对方是个怪人,压根儿没接受,不过最近倒是有个机会,可这事儿得你帮忙。”
阮立冬不信,她知道萧逸树的嘴最会忽悠人。
“别不信,这事儿还真就你行,你不知道,那位物理学家刚好就是买锅那位,而且对方就只见你。”萧逸树看阮立冬随手要关门的样儿,忙伸手拉住门:“不让你白干,总监说了,这事儿成了就不追究你播报事故的责任,而且还批准你调离电视购物栏目的申请,岗位任选!”
萧逸树了解阮立冬这人,知道她是个现实派,所以她觉得阮立冬接下这活儿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阮立冬真就停下了关门的动作,萧逸树准备松口气,要知道,为了专访这事儿,她已经被领导找谈话几次了,说是一定要让阮立冬帮这个忙。
可萧逸树发现哪里不对,阮立冬怎么皱起眉了?
“这条件你不会还不答应吧?”萧逸树问。
阮立冬摇摇头,“不是。”
刚才光顾着说话,阮立冬把嘴里的刷牙水喝了。这个味儿啊……
阮立冬做事情不爱拖拉,所以一天后,她拿着萧逸树留给她的地址,站在中山东路77号门前。
77号是栋占地面积不很大的独体建筑,四周围着铁栅栏,栅栏内侧有块一米见方的草坪,带着新鲜的草茬,在钢筋混凝的建筑前,这一小抹绿多少显得有些儿突兀。房子是尖顶的吕贝克式建筑,倒很符合整条马路上的德国式气息。
房子东侧是个外文书店,店门前挂着营业中的牌子,透过玻璃窗看得到里面不多的几个顾客。
西侧是条小路,蜿蜒的上坡尽头是座教堂,塔楼上正敲着钟,是咚咚的闷响声。阮立冬向来分不清天主教和基督教的区别,所以她并不清楚这座教堂里的人们信奉着什么。
房子对面倒很热闹,两家大型的购物商场毗肩而立,没到购物的高峰时期,两座大门前却早架起擂台,看起来又是要打价格战了。
阮立冬有些不懂了,在她的印象里,怪人不都该是窝在深山老林里,在个少有人烟的地儿自诩清高吗?可她今天要见的这位怎么选了这么一个地方呢?阮立冬不自信地又看了眼手上的地址,没错啊,中山东路77号。
她正想着,冷不防身后有人说了一句:“阮小姐,你总算来了。”
听这话的意思,对方是认识阮立冬的,可阮立冬也确信,她没听过这声。她回头,看见一个带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提着公文包笑眯眯的看她。别说,还真有点眼熟。
阮立冬盯着那张脸一秒钟,猛地想起来。
超市里买锅的结巴!
“你不是结巴吗?”阮立冬说话向来直接。被问话的萧砚笑笑没解释,直接推开铁栅门让阮立冬进去,“我是萧砚,靳怀理的朋友,老靳等你好几天了。”
萧砚个子不高,比阮立冬高半头的样子,眼睛也不大,圆脸,说话时总笑眯眯地,也许是第一印象就觉得有这种长相的人不是坏人,所以阮立冬并没太反感萧砚这种“熟稔”的做事方式。
靳怀理就不一样了。
靳怀理是业于斯坦福大学的物理学博士,凭借着毕业论文里提出的三角反常推论获得当年由国际理论物理中心授予狄拉克奖章,成为夺得该奖项的第一个亚洲人,也是台里这次派阮立冬来游说的目标人物。
他是个怪人。
据说他是在获奖后拒绝了美国几家一流科研机构的邀请低调回国的,回国后他开始在国内的大学执教,地点不固定,资料表示这位靳教授已经先后在国内的三所大学里任教过了。他很怪,上课时除了他的学生外,其他人不能进他的课堂,据说他性格相当古怪,不接受任何外媒的采访,更加奇怪的是,即便记者想从他的学生那里得到些有关他的信息,得到最多的答复是“他是个很不一样很不一样的教授,至于其他无可奉告”。
这就像有人对你说“我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秘密,可我就是不告诉你”是一样的,可媒体人面对这种难啃的“硬骨头”,往往成了“贱骨头”,收视率下挫不少的情况下,台里让阮立冬来找靳怀理。
带着好奇心进到房子里的阮立冬,却没觉得这房子有什么不同,一楼是左右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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