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到了红牌楼时,我打开车窗,外面的人很多,叫卖声不断地在呐喊,拉长了不协调的旋律。夜晚的鬼饮食已经出巢了,摆在一辆三轮车上叫卖。秦汉摸出烟点燃吸上,对我说:“今晚和我在一起好吗?我们先去找个地方把晚饭吃了,你饿了没有?”
“没有,你呢?”
“你都把我喂饱了。”
我给了他一个拳头打在他的大腿上,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温柔地握在手掌里。
我和秦汉坐在菊乐路的一家野生菌酒楼里靠窗的地方。秦汉拿着菜谱问:“想吃什么?”
“随便。”
“往往随便的东西都不随便。”
“你点菌类,我就点两份仙人掌和芦荟。”
服务生先端来一只砂锅,里面是红藻、枸杞和一些其他的材料一起熬的汤,颜色像咖啡色。然后用托盘端来了两份泡花生米和泡菜。
我向四周张望,这里就餐的人很多。墙壁上粘贴着各种野生菌的简介和宣传。野生菌也是最近几年才开始在成都流行的一种特色的菜。成都人对吃似乎很符合潮流,最早流行的潮州菜也没有了以往的火红,想当年全兴的足球踢得好,就在一环路西一段兴起了个球迷火锅,接连又出现了大众火锅,串串香当时最火红的时候就是川医后面的电信路,每天下午在五六点钟左右开始就餐的人就多得不得了,晚了还得站在一旁干等起。如今物是人非了,一切都变了,球迷和大众都消失了,潮州菜没有了当时的受宠,只有麻辣烫经久不衰,只有它的生命力像路边的野草特别的强。
秦汉把烫好的仙人掌用筷子夹到我的碗里,还说:“我开始信佛教吃素了。”
“干脆去做和尚,天天吃斋饭,既休闲又可以修身养性。”
“我不去,那样我就不可以犯淫戒了,我想你怎么办?”
“想就想了呀!”
他看着我笑着说:“我给你出个题,看你能理解不?‘上善若水’。”
我想了好一会说:“上相对的是下,善相对的是恶,意思是心地善良的人他的心就如明净的水一般明净,反之,丑恶多端的人……”
“你答到了一点,不过还是厉害。曾经一个教了一辈子的哲学老师在看到这四个字一点墨也没有答上,他实在想不通,最后干脆书都不教了,跑到宝光寺剃发当了和尚。”
“不可能吧!”我实在不相信有这样的事实。
“前几天重庆有一则新闻,一个教授的电脑硬盘被小偷偷了,气得那个教授要自杀,硬盘上的资料是他这一辈子的心血研究出来的成果。”
“这个教授也真傻,难道就不知道买个U盘备份吗?”
我们把话题不知怎么就扯到了《老子》和《易经》上了。他说:“我喜欢老子。”
“我看过一些,还是喜欢看易经。”他开始讲起了老子的传说。在河南省鹿邑县这座文明古老的县城里至今仍留下了很多老子遗跡和历代纪念老子的建筑物。如老君台(升仙台)、太清宮、洞霄宮、隐阳山(羊角山)、九龙井、孔子问礼处、李母坟、老子牧牛場等等。据高亨《老子注释》考证,老子生于魯襄公二年,即公元前571年。老子父亲李乾是周朝的下层官吏,使老子具有少年时期接受良好教育的机会,也使得他成为周王室守藏室之史,征集、保管进而阅读了周王朝及诸侯国的文献典籍,为他创立学说奠定了基础。春秋末年,周王朝內乱,老子弃官西去,经函谷关,关令尹喜慕其大名,强留著书,遂留下五千言《道德经》。
“那老子西出函谷关又到哪里去了呢?”
“这是个千古之谜。有人说到了成都的青羊宫……”道教起源于成都也许不无道理。我看着他,静静地听着,他讲得是头头是道,对道德经和易经、佛教都很了解。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在你这样的年龄能够这样地读透它很少的。我曾经也认真地读过,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对四书五经的了解是肤浅的。”
“我是一本木头书,慢慢地了解,暂时就给你说到这。”
或许是第一次在他的家中睡觉的原因,我失眠了半宿。当我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悄悄地拿着床头旁边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凌晨四点一刻。秦汉躺在我的身边,均匀地呼吸着,睡得很沉。我的头枕在向上交叉着的手臂上,望着从敞开的窗户映进来的灰暗光线,这已经成事实了,我成了他的情人。我感到后悔和遗憾吗?也许一点也不,他是一个热情奔放的人。我也完全自然地配合他的抚爱,奇怪的是,我明明知道自己不爱他,我还是要这样做。有时我与他做爱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全是方浩。或许事实的根本原因是他可以在经济上给我一些帮助,或许就是一种潜意识里的一种交易。
“你没睡吗?”他已经打开了床头旁边的台灯,橘红色的灯光使卧室更加温馨。猛然地听到他的声音,我吃了一惊。他伸了个懒腰,把我拉在他的身边,我的头靠在他赤裸的肩膀上。
我想着我们这样真是一对夫妻,可是这个念头使我很难受。我们不是夫妻,我们不过是两具有吸引力的,在一段时间内同睡在一张床上的肉体,在这个男人身上我永远得不到那种真正的慰藉。
他轻抚着我的脸问:“在想什么?”
我叹了口气,说:“想来也很奇怪,我们两个睡在一起,彼此却毫不了解。”
他咬住下嘴唇,说:“干吗这么问呢?我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吗?”
“那只是我看到的表面。”我们短暂的沉默。
“你跟多少男人有过性行为?”
“除了我的老公就是你。”
他似乎不太相信,问:“为什么没有?你不喜欢吗?”
“我们一起很幸福,我为什么要欺骗背叛他呢?”他好像对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不停地追问着,“后来你一个人呢?”
“你并不了解我,秦汉,我爱方浩,他死后,对我来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其他男人已不复存在了。”我坐起身来接着说:“另外,我还有一个孩子,我觉得完全不可能,再一次,再一次了……”我说了下去,脸红起来。
他伸出胳膊抱住我,把我往他身边拉,说:“我想你是在自怨自艾呢!是吗?”
“不,不是这个,可是…… ”
“可是这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对不对?”
“哎!秦汉!你还不懂,在和我的关系上,你应当有个耐心,我对你必须有个习惯的过程。”
“在外表上你是一个很现代的女性,内心里却是一个思想守旧的女人。不过你也有男人的果断也有女人的温柔。”
“你给我说点关于你的事吧!对于你的生活我一无所知。”
“好!我什么都干过,我当过体育编辑,汽车销售人员,干过新闻行业,有一段时间在一家电台工作。出于工作上的方便我认识了很多的厂家和商界的人,在他们的支持下我才决定辞职自己开公司。”
我观察他的侧影。然后说:“你从来就没有懊悔过吗?以前的工作毕竟很好呀!”
“没有,毕竟我现在是为自己。”
我朝他笑笑,说:“在公司里都喊你老虎呢!”
“我知道,我不管,我并不相信我会受到爱戴,对我而言,这可是要求太高了,只是那些讲究舒适的人才会受人爱戴。”
我愕然了,我突然意识到,他对我来说是如此的陌生,他就躺在我的面前,光裸的肩膀,触手可及。可是他的脑子里想的什么我却一点也不知道,他有意识地回避谈个人的事情。
“你是有野心的,对不对?”
“是的!对一个男人来说这不是很自然的吗?我要达到某种目的,我愿意日子过得好些,没有钱,生活本身就是一种痛苦。”
过去与现实的交替(1)
“苛云!你回来啦?”上午十点过,我从人人瘦公司办事回来,走进办公室就看见了她。她的神色不是很好,看上去也很憔悴,尽管还是化了妆依然掩饰不了。我走上前去,热情地给她打招呼。她勉强地笑了笑,说:“你看上去过得很好。”
“是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大家都在议论我,刚才来的时候他们都把我当成外星人,好奇地盯着我,我今后该怎么办?陈宏呢?还有樱花呢?”她的脸色暗了下去,说话的语气感到底气不足。
我在她的身边坐下,揽住她的肩膀,说:“傻瓜!什么怎么办?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陈宏得了癌症是晚期了。嗨!真不幸!樱花这段时间也很忙,回公司打一头就走了。”我看着她,给了她一个笑容,接着说:“我早就想你回来了,昨晚我还做了一个梦,你回来啦!”
她略带伤感地说:“只有你和陈宏才对我好。”
“大家都对你好,你别胡思乱想。”
“我刚才到我的办公室去,已经有一个女人顶替了我的职位了,我是不是就下岗了?”
“她是你走以后秦总让我去招聘的,你放心吧!你不会下岗的。”
我心里明白苛云是不可能回到以前的岗位上了。但是在其他的部门就职完全可以,在招聘新人来顶替苛云的职位的时候我曾经给秦汉说过,秦汉就说等她回来以后再做安排。
“真的吗?”
电话铃响了,我站起身来走过去提起话筒。“喂?哪位?哦!是吴老板呀!你好你好!我刚才去你们公司了,我把那份资料递给你们销售部的罗科长了。”
“我知道了,我已经派人把你们要的货按照你的意思照办了,单据和充增值税的票都给你送过来了。”
“太好了,谢谢你!”
“别客气了,我们的合作多愉快啊,好了,改天再聊,再见!”
挂完电话,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了。我对苛云说,干脆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去张太婆的家常饭店吗?”路过张太婆的门口我问苛云。
她向里面望去,说:“不!”我知道她可能是担心同事遇见。
“那就去暑袜街的一刀轩吃快餐。”我对苛云的了解不是很深。大家是同事,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都是谈论一些从报纸电视上看来的新闻,很少有人知道谁是什么地方来的,个人的具体情况。也难得到彼此的家里串门,要聚会都到酒吧茶楼水吧去。我只知道苛云是个外来妹,她的老家与孔子是一个地方,山东。家在农村,兄妹三人中她排行最大,那里的条件不是很好,后来她考上了成都信息工程学院,毕业后顺利地聘进神龙公司。
走进一刀轩,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我对苛云说:“你到楼上去看看有没有座位,我去买票。”
打饭还得排队,我站在后面,看见樱花已经端着托盘从人群里走了过来。我大声地喊:“樱花!樱花!”
她吃惊地问:“你也到这来啦!”
“是啊!还有苛云!”她开始四处张望,搜寻苛云。
我端着一个放满饭菜的托盘和樱花上了二楼,苛云看见樱花赶紧招手。
我说:“别站着。”
樱花说:“今天的菜太丰富了,回锅肉、宫保鸡丁、情人泪、笋子烧鸡、酸菜粉丝汤。是不是为苛云接风?”
我说:“是啊!”
我仔细地观察着苛云,她不停地打着呵欠。我突然想着,这是不是毒瘾发作时的信号?难道她没有彻底地戒掉吗?我看着苛云问:“是不是疲倦了?”
她惊慌地说:“不是的。”
樱花已经吃完饭了,她说:“我今天在报纸上看到一则信息。你们知不知道成都有个离婚公司,在红牌楼?”
第一次听到离婚公司,着实让我吃惊不小,我嘴里的饭也差点喷出来了。我说:“什么离婚公司呀?做什么的?我只听说过婚庆公司,专门给别人举行婚礼的。”
樱花说:“专门给要离婚的人提供法律援助,或者婚姻有危机的人提供服务,收费因情况而定。以前宁拆一座庙,不拆一家人的观点已经过时了。”
苛云的情绪慢慢地变了。她附和着说:“要想降低离婚率,首先就得降低结婚率。”
我说:“你们知不知道现在的婚姻危机了,现在很多人都不愿意结婚,宁可选择同居也不把自己陷进那张纸约上。反过来讲,一纸约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有的人也开始理智上选择婚前财产公证,所以说婚姻是股份制一点不假,各占百分之五十。爱情和婚姻,自古以来都是两个敏感的话题,有了爱情就会进入婚姻。中国的传统式婚姻也或多或少地影响了一些人,让爱变了味,变成了一种责任。即使婚姻不幸,还要勉强地维系,我在想,婚姻是给别人看的还是自己要过的生活?正如《中国式地离婚》想离离不了。很多时候我在想,中国在一些地方要借鉴外国,干吗不把婚姻也借鉴一下,人家对待婚姻不和则离,理由是为了更好地幸福。而中国人的婚姻,更多地倾向于传统,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呀!特别是以前那种旧体婚姻,三妻四妾,一个不满意可以再找一个,妻妾成群,你看哪个最凶,就说明哪个的家庭最富有。可有谁知道,那里的男人,就像生活在烂泥里一样,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可悲!”
苛云有口无口地夹着菜吃,还说:“你们不是不知道,有首歌不是说爱情两个字好辛苦吗?想来也是,相爱的人都会分离。”
我突然想到了方浩,我们就因为相爱,他走了。一阵莫名的心酸扑来,我的眼前又出现了方浩的身影,我深深地陷了进去,似乎听见了他的喊声:懒猪,起床啦!不要赖在床上啦!太阳晒到屁股了。宝贝醒了没有,一定醒了,在装睡!要不我要吻你了。儿子去了幼儿园全托,我们又可以过二人世界了,来我背你走一圈……
樱花突然问:“蕊雅,你在笑什么?”
“没有啊!”
苛云也露出了笑容,说:“是的!你真在笑,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笑。”
我突然问苛云:“你刚才说什么?”
“相爱的人都要分离”。
“哦,你恋爱了吗?”
快嘴的樱花说:“她在网上认识了秋雨梧桐,后来他们相爱了,那个男人对她很好,还给她买了房子……”
苛云的脸色一下变得沉重,她悲伤地说:“初恋就这样结束了。”
“他背叛了你吗?”
“不!出了车祸,当场死了,我连他最后一眼也没看见,也不知道他埋在哪里?这就是一生的遗憾了,我还是看新闻知道的。”
“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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